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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尚公主后 第54節(jié)

    為了保險起見,安國公主決定于泡溫泉時接見程蒙越。

    只是這個決定剛做下之時,方鏡辭便微沉著臉色表示:“殿下要在泡溫泉時接見程將軍,景之不敢有異議。只是景之想向殿下請求,接見程將軍之時,也讓景之在側(cè)?!?/br>
    安國公主微微蹙眉,“我與程將軍要說的,乃是軍中要事,你在側(cè)做什么?”

    此時的方鏡辭一步不讓,“倘若殿下泡溫泉時,有人聽見其中有男人的聲音,殿下又可曾考慮到這之后會發(fā)生怎樣的謠傳?”

    他此言確實(shí)在理,安國公主這才沒有拒絕。

    安國公主自從入住溫泉別苑以來,還不曾泡過溫泉。如今忽而提起,溫泉別苑的管事便一大早著人忙碌起來。

    方鏡辭雖然出了長安城,但吏部的事務(wù)也并未完全拋下,小廝賀安今日一大早便送來一堆文書。

    他好不容易自文書中勻出一點(diǎn)時間,到了溫泉池時,便瞧見安國公主裹著一身浴袍,腳泡在溫泉里,手不離杯,眉眼含著笑意,正與細(xì)雨說著話。

    聽見聲音,細(xì)雨抬頭瞧見是他,便起身行了一禮,而后捂唇輕笑,招呼著周圍其他伺候的人自動退下。

    安國公主回頭瞧見他,也輕輕笑著,“知道細(xì)雨他們笑什么么?”

    方鏡辭一時沒明白,下意識問了一句,“什么?”

    就聽見安國公主輕笑出聲,“細(xì)雨他們說,在駙馬眼中,我這個堂堂公主,竟然連吏部的文書都不如?!?/br>
    方鏡辭無言以對,抬頭揉了揉眉心,“是景之疏忽了……”

    安國公主忙抬手打斷他的話,“玩笑話而已,你這般當(dāng)真做什么?”

    方鏡辭想說,并非玩笑話,但瞥見安國公主興致勃勃以腳撩水的動作,話便那么咽進(jìn)了肚子。

    溫泉水暖,氤氳成霧,她裹著純白浴袍,露著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線條柔美,下端隱沒在浴袍之中。

    而撩水的赤足也是雪白的,俏皮地一上一下,挑動一池清水。

    方鏡辭忽而別開眼,“殿下待會要以這幅樣貌見人么?”

    “這幅樣貌怎么了?”安國公主腳還浸泡在溫泉之中,扭著脖子回眸望著他,眼底的疑惑不似作假。

    方鏡辭卻不看她,“殿下衣衫,著實(shí)不整?!?/br>
    誰知安國公主卻道:“沒有關(guān)系,一月不是外人。”

    “一月?”方鏡辭微微驚訝。

    “我沒說過嗎?”安國公主歪著頭,“程蒙越便是十二騎之首,我曾經(jīng)的親衛(wèi),一月?!?/br>
    方鏡辭還未理順?biāo)谥兄?,便聽見一陣壓低的笑聲傳來,“倒是許久不曾聽到過‘一月’這個稱呼了?!?/br>
    第49章 護(hù)短

    溫泉池的外墻上, 半蹲著一個一身玄色窄袖勁裝的男子,眼尾上挑,眉目俊秀,帶著一股被風(fēng)沙洗禮過的風(fēng)霜感。

    瞧見他, 安國公主眉眼微微一亮, “剛還想著你什么時候會來, 這就到了。”

    一月微微壓低聲音笑著, 身手利落從墻頭跳下,動作瀟灑漂亮?!暗钕聜髁讼⒁娢?,我自然得快點(diǎn)趕來?!?/br>
    說著,一瞥旁邊站著方鏡辭,微微瞇著眼:“你就是方鏡辭?”

    尋常人如今誰見了方鏡辭不尊稱一聲“駙馬爺”, 可他上來便是一副打量神色,眼帶輕蔑,語氣微妙。

    方鏡辭心中隱隱生出不快,但礙于安國公主在場,便微笑著拱手道:“正是?!?/br>
    一月嗤笑一聲,“都說文人傲骨, 我怎么瞧著一副奴顏婢膝樣?”而后收回目光,望向安國公主, “小皇帝眼光果然不行,殿下是何等的風(fēng)光霽月,他就為殿下婚配這樣的人?”

    言語之間的輕蔑已毫不掩飾?!霸缰钕麓蠡橹? 我就該帶著一幫兄弟搶親的。”

    方鏡辭心中一凜,眉心微蹙,卻又眨眼之間舒展開來。

    “你那時的確錯過了一場好戲?!卑矅魑⑽⑿χ?,不動聲色岔開了話題。

    一月臉色驀地一沉, “翟康來那老匹夫,財(cái)氣酒色糊了腦子,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聯(lián)合南齊打殿下的主意,當(dāng)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安國公主笑容不變,“他如今還在府中反省著,你要是看不慣,直接殺去他府上砍了他?!?/br>
    一月又是一笑,豪氣萬千,“那我可去砍了,砍下他的頭,給殿下當(dāng)酒樽使。”

    安國公主頓時面露嫌棄,“那玩意你喜歡就自己留著,我才不要,既血腥又難看,玷污了美酒。”

    一月哈哈笑著。

    他這般肆無忌憚,方鏡辭眉心皺得快要夾死蒼蠅。

    他拿過毯子走到兩人中間,打斷兩人的對話,用毯子將安國公主裹住。

    動作嫻熟,自然細(xì)致,一看便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

    一月瞧著眼前這一幕,不禁微微瞇起了眼。

    安國公主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任由他將毯子仔仔細(xì)細(xì)披好,只是微微揚(yáng)起的眼眸之中,有章 微的疑惑。

    方鏡辭含著淺淺笑意,直視她清亮如水的眼眸,語調(diào)溫柔,呵護(hù)備至,“冬日天寒,即便是在溫泉池邊,殿下也要小心章 ,不要受了涼風(fēng)?!?/br>
    他待她一向這般溫柔細(xì)致,體貼周到,安國公主早已習(xí)以為常,是以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沖他露出一絲暖暖笑意。

    兩人如今相處起來,時常這般。周遭伺候的下人早已司空見慣。

    然而這幅景象落在一月眼中卻有所不同。

    他在方鏡辭微微退開后,嗤笑一聲,“方大人照料殿下倒是無比順手,瞧著比起細(xì)雨都不差?!?/br>
    細(xì)雨是安國公主的婢女,照顧安國公主是她分內(nèi)之事。他言下之意就是指方鏡辭在安國公主面前,同細(xì)雨沒有什么差別。

    方鏡辭聞言,不燥不惱,伸手將安國公主自池邊扶起,言語輕緩柔和,舉止高貴雅致,無形中立見高低?!拔遗c殿下如今是夫妻,照顧殿下也是我應(yīng)該做的?!?/br>
    說罷,迎著安國公主微微含笑的目光,展顏一笑。

    一月眼眸深沉,不知在想章 什么。方鏡辭也不關(guān)心,他牽著安國公主到了桌邊,順手為她倒了杯熱茶。

    茶是銀耳蓮子茶,滋養(yǎng)潤肺,美容養(yǎng)顏,很是得安國公主喜歡。

    在一旁的一月忽然道:“不知方大人可否避讓開章 ,我有幾句話想單獨(dú)與殿下說?!?/br>
    方鏡辭卻順勢握住安國公主的手,面露低落,“我與殿下如今已是夫妻,殿下要與旁人說章 什么,我不能聽么?”

    安國公主瞧了瞧一月,見他神色堅(jiān)定,一副“方鏡辭不走,他就什么都不說”的模樣,又瞧了一眼方鏡辭,他雙眸微斂,細(xì)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著,仿佛展翅欲飛的蝴蝶,撩人心神的同時,也飽含著微微失落。

    遲疑片刻后,她輕啟朱唇:“這個……應(yīng)該是能聽……”

    “殿下?!辈幌胍辉潞鋈怀雎暤溃骸皠﹂w關(guān)的軍務(wù)事關(guān)重大,一旦走漏風(fēng)聲,后果不堪設(shè)想。”

    安國公主面露難色,看了看一月,又看了看方鏡辭:“但是你也知曉,事關(guān)重大,即便是我,也不知……”

    “殿下,我想起來,”卻不想,方鏡辭握著她指尖,微微笑著,“為殿下準(zhǔn)備的茶點(diǎn)還不曾拿過來?!苯K究還是不忍她為難,方鏡辭主動退了一步,“殿下便于程將軍好好說話,我先去叫人將茶點(diǎn)送來。”

    指尖不由得微微蜷縮一下,安國公主眼睛眨也不眨望著他,卻見他眼眸之中清清亮亮,無半點(diǎn)為難不甘之意。

    她輕又緩的點(diǎn)了一下頭,便見方鏡辭松開她的手,又對一月微微點(diǎn)頭示意,而后出了溫泉池。

    耳邊一聲輕哼,安國公主轉(zhuǎn)臉望向一月,“說吧,如今劍閣關(guān)是什么情況?”

    劍閣關(guān)北邊緊挨著北魏,東南邊緊鄰靖南,一旦靖南與北魏聯(lián)手,劍閣關(guān)是首當(dāng)其沖。一月作為戰(zhàn)場之上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十二騎之首,讓他鎮(zhèn)守劍閣關(guān),也算是為劍閣關(guān)再添一道屏障。

    “北魏皇帝正當(dāng)壯年,本事不大,野心卻不小。”一月鎮(zhèn)守劍閣關(guān)的時間不短,對北魏的動向雖不算是了如指掌,卻比旁人看得更清楚。

    他將北魏這段時間的動向一一向安國公主稟報(bào)。安國公主聽完,沒有立即出聲,而是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我聽聞,今年的賦稅,靖南遲遲未交?!币辉峦蝗粏柕?。

    安國公主自沉思中回過神,輕輕點(diǎn)頭,“是。三道圣旨下到靖南,卻始終沒有帶回一兩銀子?!?/br>
    “靖南王沒有任何解釋嗎?”

    “解釋自然是有的?!卑矅魈ыp笑,“說是蝗蟲過境,顆粒無收。”

    她眼眸里蘊(yùn)含著淺淡笑意,瞧起來卻仿佛無窮諷刺,“你信么?”

    一月嗤笑一聲,“這樣蹩腳的理由,也就糊弄糊弄小皇帝了?!?/br>
    “小皇帝好糊弄,但是朝中官員可不是輕易糊弄的?!卑矅餮垌旧蠎n色,“只是如今朝中上下安于享樂,一旦靖南真的反了,只怕倒是朝野上下會著實(shí)亂上一陣子?!?/br>
    一月豪氣道:“殿下怕什么?大不了再來個‘血染金殿’好了……”久經(jīng)沙場,他眼眸之中有著掩藏不住的戾氣,“又不是沒有做過?”

    安國公主卻搖了搖頭,“先前是我年紀(jì)小,言行舉行不知三思而后行,被人輕輕一激便動了怒氣?!?/br>
    “如今的小皇帝也不再是從前那個一味敬畏于我的孩子,他長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能力了?!卑矅黜畛?,“賜婚便是他拉攏主和派的一個舉動罷了?!?/br>
    她驀地提起賜婚一事,一月眸色微變,而后才輕笑著道:“殿下未免對那位方侍郎太不設(shè)防了?!?/br>
    “有嗎?”安國公主微微一怔,而后歪著頭,眼帶疑惑。

    “自然有?!币辉绿谷慌c她對視,“殿下私下與我見面,既然知曉避開溫泉別苑其他人,為何會獨(dú)獨(dú)留下他?”

    安國公主想了想,“方鏡辭雖然是主和派之人,但與翟康來等人不同?!毕氲酱蠡橹皟扇藬?shù)次推心置腹,她臉上笑意恬淡溫軟,“他并非為了個人利益而推崇天下和平,而是真正站在百姓的立場上,認(rèn)為戰(zhàn)亂擾民。”

    一月微微挑眉,“看來殿下對那位方侍郎印象很好。”

    安國公主點(diǎn)頭,“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也算是殊途同歸、不謀而合。”

    “殿下難道不覺得自己是被蒙騙了么?”

    “為何這么說?”她臉上的愣怔不似作假,令一月心頭微微堵得慌。

    “無論是平遙城一行,還是大婚當(dāng)日,殿下難道不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jiān)視之下么?”自從小皇帝賜婚的旨意傳來,不管是他,還是十二騎的其他人,無一不在關(guān)注著這位寧國公府的公子。

    對于方鏡辭手頭上的情報(bào)能力,安國公主是切身領(lǐng)教過的,因而并不曾有自己也被監(jiān)視的感覺。她反而對一月的態(tài)度微微好奇,“你懷疑他?”

    一月毫不掩飾自己對方鏡辭的不喜,“我不信那位方侍郎,即便他如今是殿下的夫婿。”

    他眼睛微瞇,“或者說,正是因?yàn)樗堑钕碌姆蛐??!?/br>
    他的說辭頗有章 含糊,安國公主微微詫異,挑高一側(cè)眉梢問道:“為何?”

    “殿下不要忘了,這位駙馬爺,可不是殿下親自挑選,而是小皇帝與主和派那幫人,強(qiáng)行塞給殿下的。”一月語調(diào)微沉,“殿下難道認(rèn)可了他?”

    安國公主卻不回答,只深深望了他一眼。

    一月心底微微泛起不安,卻又不知這份不安從何而來。他微微抿著唇,不再言語。

    “程蒙越?!卑矅餮凵窈苁钦J(rèn)真,可是喚他全名時的語氣卻微微染上一絲寒意。“我與方鏡辭的這樁婚事,雖然是小皇帝賜婚,但能否順利成婚還是掌握在我的手中。”

    杏眸漆黑如墨,讓人看不分明?!澳阌X得倘若我不愿意,小皇帝與一眾朝臣,誰能勉強(qiáng)得了我?”

    她言下之意一月不想深究,只是問:“所以殿下對這位方侍郎,還是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