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
月似乎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猜測,或許外界的傳言都不一定是真的,或許煜這幾年來……過得也不好。 不,不可能,她搖著頭想要將這個想法拋出,那她現(xiàn)在做的一切究竟算什么。 杰弗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月,轉身離去,帶著算計的眼神,月不禁感到渾身一顫,這是她在皇宮之中最熟悉的。 煜久久的不能出神,他比誰都更加清楚這樣將會帶來什么后果。 他回頭,目光聚焦在月俏麗的臉上,他的meimei,不能因為他而受到傷害。 看著meimei眼里的些許慌亂,煜扯出一個笑容,抬手摸了摸月的頭:“月,別擔心?!?/br> 不出意外的,這只手很快就被月拍開了。 “別碰我?!痹氯缤R粯永渲槪腔蛟S是因為已經(jīng)習慣了,反應沒有之前那么強烈。 說完,月也離開了書房,這里令她喘不過氣來,幾乎要窒息。 她捂著胸口,走到拐角處,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杰弗里……這個人太過可怕,月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打心底的恐懼,而原因卻無從得知…… 那個男人渾身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他經(jīng)過時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月感到腦袋有些昏昏沉沉,幾乎要無法控制自己。 腦子里一片混沌之中卻突然出現(xiàn)一個念頭,離開這里,遠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對……這里很危險…… 月恍惚的睜著眼,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華麗,金碧輝煌,這里和皇宮一樣,而杰弗里,他的表情,和皇宮里那些欺凌她的人一樣…… 哥哥……他在哪里?月的意識不再清晰,不同時期的記憶交錯著在她的腦海里糾纏不清。 唯一能捕捉到的那個字是,逃…… 逃離吃人的皇宮,逃離哥哥的世界…… “月?”煜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很近卻又很遠:“月?你怎么了?” “我,我要離開這里……”月的眼神空洞,甩開煜的手就往大門奔去。 為什么,墻上的壁畫,走廊的裝飾全都變成了追趕她的怪物? 他們的牙齒尖銳,要將她折入腹中,她究竟做錯了什么…… 是否她的存在,便已經(jīng)是原罪。 煜的眉頭緊簇著,一切的理智都沒那句“離開”所擊潰。 他看出了meimei的惶恐,煜的內(nèi)心升起恐懼。 他不清楚meimei的驚恐從何而來,她剛才究竟在門口聽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是否知道了他在背后做的那些陰暗勾當,從而害怕他想要離開他? 這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接受的。 是,他承認,他的血rou骯臟,他的靈魂丑惡,可那又如何。 他用盡下作的手段,只是為了可以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之中站穩(wěn),將meimei安穩(wěn)的留在自己的身邊。 煜大步跨向月的方向,僅幾步便幾乎追上了月跌跌撞撞的步伐。 對上月朦朧的眼神,煜拽起她的手腕,卻又不敢用力,將她禁錮在自己的領地之中,語氣依舊溫柔,而聲調(diào)卻帶著生硬的冷:“離開?” 月抬眸,看著他充滿侵略性的目光,以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意識混沌不堪,此時又似乎是清醒的。 她清醒的感受到身前那人的怒氣以及深藏起來的恐懼。 卻又昏昏沉沉的,無法將腦內(nèi)想要離開的念頭趕出去,仿佛深處的禁令。 或許在推搡間窗戶被撞開,刺骨的寒風涌了進來,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到了寒冬,大學覆蓋了整個世界的色彩與溫度,月卻感到臉上發(fā)燙。 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窗戶上有多少的鐵欄,她如同金絲雀一般被圈養(yǎng),這里和皇宮,有什么區(qū)別? 只是從一個小的雜間換到了大的城堡,一個陰暗潮濕一個光鮮亮麗,實際上又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究竟要多久,究竟要做出多少反抗才足夠,才能擁有自由。 月突然感到無比的疲憊,似乎她怎樣都無法逃離這個怪圈,這命定的不幸。 煜口口聲聲說著愛她,會保護她,所以才將她帶離。 是,他們之間的血緣無論如何都磨不滅斬不斷,她信了。 即便再厭惡他,即便再痛恨他的離去,月也沒有懷疑過這點。 可窗上的鐵欄是什么,一道道被密封起來的門,以華麗裝飾作為掩飾的骯臟,這些又是什么? 那些不是保護,而是強加在她脖子上的鐐銬,她越是掙脫卻抓得越緊,直到無法呼吸。 這是愛嗎?一個哥哥對meimei的愛。 月平生最恨的便是謊言,那句:“我很快就回來?!庇昧?年,她恨透了。 討厭虛假,討厭束縛,討厭帶來這一切的煜。 爭執(zhí)間,月打碎了桌上的玻璃瓶,她神智不清的舉起一塊碎玻璃,直直的對著煜:“讓我離開這里。” “我永遠都不會答應?!膘系难凵窭淞讼聛?,伸手要拿開月手上的碎片。 月的話語已經(jīng)將他激怒了,但他仍控制著脾氣做出最后的警告。 可此時神智不清的她又哪里聽得進去,只知道靠近自己的一切都是危險。 于是她揮舞著鋒利的碎玻璃,煜怕她傷到自己,又不敢太大力控制住月,導致好幾次都堪堪劃過他的脖子。 煜終于忍無可忍,直接抓住了月手中的利器,將她抵在墻上。 玻璃扎入了他的手心,皮膚被刨開,令晶瑩剔透的色彩被鮮紅的血液所染指。 “你想殺了我嗎?”煜望著月,絲毫不在意手上傳來的痛感。 對他來說,這或許算不上什么。 月低著頭,腦子緩慢的轉動著,殺了煜,可以為她帶來自由嗎? 不用再拘束于不倫的婚約,不用再被囚禁在一方天地,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逃出來了,如果她殺了煜…… 殺掉這個被自己恨著的人,殺掉所有的回憶與痛楚。 煜勾起唇,眼里激發(fā)著近乎瘋狂的光芒,似是引誘,似是期待:“殺了我,你會得到自由的?!彼麖娦凶е碌氖值肿∽约旱牟弊?。 他知道,月是受了杰弗里的蠱惑,那個惡心的男人總是隨身帶毒,又擅長用香氣掩蓋,如果是第一次聞到根本無法承受。 所帶來的影響就是會導致神智不清和出現(xiàn)幻覺,但是反射的也是內(nèi)心里的真實想法以及自己害怕的事物。 煜不是不清楚,但是他還是要這樣做,他要把自己的命真切的放在月的手上。 清醒如何,不清醒又如何,都是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他太想知道自己在月的心里到底算什么了。 如果月下不去手,就代表她對自己仍舊有感情。 如果月會為了自由而殺了他,可以死在自己最愛的人手里,他也無憾。 所以,他將選擇權放在了月的手里。 玻璃的表面被月光所反射出瘆人的投影,打在煜的脖子上,晃眼而又虛幻,只要月此時抬起手,就可以成功的殺死煜。 只剩下時鐘的嘀嗒聲,盤旋著錯雜花紋的鐘擺甩了上十下,與煜手上粘稠的血液滴落的聲音交融,在此刻靜謐的氛圍里顯得有些格外詭異。 “啪嗒——”這場無聲的博弈在月的默認棄權中結束。 她終是松了手,在煜充滿侵略性的目光下,再也支撐不住腦內(nèi)的混亂,手上的玻璃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清脆響聲,預示著她的戰(zhàn)敗和狼狽。 是,她被煜徹徹底底的看透了,她永遠都無法逃脫。 月突然感到極大的無力感,似乎她怎么逃,都逃不出煜的注視。 而煜確是滿足的擁抱著她,令她緊密的貼在自己的胸膛處,溫柔的輕拍她的背撫慰著享受著:“乖孩子……” 她的仇恨似乎一點意義都沒有,這影響不到煜分毫,也救不了她自己。 “你贏了。” 月感到很累。 蠱惑的嗓音在耳邊引誘著:“睡吧,乖女孩,哥哥已經(jīng)知道你的選擇了,哥哥永遠愛你?!?/br> 閉上眼吧,明天醒來后便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