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妹夫是個好的，也?算是你選對人了！”

    下午，幾家人又說說話，小孩兒們的火車來來回回地開，沒多久，大伙兒便?要離開了。

    臨近過年，各家都一堆事?兒，要準備年貨，準備公社的打獵活動等著分rou。

    簡璐把給她?們準備的吃的分了，大幾斤的海鮮干貨，全是硬菜，又細細講講了怎么?做成菜比較好吃，聽得?三?個jiejie饞蟲又動了。

    雙雙玩了一天，身上都運動得?暖和了，誰知道哥哥jiejie們就要走?了。

    她?依依不舍目送大家離開，眼巴巴望著。

    “這就舍不得?了？”程錚發(fā)覺閨女是自來熟，跟誰都能玩兒一塊兒去。

    “啊~爸爸，開火車好好玩兒呀。”

    “那你喜歡跟這里的哥哥jiejie開火車，還是喜歡跟咱們家屬院里的哥哥jiejie們玩兒？”程錚給孩子?丟出一個世紀難題。

    雙雙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哎呀，“都喜翻的呀?！?/br>
    她?現(xiàn)在哥哥jiejie太多啦，都要數(shù)不過來啦。

    =

    回到老家的程家人，在生產(chǎn)隊住了快一星期，雙雙已經(jīng)完全融入了這里的生活。

    每天在熱乎乎的土炕上睡覺，醒來就能看見雪，她?給晨晨哥哥他們裝的雪還在玻璃罐里，就放在屋子?的窗戶沿上，因為天氣冷，一直沒化，可好看。雙雙每天都要盯著看看，檢查一番。

    雙雙今天穿上厚厚的棉襖，又被mama武裝起來，準備進縣城去。

    明天下午，程錚三?弟程軍一家就要到了，程錚決定今天進城去采買東西，先備上年貨。

    王大娘鎖好門，一家人坐上驢車出發(fā)。

    “驢~驢~”雙雙手指著努力?工作的驢車給mama看。

    “是，是驢呢?！焙嗚春苁橇晳T雙雙什么?都要看看，這小丫頭就是停不下來的。

    顛簸一路，一家人在天亮后到達了縣城，

    臨近過年的縣城十分熱鬧，天寒地凍時?分，依舊人頭攢動。上供銷社扯布的，買過年年貨瓜子?花生糖果糕點的，副食品站門排隊買rou買菜的，絡(luò)繹不絕。

    雙雙被爸爸一把舉起，坐在他肩頭，發(fā)現(xiàn)自己成為街上所有人里最高的一個時?，雙雙興奮地尖叫起來。

    “mama，我好高呀！”小丫頭激動地五官亂飛，小手更是撲騰起來。

    “是，你最高啦?！焙嗚纯粗|女，真?是高興地搖頭晃腦起來了，忍不住叮囑一句，“坐穩(wěn)點兒，一會兒你爸都扶不住你?！?/br>
    “哦。”雙雙乖乖聽話。

    一家人直奔縣城百貨大樓，這里的東西齊全，他們匆匆回來帶了不少行李，可總有些遺漏。

    簡璐挑著給雙雙買了雙麂皮絨布鞋，看著可時?髦，又在兒童成衣那處給孩子?挑了一件杏色羊毛針織衫，袖口處分別有櫻桃花紋。

    自打有了孩子?，簡璐就控制不住想給閨女買東西，漂亮的衣裳褲子?鞋子?發(fā)飾，要不是現(xiàn)在還在大運動時?期，她?想給閨女準備上最時?髦最洋氣的玩意兒。

    不過幸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74年，很多限制沒有以前那么?嚴，甚至有人已經(jīng)開始平.反，南邊街上穿布拉吉的姑娘也?多了起來。

    買完孩子?的，程錚卻是拉著媳婦兒和親媽去女裝區(qū)域，讓她?們也?給自個兒挑新衣裳。

    “今年咱們還是照老規(guī)矩，都穿新衣裳過年吧?！背体P說完又補充一句，“我就不用了，軍裝夠穿?！?/br>
    王大娘也?擺手，“我這個老婆子?也?不用，璐璐挑，你們年輕姑娘多穿點新衣裳，好看！”

    簡璐沒想省錢，現(xiàn)在家里財產(chǎn)還算是豐厚的，沒必要苦著過日?子?，她?也?沒勸婆婆，只直接給她?挑了一件藍色棉襖，見她?神色滿意，便?讓百貨大樓的售貨員給包起來了。

    王大娘被兒媳婦兒這雷厲風行的買東西的做派給驚著，真?是半點沒耽誤啊。

    “璐璐，讓你挑呢，給我干啥?！?/br>
    “媽，家里人人都得?有?！焙嗚礈惤牌耪f悄悄話，“你不買，程大哥更不買了，我也?沒法讓他穿新衣裳啊。”

    提到兒子?，王大娘心一橫，那就都買吧，“行，都穿新衣裳，石頭也?穿啊?！?/br>
    在百貨大樓二樓買好衣裳，簡璐在一樓看見了賣手表的柜臺。這年頭手表昂貴，最關(guān)?鍵的是得?有專門的工業(yè)券才能買，因此手表柜臺前沒什么?人晃悠，頂多是有人過去飽飽眼福，看看熱鬧，真?正掏錢買的沒幾個。

    簡璐也?想買個手表，錢是夠的，不管是家里積蓄還是之前珍珠養(yǎng)殖的錢都足夠，遺憾的就是工業(yè)券不夠。

    程錚發(fā)現(xiàn)媳婦兒看了兩眼手表柜臺，開口，“要不要看看手表去？”

    “算了，工業(yè)券不夠。”當初二人結(jié)婚時?，程錚曾經(jīng)準備張羅給簡璐買個手表，三?轉(zhuǎn)一響能齊就齊，奈何當時?工業(yè)券沒攢夠，后來兩人都沒再?提過手表的事?情。

    家里如今收音機、縫紉機、自行車都有，確實?就差個手表。

    程錚是不需要手表的，常年訓練加上過往在野外的生存訓練經(jīng)歷讓他很會估算時?間，媳婦兒想要，確實?可以考慮買一個。

    “先看看你有沒有喜歡的？工業(yè)券的事?情我想想辦法?！?/br>
    手表柜臺門可羅雀，突然?來了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兒，售貨員不由得?看了他們幾眼。

    剛想說一句，沒工業(yè)券買不了，她?可不愿意接待就想來瞎看看的客人，就見著那穿著軍大衣的男人，里頭穿的是軍裝。

    將話咽下去，售貨員主動開口，“同志，想買手表??？”

    “那款梅花牌的手表能拿出來看看嗎？”

    簡璐一眼相中一支精巧的女性手表，等售貨員把梅花牌手表拿出來，定睛一看，小巧的表盤精致，表針淬著金色的光，看著很有質(zhì)感，表帶是棕色皮質(zhì)的，觸感柔軟。

    “同志，這手表多少錢??？”程錚一眼看出來，媳婦兒喜歡這款手表。

    “一百三?十五，要八張工業(yè)券?！?/br>
    “行，那我們下回再?來買?！焙嗚创蟠蠓椒秸f完這話，售貨員傻眼了。

    等那一家人走?遠，售貨員突然?醒過味兒來，這也?是買不起的??？還裝著要下次再?來？她?就沒見過這么?說，下次就能來買得?起的。

    “石頭，咱家里工業(yè)券是不是不夠？”王大娘知道工業(yè)券不好攢，已經(jīng)琢磨著回海島后，能不能上家屬院找軍屬們借幾張。

    “是，現(xiàn)在家里好像就只有兩張。”其實?家里工業(yè)券不至于這么?緊俏，主要是還是程錚借出去不少。一有戰(zhàn)友結(jié)婚，大家就幫著湊工業(yè)券，多的不說，能湊著買到三?轉(zhuǎn)一響里的一樣物件就算不錯了。

    因此，家里工業(yè)券一直有些緊張。

    “沒事?兒，回去再?看看?！焙嗚吹挂?不是那么?急需一塊手表，她?之前也?在海島附近的縣城百貨大樓看過，沒看到特別心儀的手表，因此一直把這事?兒擱置了。哪知道，今天居然?在這里看上一款，模樣真?是深得?她?心。

    雙雙被爸爸抱著，聽著大人們說mama買手表的事?情，可是mama看了看又沒買。

    雙雙鼓著臉思考一陣，叫著mama，“mama，買搜表~”

    “下回買啊?！焙嗚礇]想到閨女都關(guān)?心起這個。

    “就買?！彪p雙剛剛聽到了售貨員阿姨說的話，一支手表要好多錢錢，百是什么?不知道，可是三?十五她?聽明白了，她?的寶貝存錢罐里現(xiàn)在最大的一張錢錢是大團結(jié)，面?值十元。

    “桑桑給你買！”雙雙知道m(xù)ama給自己買了好多東西，穿的漂亮的衣裳，吃的rourou，她?也?要給mama買！

    聽著閨女豪氣的話語，簡璐會心一笑，尤其當看到閨女一臉認真?，像是真?要立馬掏錢的小模樣，心里不禁暖暖的，“哇，雙雙要給mama買手表哇？”

    “嗯??！”雙雙點點頭，“桑桑有錢錢，mama，桑桑存錢罐里有很多錢錢喲。”

    “都給mama用嗎？”

    “嗯。”雙雙雖然?有一點點不舍，但是那只是一點點，因為她?發(fā)現(xiàn)mama看著手表的時?候，嘴巴又是往上的，mama喜歡。“我還能有錢錢呢?！?/br>
    雙雙掰著手指頭數(shù)起來，“爸爸、mama、奶奶都要給我壓睡錢，還有二叔二嬸，大姨大姨戶，二姨二姨戶，三?姨三?姨戶，老椰老老...”

    哇，數(shù)不過來，雙雙喜形于色，大眼睛都快亮得?發(fā)光，這得?收多少壓睡錢??！

    “你這就算上啦？”程錚聽著閨女一個個數(shù)要給她?壓歲錢的親戚，覺得?這丫頭真?是個機靈的，平時?沒看出來，現(xiàn)在把親戚們是記得?清清楚楚。

    “??！都要給我朵?！?/br>
    “好了，那你先收著攢著，mama的手表不著急，以后再?買?！?/br>
    簡璐聽到閨女要把存錢罐里的錢都給自己買手表，得?意地看向程錚，“聽到?jīng)]有，閨女惦記著我呢?！?/br>
    老母親贏過老父親了，嘻嘻！

    誰知道，程錚完全沒搭這茬，“難道我不惦記你？”

    簡璐：“...”

    我是來跟你炫耀閨女的，不是讓你跟閨女爭寵的！

    ——

    買完衣裳，一家人又去供銷社買了五斤瓜子?，五斤花生，四斤橘子?糖，三?斤桃酥，這都是能放的，便?多買了些放著。另外再?買了兩斤雞蛋糕，準備給孩子?們吃，過年前就能消滅完。

    午飯在國營飯店解決，一家人又坐著驢車回生產(chǎn)隊了。

    下午，程錚和簡璐要去趟隔壁生產(chǎn)大隊，趁著過年前把去看看程錚之前犧牲的戰(zhàn)友。

    王大娘惦記著事?兒，準備拿上兩個雞蛋去隊里的媒婆何紅梅家，不管怎么?說，大兒子?和兒媳婦兒這段姻緣也?是從那里開始的，得?去給謝禮。

    “雙雙，爸爸mama出門去，你乖乖跟著奶奶啊。”

    雙雙有些不舍地看著爸爸mama，小嘴著急，“不能帶窩去嗎？”

    “我們要去挺遠的地兒，走?路都得?走?一陣，你能走?路嗎？腳會走?痛的哦?！?/br>
    一聽腳會走?痛，雙雙搖頭，“爸爸mama再?見！”

    “你倒是變得?快。”程錚呼嚕一把閨女的頭發(fā)，戴過帽子?后的順毛有些亂，給閨女重新理了理，程錚看著媳婦兒進屋拿上錢，兩人一塊兒出發(fā)了。

    程錚幾年前有個戰(zhàn)友侯常德是隔壁生產(chǎn)隊的，這人能力?不錯，很有干勁兒，又因為年紀比程錚小不少，程錚一直把他當?shù)艿芸创?，在部隊?多有照顧，誰知道，66年在和敵國的海戰(zhàn)中，入伍沒幾年的侯常德英勇犧牲了。

    那一年，侯常德年僅二十歲。

    那一年，侯常德媳婦兒剛生下一個男嬰，可是侯常德沒見到孩子?一面?。

    因著是老鄉(xiāng)，當時?程錚看著戰(zhàn)友留下孤兒寡母的也?難受，那時?候就添了五十塊錢到他的烈士補助里讓人一并帶回來。

    不過，后來程錚在部隊忙碌一直沒回來過，也?不知道人家中現(xiàn)在什么?情況。

    簡璐聽不得?這種戰(zhàn)士犧牲的事?情，聽著心里就堵得?慌，以前在網(wǎng)上電視上看到這樣的新聞就難受，更別提現(xiàn)在，自己男人也?是軍人，更多了幾分感同身受。

    “我拿油紙袋子?裝了點兒糖和桃酥，上門總得?送點禮?！?/br>
    程錚點頭，還是媳婦兒想得?周到。時?間會消弭悲傷，時?隔八年，程錚再?想起侯常德，更多的是想起他訓練時?的努力?和最淳樸的笑容。

    “這一趟要走?一兩個小時?，這會兒沒人，你抓著我衣裳也?行?！?/br>
    兩個生產(chǎn)隊隔了幾里路，距離還好，主要是雪后的山路不太好走?，也?沒通車，就是能借著自行車騎起來也?危險，想來想去，還是得?靠兩條腿。

    “好。”簡璐抓著程錚的軍大衣，裹緊自己的厚棉襖跟著她?走?。

    路上，程錚時?不時?放慢腳步，替媳婦兒搓搓手，在外面?越走?越久，手上溫度也?漸漸涼了。

    粗糙的大手手掌覆在簡璐纖細柔嫩的手上，麥色與白皙的顏色交織，不停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