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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霧 第208節(jié)

    “聽到了‘小嬋’!”

    林載川又確定道:“那這句話呢?也可以聽到嗎?”

    信宿回答:“可以!”

    “不過現(xiàn)在聽的還不太清楚,只能隱約聽的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經(jīng)能聽到很多了。”

    林載川神情明顯一緩,長舒一口氣,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醫(yī)院當時檢查過后,說信宿的聽覺會在一個星期后慢慢恢復(fù),兩個星期恢復(fù)到正常狀態(tài)。

    能逐漸聽到聲音,就是聽覺系統(tǒng)沒有大礙了。

    信宿抬起手,指尖輕輕撫摸他的臉龐。

    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凝視他,“不用擔心我,載川。我會很快好起來的?!?/br>
    林載川握住他的手腕,“嗯”了一聲,“我知道?!?/br>
    到了晚上,信宿用吸管喝了兩份不一樣的濃湯,一份是文蛤豬蹄的,一份是鴿子湯,又象征性地喝了兩口米粥。

    林載川則躺在他隔壁的床位上休息——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林載川的身體是鐵打的,骨折剛過一周,也暫時不能長時間下地活動,能在醫(yī)院里來回往返兩趟已經(jīng)是極限了。

    信宿吃了晚飯,倒是有了一些精神,聽到林載川說的那些話,腦袋上的傷也不疼了,所有的感知一窩蜂密密麻麻涌到了心臟。

    他晃晃悠悠地下床,用兩只手小心翼翼端著腦袋保持平衡,在林載川的病床旁邊蹲了下來。

    林載川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微微睜開眼,就看到他的床邊探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還有一張漂亮臉蛋。

    “………”林載川稍微轉(zhuǎn)過頭看著他,這幅模樣實在有些滑稽的可愛,不由失笑,“你這是在干什么?”

    信宿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示意窗外很黑很可怕,然后仰起臉看他,眼睛幾乎是亮晶晶的,“載川哥哥,外面太黑了,我想跟你一起睡。”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事實上就算信宿沒有任何借口,林載川也是一定不會拒絕他的,他輕聲道:“來?!?/br>
    信宿得償所愿爬上了他的床,坐在上面,保持腦袋和脖子相對靜止的姿勢慢慢地躺了下來。

    信宿的睡相一直挺好的,畢竟以前他是可以被被子卷成一條一晚上連手腳都不動彈的人,睡覺的時候什么樣醒了就什么樣,跟林載川睡在一起,也不怕不小心碰到他的傷處。

    林載川轉(zhuǎn)眼望著他:“醫(yī)生說,剛換了一種新藥,今天晚上的傷口可能會有些疼,實在很疼的話就告訴我。”

    信宿道:“你牽著我的手就不疼了?!?/br>
    林載川神情一頓,信宿以前沒有這么愛撒嬌,就算現(xiàn)在也不經(jīng)常這樣對他說話……更像是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似的。

    林載川微微垂下眼——不過信宿的表情非常坦然,知道他的身上有傷,沒有跟以前一樣往他的懷里鉆,只是老老實實躺在他的身邊,在被子里底下跟他牽著手。

    林載川微微扣緊他的手心,輕聲說:“睡吧,睡不著就告訴我。”

    “嗯。晚安,載川?!?/br>
    不過這一夜信宿倒是睡的很好,伴隨著疼痛入睡,對他來說不是什么陌生的體驗。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那種頭暈?zāi)X脹的感覺明顯減輕了許多。

    在醫(yī)院這兩天,信宿把《我跟霸道總裁甜蜜閃婚后的七十七天》整部劇都看完了,甚至找到了新的目標——耳朵能聽到了,看劇的效率也快了許多。

    期間許處帶著人來看望過他們一次,謝楓的下落遲遲不明,他們不可能一直在這里滯留,警方打算帶著本杰明回首都了。

    許處本來想留下兩個警察照顧他們,在林載川的反對下,還是把手下的人都帶走了。

    畢竟還有當?shù)毓驳娜嗽?,參與這次行動的都是精銳,回去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林載川不想因為他們耽誤時間。

    因為信宿的傷口愈合的很慢,遲遲不能拆線,原定出院時間又往后拖了幾天,林載川跟信宿在醫(yī)院里呆了整整半個月,直到醫(yī)生建議他們回家休養(yǎng),兩個人才一起去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出院那天,信宿買了一個酷酷的黑色運動帽,本來想蓋在腦袋上,擋一擋挺禿然的那塊地方,但是林載川說可能會壓到傷口,不利于傷口愈合,信宿只能把頭發(fā)松松垮垮地扎起來,盡量擋一擋。

    ——雖然他是一向不怎么注重外表的人,但也接受不了以那個相當炸裂的形象跟人見面。

    他們在附近買了一些當?shù)氐奶禺a(chǎn)郵寄回去,然后打車去了機場。

    信宿扎著一個小狼尾,臉上帶著口罩,露出上半邊白皙的皮膚以及一雙烏黑的眼睛,眉眼乍一看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

    安檢的工作人員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

    他們登機口的座位上等待檢票登機,信宿用手指拉下一點口罩,小聲說:“要離開了?!?/br>
    林載川“嗯”一聲。

    三個月的時間,這次的行動其實已經(jīng)很順利了,當年他的父母在本杰明的身邊臥底三年,才配合公安里應(yīng)外合進行圍剿,付出了幾乎慘烈的代價,本杰明重傷逃脫。

    想起他的雙親,林載川微微垂下眼睫。

    父母的遺愿,他完成了。

    多年來一直被壓抑在心里的沉重重量在這時終于松動了些許。

    但林載川的心里還是有些顧忌,謝楓生死不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出現(xiàn)在暗處,猝不及防地在他們的心臟捅上一刀——像不知道會在什么時間、什么位置引爆的炸彈。

    中午一點半,兩個人準點登機。

    飛機穿過一片晦暗云層,越過千米高空,從祖國的西方邊陲一路向東而去。

    流云浮動,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到達浮岫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

    特那瓦的天氣寒冷,他們來的時候還穿著羽絨服,落地沒一會兒就出汗了,信宿把外套脫了下來,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淺色毛衣,絲毫不覺得冷。

    浮岫的天氣已經(jīng)是南方六月正常的溫度,機場來來往往的人大多只穿了一件襯衫。

    信宿心里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今年的春天已經(jīng)過去了,很快就是夏天。

    他心想:……夏天要到了啊。

    是個好季節(jié)。

    離開浮岫太久,林載川打算去市局看看,把信宿先送回家,信宿說要跟他一起,于是二人離開機場后,就一起去了市局。

    他們剛走進門口,還沒來得及跟門衛(wèi)打招呼,被寄養(yǎng)在市局由同事輪流照看的干將同志第一個聞到了味道,整只狗都精神振奮起來,嗓子里嗷嗚了一聲,兩個爪子抬起來打開辦公室的門,尾巴搖成螺旋槳,一路撒歡飛奔到了樓下大門口。

    這會兒市局的同事都還在加班,有些震驚地被打開的房門,面面相覷,“……干將怎么突然竄出去了?”

    賀爭反應(yīng)過來什么,臉上一喜,直接站了起來,“是不是林隊任務(wù)結(jié)束回來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快步走了出去,“我出去看看!”

    他小跑著到了樓下,看到遠處遠遠地走來兩個身影,其中之一是林載川,而干將正在繞著他們瘋狂轉(zhuǎn)圈。

    ……但賀爭第一眼沒敢認,因為那兩個人都瘦了一圈,rou眼可見地消瘦了許多。

    “林隊……”賀爭大步流星地跑過去,眼含熱淚,“你終于回來了?。 ?/br>
    走到跟前,他才認出林載川身邊的人是誰,神色變得更驚訝了,“信宿?你們是一起回來的嗎?”

    他們都知道林載川是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而信宿離開的時候就比較任性了,請的是長期病假,說是去看精神方面的疾病了——還拿了一張專業(yè)機構(gòu)的診斷報告。

    ……他們兩個怎么會一起回來?

    賀爭心里滿肚子疑惑。

    信宿只是瞇起眼笑了笑,沒有解釋什么。

    林載川溫和道:“好久不見,最近隊里還好嗎?”

    “嗯!你走了以后,我們處理了兩件案子,不過都順利解決了。”賀爭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個心有余悸的表情,“是江隊厲害,對付那些犯罪分子真有一套?!?/br>
    林載川道:“裴遺在嗎?”

    “應(yīng)該在辦公室吧,沒見到他走?!?/br>
    賀爭又道:“老沙他們也都在辦公室,我們都還沒走呢!”

    林載川嗯一聲,垂下眼摸了摸干將的腦袋,“走吧,去辦公室看看?!?/br>
    他們還沒走到辦公室,賀爭的大嗓門就先把消息送到了,整個樓層都能聽見,“同志們!我們林隊回來啦??!”

    刑偵隊辦公室里登時響起一片椅子腿拖地的吱嘎聲音,距離最近的章斐第一個從門口跑了出來。

    信宿看到她,含笑道:“章斐jiejie?!?/br>
    章斐看著笑盈盈跟她打招呼的年輕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信宿出去這一趟,保守估計瘦了七八斤,本來就不大的巴掌臉看著更小了。

    旁邊的林載川也不差多少,章斐看著他們兩個,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天,這是去干什么了,怎么回來都瘦了那么多,脫相了都快,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說來話長。行動還算順利,抓住了許多在境內(nèi)為非作歹的爪牙,不過一個行動目標暫時生死不明,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林載川看著烏泱泱擠在門口的同事,還有努力從辦公室探出來的幾個腦袋,失笑道,“別都在這里站著了,進去說吧?!?/br>
    章斐走到信宿的身邊,小聲問他:“你怎么跟林隊一起回來的呀?這段時間你跑哪里去了?當初說走就走了,連一句話也沒留下?!?/br>
    信宿想了想,“當時事發(fā)突然,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們?!?/br>
    那時候他知道林載川受傷,心情差的不想看到任何人,一句話也不想說,連一點表面上的社交都懶得敷衍。

    章斐見他避重就輕地回答,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回到辦公室里,賀爭從柜子里把這三個月的卷宗都搬了出來,“林隊!這段時間的案子都在這里了!”

    章斐“嘖”了一聲,不輕不重踢了他一腳,“林隊才剛回來,一口氣還沒喘勻呢,你著啥急?!?/br>
    賀爭恍然大悟,“那我先放回去!”

    “放這兒吧,我晚點看?!绷州d川看著那很有厚度的一摞卷宗,“看起來最近的案子還不少?!?/br>
    “我們刑偵隊還好啦,就兩個案子,這段時間已經(jīng)算比較清閑了,隔壁緝毒才是出了件大事?!辟R爭道,“那些同事都連軸轉(zhuǎn)了一個月了,現(xiàn)在還沒解決呢?!?/br>
    林載川微微一怔,抬眼看他:“怎么了?”

    賀爭道:“還是你走之前的那個案子,當時咱們在桃源村,不是抓了一批制毒的毒販子回來嗎?!?/br>
    林載川當然記得——那是霜降的人。

    賀爭道:“有個犯罪分子一個月前在審訊室里交代,說在咱們市局內(nèi)部有他們安排進來的臥底,在他們組織里的代號是‘驚蟄’,他說他只知道有這么回事,但是不知道具體那個人是誰,也是聽組織里的那些高層無意透露出來的?!?/br>
    林載川倏地一皺眉。

    “這個消息一出,咱魏局多年沒犯的高血壓都上來了,頭發(fā)嘩啦啦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