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法和你當朋友?！?/br>
    雪煙：“嗯?！?/br>
    陸京燃：“也別和其他人說我們談過，人多嘴雜，我怕麻煩?！?/br>
    雪煙忍淚：“……嗯?！?/br>
    陸京燃繼續(xù)說：“八音盒不用還了，你留著做個紀念吧?！?/br>
    “……”

    他微頓，又補了句：“扔了也行。”

    “抱歉，我對你耍流氓了?！标懢┤忌钌畹拖骂^去，語氣平靜，話卻說得格外艱難，“那些對你說過的承諾，我可能……都做不到了。”

    雪煙盯著他的側臉，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嗯。”

    那大概是雪煙有史以來，最心痛的一個瞬間，就好像她快能碰到天亮了，卻倒在了黎明前的最后一秒。

    雪煙站起身來，指甲陷進掌心的皮rou里，呼吸又深呼吸，腦子都是亂的。

    她不想再面對接下來的情況，只想逃避，：“行，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雪煙抬腳就走。

    下一秒，手腕被身邊人狠狠攥住。

    “雪煙?！彼麊舅?。

    雪煙呼吸一停，腳步頓住。

    她沒敢回頭，陸京燃抬起頭，看著她玲瓏的身影。

    “我不想和你分?！标懢┤技t著眼，喉結輕輕滾了下，眼底水光晃蕩，“我今晚過來，是來哄你的。”

    雪煙猛地回頭，眼神震蕩。

    “但你好像真的想和我分手?！标懢┤悸曇糨p飄飄的，看著她笑，語氣像接受了一切，“我挺幼稚的，自尊心又強，所以覺得有些話，我個大男人直說出來太矯情了?！?/br>
    “……”

    “所以，剛才那些話只是試探，挺傻逼的招，但我沒忍住，你說是不是要談分手，我就順著你的話往下聊，但是，結果很明顯了?！?/br>
    他今年十九了，但在她面前，還慌得跟孩子似的。

    “雪煙，你對我從沒堅定過，所以輕易答應了分手?！标懢┤检o靜笑著，絕望又無聲的情緒從他眼里流出來，像眼淚似的披了滿臉。

    “從來都是我走向你，你只是被動地接受我的一切，這一次，我真的，只是想被你挽留一下?！?/br>
    平地一聲雷。

    雪煙被炸得頭腦一片空白，腳底像生了根，完全僵在了原地。

    思緒完全是混亂，她從來不知道，他背著她，竟然不安成這幅模樣。

    “可能是‘吊橋效應’，我出現(xiàn)的時間比較特殊，你才會接受我?！标懢┤伎酥浦榫w，扯起僵硬的嘴角，仍是在笑，眼底卻一片荒涼，“你并不是非我不可?！?/br>
    “……”

    他繼續(xù)說：“所以在那個特殊節(jié)點，出現(xiàn)別的男生也可以，只要能陪著你，那時候不是我也可以。”

    “……”

    “你不愛我吧。所以不公開我們的關系，要低調，我是見不得光嗎？”

    陸京燃看著她，語調緩慢，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面對我總這么平靜，不查崗不生氣不吃醋，就像現(xiàn)在，明明是分手，但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傷心?！?/br>
    明明是你的男朋友。

    卻總是悵然若失，好像在心里失去你千千萬萬次。

    雪煙怔怔地看著他。

    腦子里反復回蕩他剛才說的話，心臟好像被飛彈炸爛了，鮮血淋漓地淌著血絲子。

    在這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

    “但我很愛你，我每一刻都對你用盡了全力，所以我不后悔?！?/br>
    他快撐不住了，陸京燃低下頭，將外套的扣子解開，慢慢地說：“所以，不管是什么，我都答應你，我可以放你走，去你想去的地方，去見你想見的人?！?/br>
    雪煙喉嚨脹澀，鼻子發(fā)酸，要生出眼淚了。

    她看懂了情況，終于驚慌失措起來，拽著他的胳膊，“不是這樣的，你聽……”

    下一秒，帶著體溫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也打斷了她的話，“回去吧，別感冒了?！?/br>
    雪煙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轉身離開了。

    陸京燃臉色發(fā)青，渾身都疲倦，疼痛在他的胃里橫沖直撞，逐漸漫漶至四肢百骸，疼痛更是消化不開了。

    陸京燃步伐不穩(wěn)，像想起什么，嘆了口氣，忽然撥通了辛子悅的電話，“阿悅，幫我個忙?！?/br>
    辛子悅：“什么？”

    “晚點給雪煙打個電話?！?/br>
    “一定要打。”陸京燃捂住胃部，蹲下身來，扶著河邊的欄桿，艱難地說道：“我怕她今晚會哭，你陪陪她?！?/br>
    ……

    雪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路上也給他發(fā)了微信，他一個字也沒回。

    也不知道他是在忙。

    還是已經(jīng)休息了。

    萬一他已經(jīng)睡著了，再發(fā)怕會吵醒他。

    雪煙沒敢再發(fā)了，放下手機，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昏頭昏腦地開始洗澡。

    花灑一開，水聲稀里嘩啦，回蕩在浴室里。

    她滿腦子都是陸京燃剛才的話，字字句句化作利刃，左右剜轉著她的心臟。

    ——“你并不是非我不可?！?/br>
    ——“你不愛我吧?！?/br>
    ——“但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傷心?！?/br>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怎么會讓一個高傲成這樣的男孩，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一股濃烈的愧疚，漸漸襲上心頭，混著極為絕望的傷心。

    像后知后覺，雪煙眼眶漸漸一紅，終于熬不住喉嚨里的嗚咽。

    水珠從花灑劈頭蓋臉灑落，混著圓滾滾的淚珠，狼狽地披了滿臉。

    所有的舍友都被驚動了。

    白桃跑到門外，砰砰敲著門：“雪煙，你怎么了？怎么在哭？”

    ……

    雪煙哭腫了雙眼，嚇得舍友全都圍著她打轉，七嘴八舌問她怎么了。

    雪煙隨意找了個理由，含糊地敷衍了過去。

    她將陸京燃的外套放在床頭，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她會好受點，但躺在床上，她半點睡的心思都沒有，

    眼淚一直流，快要浸濕了枕頭。

    凌晨十二點，雪煙接到了辛子悅的電話。

    雖然舍友都還沒睡，但怕吵到她們，雪煙披著陸京燃的外套，出去了。

    她走到宿舍后的平臺，平時很多人在這跳繩，打羽毛球，現(xiàn)在萬籟俱寂，沒點人氣。

    雪煙：“阿悅，怎么了？”

    聽見她濃厚的鼻音，辛子悅微頓：“真哭了？”

    本來就覺得陸京燃的叮囑奇怪，現(xiàn)在一看雪煙的情況，一下子全明白過來了，小情侶鬧別扭了。

    雪煙很誠實：“嗯?！?/br>
    辛子悅問得單刀直入：“吵架了？”

    “……”雪煙低頭，又想哭了，“好像是……分手了?！?/br>
    “什么叫好像啊？”辛子悅莫名其妙，又說：“不能夠啊，你倆怎么會分手？尹星宇可說了啊，就算世界末日來了，你倆都不可能分手的啊。話雖然夸張了點，但你倆感情確實好啊，異地都沒見你們怎么鬧?！?/br>
    雪煙捏著外套，沉默半晌，才說：“他說我不愛他。”

    “放……”辛子悅‘屁’字忽然收了回去，嘆了口氣：“雪煙，你記得畢業(yè)旅行時，我問你給足阿燃安全感了嗎，你是怎么說的嗎？”

    “……”

    雪煙回憶了下，想不起來，“我忘了?！?/br>
    “你說，他沒和我鬧過，你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嗎？”

    雪煙茫然地搖頭：“什么？”

    “他給你的安全感太足了，才會讓你這樣性格的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br>
    辛子悅說：“阿燃真的是個很好的男朋友，對你有求必應，凡事都報備，身邊的人際關系處理得干干凈凈，你高三那一年，他累得跟狗一樣，都沒開口讓你飛去北城，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見縫插針，四處輾轉去休港市見你?！?/br>
    “……”

    “好幾次累到進醫(yī)院，都不讓我們和你說，怕你擔心，怕影響你高考。還有一次，他公司項目資金緊缺，身上就剩五十塊了，吃飯都是個問題，那天是情人節(jié)，他在南荷市，還在網(wǎng)上訂了一束玫瑰花讓人快送給你?！?/br>
    辛子悅說：“你根本不知道開一個公司有多燒錢，那次要不是他去導師的家鄉(xiāng)南荷，拼命說服他注資，他項目的現(xiàn)金流都要斷了。”

    雪煙整個人都懵了：“我真的不知道?！?/br>
    她知道，他這一路走來不容易，但沒想到，竟然會這么辛苦。

    “你當然不知道?！毙磷訍偮曇艉艿停骸八幌Ｍ麑δ愕暮茫瑫蔀榱四愕呢摀??！?/br>
    雪煙眼眶通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