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犯沒有承諾她。

    但也沒有殺她。

    韋葉嘴上重新貼了膠帶，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那扇門再一次打開。

    因?yàn)樗罢f：“一天吃一餐可以嗎？”

    好像暫時(shí)可以活著。

    韋葉一整夜都沒有睡，現(xiàn)在眼睛里全都是紅血絲。

    她的身體疲倦到了極點(diǎn)，渾身都僵痛，但生死邊緣的刺激讓她的大腦不停地轉(zhuǎn)動(dòng)，根本沒有一絲睡意。

    韋葉在短暫的人生中，只來得及預(yù)想過那種溫柔而自然的死亡方式。

    病死，車禍。

    而不是被人用刀捅死，恐懼、痛苦、絕望地，滿懷怨恨不甘地死去。

    ……但是在死以前，另一個(gè)急迫的問題來了。

    時(shí)間太久了，韋葉想要尿尿。

    而她被綁在這里。

    膀胱鼓脹到了極點(diǎn)，她不敢太用力地動(dòng)。

    她不知道殺人犯有沒有考慮過活人會(huì)排泄。

    如果她尿褲子了，他回來看到，會(huì)嫌惡地把她殺掉嗎？

    還是愉悅地嘲諷她像動(dòng)物一樣隨意便溺，渾身臟污，自尊全無的茍且模樣？

    或者兩者結(jié)合起來，“合情合理”地，愉快殺掉她。

    韋葉放緩呼吸。

    要忍耐。

    離她崩潰，還有很久。

    這種折磨她還忍得下來。

    此時(shí)此刻，她荒誕離奇地開始感謝她的霸凌者。

    那個(gè)男生是她的同桌，富家子，性格乖張，上個(gè)月打架進(jìn)了五次警察局，每次都被三輛車大搖大擺地接出來，連個(gè)進(jìn)警察局的記錄都沒留下。

    他從高一入學(xué)就看她不順眼，特意把她調(diào)過來當(dāng)同桌，為了方便欺負(fù)她。

    他撕爛她的書，把蟑螂和死老鼠放進(jìn)她的桌子里，把她關(guān)進(jìn)廁所，用籃球砸她，用水潑她，抓她的頭發(fā)。

    這學(xué)期開始，他惡意升級(jí)，開始掐她。

    從衣領(lǐng)往下，衣服蓋著的地方，尤其是腰和大腿，每天青紫斑斑，都是傷。

    韋葉高一時(shí)告訴過父母三次。

    父母第一次憤怒地找了男生的家長和老師，第二次沉默不語，第三次罵她：“為什么他偏偏要欺負(fù)你！”

    他們怪她下賤，說她自找的。

    ……可是她沒有懦弱。她反抗過，跟他打過架。

    她打不過他，倒在樹林里，被他騎跨在腰上，臉上落滿了煙灰。

    昨天男生第一次把手伸到她衣服里。

    韋葉觀察著他的表情和呼吸頻率，發(fā)現(xiàn)了細(xì)微而不詳?shù)淖兓?/br>
    有什么東西從他眼底深處冒出來了。

    在他咬她的時(shí)候，她奮力掙脫出來，書包都沒有帶，抄近路往家跑。

    被殺人犯綁在地下室，這種情況韋葉還能忍。

    至少，暫時(shí)沒有人凌虐她。

    她可以安靜地躺著。

    殺人犯再次來的時(shí)候，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心情很好，手里端著一個(gè)小碗，邊緣有爪印形狀的把手。

    貓糧碗里裝滿了小熊餅干。

    他的聲音慵懶微啞，像下班回家喂貓一樣溫柔：“開飯啦?！?/br>
    韋葉躺在地上望著他。

    她心里有古怪而瘋狂的喜悅，仿佛遇到了唯一可以依賴的人，克制了一天的呼吸，再一次急促起來了。

    她睜大了眼睛期待著。

    殺人犯微笑俯身，摸她的臉：“抱歉，我忘記了膠帶?！?/br>
    撕拉一下，又是銳痛，她的臉皮半紅半白，模樣凄慘。

    殺人犯把碗往她眼前一放，靠近她的一瞬間，她聞到他身上清冽冷靜的酒精味道，沖得她頭腦一清。

    他哄道：“吃吧?！?/br>
    韋葉看著碗結(jié)巴了一下，才順利說出話來：“廁所?！?/br>
    “什么？”他微笑低頭，好像沒聽清。

    她嘴唇干裂，艱難地說得更直白：“我要尿尿?！?/br>
    殺人犯恍然大悟：“啊。”

    她屏息等他開恩。

    “不好意思，我沒有準(zhǔn)備貓砂盆。”他飽含歉意地說道。

    韋葉臉色一僵。她木然地吐出三個(gè)字：

    “……憋不住?！?/br>
    “嗯？不行。”他豎起食指，“只有壞貓咪才會(huì)隨地亂尿。”

    他說：“你是壞貓咪嗎？”

    “……”

    完了。

    她眼神發(fā)直。

    她要死了。

    一股熱流，從身下流淌出來，浸濕了褲子。

    殺人犯退了一步，沮喪地嗔怪道：“壞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