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后我懷了條龍 第15節(jié)
婉瑩在當了八十年外門弟子后,于五十年一次的外門弟子大考中撥得頭籌,踏入了真正?的青池山,成為了一名普通的內(nèi)門弟子。 又花了二百五十年時間,她每日隨著?一眾內(nèi)門弟子在長老?們的大課上修行,再完成內(nèi)門弟子的任務(wù)后繼續(xù)擠出時間修行,連續(xù)十次在內(nèi)門弟子大比中拿下第一,沉默的、不?言不?語的,讓玄清門掌門投了來審視的一撇。 從前從未有后天覺醒的靈物修行到婉瑩這等境界,在仙門眾宗派中,都?默認了凡人出身,后天覺醒的靈物,心思繁雜,每日被凡間舊事纏身,無法一心求大道、求長生,生來便是?低一等的存在。 直到婉瑩的出現(xiàn)。 不?僅是?玄清門中,此界中自上之下,大大小小各路仙門宗派,紛紛把視線投向了玄清門,想要看?一看?,這個自詡為仙界第一宗門的宗派,會如何?對待這個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后天靈物。 又過了十年,再一次內(nèi)門弟子大比,婉瑩仍是?第一。 每一次內(nèi)門弟子大比,其中翹楚都?會被玄清門眾長老?挑選一番,若是?對了某位大能的口味,被收為入室弟子,便能真正?一飛沖天,成為玄清門最為核心的成員。 整整一百一十年,在拿了十一次第一之后,仍舊沒有哪位大能看?上婉瑩。 玄清門上下都?沉浸在一種微妙的氣氛當中,而在這種氛圍當中,婉瑩仍是?在沉默的修行。 終于,凌云出面,在婉瑩的第十二次內(nèi)門弟子大比之前,將?她收為入室弟子。 她成為了玄清門掌門的弟子,千年難遇修行天才如一的師妹,婉瑩終究于越過了她的龍門。 自婉瑩成為凌云的弟子之后,又是?百年過去了,如一卻還是?看?不?太透他的師妹。 他本為著?孕器之時,想要尋婉瑩探究一番,可一路問來,卻發(fā)現(xiàn)婉瑩并不?在自己的洞府,而在青池山腹中,內(nèi)門小弟子們居所?處。 如一遠遠地看?著?婉瑩,婉瑩像是?沒有察覺一般,靜靜地站定在門外,沉默的看?著?里頭。 他大概能夠猜想到婉瑩站在這里做什么,上回一同去尋回孕器,婉瑩撿回了一個后天靈物,用她掌門弟子的身份,將?其安排進了內(nèi)門,如今恐怕是?擔憂那后天靈物無法通過考核,前來探視。 說不?定還私下里悄悄傳授了些功法。 如一著?實不?能理解他這師妹的做法與想法,教他看?來,這便是?后天靈物的局限之處,過度沾染凡塵,無法真正?的拋卻凡人的身份,總以?為自己仍與凡人是?同類。 婉瑩又站了一會兒?,便轉(zhuǎn)身朝著?如一走來,向如一點點頭,面上一派泰然,柔聲道:“師兄是?有事找我?“ 如一嗯了一聲,示意?婉瑩邊走邊說。 他們師兄妹二人便一前一后,慢慢地在山腹之中走著?,迎面遇上許多認出了二人的激動小弟子們,兩人也?不?過朝著?行大禮的晚輩們點頭致意?。 見二人并沒有驅(qū)趕他們的意?思,這些小弟子們便大著?膽子,期期艾艾地跟在他們身后,更有那膽大包天的,還湊上來問如一功課。 這種體驗如一很少有,他自己從墜地之日起,便由他的生母教授功法,待長到可以?自己獨立生存的年紀,生母便將?他托付給玄清門,自此再未相見過。 他這樣天縱奇才的先天靈物,自然是?由凌云親自教導(dǎo),如一自修行以?來,從沒有遇上過不?會的功課,一時到有些新奇,出言點撥了幾句,更激起周圍小弟子們的一片歡呼。 這二人鬧出的動靜,很快便傳入了管事的耳中,一位面上已經(jīng)有了細細紋路的中年女管事匆匆趕來,連忙將?這群大膽的小弟子們呵斥開,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朝師兄妹二人請罪道:“如一仙長、婉瑩仙長,這些都?是?今天新入門的孩子,未免不?知分寸了些,請二位恕罪?!?/br> 如一看?了看?面前這位女管事的面容,她已顯出了中年的樣貌,顯然修為不?深,仙人們越是?修為深厚,越是?有漫長的生命,除非超過千歲以?上,否則并不?能從面上看?出一位仙人的年齡。 但憑著?這女管事已經(jīng)看?出年齡,仍只能在山腹之中看?管剛剛?cè)雰?nèi)門的年輕弟子,想來再不?過一百年,便會走到生命的盡頭,魂歸大地。 如一看?了看?她,又回頭看?了看?身后婉瑩的臉色,見師妹仍是?自如,這才回道:“無妨,我與師妹并無大事。” 那女管事這才送了一口氣,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婉瑩的臉色,輕聲道:“婉瑩仙長,憐憐愚笨,在修行上已許久沒有長進,實在是?有虧于仙長教導(dǎo),這些年都?沒有機會再去拜訪仙長,不?知仙長近來可好?” 這叫憐憐的中年女管事,說著?說著?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驚覺自己在仙長面前失儀,趕忙伸手快快地在面上抹了一把,討好地朝著?婉瑩笑了笑。 婉瑩并無半分不?悅,反倒溫和地寬慰了她:“我過得很好,我知道,你這些年我都?知道,你有如今已是?盡力了,不?必放在心上?!?/br> 憐憐聞言更是?淚如泉涌,說不?出話來,不?敢再抬頭,只得低著?頭長揖到地,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送二人離開。 二人沉默的離開了山腹之中,仍是?沒有用法術(shù)漫步走著?,如一倒是?率先開了口,問道:“這便是?百年前你拜入師父門下,第一次自行做主,帶回來的那個后天靈物嗎?” 婉瑩低低應(yīng)了是?。 如一不?解道:“不?過百年,她便已經(jīng)這番模樣,你早已知曉你乃此界唯一能修行至此的后天靈物,又何?必執(zhí)念去尋下一個?這些年你帶回來那些后天靈物,此女竟是?其中翹楚了?!?/br> 婉瑩仍是?低著?頭,教人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她的聲音很低,好像一開口便要散在這山間:“師兄,我不?甘心,我總要試試,我不?把憐憐帶回來,我不?把二銀帶回來,我又怎么能肯定,這世上只有我?!?/br> 又是?這種繁復(fù)惱人的情緒,凡人的情緒,如一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越是?羸弱微小的存在,反而有著?復(fù)雜難以?理解的心思。 那孕器也?是?,如一的太陽xue隱隱地疼了一下,他又回想起了自己的神識被孕器從體內(nèi)彈出的感覺。 師兄妹二人并沒有在剛剛那個話題上多做糾結(jié),在婉瑩將?師兄送至東陽峰時,如一終于開口道:“那孕器也?是?凡人女子,她們是?如何?生存的,我并不?了解,你便幫我看?顧她。” 婉瑩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師兄,像是?有些驚訝為何?他會讓自己插手龍卵的事宜,但最終她什么也?沒問,只點頭應(yīng)了是?。 第二十八章 三更半夜, 王二銀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此時同屋的弟子們都在熟睡中,她不敢大聲喘氣吵醒旁人, 只能全?力壓抑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沖動,慢慢地在床上蜷縮起來?。 夢中仍是那日的景象, 小?院到處掛著?的白?布, 院中停著?祖母的棺槨,她的臉依舊腫脹,隱隱作?痛, 是與祖母一同在小?巷中被找到后,氣惱不已的叔父打的。 王大金披麻戴孝,跪在王二銀的身旁, 板著?臉,閉著?眼,不愿與她多說一句話。 叔父、嬸嬸,母親,都垂著淚將紙錢一張張疊好,伸進燃燒的火盆中。 火盆中不斷升起火舌,來?者不拒,貪婪地吞噬著?。 王二銀流不出淚來?,麻木的跪著?,額頭觸碰著?地面, 掩飾自己無法悲傷的面孔。 祖母死去了, 王二銀只覺得放下了重重的包袱, 她還記得因為?聽到祖母驚叫而沖進小?巷的自己看?到了什么——毫發(fā)無傷的祖母、面色陰沉的男子們, 他們一齊看?向自己,露出毫不遮掩的笑來?。 祖母并不是被惡人所?害, 祖母就是惡人,這個話,王二銀無人可以訴說,連唯一可以傾訴之人,也一同消失在了那個小?巷中。 她有罪,但不是因為?祖母! 王二銀幾乎伏在地上,她頭上纏著?白?布,那白?布遮住了大半她的腦袋。 嬸嬸看?見了,又開始小?聲的咒罵自己,王二銀卻不在乎,她只想暫時的逃一會兒,若是能將頭徹底的扎進這泥土中,將自己種成一顆再也不用?開口的樹,才是最好的。 她就在那時,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 那震動是從右邊傳來?的,那里是藥郎君的家,王二銀努力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頭,茫然地看?向右邊的小?院。 她腦海里出了那俊美又可怖的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她被叔父拖在地上,一路咒罵著?回?了家,藥郎君便站在小?院門口,靜靜注視著?自己。 王二銀和在泥土里,臟的成了一個土人,她的眼睛腫了一半,只能透過縫隙看?著?藥郎君,她想開口跟他道歉,她弄丟了他的妻子,但她始終不敢開口。 藥郎君的身上永遠籠罩著?一層黑霧,他是那樣詭異又令人恐懼,即便生著?一張仙人般的面孔,也無法教王二銀放下警惕。 二人對視了短短一眼,又好像是過許久。 王二銀恍惚中好像記起,他對自己笑了一笑。 然后那日,她自回?憶中醒來?,感受著?地面的震動愈發(fā)強烈,叔叔嬸嬸與娘,都轉(zhuǎn)頭看?向右邊,驟然之間,他們便被強烈的沖擊擊中,連同院中的棺槨、他們的家一同,消失在王二銀眼前。 她的身體里便是那時倏地出現(xiàn)了一股力量,讓她堪堪拉住了哥哥的手,教兩?人都沒被第一波的沖擊帶走,而后雙雙被吹倒的房梁砸中,壓在下面。 再接著?是漫天刺眼的白?光,仙人出現(xiàn)了,王二銀求了仙人,但沒有人回?應(yīng)她。 不但沒有回?應(yīng),哥哥還被仙人視為?穢物,遠遠地掃開來?,他跌落時,曾被爹爹和娘取笑過的大腦袋摔破了淌了一地,紅紅白?白?,狠狠刺進了王二銀的眼中。 她自那天后,總是每日每夜的夢見這一地紅紅白?白?的東西,再也無法睡上一個安穩(wěn)覺。 沐浴著?傾瀉在床的月光,王二銀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頭,每次自夢中醒來?,她的腦就猶如針扎般的疼痛,要許久許久才能緩過來?。 大通鋪上睡著?要參加入門弟子們,他們大部分?都是先天靈物,只有王二銀與個別后天覺醒的靈物,摻雜在其中,沐猴而冠,十分?可笑。 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有可能半只腳踏入仙途,也能被人稱作?仙人了,將她帶來?此處的那個仙女告訴她,她已經(jīng)失去了凡間的姓,而她的名太?俗,便給她做主改成了萼茵。 是了,自從上了青池山,大家都叫她萼茵,原來?那個叫王二銀的凡人女子,已經(jīng)隨著?她的家人們一起,死在了山下。 萼茵又在床上靜靜躺了一會兒,等到天蒙蒙亮時,周圍的小?弟子們便陸陸續(xù)續(xù)都醒來?了,并沒有誰來?催他們,他們無聲無息在昏暗的房間內(nèi)默默收拾好自己,有的呆坐在床上發(fā)呆,有的盤起雙腿抓緊時間修行,只有那極少部分?覺得自己一定能考過的小?弟子,才悄悄湊在一起說小?話。 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搭理萼茵,她便盤好雙腿,在床上開始修行。 萼茵有點想念起她娘,每日清晨,她娘都起個大早,先給全?家人做好飯,才抹黑外出做活。 那時候吃的早飯不過是稀稀拉拉的雜糧粥,就著?一點小?咸菜,每每咽下去,萼茵都覺得嗓子疼,那時她總是幻想,如果有哪一天能夠天天吃稠稠的大米粥就好了。 可如今別說雜糧粥,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婉瑩仙長?將她送入此處前,喂給她一粒辟谷丹,告訴她,只需每月服下一粒,她便再也不需要進食了。 只是那時候她不知道,人就算身體不餓,心里也會餓。 她把?這些繁雜的思?緒掃出腦中,靜靜地打著?坐,又過了一會兒,天大亮了,屋外傳來?了一聲鐘聲。 屋子里忽然靜了下來?,所?有人從床上下來?站在床邊,靜靜等待著?。 又是一聲鐘聲,他們動了起來?,幾個領(lǐng)頭的小?弟子打開宿舍的門,大家自幾個宿舍中魚貫而出,齊齊的集合在巨大的演武場中,小?弟子們甫一站定,便仰頭看?向正前方的高?臺,演武場恢弘壯麗,顯得高?臺那樣遙不可及,受這環(huán)境影響,場中數(shù)百張臉龐上,都流露出幾分?緊張來?。 高?臺上站著?一位中年女子,她嘴角有兩?道深深的紋路,讓她看?起來?頗有幾分?不近人情。 她就那樣站在高?臺上,緊緊地抿著?嘴,視線慢慢掃過場下,每一位小?弟子都覺得她嚴厲地看?了自己一眼,重壓之下,有的人開始兩?股戰(zhàn)戰(zhàn),有的人臉上滲出了大滴汗水。 萼茵站在左后方,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幾乎教她喘不過氣來?,她死死咬牙,心中默念婉瑩傳授給她的功法口訣,定定地站住,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竟是滿頭大汗,有脫力之感。 而在萼茵的周圍,不時有小?弟子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又過了半刻,場上只剩下三分?之二還能保持站立的小?弟子,他們均是勉力支撐,每一位都仿佛搖搖欲墜。 那高?臺上的中年女子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滿,但她終究還是收了神通,嚴苛地看?著?場上面色慘白?的小?弟子們,伸出一根手指豎在身前道:“今天,是第一場考驗,不要幻想你們有許多時間,我們隨時隨地都會淘汰掉不適合留在這里的人?!?/br> 她身在高?處,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群稚嫩的靈物,冷笑道:“我們只要最好的?!?/br> 她的聲音回?響在整個演武場上,支撐不住早早敗退的小?弟子各個神色黯然,剩下的小?弟們無不面色凝重。 萼茵周身發(fā)軟,實在有幾分?支撐不住,只得雙手撐在膝蓋上,仰著?頭看?著?中年女子,看?了一會兒,她的視線愈發(fā)向上,從高?臺之上看?向更高?之處。 青池山頂終年縈繞著?不散的云層,這云層隔絕了許許多多窺視的眼神,也阻擋了無數(shù)向上的攀登。 萼茵心跳如鼓,耳邊重重地回?蕩著?自己的喘息聲,她好似看?透了這云層,看?到了金光灑滿山頂。 金光此時正正好鋪滿了整個東陽峰,囚禁周靈的小?屋中也有了半室暖陽。 凡間已是蕭瑟深秋,此處卻仍是一派春色,不冷不熱,鳥語花香,不知這些小?鳥是從何而來?,周靈模模糊糊地想道。 她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恰好在她視線上,有一扇窗,窗外是橫七豎八的樹枝,和不時歪著?頭跳來?跳去的小?鳥們。 周靈全?身無力,怔怔地看?著?小?鳥們,她已經(jīng)有許久沒有進食了,很餓,很渴,如一那日離開后,便再沒有來?過,這間屋子從早到晚只有她一個,和阿離。 這逼得她無師自通學會了以靈力為?食,這里什么都沒有,但是有源源不斷輸入阿離體內(nèi)的靈氣。 而幸好阿離是只吃相不好的卵,這些靈氣總能給周靈剩下一些。 周靈能感到,在東陽峰上,靈氣濃郁程度是凡間拍馬也比不上的,可她無法汲取東陽峰上的靈氣,這山像是一座谷倉,她能聞到里頭的味道,但谷倉對她上了鎖。 僅僅依靠著?阿離慷慨分?給她的那些靈氣,這般修行下來?,她俯瞰自身時,周靈體內(nèi)汲取的靈氣已然結(jié)成一顆rou眼可見的星子。 雖遠不及阿離那浩瀚無垠的銀河與奪目璀璨的星子們,但周靈覺得,在此界的定義?中,她已經(jīng)是一只腳踏入了仙途。 只是她此時就像一個空有蠻力的小?孩,并不懂這力量,也不會運用?這力量。 而隨著?這段時間的修行,這樣從阿離嘴邊漏下來?的星星點點的靈氣已經(jīng)無法滿足周靈的需求,她的身體愈發(fā)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