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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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過多少次?”花燃抓緊他,試圖捂暖這雙冰雪一般冷的手。 湛塵:“這是第一千一百一十七次,每一次你走到一半,就會把我丟下,不過這樣也好,總好過連你的面也見不到。” “我是真的,我?guī)愠鋈ァ被ㄈ甲ブ繅m的衣服,此刻語言如此無力。 孟婆湯怎么不管用呢?是不是放錯了位置,全部存在她心里,才讓她心口如此苦澀。 湛塵捧著花燃的臉,“我不出去,外面沒有你,我就在這里看著你,哪也不去?!?/br> 靈力為筆,花燃在半空描繪,一個個字跡停留在半空,落筆似鐵堅決,收筆如劍鋒銳,一篇契書成行。 她沾點(diǎn)身上的血,指印落在契書上,又拉過湛塵的手,割開他手指擠出一滴血來,按在她指印的旁邊。 天道見證,契書約成。 契書落下化為一張紙,字體變成金色,花燃伸手接住。 “看到了嗎?天道制約,我是真是的,不然我們怎么能成契呢?” 湛塵目光呆愣,眸光定定落在花燃身上,輕輕揉搓著她的小指,上面牽著一條看不見紅線。 花燃:“走吧?!?/br> 湛塵點(diǎn)頭:“好。” 出去的路意外地順利,花燃沒再遭遇什么陷阱和攻擊,只要看破幻境就能輕易離開,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被困死在里面。 高塔外,方丈帶著一眾弟子在等候,見到兩人安然出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或許比起成佛,他們更想看見湛塵平安。 廣清跑過來,拿出一瓶丹藥遞給花燃,“你們累不累,有沒有受傷?問佛陣是什么樣子?是不是很恐怖?” 丹藥是最上等的益氣丹,止血補(bǔ)氣,花燃吃下一顆,又拿出一顆喂給湛塵。 凈光寺的窮是弟子們口袋里的靈石窮,上等的療傷丹藥不少,甚至所使用的各種器具都是法器,比如她見過的廚房菜刀,真是不知道該不該說一句別出心裁。 嘰嘰喳喳的十萬個為什么吵得人腦仁疼,花燃彈一下他的額頭,“我現(xiàn)在又餓又累,能不能先讓我歇會?” 廣清捂著額頭,“我們?nèi)コ燥埌?!今天煮了很好吃的蘑菇,大師兄之前不吃東西,錯過了好多年?!?/br> 花燃擺擺手,“你怎么就知道吃,我要去睡覺?!?/br> 一覺醒來,還是感覺莫名有些不舒服,或許是在問佛陣?yán)锸艿膫€沒有完全好,還需要靜養(yǎng)一陣。 寺中的生活很平靜,甚至有些枯燥,花燃能給自己找樂子,一邊給花花草草澆水,一邊思忖下一步該怎么做。 她不可能永遠(yuǎn)待在凈光寺中,樓主的恩怨她還沒有算清,他正在謀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樓主口中的半年時間一定是個重要的期限,她現(xiàn)在暫無追查的頭緒,倒不如先什么都不做,安靜蟄伏,等待樓主主動來找她。 “你再澆下去,它就要死了?!闭繅m從院外走進(jìn),手里捧著一個托盤。 花燃回神,面前的一棵梔子花浸泡在水中,水量已經(jīng)多到溢出來。 她傾倒花盆將多余的水倒出,“今天吃什么?” 湛塵將托盤上的飯菜端上桌,“豆腐和蒜薹。” 凈光寺的菜雖然素,但是做飯的和尚手藝夠好,素菜也能做得鮮香味美,豆腐嫩滑,沒有豆子的腥味,反倒清香撲鼻。 黃豆和蒜薹都是凈光寺僧人自己種的,半山腰上開墾有一大片土地,專門用來種植。 花燃去看過一次,青翠水靈的各種青菜在田里排排直立,白胖蘿卜也規(guī)規(guī)矩矩站好,豆角爬著特意支起的木桿開花結(jié)果,鮮嫩的黃瓜直接摘下來啃味道最好。 “等以后的所有事情都結(jié)束,我們在一個山好水好的地方定居,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是膩了就出去走走看看……” 她想象著未來的平靜生活,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勾勒未來。 過去不可更替,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變,未來不再是被安排的道路,充滿不確定性,也鋪滿期待。 光是這么一說,便已經(jīng)感覺那種平靜的美好從心底生出,當(dāng)初湛塵在描述未來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春暖花開,萬物復(fù)蘇,今日風(fēng)大,兩人去放風(fēng)箏。 風(fēng)箏在天上高高飛起,地上花燃牽著繩子跑著,地上的花草抽芽,不知名的小花在風(fēng)中搖曳,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 湛塵編了個花環(huán)戴在花燃頭上,兩人在風(fēng)中奔跑,沒有什么能絆住腳步。 風(fēng)吹起風(fēng)箏和裙擺,吹不散熱烈的歡笑。 他們下水捉魚,大魚兇悍,在水里一擺尾便是一陣水花四濺,抓魚不得,反被魚戲弄一番。 花燃拿著魚叉亂扎,沒扎中猖狂的大魚,倒是有一只小蝦替大魚背了鍋,被送上火堆變成香噴噴的烤蝦。 這樣的生活太過平靜安逸,美好到甚至有些不真實(shí),在村莊未滅之前,以她貧瘠的想象力,所能想到最美好的未來就是如此。 原先信誓旦旦說未來生活就是瑣碎平靜的阿煙已經(jīng)不在,她也經(jīng)歷過太多,未來曾被人捏在手中。 誰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又回到原點(diǎn),阿煙說的對,人的命還是要自己掙。 夜晚的星空下,花燃按壓著心臟,無法再忽視心底的異樣。 夢再美終究是夢,終要醒來面對鮮血淋漓的現(xiàn)實(shí)。 她輕輕抱住湛塵,頭抵在他心口處,長長嘆息一聲,“和尚,做了這么久的夢,你該醒了?!?/br> 第91章 出陣 ◎業(yè)火連天◎ 說不上來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 就好像是做噩夢般,在一瞬間猛然驚醒,此后便清晰知道這不是真實(shí)。 花燃低聲道:“我已經(jīng)知道你想要的未來是什么樣子, 在我們出去之后也會擁有。” 湛塵麻痹的不只是他自己, 還有她, 將他們一同困在這個美麗虛幻的夢境中, 正因?yàn)樗垓_的是自己,所以她一開始根本沒有察覺世界是虛像。 很多時候她也以為這就是真實(shí),在虛假的幻象中變得懶怠,不愿思考。 湛塵用力抱住花燃, “這里不好嗎?你還要走?” 花燃愣住, 忽而發(fā)笑,原來從始至終被蒙蔽的只有她嗎? 他清楚的知道這只是假象,然后沉溺其中,和一個以為虛假的“花燃”過了一日又一日。 她要怎樣才能將一個清醒著沉淪的人叫醒? 淚珠從眼眶中滾落, 她哽咽道:“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嗎?屠河死了,玉茜翎和陸瑛也死了, 我不想殺人,但是我不得不這么做?!?/br> 這次不動手?jǐn)夭莩?,下一次死掉的人可能就是? 面對敵人不能心慈手軟, 岑南雙教過她的, 可是她一直沒記住, 是后來獨(dú)自淌著血淚, 在一次次艱難求生中悟出來的。 她討厭殺人, 就像她有過去, 屠河、玉茜翎和陸瑛也有自己的故事, 沒有誰是空白地活在世上,好人壞人,她分不清。 “我那么累,走好遠(yuǎn)的路來找你,你為什么不愿意醒?” 就那么不相信她會回來找他嗎? 積壓的情緒驟然爆發(fā),花燃哭得不能自已,話語瑣碎,顛三倒四,“我已經(jīng)無處可去,本來可以不進(jìn)這個破陣,你為什么要入陣……” 湛塵慌了神,擦不干凈她臉上的淚,“別哭,別哭。” 花燃:“我想哭就哭,憑什么我不能哭?在千殺樓不能哭,在你這里也不行嗎?” 湛塵漂亮的眸子閉起,一只手撐著頭,表情痛苦。 “這個破陣,我就不信走不出去?!?/br> 花燃擦去眼淚,眼眶還有些紅腫,靈力從她身上爆發(fā)出來,紅線刺入像是要將土地分裂成兩半。 大地震顫,面前出現(xiàn)無數(shù)的人影,看上去都有些熟悉。 “為什么要?dú)⑽???/br> “為什么要?dú)⑽摇?/br> “為什么要?dú)⑽?!?/br> 不同聲調(diào)的質(zhì)問或嘶吼響起,天地間被他們的聲音所填滿,似萬鬼哭嚎。 這些似乎都是死在花燃手下的人,有些她記得清楚,有些她已經(jīng)忘記,數(shù)量繁多,她臉上卻毫無動容。 她手上不知不覺間漫上紅色,正往下滴答流血。 她是惡人,手上染血,但死在她手中的人又有哪一個是干凈的。 千殺樓喜愛黑吃黑,定下的刺殺對象位高權(quán)重一個比一個黑,其余的小嘍啰更是不知害過多少人。 在夢蓬萊活著本就是一場爭奪,若他們不死,死的就是她。 唯一令她有些許愧疚的,或許只有初入千殺樓時,訓(xùn)練營中的最后一場生存廝殺,可她并不后悔,因?yàn)樗仨毣钪呐率浅髳旱伢a臟地活著。 無數(shù)人向花燃涌來,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 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張張臉猙獰扭曲,花燃拉著湛塵往后跑。 紅線收回,如條長鞭甩向眾人,他們身體被打中,如煙散開,又再次凝聚。 這些本不是真人,根本無法徹底打死,只會不斷消耗她的靈力,把她耗死在這里。 有人抓住紅線,力道之重就好似一個重錘砸下,紅線受到靈力震蕩,反噬回花燃身上,她張口噴出一口血,身子一軟就要往下倒。 一只手將她摟住抱起,像幻象中一員不曾言語的湛塵眉宇間戾氣橫生,他眼瞳極黑,像是兩個看不見底的漩渦。 他站在原地,腳下忽而升起一片黑色的火,火焰以他為中心散開,連綿不絕,將所有試圖靠近的虛影燒得灰飛煙滅。 花燃雙手環(huán)住湛塵的脖頸,把頭埋在他頸窩處,低聲道:“和尚,我好疼啊?!?/br> 大火更旺,整個陣法被連天火焰覆蓋,所有幻象破碎消失,地面浮起金光勾勒的陣法線條。 湛塵:“我?guī)愠鋈ァ!?/br> 花燃低低笑著,“這回相信我是真的了?” 湛塵:“為什么回來?” 花燃反問:“孟婆湯為什么不起作用?” 湛塵:“若孟婆湯對任何人都有效,酆都城里就不會有那么多聚而不散的陰魂。” “和尚,我后悔了。”花燃嘆道。 湛塵抱緊她,走在陣法中,“后悔什么?” “后悔遇到你,把你變成這個樣子。”花燃看著金光交錯的陣法,“你該好好成佛的,我把一切都搞砸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