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二奶奶，不瞞您說，小丹她犯了錯，還是被逐出府的，這件事根本瞞不住。所以啊，原本那些有意結(jié)親的人家都反悔了。小丹他爹給她說的人家不是城里的，而是莊戶人家。

    “唉，那家人還算厚道樸實，但沒有多少家底。小丹嫁過去之后，肯定也要跟著下地做農(nóng)活的。我這當(dāng)娘的心喲……那丫頭哪里會做什么農(nóng)活啊，親事定了之后，她就傻眼了。二奶奶，小丹那丫頭現(xiàn)在變得沉默了許多，也不愛笑了，她總說后悔了，也說這是她的報應(yīng)，她之前不該鬼迷心竅地編排沈姑娘……”

    就在孟嫂子等人極力描述小丹是如何后悔知錯、如何難受失落的時候，當(dāng)事人小丹正對著菱花鏡檢查發(fā)型與裝扮。

    在確定自己的外表不會讓人小瞧或者嘲笑后，小丹才拿著繡了一半的活計走出院子，然后徑直走到斜對面鄰居家的大門前揚(yáng)聲喊人。

    過了一會兒，小丹面前那扇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了，半遮半掩地露出了一道婀娜纖細(xì)的身影。

    開門之人正是前些日子隨同丈夫來江寧探親訪友的年輕媳婦李寄梅，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小丹隔壁鄰居的遠(yuǎn)房侄女。

    據(jù)李寄梅說，她三年前嫁給了現(xiàn)在的夫婿馮斯文——做布匹生意的商賈人家的獨(dú)子。而夫妻二人此番一道來江寧這邊探親訪友，又租住了這條巷子里的房屋，其實是想找機(jī)會打通人脈，并搭上江寧織造府內(nèi)部的一些關(guān)系，繼而擴(kuò)大家中的布匹生意。

    馮斯文、李寄梅夫婦是在小丹被逐出織造府的次日搬過來的。

    之后，馮斯文一直在外跑關(guān)系和拜訪本地商戶，經(jīng)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而李寄梅則留在家中努力和左鄰右舍打好交道，因為這里住的大部分人家都能和江寧織造府扯上關(guān)系。

    “寄梅jiejie。”小丹見到李寄梅的溫柔笑臉，高興地喊了一聲，“我來找你一起做繡活，順便說說話?！?/br>
    李寄梅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執(zhí)起小丹的手把她拉進(jìn)院中。

    “我還以為你今日不會來了?！崩罴拿窚睾驼f道，“我聽人說，新街口那邊新開了一家脂粉鋪子，掌柜的請了舞獅隊和演雜耍的，好些人都去那邊瞧熱鬧去了。”

    小丹撇了撇嘴，佯做滿不在乎地嘟囔道：

    “去了也沒多大意思，舞獅雜耍而已，往年都看膩了。也就那幾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愛湊熱鬧，都多大了，哼，好沒見識！”

    李寄梅微微搖了搖頭，沒有接話，但望向小丹的目光中充滿了溫柔和理解。

    見狀，小丹有些靦腆地扭開頭，不和李寄梅的眼睛對視，但是嘴角卻忍不住輕輕上揚(yáng)。

    這就是她最近十分喜歡來找李寄梅聊天說話的緣由。

    這位寄梅jiejie是她新認(rèn)識的朋友，又有一副好脾氣和寬厚心腸，完全不像她以前的小姐妹們那般刻薄尖酸。不僅在她出事后時常嘲笑她，還指責(zé)她不該陷害一個六歲的孩子。

    對此，小丹憤憤地想著，這些所謂的姐妹根本不知道那時候的情形有多可怕，更不知道鮮血和哭嚎有多嚇人，就只會一味地指責(zé)她、嘲諷她，或者落井下石地說風(fēng)涼話。而寄梅jiejie就不一樣了，她會摸著她的頭發(fā)輕聲說，能理解她當(dāng)時的緊張與恐懼，不怪她做出的選擇。

    “那個沈湘其實完全可以不說那些話的?！毙〉ぐ欀碱^抱怨道，“她都已經(jīng)討好曹家小公子了，說不說真相都能安然無恙，為什么不幫幫我呢？切，枉費(fèi)我之前對她那樣好，又是照顧她，又是給她弄吃的弄喝的，真是個沒良心的小丫頭?！?/br>
    說著話，小丹走進(jìn)屋內(nèi)，然后不等李寄梅說話，就十分自來熟地在老位置上坐了下來。

    接下來，她一邊整理繡線一邊迫不及待地向李寄梅打聽起那家新開的脂粉鋪子的事情。顯然，雖然嘴上說著不感興趣，但一向愛說愛笑愛玩的小丹怎么可能真的不想去看熱鬧呢？

    “我聽說，他家有一種秘制的玉蘭薔薇粉，敷在肌膚上十分顯白，又能潤澤皮膚……”李寄梅專挑小丹感興趣的話題聊，從新開的脂粉鋪子說到城里其它老字號店鋪，期間還不忘三番兩次地夸獎小丹模樣俊俏、心靈手巧，是她見過的最有靈氣的姑娘。

    “只可惜……唉……”李寄梅幽幽一嘆，有些欲言又止地望著小丹。

    “可惜什么？寄梅jiejie，你怎么也開始吞吞吐吐起來了?！北豢洫劦眯幕ㄅ诺男〉ぜ鼻袉柕?。

    李寄梅不緊不慢地繡了兩針繡品后，才緩聲解釋道：

    “小丹，我和你投緣，自然想和你做長長久久的知心姐妹?？墒且幌氲皆蹅兘忝枚诉@種朝夕相處的時光已經(jīng)不多了，就感到落寞。小丹，你出嫁之后，若是方便的話，一定要記得多回城里來看看我，別讓咱們姐妹間的情誼疏遠(yuǎn)了?！?/br>
    聽見李寄梅提起自己要嫁到鄉(xiāng)下去這件事，小丹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嫁去鄉(xiāng)下做村婦，是她目前最不愿意面對的事。

    “寄梅jiejie，好好的，提這個做什么？”小丹有些惱怒地望向李寄梅。

    李寄梅包容一笑，直言道：

    “小丹，難道我不提這件事，這件事就不會發(fā)生了嗎？你呀，也該長大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而且，凡事都不絕對，這門婚事也是有好處的。依我看，莊戶人家雖然不會大富大貴，可是，以那戶人家的家境，你嫁過去之后肯定吃穿不愁，還有呀，老話說的好，平安是?！?/br>
    “那算哪門子的好！”

    小丹打斷了李寄梅的勸說，恨聲道：

    “確實，吃穿不愁。呵，可也得看看是吃什么穿什么呀。我在那府中的時候，吃的是精細(xì)米面，每日里多少都能嘗到些糖油rou蛋，穿的戴的也比小戶人家的女兒齊整精致?？梢羌奕チ肃l(xiāng)下，我每天能吃到一枚雞蛋就謝天謝地了，更別提時興打扮了，可能連一雙干凈的鞋子都沒有。”

    這番話讓李寄梅沉默了下來，仿佛因為小丹挑明了真相而無法再違心勸慰下去，只能充滿同情和關(guān)切地瞧著板起一張俏臉的小丹，甚至眼眶還隱隱泛起了紅色。

    這種無奈的沉默和憐憫的目光非但沒有讓小丹感到好受，反而激起了她心底更多的不滿和煩躁。

    她無意識地揉搓著手中的繡帕，只覺得屋內(nèi)氣氛沉悶壓抑，忽然不想再繼續(xù)待下去了。

    只是，小丹剛剛站起身，就聽院子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同時響起一道男子聲音：

    “寄梅，快給我取些銀錢來。路上偶然遇到了一位朋友，我有急用。”

    “哎呀，這冤家怎么這時候突然回來了？”李寄梅不等小丹反應(yīng)過來，二話不說就把她拽到了屏風(fēng)處，“小丹meimei，你姐夫回來得突然，你又已經(jīng)定親了，不能唐突了你。這樣吧，你先在屏風(fēng)后面避一避，我這就打發(fā)我家那位離開?！?/br>
    說話間，那腳步聲已經(jīng)來到了屋外。

    而李寄梅這邊剛剛安頓好小丹，她的夫君馮斯文就走進(jìn)了屋內(nèi)。

    “寄梅，家里可有現(xiàn)銀？”不等李寄梅開口提醒，馮斯文就一臉急切地詢問妻子。

    “還有一些，妾身這就取來。”說著話，李寄梅就往里屋而去。

    十幾息后，馮斯文也跟著去了里屋，但卻忘記隨手關(guān)門。

    于是，兩口子之間的交談聲十分清晰地傳進(jìn)了小丹的耳中。

    “夫君，突然取這么多錢做什么？可是李管事那邊終于給準(zhǔn)話了？”

    “哪有那么容易。”馮斯文嘆息道，“如今這門路可不好找啊。就是咱們找對了人，人家目前也不會應(yīng)承任何事的?！?/br>
    “這是為何？”

    “還能如何，嘿，如今大人們的精力都用在搜查抓捕賊人方面了，之后還要迎接御駕，上上下下都提著心呢，生怕再出差錯意外，根本沒人愿意搭理咱們這樣的小商戶。我聽說，榮錦齋的徐老爺子前日給桑大人下帖子，也被婉拒了。”

    “竟然連徐老爺子都被拒了……”李寄梅輕呼一聲，旋即感慨道，“都是那伙歹人鬧騰的，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兒，要是能早些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就好了?！?/br>
    “那可不容易……哎呀，寄梅，我才發(fā)現(xiàn)我這件外袍臟了，你幫我換一件吧?！?/br>
    “是妾身疏忽了，這就去?！崩罴拿忿D(zhuǎn)身去給馮斯文找外袍，同時繼續(xù)說道，“妾身聽人家閑談，說那伙子賊人藏得可深了。還有，只要他們一直不露面，官爺們也沒有辦法。”

    “哪里是真沒有辦法。呵，要我說，就是舍不得用餌?！瘪T斯文稍稍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地應(yīng)了一句。

    “用餌？”

    “對，用餌。依我看呀，只要把曹家小公子這個噴香的魚餌往外一放……”

    “呸，夫君休要胡說！”李寄梅連忙打斷了丈夫的話，正色道，“曹家小公子是多矜貴的人物，如何可以當(dāng)引誘敵人的誘餌？夫君，你可警醒些，在外面的時候萬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了?！?/br>
    “是是，小生知曉了，多謝娘子教誨?！瘪T斯文調(diào)笑了一句，卻沒有就此閉口不言，反而興致勃勃地繼續(xù)說道，“既然少爺矜貴，那不如就用小姐，這小姐可不算矜貴吧？嘿嘿，想來那沈家姑娘亦是極好的魚餌?！?/br>
    “這怎么行，沈姑娘才六歲呢?！?/br>
    “六歲怎么了？六歲的小娃娃就已經(jīng)得了曹家的一套房產(chǎn)了。她得了好處，難道不該再為曹家少爺多冒一次險？而且，說不定還能又一次立功呢。要是因此再得到一套房子，那沈家可就真能在江寧城里立足了。而且，沈姑娘將來到了嫁人的年紀(jì)，也妥妥能和城里殷實人家結(jié)親的。”

    “這話聽起來倒是有些道理。”李寄梅語氣沉吟，似乎在琢磨馮斯文的提議，“但不知道沈家人有沒有想到這一點……或者，嗯，不知他們愿不愿意搏一搏，繼而主動為曹家分憂解難?！?/br>
    “難說！難說！”馮斯文搖頭道，“我見過那個沈啟堂，依照他的性格，估計不會樂意讓女兒再次冒險的。不過，萬一沈家當(dāng)真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倒是挺樂意摻和一腳的?！?/br>
    “此話何解？”

    “我這不是正愁著尋不到門路嗎？要是我能在沈家小姑娘遇險的時候恰好出現(xiàn)，然后及時救下那個小姑娘，豈不是也等于立下功勞？哈哈，屆時你夫君就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有銀子都沒處花了?！?/br>
    “立功……”李寄梅順著馮斯文的假設(shè)稍稍幻想了一番，微笑道，“這樣的運(yùn)氣，可是極為難得的。夫君，要是咱們當(dāng)真有這份福氣，用救了沈家姑娘的功勞換一個搭上織造府的機(jī)會，那豈不是所有難題都迎刃而解了？”

    “娘子所言極是?！?/br>
    “可惜，這也只是白日一夢罷了?！崩罴拿愤z憾嘆道，“旁的不說，最起碼，咱們連沈家小姑娘會不會出門成為誘餌都不確定呢。要是沈家人謹(jǐn)慎，近來一直不讓孩子上街游玩，而歹人們尋不到出手的機(jī)會，說不定就會一直隱藏下去。況且，妾身想了想，這主意終究有些不妥。萬一，妾身是說萬一，一不小心，沈家小姑娘可就會遭遇不測了?！?/br>
    “哎呀，娘子，咱們夫妻閑聊而已，你怎么還傷感起來了？來來，快擦擦眼淚吧，不說了不說了，放心吧，沒有人會受到傷害的?！?/br>
    “嗯，妾身不哭，夫君也莫急。”

    “好好，我不急。咦，這個時辰了，哎，差點忘了外面還有一位老友等著用銀子呢。娘子，為夫這就走了，你安心待在家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放心吧。”

    “夫君出門也要萬事小心……”

    夫妻二人又情意綿綿地說了幾句體己話，然后馮斯文就拎著一個軟皮袋子匆匆離開了。

    片刻后，一直躲在屏風(fēng)后面并將這些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小丹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了出來。

    她此時已經(jīng)沒有心思和李寄梅一起做繡活了，而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如果我能戴罪立功，是不是就不用嫁到鄉(xiāng)下去了？”

    第184章

    小丹回到家中后, 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都沒理會嫂子陰陽怪氣的抱怨與奚落。

    她一直獨(dú)自坐在窗邊，狀似專心地做著繡活, 然而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她連一片花瓣都沒有繡出來。

    直到去沈家道歉的孫家夫婦歸來, 小丹才不再恍恍惚惚神游天外, 轉(zhuǎn)而豎起耳朵認(rèn)真聽母親念叨上午在沈家的見聞。待她聽見母親說沈家這次算是交好運(yùn)了，以及往后孫家不可再和沈家人交惡之類的話后，有些不忿地悄悄撇了撇嘴角。

    又過了一會兒，孫父被朋友喊出去喝酒, 孫家大兒媳也回房間去照顧孩子了。小丹見廳內(nèi)只剩下自己和孫母二人, 便笑著湊到母親身邊撒嬌賣乖，又說了好些母女間的貼心話, 然后才佯裝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娘，沈湘破壞了那些賊人的陰謀，會不會被記恨呀？萬一那些壞人們打算暗中報復(fù), 沈家人準(zhǔn)備怎么應(yīng)對呀？”

    孫母輕輕拍了拍最疼愛的小閨女的手，有些事不關(guān)己地說道：

    “這可說不準(zhǔn)，看天意吧。不過, 依我看，那些匪徒之前還打算用曹家小公子的安危來威脅曹大人, 就說明他們辦事的手段挺下作的, 還心狠手辣，所以啊，備不住他們就真的非常記恨一個六歲的女童……”

    說到這里，孫母忽然注意到閨女小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禁語氣一頓, 隨即想到小丹之前為了自保也曾陷害過一個六歲孩子，而自己剛剛說的那幾句話，應(yīng)該是刺到女兒了。

    于是，愛女心切的孫母立刻勸慰道：

    “別多想，娘說的這些話不是針對你的。你先前那樣做只是為了自保，情有可原。娘知道，娘的小丹一直是個心善的好姑娘，如果沒有不得已的苦衷，絕對不會輕易傷害誰的。”

    聞言，小丹展顏一笑。她撲進(jìn)孫母的懷中膩歪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欲言又止地問道：

    “娘，你說，如果我也像那個沈湘一般，立下一些功勞，嗯，比如救人呀，或者幫忙抓住個歹人之類的，我算不算是戴罪立功呀？那我是不是就不用非得嫁到鄉(xiāng)下去，而是可以退了周家的親事？然后，嗯，一直留在城中，甚至還能再次進(jìn)府做事？”

    “瞎想什么呢？”孫母不輕不重地打了幾下女兒的掌心，搖頭嘆息道，“閨女，不管怎么樣，你爹都已經(jīng)給你定下周家的親事了，那就不能輕易反悔了?；诨榈脑?，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再有就是，你以為退婚后還能接著和之前那些條件很好的人家議親嗎？不可能了！別瞎想了，閨女，咱們認(rèn)命吧，咱們女人啊，這一輩子就得認(rèn)命！不過，小丹呀，你得相信，爹娘不會害你的，周家這門親事很穩(wěn)妥，你嫁過去不會吃苦的。”

    靠在孫母懷中的小丹表情黯淡，愁眉緊鎖。

    她明白，母親說的都是實情。不論如何，她的命運(yùn)都因為當(dāng)日那場意外而發(fā)生了偏移。

    小丹最近總會忍不住想，如果那天自己沒有提前離開小屋的話，遇到曹家小少爺?shù)娜司蜁撬〉?，之后立功的人也會是她，而不是一個六歲小姑娘……

    俗話說，知女莫若母。孫母雖然不清楚女兒為什么會突然說出這些話，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但心底深處的隱隱不安還是讓她不由自主地嚴(yán)肅了臉色。

    “小丹?！睂O母一把抓住女兒的胳膊，鄭重叮囑道，“別再胡思亂想了，并不是人人都有沈家姑娘的好運(yùn)氣的。你以為那些歹人是容易對付的？你仔細(xì)想想，官府里有那么些位大人，哪個不是位高權(quán)重？他們個個都是精明強(qiáng)干之輩，可如今不都是一籌莫展嗎？難道你覺得自己比那些大人和侍衛(wèi)們還厲害？還英勇？小丹，不論你有了什么樣的念頭，無論多不甘心，都給我打??！你要先想想你那日受到的驚嚇，想想每晚的噩夢。你連聞一聞那些血腥味道都受不了，難道還敢和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有所接觸嗎？”

    孫母的提醒與警告讓小丹狠狠打了個哆嗦。她的腦海中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出那日被抓到后的種種遭遇。雖然身體上沒有受到實質(zhì)性的傷害，可小丹永遠(yuǎn)忘不了那種命懸一線的驚懼與惶恐。

    “娘，何必這樣嚴(yán)肅嘛……”小丹勉強(qiáng)笑了笑，有些心虛地提高聲音辯解道，“我就是隨口一提而已。哎呀，就是隨口一提，好吧，我知道深淺的，不會再做任何讓你和爹感到擔(dān)憂失望的事情了?！?/br>
    聞言，孫母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