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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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極亮,像是含著水,血液順著他的嘴唇向外涌出,他按壓在心口處的手掌已經(jīng)將衣服擰成皺巴巴的一團(tuán),仍克制著不讓口中鮮血噴涌。 花燃向前走去,途中湛塵抬頭看她一眼。 花燃頓時止步,該如何去形容這個眼神,里面有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被水浸潤過的眼睛黑得像是要吸盡所有光芒,令她一時生怯。 “哎呀,道友你怎么傷得這樣重?”賣家哇哇亂叫。 聲音將花燃驚醒,她重新邁步向湛塵奔去,剛在湛塵面前停下腳步,想問的話還沒說出口,湛塵雙手一攬將她擁入懷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融入懷里。 她抬手在湛塵背上輕拍,感受到對方靈力混亂,經(jīng)脈受損,她在心里怒罵殺千刀的聞驚風(fēng),又后悔自己不該在巷子外停留。 聞驚風(fēng)實(shí)力的提升速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驚人,竟然能把湛塵傷得這樣重,近段時間或許是過得太安逸,她對于修煉確實(shí)有些懈怠,聞驚風(fēng)的出現(xiàn)給她敲響警鐘。 湛塵精神逐漸放松,體內(nèi)四處破壞的靈力讓他無時無刻不處在疼痛之中,他雙眼緊閉,昏迷過去。 花燃把站在一邊假裝自己是野草的賣家喊過來,“把他背走?!?/br> 賣家小跑走近,費(fèi)力背起湛塵,“道友,咱們現(xiàn)在去哪?” 花燃:“回客棧?!?/br> 回到客棧,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孤月影已經(jīng)全然變了個模樣,褪去圓滑和干瘦的外表,換上劍宗的青衣,整個人看上去挺拔且精神。 一見到花燃,孤月影臉上故作的冷靜便消失無蹤,如一只歸巢的燕子飛奔到花燃身側(cè),“阿燃jiejie!你也在這里,真是太巧了!湛塵哥哥怎么了?受傷了嗎?” 花燃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掠過她身后的同門弟子,疏離道:“好久不見。” “你怎么這個語氣???”孤月影語氣放輕,“是不是因?yàn)檎繅m哥哥受傷,所以心情不好?” “月影,這是誰呀?”一個持劍的劍修朝幾人走來。 孤月影介紹道:“阿燃jiejie,這是我的師兄簡容舟,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加入十方宗啦,小師兄,這是我在百花城遇到的花燃jiejie和湛塵哥哥,還有這位……這位是……” “我叫麥青?!辟u家主動介紹道,“是花道友的朋友?!?/br> 簡容舟拿出一個瓷瓶遞給花燃,客氣道:“見過幾位道友,我看這位湛塵道友身上負(fù)傷,這里有一瓶治療丹藥,可以快速恢復(fù)元?dú)??!?/br> 花燃頭也不回地向前走,丟下一句:“不必?!?/br> 十方宗,夢蓬萊一流的劍宗,孤月影已經(jīng)不再是孤苦無依的孤女,她如今已經(jīng)成為十方宗弟子,不該與她這個千殺樓的人有牽連。 她想過會和孤月影在碰面,但沒想到會是在這個時候,但無論是何種場景,離開百花城之后,她們就應(yīng)當(dāng)不再有交集。 她不需要孤月影的感激,所做一切不過順手為之。 “多謝道友好意,她這個人就是脾氣倔,現(xiàn)在又心情不好,道友別放在心上?!丙溓喑喨葜坌π?,抬腳追上去。 簡容舟看著三人離開,眉頭微微皺起,“月影,以后你和那位女子適當(dāng)保持些距離?!?/br> 孤月影懵懂問道:“為什么?” “她的眼神太邪,給我的感覺不太好,不像一路人?!焙喨葜壅遄玫馈?/br> 孤月影沒答話,在心中暗暗反駁,如果阿燃jiejie和她不是一路人,那全天下就沒有和她是一路人的了。 第60章 解藥 ◎即使是夢,也要做得長一點(diǎn)◎ 殘陽如血, 白日里難以直視的太陽西斜,看過去不再刺眼,金色光芒穿過窗戶, 給地面鍍上一層暖色。 中蠱的修士們昏迷還未醒來, 趕來的正道們鬧喳喳一片, 花燃沒關(guān)窗戶, 放置一個裝著隔音陣法的靈玉,讓麥青把湛塵搬到床上,又把麥青打發(fā)走。 她坐在床邊,剛抓住湛塵的手就被他牢牢反握住。 靈力順著兩人相貼的掌心傳遞, 她一遍遍為湛塵梳理體內(nèi)暴動的靈力, 從黃昏至月升。 等湛塵因疼痛而不自覺顫抖的身體平靜下來,她開始擦拭他臉上的藥水,被關(guān)在龜殼鎖在房間里的店小二同樣陷入昏迷,現(xiàn)在她無人可以使喚, 只好親自下樓打水。 黑色一點(diǎn)點(diǎn)抹除,露出古銅色肌膚來, 從眼至鼻,再到嘴唇和下巴,沾水的帕子仔細(xì)擦過一遍。 狹長且眼尾上挑的眼睛閉起, 高挺的鼻梁有一道擦傷, 左邊兩頰沾染上些許血跡, 讓他看上去無端多了幾分易碎感。 做完這些, 她無事可做, 百無聊賴地臨摹湛塵的眉眼。 她撤去陣法想聽聽外面的動靜, 誰知客棧內(nèi)外也已經(jīng)安靜下來, 躺在街上的修士們也被搬運(yùn)到她所在的這家客棧——誰讓這家客棧最大最好。 連點(diǎn)熱鬧也聽不著, 她開始把玩湛塵的手,他的手指細(xì)長,骨rou均勻,指節(jié)并不像有些常年拿武器的修士那樣粗大,五指骨節(jié)分明。 右手中指第一個指節(jié)處有一小塊皮膚比其他地方厚一些,像是常年拿筆寫字所致,她可以想象在凈光寺里,檀香飄渺,鐘聲古樸,風(fēng)吹樹葉時,湛塵在禪房寫字的模樣。 她見過湛塵的字,落筆有力、收尾干脆,字若游龍卻不露鋒芒,圓潤內(nèi)斂,不像她的字,曾被稱贊殺氣很足。 花燃忽的笑一下,攤開湛塵的手掌,在他掌心一筆一畫地寫下殺氣十足的“花燃”二字。 她把湛塵往里推,擠到他旁邊躺下,幸好這張床夠大,她今天實(shí)在是太累,現(xiàn)在一點(diǎn)都不想動,懶得走回自己的房間。 幾乎是眼睛一閉一睜間就到了第二天天明,湛塵還是沒醒來,花燃下樓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客棧大堂躺滿一地的修士,他們排列得整整齊齊,裝不下的放到客棧外面去,沿著街道排放,場面十分壯觀。 被花燃騙過來的正道修士們有一半在討論養(yǎng)蠱人的去向,另一半則商量著該如何解除蠱毒。 萬里鎮(zhèn)幾乎所有人都身中蠱毒,大約有幾千之?dāng)?shù),這么多條性命總不能放著不管。 沒人注意到下樓的花燃,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說到激動處還會臉紅脖子粗地站起來爭論。 “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將這些人治好,那什么養(yǎng)蠱人說不定見咱們?nèi)硕嘣缇土镏蠹?!?/br> “此話不妥,萬一養(yǎng)蠱人沒走,而是潛伏在我們當(dāng)中,趁機(jī)給我們下蠱怎么辦?” “現(xiàn)在你又沒法子抓出養(yǎng)蠱人,還是救人要緊!” “那你就有救人的方法嗎?” …… 爭論完畢,雙方齊齊沉默,他們既沒辦法抓到養(yǎng)蠱人,也沒辦法解開蠱毒。 先來到的一批人至少還跟疑是養(yǎng)蠱人走狗的兩女一男斗過法,來得晚些的就只能對著一地躺尸的人干瞪眼。 說這個事情不大吧,偏偏幾千人都中蠱,而且還無法喚醒,說這個事情大吧,好像也沒死幾個人,他們匆匆趕過來結(jié)果還幫不上忙,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麥青眼尖,瞥見下樓的花燃,急忙湊過去,“道友,我們今天要干什么?” 花燃看他一眼,遞給他一把靈石,“你可以走了?!?/br> “你給我靈石干嘛?”麥青納悶。 花燃比他更納悶,“你跟著我跑前跑后,為的不就是錢嗎?” 麥青語塞,他是為錢,但不是為眼前短期的靈石,而是為將來更長遠(yuǎn)的利益,他有預(yù)感,這位花燃道友一定是他的貴人! 才不是因?yàn)椴煊X到她不會亂殺人,并且又十分有錢,所以才殷勤地瞻前馬后! 麥青轉(zhuǎn)移話題,“該抓的人抓不到,該救的人救不了,現(xiàn)在還能做什么,萬里鎮(zhèn)不會從此以后就廢了吧?這里的酒味道不錯,真廢了我還有點(diǎn)舍不得?!?/br> 花燃朝客棧外望去,在這個位置能隱約看見一點(diǎn)醉花蔭的頂樓,醉花蔭所在的地方風(fēng)水不太好,有一半的街道都經(jīng)歷過打砸,要是三娘回來,指不定還要怎么哭窮呢。 她拿出一個瓶子遞給麥青,“加入一點(diǎn)劇毒,隨便什么都行,然后摻進(jìn)水里給中蠱的人喝下?!?/br> 瓶子是琉璃所制,晶瑩剔透,里面流淌著粉紅色的液體,聞不出味道,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麥青接過瓶子,順口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花燃瞪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的寫著“你怎么這么多問題”幾個大字? 麥青抬手在嘴前一劃,做出閉嘴的動作,然后安靜如雞,一言不發(fā)。 “解蠱的藥。”花燃不耐煩道。 麥青瞪大眼睛,險些拿不穩(wěn)手中的瓶子,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捧著不到半個巴掌大的小瓶子,努力用眼神向花燃示意。 “說人話。”花燃一巴掌砸他腦袋上。 麥青左顧右望,壓低聲音道:“小點(diǎn)聲,這東西你要怎么用?” 花燃:“怎么用不是剛跟你說過?找隨便一種劇毒混入其中……” “不是這個?!丙溓啻驍嗨脑挘抗庾谱?,“我的意思是,你要以什么名義和什么身份拿出這瓶藥?” 花燃隨意道:“東西送你,隨便你怎么弄?!?/br> 麥青興奮道:“那你給我個參考方向,是想掙名還是掙利,掙利有點(diǎn)困難,這些修士和萬里鎮(zhèn)的人沒那么熟,估計(jì)很難為他們出錢,不如掙名?” 花燃直視麥青,眼里沒有任何情緒,“就以麥青的名字拿出藥,我不想聽見關(guān)于我任何一點(diǎn)參與其中的風(fēng)聲,明白嗎?” “?。俊丙溓喟l(fā)愣。 花燃又問一遍,語氣危險,“明白嗎?” “明白明白,我一定銘記于心!”麥青點(diǎn)頭如搗蒜,“還有其他吩咐嗎?” 花燃:“我餓了,去煮碗面來,加個雞蛋?!?/br> 現(xiàn)在無論聽到花燃嘴里吐出什么話,麥青都已經(jīng)不會驚訝,他立即執(zhí)行花燃的命令,小心將藥瓶揣入乾坤袋后,往廚房飛奔而去。 才小小一碗面,他怎么可能會不滿足貴人的要求呢,做面!馬上做面!不僅要加蛋,還要加番茄、豆芽、牛rou! 別說是一碗面,現(xiàn)在花燃想吃天上飛過的龍,他都得逮一條來抽筋扒皮下鍋煮了。 小心翼翼活這么多年,他麥青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能狠狠過一把救世主的癮了! 麥青的手藝還不錯,花燃端著碗回房間去吃面,將最后一口湯喝掉,看向床上的湛塵。 “你又要錯過這世間的一樣美食了,不同的人做出來的面各有不同,這面雖然不比我娘的手藝好,但是也還不錯?!?/br> 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湛塵,沒有作出回應(yīng)。 吃飽喝足后,花燃繼續(xù)給湛塵梳理他體內(nèi)的靈力,至于麥青要怎么處理那瓶解藥她不是很在意,料他也不敢陰奉陽違。 又是一日過去,花燃照例躺在湛塵身旁。 天氣已經(jīng)展露出明顯的秋天氣息,白天溫度溫?zé)?,一入夜就開始轉(zhuǎn)涼,湛塵體溫恢復(fù)到熱乎乎的狀態(tài),很適合暖手暖腳。 她毫不客氣將腳貼在湛塵小腿上,手搭在他的腹部,能感受到呼吸時腹部的起伏。 一夜無夢。 天剛微微亮,湛塵準(zhǔn)時醒來,一睜開眼就感受到身體不同以往的沉重,耳畔是輕微的呼吸聲,長發(fā)散在他脖子上有些發(fā)癢,透著熟悉的冷冽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