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壓枝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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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襄君冷‘嗤’一聲,惡生生:“你再提夏明勤惡心我,我就口角犯上,讓皇后娘娘掌我的嘴?!?/br> 隨即軟語噥調(diào):“一盞茶,你跪了我一盞茶,待我病好我立即就去皇后娘娘跟前兒請安?!?/br> 許襄君指尖又鉤纏他衣袖,漫不經(jīng)心問:“你還不起?那就兩次。” 黎至人怔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只好道:“近些日子奴才抄的《心經(jīng)》多,奴才給您誦... ...” 話沒說罷,許襄君起身,驟然走到門前一掌掀開門簾。 門前白衡嚇一跳,連忙屈身:“娘娘,您不是聽經(jīng)嗎?怎得出來了,外頭風大,您衣衫單薄... ...” 她作勢想進去取,便看見那個太監(jiān)跪伏在地瑟瑟抖落。 許襄君一掌按下她動作,冷聲:“青素人呢?” 白衡一愣,“那日她,她去皇后宮中后便一場大病,現(xiàn)下正在瞧病。” “既然是上辰宮的人,便接她回來。”許襄君一臉青。 白衡心下一愣,襄嬪娘娘發(fā)了善心,還是知曉青素是皇后身邊的人不能招惹了? 許襄君:“她未得主令便私自逃離,回來后賞二十板,養(yǎng)病隨意撥間屋子即可。” 白衡人一驚,瞧著襄嬪要放下簾子,她又陡然張口:“兩炷香,本宮要聽見院子里動響?!?/br> “... ...”白衡咽口口水,心肝跟著顫。 ‘是’字出口時,正巧被襄嬪放下的手攔在了門簾外,也不知道這句話襄嬪娘娘聽沒聽見。 襄嬪到底是得了寵,便這般作死開罪皇后娘娘? 一次不夠,還來一次? 沒侍寢便這樣,那侍寢更得寵后,還能將皇后娘娘放進眼里? 白衡硬是提不起來氣,生怕被襄嬪牽連得性命難保。 許襄君走到他身前,賭氣道:“你繼續(xù),你再這樣我就將皇后得罪死死的,瞧看她幾時要我性命?!?/br> “你... ...”黎至顫不成聲。 許襄君蹲下身,環(huán)膝而抱,癟嘴:“你真得不疼我了,當初你不是這樣的,承認同我在一起這么難嗎?黎至,你從進門到現(xiàn)在,一眼都未看過我?!?/br> “你若覺得我做不出上面那些,且看青素今兒會不會死在這里?!?/br> 黎至肩胛狠狠僵住,氣息翻急。 手伸進黎至衣袖里,用小指去鉤黎至小指:“我不在乎我們結果如何,我就想看與你一起有個過程。你究竟要退到何時?” 細聲哀婉,哭腔銜帶卻不顯。 他躲閃,最終卻還是被許襄君鉤住,兩根指節(jié)絞纏在一塊兒。 黎至不作聲、不動,直到院子一些吵鬧,門前:“娘娘,青素帶回來了?!卑缀怩剀X,“當,當真打嗎?她真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打不得!” 一聲桀驁叫罵:“許襄君,你敢!上次陛下怎么離開上辰宮你可知,你若再... ...再,我必叫你不得好死!” 許襄君感知小指被鉤緊,她彎眼牽唇,赫然一聲:“打?!?/br> 與黎至驚呼的‘別’同音,卻被掩蓋在她聲音之下。 許襄君驚喜,將臉往下探,笑瞇瞇與他對視,甜津道:“你終于抬頭了。” 想起自己還病著面容不佳,許襄君連忙伸手覆住他眼睛:“哎呀,我還病著不好看,你別看... ...” 院子里拉扯驚呼撞開窗子,闖了黎至一耳。 時下他不忍許襄君作死,啞嗓:“莫打,饒恕她吧?!?/br> 許襄君充耳不聞,湊近用唇峰蹭了蹭他,隨后壓他唇角上:“你誦經(jīng)吧,無人敢進來,我們可以相守片刻?!?/br> “十六日未見你,你想不想我?” 許襄君依擁上去,抱緊人。 嗅他滿身檀香,許襄君將額頭抵他頸側:“想死你了,我病得那六日你可有擔憂?” 黎至睜眼茫然,嘴角顫動,怎么也說不出話,也推不開人。 兩手頹頹垂在身側。 “有沒有嘛?!痹S襄君嬌嗔呢噥,隨后一聲輕笑,篤言:“我認識的黎至對我,必然是滿副錦繡一筆一劃皆是我。你不敢說、不敢認,但你心里不可能沒有我,所以我敢進宮為你拋生去死。” 黎至兩手一顫,僵了許久。 他生扯著嗓,用種悲涼卻啞塞的音念:“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 緩緩抬手,將許襄君肩頭擁住。 初時不敢用力,漸漸力道顯增,將她扣緊在懷中。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br> 這一握,除卻心疼隱忍,還有諸多... ... 許襄君踉蹌出聲,埋頭到他肩上嗚咽。 哭她的境遇,他的境遇,他們的境遇。 一切一切都委屈的很。 窗外杖責叫罵,耳畔誦經(jīng)聲,全混在這個懷抱中。 【??作者有話說】 謝謝閱讀。 第13章 瘋了最好 ◎你一人當?shù)痔煜屡樱已壑袩o她?!?/br> “奴平珠,叩見襄嬪娘娘?!币簧砥剿厍嘁屡友U娜乖巧跪她眼前,衣樣制式還是宮外老舊款。 許襄君抬眼,示意:“起來看看?!闭J真上下打量番。 這女子年歲二十,仍舊一臉稚像,身量與許襄君基本無異。 黎至瞧見這幕,眸光狠狠沉凝一番,思緒備受牽引。 只是抬起頭卻教人失望,這女子連許襄君一半姿容不到,只能說是略微平頭整臉,宮中稍微溫煦的奴婢都長得要比她清麗幾分。 白衡遠瞧著暗忖:糟蹋了這好身段。 許襄君笑著招她上前,捏過她的手,可親道:“席嬤嬤過得可好?” 白衡一聽便知曉這是席嬤嬤送進宮,讓襄嬪娘娘體己貼身用的奴婢,心下多幾分釋然,給襄嬪重添了杯熱茶送至手邊。 許襄君明白白衡心思,自然捧過茶喝口,以此示她不可缺的地位。 平珠細聲‘嗯’,“嬤嬤過得尚好,還叫奴將這小匣子送與娘娘。” 從袖籠中取出比巴掌長點的小紫檀木匣子。 許襄君忙放下盞子接過手,迫不及待打開。 是支珊瑚珍珠簪,樣式有些老舊,但主人家保存得好,無論珊瑚還是珍珠,都鮮亮得像剛嵌上般。 許襄君一怔,盯了半響沒挪動目光,眼中慢慢嵌些水汽。 忽兒笑了聲脆的:“嬤嬤懂我?!?/br> 她合上匣子捏緊在掌心,喜笑:“白衡,看賞。” 又鄭重囑咐,“平珠住你隔壁,日后多提點她規(guī)矩,初入宮免得給自身招了禍?!?/br> 白衡應‘是’,許襄君抬手指門:“都下去,本宮要聽經(jīng)了?!?/br> 平珠不懂,還在茫然時被白衡帶出屋子,到門外方跟她解釋襄嬪娘娘每日未時跟申時聽經(jīng)習慣,不可打擾。 黎至從不起眼墻角走到她眼前,頸子微垂,幾分謙卑:“今日娘娘想聽什么經(jīng)?” 許襄君懶得搭理這句,齜牙:“都可?!?/br> 她跳下暖榻,伸手將他拽到小案前,打開匣子,將簪子喜滋滋捧給他看:“去年上元節(jié)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嬤嬤叫人帶進宮了?!?/br> 許襄君將簪子塞他手里,腦袋一歪,望著他斂神的眸:“同去年那般給我簪上如何?” 黎至被她觸碰的肌膚總是熾熱,灼燙又讓人無限眷念。 垂眼瞧看許襄君掌心那只簪子,輕輕‘嗯’聲,掀起不少行過匆匆的記憶。 抬手仔細簪進她發(fā)髻中。 這支簪子似乎還映照著去年上元節(jié)的燈火,染著溫煦亮在他眼中,黎至指腹眷念地觸碰下。 許襄君垂頭讓黎至瞧個夠,甜笑:“好不好看?” 黎至點頭,“云鬢峨峨,好看。” 世上無人及她。 許襄君這才滿意,拉緊他手,俏說:“什么經(jīng)都可,只要你念,我們就能這樣平靜相處,無人打擾?!?/br> 似乎世間都無風雪侵擾,安靜了許多。 隨后許襄君搬張棋盤,扯著黎至對坐。 許襄君望著對面端坐的黎至,眸光流轉盡是狡黠:“如此你一心二用,我豈不是占了大便宜。上京城中棋盤上與你互有勝負者屈指可數(shù),今日可否添上我名姓?” 黎至聞此指腹一愣,人空寂下來,臉色當即半染素青。 許襄君捻顆棋子扔他眉心:“誦啊,一會兒白衡該進來了?!?/br> 黎至撿起子遞回去,清冷聲:“如是我聞:一時,婆伽婆入于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一切如來光嚴住持,是諸眾生清凈覺地,身心寂滅,平等本際,圓滿十方,不二隨順,于不二境現(xiàn)諸凈土... ...” 許襄君恰時下子,黎至看著棋盤跟著利落出子。 兩個時辰下來,許襄君叉腰,臉色鐵青盯緊黎至溫吞秀氣的臉:“憑什么!你都一邊誦經(jīng)了,為什么我還下不贏你?!?/br> 他微微牽唇:“汝如是漸漸具菩薩道,當?shù)米鞣?,號一切眾生喜見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diào)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br> 黎至口中不停,指腹沾茶在小案上寫:你很厲害了,這局我只贏了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