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135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不舍嬌嬌、暗衛(wèi)夫郎陪我爆紅娛樂圈、穿成渣了年代文男主的白月光[七零]、再生氣我就要演你了!、穿成年代文大佬的漂亮meimei [七零]、妖痣、人美為患、重生八零:科研大佬種田報效祖國、七十年代幸福小生活、表演之神[娛樂圈]
沒廬覺一聽,臉色同樣很難看。 吐蕃確實有地利,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實。但世事無絕對,大夏在象雄北面的實力太強大了,湊個一兩萬精兵上山毫無難度,或許他們無法長久占領(lǐng)象雄,甚至可能會被象雄軍隊借著地利打敗,但戰(zhàn)敗之前,天知道他們會做下什么孽。 象雄戶口并不豐,被糟蹋幾次,可就不剩下啥了。 “若無別的事,使者速速回去商議吧?;蛘撸梢欢诺眠^的心腹,攜帶書信,快馬返回象雄或邏些,盡快商議?!鄙蹣涞抡f道:“朕會囑咐沿途驛站提供方便的,應(yīng)用不了太長時間?!?/br> “遵旨?!睕]廬覺無奈地回道。 他已經(jīng)決定,先派幾個人快馬趕回去,有明確說法后再回來。在這期間,他就在中原等消息,順便打探一下情況。 吐蕃現(xiàn)在是真的不行了,而大夏的聲勢比前唐更盛,該妥協(xié)還是得妥協(xié)。 沒廬覺很快告退。 邵樹德走到蓮花身前,低聲問道:“你以前是不是覺得自己在侍奉菩薩?” 沒廬氏偏過臉去,沒說話。 若沒這方面的原因,有那么容易獻身于你?她想起河州的那個傍晚,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圣人,宛如天神一般,頓時耳根都紅了。 “怪不得那么緊呢……”邵樹德恍然大悟道。 第003章 輿圖 送走吐蕃使者沒廬覺后,邵樹德站在墻邊。 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輿圖。 他的目光從上到下,又從西到東,仔細審視。 穿越一回,能給百姓留下什么,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而且,不同年齡段的邵樹德,在這件事上的看法是不一樣的。 他現(xiàn)在認(rèn)為,最實惠的就是土地。 不管科技、制度如何變化,不管統(tǒng)治的是哪家王朝,土地永遠承載著生活在上面的百姓。 國運起起伏伏,統(tǒng)治者來來去去,陪伴、養(yǎng)育這個民族到最后的,只有土地。 即便國家四分五裂,只要生活在各個碎片上的人仍然沒有變,就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 遼東、西域、云南、安南、草原等地,是他心中永遠的重點。 內(nèi)地飛不走,無法搬到另一個地方去,他絲毫不擔(dān)心,需要穩(wěn)固的是邊疆,這是他的工作重心。 而邊疆區(qū)中,也分輕重緩急,難易程度并不一樣。 吐蕃因為高原地形,原本并不是重點,但因為離中原核心區(qū)之一的蜀中有點近,還威脅到云南,因此重要性有所上升。 邵樹德心中已有決定,但還想聽聽臣子們的意見,于是他喊來了趙光逢、蕭蘧等人問對。 “陛下此策……”趙光逢隱隱約約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鵲巢鳩占?有點像。 兩位吐蕃王子正妃的肚子里,生下的是圣人的種,聽起來有點邪惡。但做官做到宰相這一級別的人,又怎么可能從善惡與否、是否正義這種角度來看問題?對政治生物來說,一切以利益為重。即便有時候講原則,那也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陛下需得盯緊沒廬氏。此為吐蕃大族,世代扎根象雄。沒廬氏拉穩(wěn)了,即便吐蕃王子有什么想法,也很難有借力之處?!壁w光逢說道。 甚至于,如果鐵哥不聽話,有沒廬氏協(xié)助,完全可以換了他。不過這話就不用直接講出來了,在場的老狐貍們哪個不懂? “鐵哥現(xiàn)有兩子,一子年歲稍長,一子尚幼?!笔掁菊f道:“臣以為,將來可冊封次子為象雄王世子?!?/br> 邵樹德故作猶豫道:“廢長立幼,會不會不太好?” “陛下,此事無妨?!币娳w光逢、蕭蘧二人沒說話的意思,王雍的上進心稍稍有些強烈,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正因為廢長立幼,朝廷才好拿捏。況且,吐蕃那邊并沒有嫡長子繼位的傳統(tǒng),料無大礙,不會有多少人反對的?!?/br> “韓卿,你怎么想的?”邵樹德看向韓建,問道。 韓建其實有些疑惑,廢長立幼真的好嗎?怎么一個個都主張立鐵哥次子為世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飛快地思索了一下,覺得這事必有隱情,還是隨大流比較好,于是回道:“臣附議?!?/br> 邵樹德又問了其他幾人,皆言可立鐵哥次子為世子。 他有些高興,大手一揮道:“那就這么定了。” 他其實已經(jīng)與蓮花討論過這事,蓮花沒有說什么,畢竟都是她的親生骨rou,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但邵樹德敏銳地感覺到,蓮花內(nèi)心之中還是有很強的愧疚感、負(fù)罪感的,因為談及此事時,她緊到了無以復(fù)加的程度,渾身赤紅,起了整整一層雞皮疙瘩。 ※※※※※※ “西邊事了,下面談?wù)剸|邊。”邵樹德的手指在輿圖上一點,說道:“泰封、百濟、新羅三番五次告狀,你們也看看吧。” 說完,將幾份奏疏遞了過去。 告狀不是第一次了,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甚至于,發(fā)展到這會,已經(jīng)有了越來越嚴(yán)重的趨勢,不但大夏的海盜劫掠這三國,就連他們國內(nèi)都有人冒充夏國海盜,大行劫掠之事。 說實話,邵樹德以前沒想認(rèn)真管,只是下旨申斥,但并沒有禁絕奴隸買賣。而只要這項罪惡的貿(mào)易不停止,你就很難真正杜絕這種海盜行為。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遼東諸州在過去五年內(nèi),已經(jīng)購買了超過一萬名三國奴隸,男女皆有。且不獨府兵在購買,就連大戶人家也在想辦法采購——遼東每年也是有普通移民的,雖然他們的數(shù)量遠遠少于部曲移民。 泰封、新羅、百濟三國不堪其擾,紛紛投入重金,擴建水師,捍御海疆,為此連陸上的戰(zhàn)事烈度都降低了,說起來也挺奇葩的。 “陛下?!壁w光逢看完后,躬身一禮,道:“陛下既已冊封弓、甄、樸三姓為王,是為藩臣。臣下有請,所言又合情合理,臣以為當(dāng)從其請,禁掠三國百姓為奴?!?/br> “有道理?!鄙蹣涞曼c了點頭,說道:“就依此辦理吧。姿態(tài)還是要做出的,禁止掠買三國奴隸。已經(jīng)買下的就算了,既往不咎,但今后若再買賣,嚴(yán)加懲治。” “陛下圣明。”趙光逢松了一口氣。 他最怕陛下不以為然。泰封、百濟、新羅既已接受冊封,在沒有任何跋扈行為的時候,你還是要有點上位者的樣子,不然又何必冊封呢?當(dāng)敵國對待不就行了? “海上勢力,還是要善加引導(dǎo)?!鄙蹣涞掠值溃骸半蘼犅勆⒕釉趲祉搷u上的水手已有千余,甚至就連女人和小孩都有。唔,那份抄件伱們都看過了吧?說說看。” 這個消息其實還是聽望司傳回來的“二手消息”,因為他們沒人出海,只能在水手聚集地打探。 綜合幾個渠道得知,因為越冷的地方,鯨、海獸的數(shù)量越龐大,很多水手以紀(jì)州為基地出海捕獵。但紀(jì)州那地方,說實話比荒郊野嶺強不到哪去,要啥沒啥,有時候還面臨地方官府、靺鞨氏族的勒索。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大批水手轉(zhuǎn)道對面的庫頁島。 沒人勒索,沒人收稅,自己管自己。再加上近海有暖流,氣候相對溫暖一些,漁業(yè)資源還十分豐富,久而久之,就有一些人住下來了。 有人從事手工業(yè),打造船上所需要的各種日用品。 有人打獵種地,給吃膩了海味的水手提供新鮮蔬果、谷物。 有人會制作、修理船具,他們在島上砍伐、陰干樹木,有船只在風(fēng)浪中受損了,就開過來修理——如果還能正常航行的話…… 最離譜的是,島上還有人開礦,主要提煉黃金,產(chǎn)量不高,但都是白來的,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到了最近一兩年,甚至已經(jīng)有船只往島上運女人了。 身體條件不再允許,或者厭倦了海上生活的水手,就在島上娶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安下家來,靠種植黑麥、蔬菜為生——講道理,他們回到家鄉(xiāng)后,不一定能娶上媳婦,日子也不一定過得多好。 島上的野人看到他們的“幸福生活”之后——相對而言——不少人自發(fā)加入,使得這種自發(fā)形成的村落規(guī)模越來越大,越來越興旺。 這些野人,聽望司的人也弄不清楚其族屬,統(tǒng)一以“庫夷”稱呼,甚至連島名也稱作“庫夷島”。他們認(rèn)為,庫夷野人的文明水平極低,大部分是以血緣氏族的形式存在,連部落都沒有,因此很快被水手們驅(qū)使、同化。 從去年開始,在海上飄蕩的各艘船只中,就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庫夷”,充任最低級的雜役水手。上岸搶劫時還沖鋒陷陣,勇猛無比,打得泰封、百濟、新羅人欲哭無淚。 邵樹德將聽望司的情報抄了一份送至政事堂和樞密院,想聽聽他們的看法。 “陛下。”趙光逢當(dāng)仁不讓地第一個說話,只聽他說道:“或可令紀(jì)州刺史派官員上島,將他們管治起來?!?/br> 邵樹德不置可否,又看向蕭蘧。 “陛下,庫頁島每年能產(chǎn)百兩黃金,又有海獸之利,估摸著亦不下數(shù)萬緡,臣以為管治起來為好。”蕭蘧說道。 邵樹德繼續(xù)看向盧嗣業(yè)。 盧嗣業(yè)揣摩了一番圣意,說道:“陛下,臣以為無需管治?!?/br> “哦?”邵樹德笑了笑,問道:“為何?” “定居島上的百姓,未費朝廷一粒粟、一文錢,幾年下來,數(shù)量已頗為可觀?!北R嗣業(yè)說道:“臣以為,可暫先不管,放任自流,待其人數(shù)多了以后,再做計較?!?/br> 邵樹德微微頷首。 最省事的移民是什么?自發(fā)、自費移民。 庫頁島上的人,其實是依托整條捕鯨產(chǎn)業(yè)鏈存在的。 出海的水手,富貴發(fā)達的終究是少數(shù),絕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注定會窮困潦倒,只是他們不自知罷了,還在搏那萬一之機。 但有些水手年紀(jì)大了以后,就會灰心喪氣。兜里無錢,無力也無顏回鄉(xiāng),又拼不動了,于是就在附近找個地方住下來。因為強烈的傳宗接代的觀念,他們會想辦法娶一個婦人,生下后代,形成當(dāng)?shù)刈畛醯亩ň尤丝凇?/br> 還有一些人純粹是厭倦了海上風(fēng)波,或者聽聞同鄉(xiāng)、好友之類葬身魚腹的消息,不想干了,于是也住下來,成為自發(fā)聚集的村落的一分子。 最后還有一少部分,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海上冒險,他們就是奔著給亡命水手服務(wù)的路數(shù)去的——何必自己親身犯險呢?從水手兜里掏錢不好嗎? 種種因素匯聚起來,使得當(dāng)?shù)匾呀?jīng)出現(xiàn)了好幾個村子,長期定居人口突破一千。如果算上依附過來的野人的話,人數(shù)還要更多。 邵樹德很好奇這些人會如何管理自己。 他們之中,可沒一個良民,全是無法無天之徒。 “著聽望司、遼東道,選派一些精干之輩,暗中混入村落,住下來?!鄙蹣涞抡f道:“他們什么都不需要做,該種地種地,該打獵打獵,該伐木伐木,各安生業(yè)。渤海商社也別打他們的主意,該做什么買賣,正常做即可。此地,朕自有方略?!?/br> “陛下圣明?!北娙她R聲應(yīng)道。 “再昭告天下,鯨海廣闊,島嶼眾多,能繪制出詳細海圖者,賞錢萬緡,授五品散官。”邵樹德看著輿圖上一片空白的部分,說道。 第004章 言傳身教 圣人這兩年不四處亂跑了,群臣驚喜之余,又感到有些難受。 原因無他,圣人下朝后,經(jīng)常找人問對。 今天是這一批,明天是那一撥,時間一長,沒人沒被罵過,個個灰頭土臉。 有些時候,甚至希望圣人在出京巡視一番,讓他們輕松輕松。 但邵樹德讓他們失望了,他的屁股就像焊在龍椅上,不走了,天天找人過來問對——今天找的是內(nèi)務(wù)府的人。 六歲的遼王邵修守也像個小大人一般,滿臉嚴(yán)肅地坐在邵樹德旁邊,烏溜溜的眼睛瞅瞅這人,看看那人,非常好奇。 “王黑子跟隨使團走后,遼東那邊你們再尋兩至三人,令其約束眾海商、漁民,別再禍害新羅、百濟、泰封了?!鄙蹣涞抡f道:“至于禍害誰,朕不管,也不想知道,唯有一條,別在大夏近海鬧事,也不能破壞商道,若有此類事件出現(xiàn),朕直接令淮海、河北二道官員抄家,絕無寬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