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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05節(jié)

    趙盈冷冷丟下一句,提步朝著玉府正堂方向而去。

    徐二手上有分寸,把人松開后快步跟上。

    渡時腿短,要用跑的才勉強能夠跟上去,可他進正堂還是遲了許多,趙盈和徐冽已經(jīng)落了座。

    他小臉兒漲紅,顯然是怒急的模樣。

    玉堂琴面色一沉,招手叫他:“怎么了?”

    語氣中無不關(guān)切。

    趙盈不言語,冷眼瞧著。

    渡時囊了囊鼻子:“她叫人揪著我衣領(lǐng)把我提起來來著?!?/br>
    玉堂琴臉色就黑了:“殿下這是何意?”

    趙盈嘖聲:“他攔我去路,我已經(jīng)很給先生面子了。”

    玉堂琴替渡時整理了衣服:“好孩子,到后面去玩,我和殿下有話說?!?/br>
    渡時滿臉不情愿,但極聽玉堂琴的話,小胖手交疊著拜禮,應(yīng)了一個是就往外退。

    人還沒出門,趙盈冷聲與玉堂琴道:“幾次登門都不曾見過玉夫人,先生既覺得我不該如此行事,便將夫人請出來,這小胖子既是夫人收留的人,我與夫人賠個禮?”

    “殿下今天究竟是來做什么的?”玉堂琴朝門口方向擺手,渡時見狀幾乎小跑著出了門去。

    他視線調(diào)轉(zhuǎn)回來看趙盈,面上也沒剩下多少恭敬。

    等問完了,目光再掃過徐冽等人:“有外男在,內(nèi)子不便出來見客,殿下見諒。”

    “是內(nèi)子,還是故人遺孤?”趙盈在笑,語氣也是輕快的,不似方才那樣冷冰冰。

    可玉堂琴猛然一僵:“殿下說誰?”

    “你知道我的脾氣,沒把握,我不會帶人登門來說這些話,又或者——”

    趙盈眼皮一掀,橫一眼過去,尾音拉長后戛然而止,一聲短促的譏笑聲自唇角溢出來,又接上前頭的話:“徐冽派了兩個人到云南關(guān)家,等人到了京城,再安排他們和玉夫人相見,先生覺得這樣好嗎?”

    沉默,回應(yīng)趙盈的,只有長久的沉默。

    約莫有半盞茶時間,誰都沒開口。

    后來徐冽點著扶手叫堂琴先生:“我明日要動身往南境,實在沒這么多時間和先生耗著?!?/br>
    玉堂琴瞇了眼去看他,他已經(jīng)擺手打發(fā)徐二和徐四:“你們兩個去,請內(nèi)宅的姑娘來此一見?!?/br>
    徐二和徐四一向聽吩咐辦事,腦子也靈活,聞言便提步要走。

    玉堂琴拍案而起:“徐冽,你敢!”

    徐二和徐四就要出門,趙盈把人給叫?。骸跋壬?,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要么你現(xiàn)在說實話,要么動氣粗來,可沒什么情分好講。

    我今天還真不是來跟你演戲的,你想清楚了?!?/br>
    玉堂琴咬著后槽牙:“我只問殿下一句。”

    趙盈挑眉:“你問。”

    “你怎么知道的?”

    前因后果眼下都不必講,趙盈也知道玉堂琴問的是哪一樁,她倒坦然的很,一攤手,左手指尖正好指向徐四站著的位置去:“徐四在你府上蹲守了兩日,才見到那位姑娘一面,你失算了,二十歲的女孩兒和四十歲的婦人,怎么能一樣呢?”

    玉堂琴的臉果然鐵青下來:“殿下如此行事,不是君子之道吧?”

    趙盈笑出聲:“我本就是小女子,你怎么會覺得我是君子的?”

    徐冽別過臉,實在是沒眼看。

    殿下耍無賴的本事,他是領(lǐng)教過的。

    玉堂琴撐在桌案上的那只手,像是一瞬間卸去力道,整個人跌坐回官帽椅上。

    趙盈見狀,擺了擺手。

    徐二和徐四自門口方向站回到她身后去。

    玉堂琴低著頭,聲也是悶的:“她確實是故人遺孤,渡時,也是。”

    果然,那個小胖子呆頭呆腦的卻能得玉堂琴指點不是沒原因的。

    她不接話,玉堂琴又往下說:“明兒當年是生渡時難產(chǎn),保住了孩子,沒能保住她。”

    這兩個孩子……玉堂琴自己也說故人遺孤,那就不是他的。

    趙盈擰眉:“先生口中的明兒,是關(guān)家姑娘?先生為她劍挑榮祿姑母,卻眼睜睜看她與旁人生兒育女,為此喪命,還把她一雙兒女帶在身邊撫養(yǎng)了這么多年?”

    這一切根本就說不通。

    第196章 好故事

    關(guān)氏本名關(guān)明初,是云南關(guān)家長房最小的女兒,在家里做姑娘時也的確是同玉堂琴青梅竹馬。

    玉堂琴不是個只會悶頭讀書的人,他的那股子聰明勁兒根本就是天生的,不說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也差不離,悟性又高,進學那會兒,夫子尚沒講過的,他自己也能明白個七七八八。

    所以平日里有大把的時間去吃喝玩樂。

    “明兒的性子是最溫婉柔善不過的,從小又懂規(guī)矩又守禮,平日里她哥哥jiejie們溜出府去玩,她從不跟著一起去,也只有我,能把她哄出來,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玉堂琴面上的肅然盡數(shù)褪去,提起關(guān)明初,他整個人都柔和下來,連語氣都放輕柔了。

    他目光定格在遠方,眼神卻是迷離的。

    趙盈知道,那是懷念。

    他在懷念幼年時與關(guān)明初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那些最快樂的日子。

    她問的問題,玉堂琴沒有正面回答,可他的言行舉止都告訴了她,內(nèi)宅院里那一個還有渡時,正是關(guān)明初留下的一雙兒女,且不是和他生的。

    趙盈抿唇:“那關(guān)氏是真的信任你,也最依賴你。”

    他說是?。骸拔业拿鲀?,自然是最信任我也最依賴我的,可我把她弄丟了?!?/br>
    “你把她弄丟了?”

    玉堂琴回過神來,橫一眼掃過趙盈:“殿下不是最聰明的嗎?”

    趙盈神情未變:“關(guān)氏從來都不喜歡你,是嗎?”

    徐冽聞言一怔,下意識側(cè)目看去,玉堂琴上揚的唇角頗為自嘲:“殿下真是聰明?!?/br>
    是了,誰說青梅竹馬就一定得是佳偶天成,天造地設(shè)的一雙璧人?

    照這個情形看來,關(guān)氏一直都只是把玉堂琴當家人,當兄長一樣看待。

    玉堂琴呢?

    “先生倒是個……最體貼不過的人,看先生這樣子,當初不光是成全了關(guān)氏,在關(guān)氏出事之后,又盡心照拂她一雙兒女?”

    趙盈說著卻笑出聲。

    她聲音不高,很輕,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嗤,頗有些輕蔑的意味在里頭。

    “那我卻不懂了,就算是照拂故人遺孤,先生比內(nèi)宅那位年長了二十多歲,難道是怕人家說閑話?”

    她點著手背,一遞一下的,像敲在誰心尖上:“當日先生隱居揚州府,居于妙清山中,除了同許宗往來外,哦,自然了,章樂清恐怕也是見過先生的,余下外人,先生大抵一概不見。

    既是如此,那位姑娘跟在先生身邊,又何必非要占個‘夫人’的名分呢?”

    “元娘不是占了這個名分,她的確嫁給了我。”

    他此話一出,便連趙盈都錯愕不已。

    關(guān)明初的親女兒,嫁給了玉堂琴?

    這都是什么東西?

    “卻不是殿下想的那樣。”

    趙盈眉頭緊鎖:“我今天來是聽先生講故事,但不是聽先生打啞謎的。”

    玉堂琴深吸了口氣,手臂微抬,去端一旁的白瓷茶盞,手上不留神抖了下,那盞蓋捧著杯沿,一聲脆響。

    他穩(wěn)住后,就勢吃了一口:“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殿下和徐將軍既然想聽,我便講給你們聽。”

    卻原來關(guān)氏于閨中時便已有了心上人,此事玉堂琴也是知曉的。

    沒人知道玉堂琴當初是怎么想的,甚至還幫著關(guān)氏跟人家互通過幾次書信。

    而且這還是玉堂琴攛掇她的。

    閨閣女孩與外男互通書信,這本就不是什么長臉光彩的事,關(guān)明初私心以為很不該如此,也要顧著女兒家的矜持。

    后來叫玉堂琴攛掇慫恿,真就寫了信。

    一直到榮祿公主矯詔要毒殺她之前,她同那位盧姓小郎君已是兩情相悅的,只是她年紀尚小,盧公子又不曾考取功名,他有志氣,不愿靠家里得蔭封,上門提親之事就一直擱置著沒提,橫豎關(guān)家上下惦記著的都是玉堂琴,也不會理會外人的登門提親。

    結(jié)果到榮祿公主矯詔,她為許宗出謀所救,要抓緊時間離開云南府。

    可那位盧公子聽聞她被御賜毒酒,已經(jīng)亡故的消息,竟在家中幾次尋死,要隨她而去。

    此事不知如何傳到關(guān)明初耳朵里,她實在放心不下,求著她父親母親妥善安排,私下里見了盧公子一面。

    是夜,她隨許宗離開云南府,馬車上就多出一個人來。

    盧公子與她遠走,自此隱姓埋名,也徹底斷絕了科舉入仕的路。

    等到回了揚州府,許宗帶她去見玉堂琴,其實也在妙清山上玉堂琴的三間茅草屋中住過一年多。

    她和盧公子成婚,就在那里,天地為媒,玉堂琴為證。

    到了第二年時,玉堂琴和許宗的往來多了,也有了些許宗的把柄,故而他將此事托付給許宗,叫許宗把關(guān)明初夫婦二人送去了北境。

    說至此處,玉堂琴略一頓:“揚州城物阜民豐,各地往來的商旅太多了些,關(guān)家是經(jīng)營之家,盧氏嘛——他在家時原也見過不少的達官顯貴,留在揚州府,就只能同我住在妙清山上。

    可他們夫婦兩個還有一輩子,難不成一輩子跟我守在那座孤山嗎?

    況且我也不想明兒在山上吃苦。

    北境偏遠荒涼,好多小鎮(zhèn)子除了他們那兒住著的百姓之外,人煙罕至,所以我讓許宗準備好銀子行李,又派人一路護送,把他們夫婦送去了北境?!?/br>
    倒也算是個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