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秦燦吐出一口氣，將沉重的冰箱門關(guān)上。

    在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他看到謝以津站在冰箱旁邊，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很難得的，這一次謝以津沒有把目光落在秦燦的胸口又或者是腹肌上，而是緊盯著秦燦的臉。

    秦燦的心跳暫停了一瞬。

    還沒等謝以津說話，秦燦就慌張地開口道：“快，快三點了，我現(xiàn)在要去拍圖了?！?/br>
    謝以津：“我剛才從影像室里出來的時候，遇到了麥克。”

    秦燦：“……”

    謝以津：“他和我說他約了三到五點的顯微鏡來拍圖，你確定你約的時間點沒有問題，又或者沒有約錯樓層嗎？”

    秦燦啞口無言。

    負(fù)八十度的大型冰箱并不常用，因此被擺放在了實驗室盡頭的拐角處。這里空間狹窄，且位置僻靜。

    謝以津一步步地朝秦燦走了過來。

    “我那天喝醉了之后，”他問，“并不是像你說的那樣，一回家就直接睡著了，對嗎？”

    秦燦的眼睛微微睜大。

    “我有一些非常模糊的印象?！敝x以津停頓一瞬，有些遲疑地開口道，“是……和玩偶有關(guān)嗎？”

    秦燦下意識地開口：“所以你記得——”

    話一說出口，秦燦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dāng)了，他意識到謝以津并不是真的記起了什么，而是在套自己的話。

    謝以津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對于我的玩偶，我傾注了很多感情。”

    謝以津說：“它們是我尋求溫暖與歸屬感的主要對象，就像是我的家人，在雨天的時候，它們給予了我很多幫助，在沒有雨的夜晚，它們也給我?guī)砹嗽S多情緒價值?！?/br>
    “如果你一直不說，并且選擇逃避與我溝通的話，”謝以津看向秦燦，“那么我就繼續(xù)自己推測一下好了?！?/br>
    他問：“那天晚上，喝醉的我把你當(dāng)成了玩偶，對嗎？”

    秦燦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

    他見過很多酒后斷片的人，但沒見到過哪個斷了片的人，可以不通過別人提供的信息，就將現(xiàn)實情況推測得如此精準(zhǔn)。

    謝以津望著秦燦臉上神情的變化，若有所思地猜測道：“我把你當(dāng)成了玩偶，并在那天晚上強(qiáng)制抱著你，要求你陪我睡覺了？”

    秦燦愣了一瞬間。

    “看來不是?！毕乱幻耄x以津觀察著秦燦的表情，很快地否定了這個答案，“也就是說，我做的比這個還要過分嗎？”

    秦燦的喉嚨驟然變得灼熱。

    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謝以津光是根據(jù)自己臉上的表情變化，就已經(jīng)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了。

    “不是的?！?/br>
    秦燦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只能硬著頭皮開口道：“就是你說的這樣，你那晚……把我當(dāng)成了玩偶，抱著我睡了一晚上，僅此而已?！?/br>
    謝以津說：“是嗎？可是我不這樣認(rèn)為。”

    “在不下雨的時候，我的睡前習(xí)慣相對比較固定，我喜歡在睡前和玩偶面對面地相貼，進(jìn)行晚安吻，并在最后一起相擁入眠?！?/br>
    謝以津回憶道：“根據(jù)我們之前已經(jīng)有過的肢體接觸，對胸和腹部的觸碰你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很多，按理來說，如果我們只是相擁而眠的話，你不應(yīng)該會有現(xiàn)在這樣劇烈的反應(yīng)?！?/br>
    秦燦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我——”

    謝以津若有所思地望著秦燦，很輕地“啊”了一聲：“我明白了。”

    秦燦的呼吸微微一滯。

    “那天晚上我還親你了。”謝以津淡淡地問，“對不對？”

    作者有話說：

    #前輩 雖然斷片 但是勝在腦子好#

    #小秦 真的笨笨#

    第28章 臉還是嘴？

    秦燦承認(rèn)，自己這兩天確實在躲著謝以津。

    好歹是二十三歲的成年人，他卻因為一個醉酒過后的臉頰吻心神不寧魂不守舍了好幾天，這并不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情。

    尤其是親吻他的那一方，還是一個在平日里就極其沒有分寸感的前輩。

    更可恨的是，這人在醒來之后竟然還輕飄飄地忘記了一切，成為了全天下最沒有負(fù)擔(dān)的那個人，只有秦燦一個人在被那晚的記憶反反復(fù)復(fù)地折磨，仿佛被翻著面地來回炙烤。

    只要他閑下來哪怕一秒，大腦就會不受控制地回憶起那晚的每一個瞬間：謝以津親昵地依靠在自己的懷里，謝以津唇瓣微潤柔軟的觸感，謝以津身上淡淡的酒精氣息和他身上本有的草木香氣……以及有關(guān)謝以津的一切。

    這個極輕的親吻之所以讓秦燦心神不寧，是因為當(dāng)時謝以津的意識沒有被大雨支配，他不是迫于身體原因選擇和自己親密。

    他是……主動吻上來的啊。

    秦燦的大腦很亂。

    他多少算是半個歐洲人，和不少親密朋友見面時，也不是沒有接觸過類似于貼面吻的禮儀?？赡峭砗椭x以津親密相擁，并被謝以津親吻時，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感覺，和之前那些朋友相處時的滋味是不一樣的。

    那是觸電一樣的，大腦皮層似乎都在跟著顫抖，稍微一想呼吸便會變得灼燙的感覺。

    與此同時，因為秦燦大腦當(dāng)機(jī)太久而一直沒說話，站在他對面的謝以津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啊。”謝以津輕輕地開口道，“所以我那晚真的……？”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秦燦終于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是的?！?/br>
    謝以津靜默了片刻。

    “臉還是嘴？”

    “……臉?！?/br>
    只有秦燦心里清楚，謝以津那天晚上親的位置，確切來說是嘴角附近，只差毫厘就要碰到自己的嘴巴了。但是因為并沒有完全地做到嘴對嘴唇碰唇，所以秦燦還是堅定地將其劃分在了臉頰區(qū)域。

    謝以津沉默了很久。

    “抱歉，親吻這一項確實不在‘雨天互助計劃’的協(xié)議范圍內(nèi)，我確實越線了?！?/br>
    謝以津難得露出了像是為難的神情，猶豫道：“是我沒有提前估量好自己的酒量，才帶來了這樣的后果，在雨天的時候，我的狀態(tài)雖然也非常不好，但也不會像酒后這樣完全喪失意識，我——”

    “其實，我無所謂?！?/br>
    謝以津愣了一下：“什么？”

    他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向秦燦，然而站在他面前的青年，目光卻看向了別處。

    秦燦看起來十分平靜地開口道：“我說，我不知道前輩你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是無所謂的?！?/br>
    “前輩你也知道，我是混血嘛，我在英國出生，后來高中也是回英國讀的，當(dāng)時朋友之間經(jīng)常開一些鬧哄哄的派對，也有玩得很開、喝得比較多的時候?！?/br>
    秦燦看起來非常隨意地解釋道，棕色的雙眸在白熾燈光下像是透亮的琥珀：“有人喝酒過后也發(fā)生過很多糗事，做出一些……超出自己底線的事情，所以我的意思是，關(guān)于那晚，我不太在意，你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謝以津沒想到秦燦會給出這么大方的回答。

    他靜默片刻，點了點頭：“所以你真的沒問題？”

    “當(dāng)然?！鼻貭N鎮(zhèn)定地看向謝以津的眼睛，“還是說，前輩你有什么問題呢？”

    謝以津想了想，說：“我也沒有?！?/br>
    秦燦“嗯”了一聲：“所以，我們現(xiàn)在可以當(dāng)作那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切如常？”

    謝以津微微皺眉：“但是你確定你真的沒問題嗎？因為我總感覺你好像——”

    秦燦搶先一步開口打斷了他：“我確定。”

    謝以津靜默片刻：“好，但是你——”

    秦燦深吸了一口氣。

    “我都說了我沒問題了，我很確定也很肯定，所以前輩你也真的不需要再自責(zé)，更不需要再一直追問下去了。”

    秦燦的耳廓由于情緒的起伏，泛起了微不可察的粉意：“如果前輩你對于你那晚的行為實在過意不去的話，下次再有團(tuán)建活動，你可以試著再去參加一次，那天晚上你愿意出席，大家其實都感到很驚喜，我也很高興。”

    “——至于那晚發(fā)生的一切，我真的并不在意，我是一個很開放的人，送你安全到家并且看到你安全醒來就是我當(dāng)時唯一的想法，甚至如果不是你今天提起的話，我都已經(jīng)快忘了那天晚上發(fā)生過什么了?！?/br>
    秦燦的語速越來越快：“而且也請你放心，那晚的經(jīng)歷并不會影響到未來我們在雨天時候的相處方式，所以麻煩你真的不要再追問下去了，可以嗎？”

    秦燦一口氣說了非常多的話，說完之后才看向謝以津的臉，他發(fā)現(xiàn)，謝以津有些驚詫地望著自己。

    半晌后，謝以津才開口道：“好?！?/br>
    同時，他指了指秦燦的身后：“其實我剛才是想提醒你，冰箱的門似乎沒有關(guān)緊，我隱約看到，好像是因為有一排樣本放得比較歪斜。”

    秦燦：“……”

    謝以津：“你可能需要調(diào)整一下，因為這些樣本還是比較昂貴的?！?/br>
    秦燦僵硬地扭頭一看，果然看到冰箱的門縫還開著。他手忙腳亂地把冰箱打開，發(fā)現(xiàn)確實有一排的樣本盒子沒有完全塞進(jìn)去。

    秦燦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試圖重新整理里面的樣本。

    結(jié)果不知道是因為秦燦太過慌張，還是因為冰箱附近的溫度實在是太低了，秦燦的手一直有些微不可察地發(fā)抖，重新塞了半天，最后都沒有成功將盒子完全地卡進(jìn)去。

    他聽到身旁的謝以津很輕地嘆了口氣。

    謝以津伸出了手，用食指非常輕松地點了一下每個樣本盒子的邊緣，整排盒子便都乖乖地被他推進(jìn)了冰箱里面。

    秦燦：“……”

    謝以津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面色平靜地將冰箱門嚴(yán)嚴(yán)實實地關(guān)好，才開口道：“好了，那我不打擾你了?！?/br>
    得知謝以津沒有回憶起那晚后來發(fā)生的一切事的時候，秦燦心亂如麻。

    現(xiàn)在他和謝以津看似把一切都說通了，生活看似恢復(fù)平靜，但秦燦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緒還是說不上來的煩悶。

    于是當(dāng)天下班后，他選擇去了健身房，試圖通過運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神游天外地做了幾組無氧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依舊完全不在狀態(tài)，身體上的每塊肌rou都在和他的意識對著干，全程效率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