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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123節(jié)

    是薛閑亭背著她從荷花池邊回的集英偏殿。

    他的背從來是令人安心的。

    趙盈深吸了口氣:“他是想跟我說,凡事總會有辦法,我沒辦法,還有他們,不要老是這樣,什么都一個人撐著,扛著,我不用這樣?!?/br>
    宋樂儀咬了咬下唇:“元元,他……不會因?yàn)檫@個生氣的嗎?”

    他生氣,但他不會發(fā)作了。

    短短數(shù)月,心境就全變了。

    當(dāng)日太液池小宴,得知她要相看駙馬,他把不滿全都寫在了臉上,甚至?xí)|(zhì)問她,還打算去相看誰,心里到底有沒有人。

    現(xiàn)在就不會了。

    趙盈知道他能聽見,沖著宋樂儀搖了搖頭,給了她一個噓的嘴型,便什么都沒有再說。

    宋樂儀心里不舒服。

    小的時候總覺得趙盈和薛閑亭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等到趙盈長大了,該嫁人的時候,除了薛閑亭,誰也配不上她。

    不單是論出身,要緊的是薛閑亭會護(hù)著她,寵著她,事事依從她。

    長大一些,父親請了女夫子教她讀書,她學(xué)會一個詞——佳偶天成。

    卻從來也沒想過,趙盈和薛閑亭會是有緣無分。

    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的。

    她實(shí)在是想不明白。

    ·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薛閑亭叫醒了睡的昏昏沉沉的兩個姑娘。

    趙盈揉了揉眼,推了宋樂儀一把。

    昨夜里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不過好在兩個姑娘靠著樹睡的也不久,臉上妝容還算精致,頭發(fā)也沒散亂,站起了身,把裙擺稍稍整理,倒也看不出失儀。

    此時天還沒有大亮,不過城門已經(jīng)開了,有要出城去采辦的,或是到港口碼頭來送貨取貨的,大多這時辰出城,趕在天亮的時候回城,不耽誤早起的第一批生意。

    薛閑亭揉了揉肩膀,宋樂儀還惦記著昨天的尷尬,怕他們兩個別扭,就笑著問他:“尊貴慣了,也沒吃過這個苦,熬了一夜,渾身不舒服吧?”

    他面無表情說沒事:“姑娘家身嬌rou貴的,你別打趣我,等進(jìn)了城,先好好休息一天……”

    “咱們沒那么多時間?!壁w盈理好了裙擺,叫了他一聲:“你知道地方嗎?”

    他說知道,側(cè)身讓了讓,引著二人一路進(jìn)城去。

    城門值守見這樣年輕漂亮的郎君,帶著兩個同樣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例行盤問之余,總是要嘴欠上兩句:“小公子好福氣啊,這嬌妻美妾,坐享齊人之福呀?!?/br>
    薛閑亭的臉色rou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趙盈心道要壞事。

    他昨夜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一晚上沒地方撒,大早上起來就沒放臉子,這會兒來惹他,那不是老虎嘴邊拔毛嗎?

    于是她忙拉了薛閑亭一把:“兄長,咱們還是快些進(jìn)城吧,jiejie身體不好,請醫(yī)問藥要緊?!?/br>
    那小衙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嘴賤惹了人不快,再看這年輕郎君黑著一張臉,要吃人的模樣。

    三個人錦衣華服,非富即貴,他真是到死該不了嘴欠的這個毛??!

    這會兒見有人替他開脫,哪里還敢多嘴,陪著笑臉就放了行。

    過了城門,薛閑亭叫她們兩個且等,他往右手邊兒一家成衣鋪?zhàn)佣ァ?/br>
    再回來時,手上多出兩頂幕籬。

    他遞過去,冷言冷語的:“帶好了,別再跟我說什么不打緊的話?!?/br>
    第128章 許家

    揚(yáng)州城西玉井胡同,三進(jìn)三闊的宅院精致而又華貴,整個格局也盡顯江南特色。

    這宅院主人姓許,祖上也出過做官的人,現(xiàn)如今許家老爺?shù)挠H祖父,昔年辭官致仕時官拜五品兵部職方清吏司員外郎。

    說起來也不算什么高官顯貴,但畢竟是京官,又在兵部,手里握有實(shí)權(quán),是以也留下一些人脈給后代子孫。

    等到了許老爺這一代,再沒有了登科拜相的心思,便久居揚(yáng)州府,做起經(jīng)營來。

    倒也希望底下的孩子們能爭口氣,再出個京官來光耀門楣,只可惜這經(jīng)商的精明勁兒個個學(xué)得不錯,但談及做學(xué)問,總歸差了那么點(diǎn)兒意思。

    也唯有許老爺膝下嫡次子許宴山早年間四處游學(xué),學(xué)成歸來后,科舉高中。

    但他自己又不知道是犯什么毛病,連族學(xué)中請回來的名家夫子都說,他聰明,極有前途,若再考,便是連中三元也不是不成,偏他中舉之后再不肯下場去考。

    為這個,他父親不知打了他多少回,庶長兄因此得了意,他母親氣的成日在家里哭。

    就這么過了好幾年,這事兒勉強(qiáng)算是揭過去,家中眾人再不敢輕易提起,現(xiàn)如今才算好了一些。

    薛閑亭帶著兩個姑娘拜訪許家,他面生,門上當(dāng)值的小廝從來也沒見過他,可看他錦衣華服,又知許宴山昔年游學(xué)在外,結(jié)識許多好友,便客客氣氣的把人迎進(jìn)門房里等,打發(fā)了人往宅子里去傳話。

    時辰尚早,這時辰登門不是什么正經(jīng)規(guī)矩禮數(shù)。

    不過宋懷雍早就給許宴山送過信,才不顯得十分唐突。

    小廝還專程奉了茶,話卻并不多問一句的。

    許宴山親自出門來迎,可見重視。

    見了面互相打量,薛閑亭覺得此人不錯,相貌堂堂,劍眉星目,且他氣度不俗,倒有些清流貴公子的意思。

    許硯山也在審視著他。

    宋懷雍其人最是光明磊落一君子,他有許多朋友,出身最好的當(dāng)屬宋懷雍,畢竟人家姑姑是今上心頭rou,這是誰也比不上的。

    當(dāng)年初始,他為此甚至一度避嫌,不同宋懷雍打交道的,后來才知是自己心胸狹隘,錯看了人。

    那是個最謙遜,最有禮的人。

    便是宋懷雍回京后,二人也不曾斷了聯(lián)系。

    這次突然接到宋懷雍書信,說是他有個好友,家中meimei染病,京中名醫(yī)束手無策,便是他請了宮中御醫(yī)診脈,也沒法子根治,故而他這個朋友帶著兩個meimei四處求醫(yī)。

    如今途徑揚(yáng)州府,他想著既在揚(yáng)州府有自己這個朋友,便只當(dāng)是方便行事,畢竟帶著兩個姑娘,總住在客棧里也不成樣子,于是寫信告知,怕要叨擾他幾日。

    許硯山是個心善之人,聽聞這樣的事情沒有不肯的,忙就回明了他父親,在府中準(zhǔn)備下院落住處和一應(yīng)伺候的使喚丫頭來。

    不過這么早就進(jìn)城……

    許硯山還是客氣寒暄了兩句:“想是連夜趕路,舟車勞頓,這樣早就進(jìn)了城,昨夜里恐怕也沒休息好,府中早將一應(yīng)打點(diǎn)布置妥當(dāng),還請貴客隨我來。”

    他倒極有分寸,不問出身,不問名姓。

    薛閑亭拱手:“我姓薛,表字從悠,安之說起過,許兄比我年長數(shù)月?!?/br>
    他自報(bào)了姓與字,卻不提名,也未曾提及出身門庭。

    姓薛。

    許硯山望向他身后,端坐在官帽椅上帶著幕籬的兩個女孩兒。

    身量還小,看著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不知幕籬之下是何等容色。

    可只觀周身氣度,也只是富貴無極的人家嬌養(yǎng)出來的人間富貴花。

    京中姓薛的,他自然知道廣寧侯府,可廣寧侯府只得了一個世子,從沒聽說過有女孩兒,別人家……

    許硯山抿唇。

    宋懷雍來信不曾言明,這個薛從悠又含糊其辭,看來是隱姓埋名而來,刻意回避了出身家世,就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他不便探究,側(cè)身把路讓開:“我表字澤修,也不要一口一個許兄,倒顯得見外?!?/br>
    他一面說,一面頭前引路:“知道你帶著女眷,我們家也是人多,內(nèi)宅院里男男女女一大家子,怕姑娘家住進(jìn)去不方便。

    二進(jìn)院東側(cè)連著一處小院子,平素就是招待客人用的。

    我母親聽說是安之來信,特意交代托付,專程又將那處院子收拾了一番,我陪著你們?nèi)デ魄?,若有什么不妥?dāng)?shù)牡胤剑蹅冊佻F(xiàn)改了吧?!?/br>
    表面上的客套話,薛閑亭是極會說的,只聽他笑道:“貿(mào)然登門,已經(jīng)十分打攪,哪里還有什么不妥當(dāng)之處。

    舍妹身染怪病,就連御醫(yī)也束手無策,貴府不嫌晦氣,還精心安排住處,我們兄妹心中已是萬分感激了?!?/br>
    倒是個會說話會辦事的。

    許硯山略想了想,總這么客氣也沒什么意思,這求醫(yī)問藥,恐怕就要住上好一段時間,他家里人情復(fù)雜,所以根本就沒打算叫這幾個人多接觸他家里人,沒得再給人看笑話去,或是那幾個不知事的弟妹沖撞了貴人而不自知。

    于是他沉默下去沒再多說什么,只帶著人穿庭繞院的,不多時便將人引至二進(jìn)院東側(cè)所連的滿庭芳處。

    乍然見了那石雕匾額,宋樂儀不免多看了兩眼。

    竟這樣有緣分。

    一路往里走,她更覺得那許夫人是個妙人。

    大抵江南水鄉(xiāng)的女子總是那樣溫柔又善解人意。

    方才聽許硯山說,這地方是許夫人著意重新布置過一番的。

    此時入內(nèi),滿園花香,四下里生機(jī)勃勃,在這蕭條秋日之中,竟也叫人感受到幾分春意。

    應(yīng)該是為著她和趙盈。

    想著女孩兒家小小的年紀(jì),身染怪病,要跟著兄長四處求醫(yī),怕心情低落,郁郁寡歡,安排下這滿園芬芳,各色名花,實(shí)在是叫人心情大好的。

    人家既是一番好意,她總要有所表示,便牽了牽薛閑亭袖口:“兄長,我很喜歡這些花和盆景?!?/br>
    小姑娘開口說話,聲音是溫和的,不是那樣?jì)傻蔚蔚呐磭?,更像是端方有度的大家閨秀,溫婉清麗。

    許硯山不免多看了一眼,覺得不妥,才又匆匆收回目光。

    薛閑亭只好替她道謝:“多謝令堂費(fèi)心安排,目下時辰太早,本該等過會兒帶舍妹去拜見。

    可我來前四處打聽,知道揚(yáng)州府有游醫(yī),今日進(jìn)城后,實(shí)在放心不下這件事,且先到貴府見過,便要帶舍妹出門。

    令尊與令堂那里,還請你先替我告?zhèn)€失禮,等明日安置下來,一定親去拜謝?!?/br>
    許硯山說無妨:“我母親從不計(jì)較這些虛禮,也叮囑過我,一切以……薛姑娘身體要緊,哪有什么拜見不拜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