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宮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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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李青溦醒來屋中郁郁的,不知早晚。聽見外頭似有流水,北窗廊廳前似傳來窸窣話音。 她行幾步,半坐著矮幾推開北窗,便看見窗外雨線如麻,春巖流水。好幾道衣青著綠官服的站在正房柱廊前,臉上都帶著些笑意。 一道淺綠色織錦繡梅團(tuán)直裰的修長身影背手站在一側(cè)的竹窗下。 李青溦覺著奇怪,那樣多的人,他卻總有一種獨(dú)特氣質(zhì)好像格格不入,又好似與世隔絕。只站在那里便自帶氣場(chǎng)。若不是李青溦能瞧出他身上八品的淺綠官袍,自當(dāng)以為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低聲喚他。 陸珵正站在一邊,冷不丁聽見一把泠脆的聲音喚他,側(cè)頭看去便見一把細(xì)白的手支開東房北面的和合窗,窗前花枝橫斜,她半張潤生生的臉探出來,端的是人比花嬌,她沖他揮手。 陸珵四面一眼,披雨行到窗前。 幾滴細(xì)雨從窗欞上濺下,滴在她鴉青的睫上。陸珵走前幾步,側(cè)著身子遮住雨,問道:“怎么了?” 李青溦一雙烏漉漉的杏眼打量他一眼,瞧見他頸上好幾片紅痕。因他冷白,瞧著很有幾分觸目驚心。她指了下:“你脖頸怎么了?” 陸珵輕碰了下,也未多著意:“許是蚊蟲過多?!?/br> 確是多了些,李青溦這幾日也未睡好,只是不像他這樣似的一大片,瞧著像是摔了似的呢。 李青溦思忖片刻,又問他:“你們工部已巡視完職田了嗎?可有什么情況?” “差不多,某些官莊的佃戶不是使小吏,是自耕農(nóng)。按理說日子要更寬一些,只是有些人倚勢(shì)增租,他們除了交官家定額租,另還另交職田草和腳錢。前不久又新立名目為桑課。這些增稅都是交給職田屬官。(1)” “這些人當(dāng)真是不折不扣的國蠹。”李青溦冷哼一聲,“如此有什么解決的法子?” 她形容的貼切。陸珵半晌道:“許是重配職田,重定賦稅罷。” 田地問題向來沒有妥帖的法子,無論如何總是疲民患苦。 二人一時(shí)都未說話,四周唯有雨聲琤琤淙淙,遠(yuǎn)處幾個(gè)官員互相作揖道別。 李青溦瞧見問道:“你們這便要回去述職了嗎?” 陸珵搖頭:“并非,清明將至,假寧之節(jié),休沐七日?!?/br> 李青溦竟忘了這個(gè),不由微怔算算日子,這才想起來確是要到清明了。 清明賜火祭祖,也不知她爹爹會(huì)不會(huì)想起給她娘祈福。 她沉眉想了會(huì)兒,想起她回來那日是求她爹爹去上清寺進(jìn)香,他都搪塞未去。今年的清明他又怎會(huì)挑了空去呢? 她沉默片刻。到底是嘆了口氣,輕聲道,“今年也不知如何給我娘放燈祈福。以往在并州時(shí),每逢清明我都會(huì)同幾個(gè)表哥放荷花燈給我娘親祈福。今年回了京城,卻受困此地。” 她話音沉沉,眼睛一眨未眨只神采散了一半。 陸珵一時(shí)未語,半晌道:“古絳鎮(zhèn)上每年清明也有賜火放燈的,只是你前些天受了傷?!?/br> 只是她的腿腳終究不妥。陸珵話音有幾分猶豫。 李青溦聽得古絳鎮(zhèn)可以放燈,眼神便亮了起來。 立馬笑言:“我的腳未見嚴(yán)重,今天已經(jīng)好多了,只是大家緊張才養(yǎng)了這幾日,倒是險(xiǎn)些將我給養(yǎng)病。不信你看?!?/br> 她將窗子支起來。 陸珵看進(jìn)去,她著一件鵝黃繡白玉蘭錦裙。從矮幾上下來,錦裙同地下栽在青瓷盆的蕙蘭招展在一起。 她輕輕走了幾步,回頭睥他,潤澤的紅唇帶著一絲笑意。 陸珵移開視線。 半晌道:“你若是想去,后日可以叫陸柃陪你去?!?/br> 李青溦一愣,眼睛一下瞪大:“柃meimei來嗎?” 陸珵看她一眼,微微點(diǎn)頭。 陸柃知他休沐,早就來此地叫人來傳了三四次話了,他母后如何管得住她?是陸珵不準(zhǔn)她才不敢來。 只是他看不得她如此失落的樣子,一時(shí)心軟。 也不知陸柃來了,還要怎般鬧騰。想到這里,陸珵不禁想嘆氣,轉(zhuǎn)念又一想。 算了,應(yīng)了便應(yīng)了。叫她多帶些暗衛(wèi),過了這七日的休沐日,再快快把人送回去便是了。 —— 至次日午間,小雨依舊未停。 李青溦正和卞嬤嬤在屋中坐著。屋里的丫鬟研了香粉做荷包。 綺晴從外頭進(jìn)來吩咐:“陸姑娘來了?!?/br> 一時(shí)便瞧見陸柃進(jìn)來。她這日著了件天青綠垂柳暗花綢緞長裙,外頭月白蘭花刺繡交領(lǐng)褙子。瞧著倒是嫻雅,只是掀開簾子幾步和嫻雅又沾不上邊了。 李青溦不由失笑:“這不是陸家六姑娘么,怎么就踩著風(fēng)火輪進(jìn)來了?!?/br> 她起身迎她,陸柃忙忙又把她扶著坐下,從手里頭拿過一個(gè)小瓷瓶遞給她。 笑言:“你這人,虧我還惦著你腳傷,特意給你帶了我家的這個(gè)玉舒膏呢,你倒好上來就打趣我?!?/br> 李青溦接過來擰開輕嗅,聞著清香,知是好藥也不同她假客氣,叫一旁的綺晴收了起來。 又笑道:“你連我傷著都知道了,什么樣的小事?你四哥當(dāng)真是什么都說是不是。” 陸柃也覺著奇怪。 她皇兄來了南郊后,她便揀了時(shí)間問了她母后,還當(dāng)真是她姨母屬意青jiejie做媳婦。 這倒是也沒什么的,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 真正讓她心歇的是他皇兄那日的態(tài)度。她如何不了解他皇兄這個(gè)人,既是說出的話,基本就是定了心,絕無可能的意思。 她雖覺著有幾分遺憾,可也沒有辦法。只是她同李青溦投緣,即便是不能做一家子,自然也能做好朋友。 她這般寬慰了自己兩天,漸漸地將此事放在了腦后。想著皇兄和青jiejie都在南郊,自己久未出門,悶得很,也想去玩幾日。 她磨了好久,娘親都松了口,偏偏她皇兄駁回了一次又一次。 她正頭大,冷不丁她皇兄竟同意了。 還又遞了信說青jiejie受傷的事情。雖只這么短短一句。 陸柃知他四哥心沉,意思就是叫她取藥來。 卻足夠讓她多想。畢竟她四哥那個(gè)人若無必要,是出了名的言簡(jiǎn)意賅,說出這么一句簡(jiǎn)直是破天荒了。 遠(yuǎn)遠(yuǎn)地陸柃便嗅到了瓜的味道,又聞二人住在一處,不用別人催,早早地便來了。只是看見李青溦傷著,還是有幾分心疼。 姊妹兩個(gè)多日未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李青溦將自己在靜莊發(fā)生的事情告訴陸柃,陸柃又說了些京城的見聞。二人笑笑鬧鬧地,屋子里一下子有聲有色起來。 吃過中飯消了食。二人歪在一起。 窗外小雨細(xì)細(xì)簌簌,竹窗旁的紅花裹著雨沉沉地落在地上。 突窗簾一動(dòng),小翠從外頭回來,將幾只蜻蜓叼到了桌子上。 陸柃瞧見了,忙抓住李青溦的胳膊。 她沒什么怕的東西,只是受不了蟲子。只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通體惡寒,忙撇開視線道:“這小隼是不是瘋了?叼回的是什么丑東西?” “你竟也有怕的東西?!崩钋鄿杖滩蛔⌒?,叫人裹著扔了,又將原頭解釋了一番。突想起了些什么,問道:“你家里的都怕蟲子么?” 陸柃道:“還成吧,我四哥不怕蟲子,他只是招罷了?!彼f到這里,突笑了一聲,“我四哥怕的另有它物?!?/br> 作者有話說: 今晚還有一更哦~ 第26章 李青溦一時(shí)想起陸珵?zāi)菑埱謇涠苏哪榿? 也想不出他能怕些什么,面上好奇,不由問出聲。 陸柃笑道:“我也是聽嬤嬤說的, 說是我四哥小時(shí)怕黑, 有一次因院中無燈外頭又無人, 一夜未出書閣?!?/br> 她聲音壓低了, 唯恐墻有縫壁有耳的樣子??纸腥寺犚娏擞袚p她陸珵英明神武的形象。 李青溦不由失笑。 心里頭對(duì)這個(gè)說法卻是不以為然:“黑有什么好怕的呢?許是書海浩瀚攻苦行難,你四哥熬夜苦讀也說不定?!?/br> 陸柃微微抿了下唇,“黑怎么就不可怕了呢,夜里有魑魅魍魎也說不準(zhǔn)?!?/br> 李青溦也有幾分緊張這個(gè)。但一時(shí)又想起陸珵說話時(shí)他說得號(hào), 不由曲眉微揚(yáng), 笑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李青溦長眉微揚(yáng), 想起那日陸珵同她說的, 不由有幾分好笑,“想來是無稽之談罷了?!?/br> 二人又說了會(huì)兒話, 少頃, 綺晴托著個(gè)食盒送進(jìn)消食茶來。 瞧見黑漆壁桌的博山爐上未有香氣,添進(jìn)一粒香丸來。 李青溦歪頭輕嗅:當(dāng)是莊子里的沉香。二人方才說了半天的陸珵,她不由想起他身上的叮痕。 這沉香也沒什么旁的用處,夜晚想來也驅(qū)不了什么蚊蟲,怪道陸珵被叮咬成那樣呢。 她想了想, 湊到陸柃身邊笑道:“今日閑著也是閑著,不若做些線香出來。此地樣樣都好只是蚊蟲多了一些,加上幾味迷迭香和紫蘇, 再調(diào)些別的, 你幫著我打打下手, 晚間給正房送些去?!?/br> 陸柃聽她這話頭, 揣測(cè)她這話的重心自落在最后一句,想是她做給她哥哥做的。 不由打量她一眼,揶揄:“讓我瞧瞧,青jiejie可不曾被蚊蟲叮咬啊,做線香是要給誰呢?” 李青溦不由彈她一指甲蓋:“給你成不成?” 陸柃捂著唇吃吃的笑,一雙清靈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瞧她。李青溦不由搖頭笑道:“給你四哥,我在這南郊,虧得他的照拂,自然投桃報(bào)李?!?/br> 更何況先前在寒園的事情,她還未好好地感謝過他。比起來做線香只是小事罷了。 吩咐了綺晴去梁嬤嬤那找了幾味香料,又尋來香勺、香瓶、篩羅。 陸柃在宮中也未做過這些,也不知怎么下手,也有幾分心思學(xué)學(xué)。 李青溦笑言:“那你瞧著便是了?!?/br> 她尋來襻脖兒帶上,手上靈活,有條不紊地用蜜熏了沉香,將收羅過來的安息香、白芷、丁香、少量迷迭香稱出來,磨成粉末羅出細(xì)粉,再將細(xì)粉用薔薇水和蘇合油和成香泥,搓出線來,搓出來的線香放在晾香架上陰干。 天色依然西沉,滿室馨香。她額角上一層絨絨的細(xì)汗,表情卻依然十分專注,只等著一切弄妥當(dāng),才又挑了個(gè)精致的雕芙蓉黑漆盒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