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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宮在線閱讀 - 春宮 第63節(jié)

春宮 第63節(jié)

    “生啖狗腸的陸珵,仗著自己是太子茍自崇貴,鄙薄于我??傆幸蝗眨傆幸蝗障?,我要叫他跪著給我提鞋!”

    信王妃捂著帕子妃輕聲笑忙一聲,叫人收拾了地,又給他捧過一杯涼茶。

    “王爺既所謀遠(yuǎn)大,便不該被眼前事侵?jǐn)_。王爺可是做大事的人,若是叫此等小事氣壞了身子,自然不妥?!?/br>
    信王妃細(xì)細(xì)安撫他一番,好不容易才見他又平心靜氣。斟酌片刻問道。

    “對了,前幾日妾聽聞,南郊眾多侵漁民田者皆下了臺獄,不知如何?會不會將咱們在林州之事供出?”

    信王仰躺在榻上,輕輕地嘖了一聲:“林州之事如何?你那表兄乃是林州都督,他親自在那渡口山斡旋,自然無有不妥。如何?這般你竟還不放心?”

    信王妃皺了皺眉:“謹(jǐn)慎一些,自是沒有錯(cuò)的。這幾日多人入臺獄,連那柳郎中也遭了事,想必其中是有知曉此事之人,妾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br>
    信王哼了一聲,“你就是杞人憂天了些。且不說那些人只是將一些佃農(nóng)賣與我們,這些人的戶籍早就被毀過一遍,別人能知曉什么?再說,即便是他們知道了,要知道,侵占民田罪不至死。可若是別的就說不得了。

    他們也不蠢,想必知道如何選擇?!?/br>
    信王妃聽他如此說,微微放下心來,又想起別的事來:“對了,前幾日妾的爹來,說是幾年前抵給咱們的鋪?zhàn)?,似要易主二賣?!?/br>
    信王道:“賣便賣了,一兩個(gè)鋪?zhàn)佣?,自不打緊。”

    “若只是一兩個(gè)鋪?zhàn)右簿土T了。”信王妃叫人取來一賬本,細(xì)細(xì)地翻了兩下,“卻是整整十幾間鋪?zhàn)幽兀鯛斠仓?,如今正是需用大量銀錢的時(shí)候,若真賣了換了一家東家,恐就不是抵給我們的了?!?/br>
    信王皺了皺眉,“竟如此麻煩?那鋪?zhàn)邮窃谡l名下?”

    “衷毅伯府,李家?!?/br>
    信王微怔:“京中可還有這么戶伯府人家?也未怎么聽過。”

    信王妃斜乜他一眼,輕笑一聲:“如何沒有?你看青月坊中十?dāng)?shù)家鋪?zhàn)觾羰撬业摹?/br>
    這忠毅伯也在朝為官,乃是禮部主客司一小官,似是叫什么李棲筠的?!毙磐蹂f到這里,倒頓住想了片刻,笑道,“這李家的岳丈乃是平西王,可如今府上卻是一妾室當(dāng)家,也不知這李棲筠是什么,是有幾分可笑的?!?/br>
    信王話聽到“李棲筠”三字,一時(shí)倒想起來。

    此人不就是今日殿上被陸珵抬舉,混進(jìn)議會殿中,被眾人當(dāng)槍一通使的那男子嗎?今日他在殿上,多是囁嚅無言,瞧著便腦子不大好使的樣子,倒給陸瓊留下了印象。小官呢?

    信王想到這里,一時(shí)也想不通,半晌撇了撇唇,動(dòng)了動(dòng)嘴。

    “京中大大小小此類之事,不一直是岳丈大人同王妃一起著手的嗎?既如此,你便托人去李府問詢問詢便是了?!?/br>
    他說到這里,一時(shí)頓住一聲,“對了,再挑個(gè)信得過之人,順路打聽一下那忠毅伯,同那陸珵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信王妃聽到此處,疑惑道:“太子殿下?”

    “今日那陸珵在殿上,對那忠毅伯多有抬舉也不知何意?!?/br>
    信王妃怔忡片刻:“說起這個(gè)妾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幾月之前,太子去南郊之時(shí),恰叫人往李家遞過一封信。那信箋上加蓋東宮金印,被伯府那妾室截住送往妾爹爹那里,那信箋我后來自也看了,內(nèi)容只是一蟊賊毀壞李家車架之事,瞧著是沒什么我們自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在

    “既這般,妾會上心的。過幾日便是親自去李家就是了?!?/br>
    ——

    伯府,北苑。

    李棲筠下了班房,閑來無事,正躺在貴妃榻上納涼,一時(shí)重重地打了個(gè)噴嚏,他輕輕抽了抽鼻子。

    這幾日,他憂思神倦,一直想著那日在朝陽殿發(fā)生的事,又想起那日臨走時(shí),太子殿下的態(tài)度——

    他一雙冷湖似的眼睛掠過他一眼,眉頭微鎖,不發(fā)一言地看著他。

    眾所周知,太子殿下性子溫潤,素日里說話做事多是心平德和、沉著非常。

    如何這般嘆過氣?

    李棲筠當(dāng)時(shí)便覺著他的那口氣,乃是落在他脖頸后頭,乃是落在他項(xiàng)上人頭上的。

    一時(shí)叫他惶恐難安、汗毛倒豎,他渾渾噩噩地回了院子之后,半天都都未緩過來。

    院中也是清清冷冷。

    以往這個(gè)時(shí)候,見她回來,小周氏總會紅袖添香、輕言細(xì)語問候他幾聲,二人雖有時(shí)有爭吵,可大多數(shù)時(shí)候,小周氏總是能將他伺候地熨帖異常。

    哪里是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回到家中,炕冷氈清;又有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的事情纏身。

    今日缺了東西了,明日采補(bǔ)缺了銀子了,后日又該發(fā)月例銀子了。

    諸多事情,簡直弄得李棲筠焦頭爛額的。

    而李青溦,嗐,不提也罷。

    這幾日,南苑也多有收整,還支了人來告他:索性她回京半年天氣也未相出什么上下長短來,說是李青溦存了心思,欲朝會過后便回并州。

    李棲筠心中淡淡的,她愿回并州他自也不會不攔著。

    只是想起這幾日炕冷氈清,李毓秀這幾日又是病病歪歪的,因小周氏之事對他多有埋怨;李曦又忙于族學(xué)學(xué)堂,多日未回家。

    他一時(shí)只覺著自己雖年至不惑,活得卻困惑極了。一時(shí)竟有了心思將小周氏放出來。

    索性也無人在意。

    只是先前小周氏所犯之事,自不算小,如今要放人自然要有個(gè)由頭。

    李棲筠一時(shí)也想不出這個(gè)由頭能是什么,又恐李青溦那邊多有想法,正想再放幾天,待李青溦回了并州也不遲。

    正想到這里,小周氏的親近嬤嬤劉嬤嬤,突噔噔地沖進(jìn)來遞來一封拜帖來。

    “郎君,外頭有人送了拜貼來?!?/br>
    來見周氏做什么?李棲筠多有疑惑寫,割開那封蠟一看,瞧見上頭加信王府邸的金印,一時(shí)一臉茫然。只不過李棲筠也不蠢,他正有放了周氏的意思,眼見金身菩薩都來了,如何不就坡下驢?

    當(dāng)日下午,便囑咐人把小周氏給放了出來。

    小周氏在屋中待了那樣久。一日日地叫喊的,嗓子都有幾分啞了。冷不丁被劉嬤嬤帶出來,又觸不及防地見了太陽,不由乜斜著兩只眼睛,一面流淚,一面兩只眼睛亂晃。

    李棲筠正在外頭等著她,見她哭得梨花帶雨,人瘦了一圈兒,連衣裳都皺皺巴巴地,不由蹙眉嘆了口氣。

    小周氏自也看見了李棲筠。

    一時(shí)間視線微轉(zhuǎn),腳下也面條似的站不住了,“啪嗒”一聲軟在李棲筠腳下:“郎君,郎君,妾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

    她一面哭一面偷偷摸摸地眼淚揩到李棲筠衣服上。

    李棲筠十分無語,一時(shí)扶住她:“行了行了,此次放你出來是有事叫你做?!?/br>
    作者有話說:

    第68章

    他將小周氏從地上扶起。小周氏只是捂著帕子嚶嚶。

    這幾日, 她雖被關(guān)著出不得門,只是什么吃喝的也未短過。

    她心里知曉李棲筠不會地多么狠心。只是他多日不來看她,她心中確也是惴惴的。此刻見了他來, 倒是放下心。又捏著帕子裝模作樣地認(rèn)了幾聲錯(cuò)。

    李棲筠看她模樣可憐, 也懶得計(jì)較這些了, 將人帶去正房收拾一通。

    小周氏方響起正事:“對了, 郎君剛才說得,是什么事呢?”

    李棲筠噯喲一聲,他萬事懶怠上心,倒險(xiǎn)些忘了, 一時(shí)囑人將那信王妃的拜帖取出來, 遞給她。

    小周氏將那約她見面的信箋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倒有幾分驚疑。

    即便她與信王府是有一些牽扯, 但她以往從未見過信王妃。

    先前小周氏為周營的事多番斡旋,只是想見見這信王妃的外爺劉閣老罷了。她實(shí)在是未想, 自己關(guān)了幾日, 出來竟一步登了天。

    李棲筠覷她表情,語氣微平和:“我竟不知你竟同信王妃還有交情?!?/br>
    小周氏多久未看他這般的神情,有意托大。一時(shí)捏著鼻子應(yīng)下:“妾是同王妃遠(yuǎn)遠(yuǎn)見過幾面。”

    李棲筠也應(yīng)了幾聲:“既人家要來,這幾日便好好收整收整,人家畢竟金枝玉貴, 萬不能委屈了人便是……”

    他絮絮吩咐,小周氏一時(shí)應(yīng)下,再無二話。

    ——

    后日, 正是個(gè)好日子, 小周氏得了信王妃來的消息, 早早地叫人收整屋舍。

    府中頭一次來這樣的貴客, 自然是洗刷一新,張燈結(jié)彩的。收整完,小周氏又想了片刻,叫人取出了那兩架黃梨花木的官帽椅出來,方去了東房去瞧李毓秀。

    小周氏問過李棲筠這幾日有何事發(fā)生,可李棲筠萬事不上心,自然也說不得個(gè)什么三二一來。

    她還是問了李毓秀,才知曉那李青溦要回并州,并將鋪?zhàn)拥蛢r(jià)折賣之事。

    此事本是小周氏喜聞樂見之事,但不知為何,她心里總覺著事惴惴的。

    “我總覺著事有蹊蹺?!?/br>
    李毓秀哼了一聲:“又有什么蹊蹺的,許是那李青溦覺出咱們才是一家子,她就是外人罷了。況且她此次回京,所為不正是自己的親事,京城的才俊具看她不上,她要回并州那等窮山惡水中自然也說得通。”

    小周氏皺了下眉,“也許吧?!?/br>
    李毓秀噯喲一聲:“行了,娘親,也沒必要想這樣多。還是好好想想如何籠絡(luò)那信王妃才是。”她端詳著面前的妝鏡子,又取了好幾只金閃閃的釵子在頭頂比劃,“娘親看,好不好看?”

    這幾日,李毓秀也因她的事又是奔走,又是絕食的,短短幾日,下巴都尖了。

    她聽了這話,一時(shí)無限憐愛地拍了拍她的肩:“好看,娘親的秀秀自然什么都好看?!?/br>
    只是可惜命不好,不會投生,做了她的女兒。小周氏幽幽嘆了口氣。

    以前她好說歹說也是伯府的平妻,乃是掌門楣之人,京中諸多有家世之人雖看她不上,可到底也是有幾個(gè)窮酸寒門上門求娶的。可現(xiàn)在她降平妻為妾,連累秀秀同她一起受苦了。

    小周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也好在此時(shí)并非山窮水盡之地,若是好好籠絡(luò)了那信王妃,未必以后不能絕處逢生、東山再起。

    小周氏暗下決心,今日無論那信王妃何事,他自然全力辦到。

    二人收整完畢,小周氏心事重重地帶了李毓秀出門迎接信王妃;

    信王妃十分氣派華貴,便連腳上蹬的靴子,也是寸金寸縷的蜀錦做成。她能當(dāng)?shù)闷鹜醺?,自不是柳氏那般的粗鄙人物,既不故意來遲,也不存心刁難。

    見了小周氏母女,面上亦端莊含笑,叫人如沐春風(fēng)。

    幾人客套幾句,進(jìn)了垂花門。

    正巧一旁廊廡處也走出幾個(gè)人,為首之人一席一席白色拖地?zé)熁\梅花百合裙,外罩一件玉蘭紋,袖口繡金絲茶花的素色褙子,臂膀上籠一件淡薄如輕霧的籠瀉紗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