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親欠下了幾百萬的債務(wù)，一些私人的債務(wù)找了非法討債公司，試圖從他一個少年身上刮下一層油來。

    他們知道他沒有錢，但是他還有另外的東西，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眾人口中的漂亮男孩。

    那些人打的什么目的，林景用屁股想就知道，因此，他開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東躲西藏的日子。

    直到那天，他大意地被那些人堵進了一個公共廁所了。

    他只是站在廁所的最里面看著那些男人獰笑的臉，油膩的手和惡心的笑，他不記得自己當(dāng)時是生氣還是恐慌了，或者兩者都有，反正在他們沖進來的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從他身邊沖出去了。

    有針一樣的口器，環(huán)狀花紋的巨大腹部，或許是蚊子吧。它們從他身邊飛了出去，扇動著和它們體型完全不匹配的巨大翅膀，帶起來的風(fēng)撩動著他頭發(fā)。他看著那些東西將口器插入了他們的腦袋中，但是那些人卻毫無所覺，他們甚至連那些“蚊子”都沒看到。

    蚊子的口針變得膨大，似乎從他們的腦子中吮吸出了什么東西出來。

    那些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恍惚的微笑，然后手舞足蹈地癲狂地跑了出去。

    但是那些奇怪的東西并沒有傷害他，甚至還有些怕他，它們在進食完畢后，就將自己貼在了墻壁上，在林景的目光下將自己外形擬態(tài)成了墻壁一樣的顏色。

    后來……銀行清算了他父母遺產(chǎn)，房子車子首飾，債務(wù)大部分還清了，他的生活才逐漸好過了很多。

    但是在沒有追債人追討的情況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多了更多的和廁所里的生物類似的東西，它們仿佛受他的吸引而來，但是面對他時又會感到恐懼。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掉那些奇怪的東西，它們在他面前總是脆弱的，而它們的攻擊對他也并不起作用。

    但是到現(xiàn)在，他的記錄終于被打破了，因為他的家里出現(xiàn)了一坨黃油。

    第十七章 第17道菜

    最后，這只該死的小怪物（是的，它在林景心中的地位出現(xiàn)了極其明顯的下降）被林景重新塞回了冰箱。

    過程非常的粗暴，林景直接用手將它搓成了一團就將它放回了那個碗里，它似乎更能適應(yīng)寒冷的環(huán)境，在外面沒呆上一會兒，身體就變得更軟了，之前中間還有沒有融化的一團，現(xiàn)在整個身體都快變成流體了。

    而林景沒有選擇直接弄死它，并且還貼心地把它重新塞回冰箱的原因，也和之前他對黃油這么客氣的那個原因相同，那就是這個東西微妙地戳中了他的一些奇妙萌點。

    暖黃色的，這個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的顏色是他非常喜歡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一看就是有著非常冰涼糯嘰嘰的手感。雖然外表有些像黃油，但是它不是真正的黃油，就算是融化也不像黃油一樣有著滑膩膩的手感。

    林景在被它的包裹住手臂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它雖然軟糯糯的但是它摸起來卻是干燥的，就像是不沾手的凝膠。

    有人喜歡貓，有人喜歡狗，還有人喜歡桌子椅子這種無生命的物體，但是他就是喜歡一些糯嘰嘰的東西。他曾經(jīng)的夢想是養(yǎng)一只史萊姆，這個夢想在小學(xué)時期還被同學(xué)狠狠嘲笑過，畢竟那會兒大部分男孩的夢想就是養(yǎng)一條龍。

    雖然那會兒的他同樣不太理解為什么男生不能喜歡史萊姆。

    林景在關(guān)閉冰箱門時，黃油還在可憐地看著它，再次強調(diào)，林景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能從一坨黃油身上感覺到可憐委屈的這種情緒，但是他依舊還是絕情地關(guān)上了門，只是這次關(guān)門時的吱呀聲拉得長長的，似乎還有些有氣無力。

    在折騰了一番后，林景終于有空去吃自己的午飯了。

    他把西紅柿簡單地清洗了一下，然后切塊放進盤子里拌上白糖就當(dāng)是一頓飯，他現(xiàn)在還感覺自己不太餓。

    然后剛吃完，金衍就過來找他了，他們對那只人面鼠的身份有了確定。

    金衍對著林景說著：“林先生，我們找到那只人面鼠的身份了?！?/br>
    林景：“嗯，講講。”

    金衍：“人是美院的一個學(xué)生，名字叫謝勝，我們研究了他的生活軌跡，他是在 5 月 6 號從學(xué)校消失的，據(jù)說是和學(xué)校請了長假，但是我調(diào)查了他的朋友和家人，他們得到的消息是，他說他的心情不太好，打算出去散散心?！?/br>
    “沒人懷疑？”

    “沒有，他中途偶爾會聯(lián)系家人，證明自己確實還活著。”

    人面鼠是人類變化而來，它們應(yīng)該有不亞于人類的智慧，聯(lián)系家人應(yīng)該是可以做到的。不過他們是出于什么目的？耗費心力維持著已經(jīng)本應(yīng)該算是死亡的人的人際關(guān)系……

    林景思索了片刻，對著他問道：“你們有什么看法？”

    “我們認為現(xiàn)在的失蹤人數(shù)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并且可能到現(xiàn)在都還持續(xù)?！?/br>
    林景：“嗯哼，然后呢？”

    “美院是受到邪神力量污染最嚴重的區(qū)域，整個學(xué)校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污染的場。除了人面鼠，已經(jīng)有其他異種在往那里聚集，如果我們在不能盡快解決掉魔女，那么美院很快就會成為一個鼠窩?！?/br>
    “那你們有什么計劃？”

    林景眨了眨眼睛：“你們部門厲害的人應(yīng)該很多吧？這個問題應(yīng)該不難解決才對？”

    “我們統(tǒng)計了在這個月之內(nèi)已經(jīng)請假并且確認離校的人數(shù)，再通過這段時間他們和家人朋友的聯(lián)系，進行排除他們失蹤的情況，最后發(fā)現(xiàn)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請假之前都曾經(jīng)在學(xué)校的一個地下室里呆過很長一段時間?！?/br>
    “我們打算對那里進行一個清掃，我們準備了人……”

    他還沒說完，林景放在旁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徐玲玲。

    金衍說話的聲音適時停了下來，然后林景按了接通。

    一聲巨大的啜泣聲從電話里面?zhèn)髁诉^來，讓林景瞬間就坐直了身體。

    “玲玲？你怎么了？沒事吧？”

    “林哥，我不知道，月月懷孕了，她的男朋友是個渣男，和她上床竟然不帶套，她都不告訴我們懷孕了，她為什么不告訴我懷孕了？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但是她現(xiàn)在很不好，我也很不好，她不聽我的，她要生了，羊水……羊水破了，來了很多老鼠，人臉的老鼠，它們圍著月月，我們打不過，嗚嗚嗚嗚哇哇，我給好多人打電話，為什么都打不通？救護車、警察，為什么沒有人接電話，林哥，我怎么辦？”

    她一番話顛三倒四的，一邊說一邊哭，旁邊還有一些女生的尖叫，林景提取她話語中的關(guān)鍵詞倒也聽懂了七八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對著電話說道：“你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們一會兒就過來，之前我給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一切不合常理都是我的幻覺，而幻覺都是虛假?！?/br>
    “對。”

    林景掛了電話看著金衍，金衍站了起來，“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我和你們一起去。”

    林景想了想，還是從旁邊拿了一個口罩，站了起來。

    聽到了他的話，金衍的眼睛瞬間亮了幾度——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人形的貓。

    “謝謝?！?/br>
    在他們沒注意到的地方，一小截雪白的菌絲從天花板上垂了下來，掛在了林景的肩膀上。

    在他們關(guān)門的瞬間，一些暖黃色模樣的東西也從冰箱里的縫隙中流淌了出來，房間里的所有光芒都退去，所有的墻壁上都開始發(fā)出半灰半白的光澤。

    “吱呀——”

    冰箱門開了。

    *

    林景和金衍下了樓，沒一會兒就有一輛七座越野就開了進來，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孟念巧拉開了車門讓他們上車。

    林景往里面看了一眼，車上的孟念巧和趙啟林都是他見過的，還有一個渾身冷硬的女人和一個帶著眼鏡的瘦弱青年是他沒見過的。

    那個女人的氣息很淡，就連呼吸和心跳都很輕，像是一顆植物，看起來很冷硬，但是整體卻很平和，林景對她有些親切感，就好奇地看了她幾眼，她也對他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嘴角。

    而旁邊的那個瘦弱青年他的力量來源和金衍他們不太一樣，似乎不是攻擊的方面的，因為他在看到林景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林景也感覺到了被掃視的感覺。

    “他他他他，他是……他是……艸啊，我怎么說不出來？？？他是……額，星星……我真的說不出來，怎么回事？！？”

    “啥星星？啥他他他的？這就是林景啊，之前不是跟你們講過？”

    金衍按了按瘦弱的青年的腦袋，然后對著林景介紹道：“坐在后面的是徐嶺和顧瀟，徐嶺主要是做后勤的，探查和信息收集類的，他的力量來自知識的源泉萬物歸一者[1]，而顧瀟也是輔助型的，她的力量來自靈魂安息者[2]，力量傾向是永恒的寧靜，可攻擊可輔助，但是最主要的作用還是用來控制我們承受不住污染后發(fā)生的暴走。”

    徐嶺還在一臉便秘模樣地指著林景：“不是，我就想說……唉，算了，說不出來?！?/br>
    金衍：“說不出來就不要說，快叫林哥?！?/br>
    “林哥。”

    徐嶺被金衍錘了一拳，然后被他按著客客氣氣地對著林景叫人。

    林景：“……”他看起來不太靠譜。

    “走吧走吧，上車。”

    金衍已經(jīng)在招呼他上車了，事已至此，林景也不能多糾結(jié)什么，跟著一起上了車。

    車很快就駛了出去，因為走了特殊通道，半個小時就到達了大學(xué)城。

    出現(xiàn)過人面鼠的大學(xué)都被封鎖了起來，就連外面熱鬧的商業(yè)街現(xiàn)在都禁止了營業(yè)，拉了封鎖線。也不知道他們是找的什么理由，去說服那些普通的人類。

    他們的車已經(jīng)做過報備，直接就從商業(yè)街中穿了過去，直接就到了美院的校門口。

    距離那邊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林景就聞到了魔女使用的魔法的味道，那臭味還真是讓他印象深刻。

    等到下了車，林景發(fā)現(xiàn)校門口什么人都沒有，也沒人進出，安靜得過了頭。

    他們停的這個校門口是美院的正校門，視野寬闊，校門高大，旁邊一個巨大石碑上金色的 a 市美術(shù)學(xué)院幾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林景對著校園的半空中看了會，眼睛突然閃了閃，但是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并且在沒人注意到地方，他肩膀上的菌絲也在生長，它已經(jīng)將自己的一部分掛在了林景的頭發(fā)上了。

    “進去吧。”

    金衍在他身邊說了一句。

    5 月 25 日，下午 3 點 41 分，美院北宿舍 3 號樓 504 宿舍。

    徐玲玲托著潘月的后背將她奮力地推上了床，潘月的肚子鼓鼓，里面的胎兒非?；顫?，她的肚皮時不時還被頂起一個一個的小弧度，看起來異常可怖。

    另外的幾個姑娘站在寢室地面上都一臉焦急地看著她們。

    “怎么辦？怎么辦？月月快生了，校醫(yī)院去看過了嗎？真的一個醫(yī)生都沒有嗎？”

    一個姑娘抖著手在下面轉(zhuǎn)圈圈，急得眼眶微紅。

    “等等，一定有辦法的?！?/br>
    徐玲玲一邊安慰著寢室的其他人，一邊跪在床上把潘月瘦弱的身體安置在了床上。

    “大家不要慌！林哥的電話，我剛才已經(jīng)打通了，他說會來救我們的！”

    “好好好，我們不能慌！”

    等把潘月安排好了，徐玲玲也下了床，和自己的室友一起毫無形象地坐在地面上。

    她眼睛發(fā)直，墻面上傳來的一丁點細微的聲音就能讓她瑟瑟發(fā)抖。

    她不理解，為什么，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從一開始，她們寢室的精神狀態(tài)和學(xué)校里的其他人相比就好上很多，林景給徐玲玲加上了暗示以后，徐玲玲就把自己的打招呼用語改成了，我們的世界今天也一切如常。

    因為良好的精神狀態(tài)，她們宿舍在學(xué)校里顯得格格不入，有人看到了墻角的老鼠洞，但是她們看不見，因為那個老鼠洞在教室的中間突然出現(xiàn)的，完全不合常理。有人看到了老鼠洞有人臉的大耗子，但是她們也不知曉，老鼠怎么可能有人的面孔，并且還有生動的人類神態(tài)？

    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暗示的效果逐漸降低，徐玲玲的室友張香潔在一個早上醒來，哭著對徐玲玲說，她們宿舍也有老鼠。那些老鼠在晚上用尖尖的鼻頭摩梭著她的胳膊，但是她們沒有在她的手上找到任何被老鼠啃咬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