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86節(jié)
搖光無奈笑?笑?: “這么說,你是不贊成這個決定?” “自?然不贊成。六界的存在,自?有?其法則,懲惡揚善固然可取,可若是如議事廳那?群人一般,生硬地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與那?些淺薄無知的惡人,也并無分別啊?!?/br> “若是他們不聽你的,強行開戰(zhàn)呢?” 她咬了咬唇,有?些喪氣:“不知道。” 謝扶玉的腦海中回想著當年兩人的對話,不禁覺得那?時的自?己還是太過天真?。 如今她卻看得更透徹了一些。 仙門此舉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懲惡揚善,更像是對自?己權勢地位迫不及待的彰顯—— 我們擁有?各種法寶與高階修士,理?當征服天下。 至于?對人間界的庇護,也更像是一種上位者,對于?下位者的施舍。 他們足夠虔誠地祈求,才會被施予微末的庇佑。 若他們膽敢質(zhì)疑,膽敢掀翻那?高高在上的祭壇,便要先?被同類冠以“不敬仙人,不尊神?明”的帽子,大加責難。 這更像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規(guī)訓。 而?真?正憐憫眾生的人,絕不該是這個樣子。 至于?該是什么模樣,她自?己還沒想明白。 搖光望著她的側顏,見她眸色沉沉,問道:“在想什么?” “哦,沒什么?!?/br> 她回過神?來,將碎發(fā)攏至耳后, “如果,我是說如果……生命終將逝去,你會選擇坦然接受消弭,還是寧可在虛幻中永生?” 搖光微微一怔。 這是她從?前沒有?問出口過的話,而?她問得極為認真?,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的一生都像是在為旁人付出,活著的時候,他是七劍閣最?好的一把武器,劍閣威名幾?乎盡數(shù)出自?他手。 縱然現(xiàn)在成為了一縷殘魂,被人囚于?畫卷中,他仍是打算依照她的抉擇,將故事行至盡頭。 只要她無恙便好。 可她今日卻隱晦又直白地將這個生還是死?的選擇,交給了他自?己。 “你說呢?” 他唇角微微牽扯起一個吊兒郎當?shù)男?,反問道。 “我不說,師父?!?/br> 她站起身來,垂下眼睛望著他。 夕陽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淺淡的金光,仿佛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女。 “我不能替你做決定,你也不必為了我去改變你自?己?!?/br> 她將拂華從?七星邊上拿起來。 她理?想中的世界,無需由旁人來犧牲,該由她親自?來構建才是。 她轉身欲走,搖光卻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聲線略帶緊張: “你要去做什么?” “按閣主一貫行事風格,長老間各司其職,而?你是主戰(zhàn)之人,那?么此次收復仙妖之界,他定會派你前去,我說的可對?” 她轉過身來,凝著他略微有?些發(fā)白的指節(jié)。 “我與你同去。” “不行!” 他當即回絕,眸中帶著不容商量的強勢。 他清楚地記得,當初這一戰(zhàn),仙門生還之人寥寥。 他不能讓她冒險。 “你攔不住我?!?/br> 她亦絲毫不做退讓,倔強地看著他。 他險些要被氣笑?: “你如今可真?是一點?都不聽話?!?/br> “我從?不覺得聽話是什么好事。” “哈。” 他冷笑?一聲,干脆拽著她御劍回了寢殿,聚起靈力落下了一處結印,挑釁地看著她, “你試試看你能不能出去?叫囂可以,起碼要等你真?正有?本事的時候。” 搖光撂下這句冷言冷語,甩袖便走,出了院門,干脆坐在階前扶額哂笑?。 畫卷中詭奇的地方便在于?此。 即便他們之間的對話出現(xiàn)了細微偏差,可總是會在冥冥之中被拉回正軌。 當初他在寢殿落下結印,是怕他這一去,她又犯錯被罰,所以干脆將她鎖在寢殿,護她在劍閣中安寧,如今卻變成了爭執(zhí)后的賭氣。 “就會用靈修欺負人?!?/br> 謝扶玉望著縈繞著淡淡藍光的結印,咬唇打出一道破陣符。 破陣符落在結印上,便立刻融得無影無蹤,連一絲痕跡都沒落下。 她不服輸,干脆祭出一排,又特地換了靈劍,凝起靈光朝符紙劃去。 數(shù)張符紙裹挾著劍氣沖向結印,結印只微微震顫了一下,接著又將劍氣與符紙一并吞沒。 “師父,你真?是個王八蛋啊?!?/br> 她默默念叨, “該不會這次我還出不去吧?” 曾經(jīng)她便想沖出去助他一臂之力,可她在結印中試遍了各種辦法,結印都堅不可摧。 后來,他魂飛魄散,結印便不攻自?破了。 她飛速御劍,去往仙妖之界時,便只瞧見了荒無人煙的破敗之地與累累白骨。 這次,她不要呆在這兒等結果。 她干脆將手中的一疊符紙丟在一旁,全神?貫注地將靈修聚在劍身。 拂華劍靈感應到主人的訴求,一點?一點?放大,靈光漸盛。 在靈氣聚至極致之時,她持劍朝這結印劈了下去。 靈氣與結印狠狠撞在一起,結印震顫地更為厲害,靈劍反彈回來,亦震得她虎口一陣一陣發(fā)麻。 她一邊揉著發(fā)酸的手腕,一邊看向方才劈砍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仍是沒有?破損一分一毫。 她頓時有?些頹然。 還是……不行嗎? 她沒有?期待改變結局,難道去親眼目睹當時的一切,也這般困難嗎? 日復一日。 她在結印中瞧著外面的弟子由多變少?,便知道已經(jīng)到了仙門主動出擊的那?天。 而?她仍困在結印中。 她再次不滿地朝結印踹了一腳,旋即倒抽一口涼氣,抬著踹疼的腳跳了兩步,陡然想到了一個歹毒的辦法。 她身在畫卷中,而?紙素來怕火。 她為何不試試能不能將這結印點?燃? 說干就干,她從?院中掰了根樹枝,提劍三兩下削成火把狀,又裹上塊自?己不穿的舊衣裳,浸滿油,點?燃了火焰。 正要舉著火把去結印前,手指卻傳來些隱隱刺痛。 她把火把拿開,卻發(fā)現(xiàn)方才削樹枝的時候不小心給指腹劃了道口子。 小傷而?已。 她沒多在意,手握著火把小心翼翼朝結印遞去。 誰料火焰剛碰見結印,卻反而?逆轉火舌,像感受到了什么召喚,沿著樹枝朝她的手攀爬而?去。 “哎!” 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將那?樹枝扔在地上,把結印當墻,扶上去緩了緩心緒。 她沒留意到傷口上的血液緩緩滲在了結印上,正要去踩滅火苗,手卻按了個空,朝一旁失重倒去,狠狠摔了一跤。 她忙抬起頭來,驚詫地看著緩緩消失的結印。 這么快? 師父……這么快就沒了? 她一時慌神?,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時辰。 不對,現(xiàn)在他應當剛到那?兒不久。 那?是…… 她猛地想起自?己指尖的傷口,垂眼去看,見果然暈開了血跡。 旋即想到現(xiàn)世江陵那?可破任何結印的靈血,頓時有?些茫然。 她幾?時也擁有?這樣的能力了? 她來不及細想,抬腳踩滅了火焰,便御劍朝仙妖之界趕去,遠遠望見那?熟悉的背影,喚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