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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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哈真沿著暗槽底下的密道緩步離開,她并不擔心蓮華會如何處理這件事——短短一年就在原都凈壇佛宗立足、聲名顯揚、信徒不絕的得道圣僧,不會這點能耐都沒有。 倒是西陵顏,顯然因自己睚眥好色的癖性,在性事上栽了大跟頭。 惠太妃原是西沙部的縣主,鎮(zhèn)西將軍安州節(jié)度使屠輝的掌上明珠,兩年前隨父入京為先皇賀壽時被先皇看中,留下封了惠妃,她父親手中有實權,故此即便那個捻酸吃醋、無故鴆殺妃嬪的先皇后,也要禮讓她三分。大概也是憑了這份底氣,惠太妃才這般驕傲。連西陵顏這個新帝都不放在眼里。 至于西陵顏在與惠太妃歡愛時說過的臟話,阿木哈真并不覺得是真話。 大抵是濃情蜜意之時,用于助興的粗鄙yin腔,只是惠太妃一向矜貴,性情耿直,把yin語聽做真話,又被如此侮辱,便起了殺心,反倒送了性命。 父親常說,有勇有謀,方成名士,有勇無謀,則是顢頇?;萏鳛殚|閣貴女,能起興殺人,可見其勇,但未考慮事成或者事敗之后如何自處,也是糊涂。 歸西歸西,有歸西天凈土極樂世界之意,亦有歸西沙部族之意…… 阿木哈真輕嘆一聲,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是枉然。不過,在一片靜謐無聲、狹長逼仄的漆黑密道中穿行,她不免憶及往事。 西陵顏說要把小公主送去奴營,然而,他才是那個實實在在得在奴營待過的人。 西陵顏的母親只是個卑賤女奴,在一次大勝之后的慶典上,先帝醉酒寵幸了她,因先皇后善妒,不敢給這個女奴賞賜,只偷偷藏在帳中侍奉,一來二去便有了他。故而,西陵顏雖是先皇長子,出生后卻無皇子之尊,而是被偷藏在奴營,在奴營長到十歲。 彼時,她不過五歲,父親帶她去奴營挑選奴伴,她嫌赤水部奴營的孩童太過高壯,一心想找個柔弱可欺的,父親便趁著進京述職,帶她去了帝都奴營。她還記得,帝都奴營的甬道又濕又暗,臭氣熏天,偶爾還會踩到一兩只死老鼠,即使是死老鼠,也是瘦到皮包骨頭那種,大概是被餓死的。 管事一臉諂媚帶她去了一間牢房,關了十來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聽說這還是為見貴客,特意收拾過的。少年大都希望自己被貴女選中,離開奴營,便鼓起干勁討她歡心,有用茅草編花環(huán)的,有脫衣服秀身材的,有趴在地上說可以被她當狗騎著玩的,只有一個少年蜷成一團,靠在牢房最陰暗的角落,額前有處傷口,還往外滲血,大抵是剛被其他人欺辱過。 阿木哈真本就想選個柔弱可欺的奴伴,一眼相中了他,兩眼放光對管事說:“把那個人帶過來給我看看!” 管事卻很猶豫:“這個人嘛……有點麻煩……” 不過,在父親掏出金幣之后,有點麻煩就變成了沒有麻煩。 少年身量竟是眾奴中最高挑的,但體格瘦弱,像根細竹竿,套了一件粗布衫,里頭空落落的,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他低著頭沒有看人,微蜷的黑發(fā)耷在額前傷口上,膚色慘白,顯得很陰沉。 “抬起頭來。”她當時這么說著,仰頭看著他,與他鬣狗般陰狠的眸光相對。 瞬間,她打起了退堂鼓。 “木木,喜歡嗎?”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還好,但是他好像有點兇。” 父親大笑著把掛在腰間的鞭子放到她手里:“要是他敢兇你,你就拿鞭子抽他?!?/br> 彼時她還不會用鞭,剛拿到這樣武器,以為是什么玩具,快樂得耍玩起來,在父親指點下,在少年身上抽了好幾鞭…… 阿木哈真輕笑出聲,惠太妃不過罵了西陵顏一句賤種,他就能在先帝靈堂cao她殺她,而她阿木哈真曾經(jīng)這般對他,不知會得到什么報應?不過,故舊交情,有憎有愛,要不是父親的知遇之恩,小王子也爬不到如今高度,即便想尋仇,怕也還要再等上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