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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養(yǎng)笨蛋美人 第14節(jié)

    他嫌棄周夫子愚昧自縛,怕日后自己不在家,把小姑娘教成木頭,便給了她一百兩金子,將人送回了老家。

    除了念書之外,旁的事沈讓也沒落下。

    去年他離京一年,就怕姜毓寧獨(dú)自一人在常青園無聊,于是便命人將聽風(fēng)小筑相鄰的兩個(gè)小院拆了,幾間院子全部打通,在中間鑿了一方百步余長的池塘,池邊又建了休憩的涼亭。

    今年六月正好修葺完成,正逢夏日,滿池蓮花綻放,周旁荷葉托襯,偶有幾尾紅白交錯(cuò)的錦鯉浮躍水面,濺出零星水花。

    池塘邊有圍擋的白玉欄桿,以防失足落水。周旁種滿了四時(shí)之花,春有玉蘭滿枝;夏有凌霄爭艷;秋有薔薇芙蓉;冬日里,臘梅抱雪,凌寒綻放。

    在掩映的花枝間,還有高大的秋千和吊床,若是讀書累了,能在這尋得半日悠閑。

    原本常青園只是閑散空置的鄉(xiāng)下莊子,被這一翻修,倒成了專供小姑娘玩樂閑居的別院。

    除了竹葉、竹苓等貼身服侍的還住在后院,剩下的人,包括幾位先生,都挪到了前邊去住,等閑見不到人影。

    而之后沈讓不在的日子里,姜毓寧每天除了念書、做功課外,便是在院子里瘋玩兒瘋鬧。

    也正是因此,十一月沈讓回來,發(fā)現(xiàn)那原本白嫩如糯米團(tuán)子的小姑娘被曬黑了許多,個(gè)子也竄高了半掌。

    沈讓驚訝于她的成長,心里多少有些遺憾,卻又沒有太多時(shí)間留在她的身邊。

    次年春日,沈讓再次離京。

    他離開的那個(gè)早晨,姜毓寧特意起了個(gè)大早,依依不舍地將人送出了常青園,她立在門口,看著身著銀甲的沈讓騎馬遠(yuǎn)去,不自覺往前追了幾步。

    但一行人早已走遠(yuǎn),路上只有馬蹄濺起的塵煙滾滾。

    可她沒有轉(zhuǎn)身,在遠(yuǎn)處看了許久。

    “殿下,姑娘還在門口站著呢?!?/br>
    樊肅被沈讓留下保護(hù)姜毓寧,這幾次出京,跟在他身邊的都是樊肅的弟弟樊際。

    聽了樊際的話,沈讓不自覺回頭,遠(yuǎn)遠(yuǎn)的,只能瞧見一點(diǎn)隱約身影,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粉白窄袖長裙,在春日朝陽里,仿若海棠初綻。

    一個(gè)月后。

    姜毓寧收到沈讓送她的生辰禮物,不是尋常的衣衫首飾,而是一百株海棠幼苗。

    姜毓寧新鮮又好奇,忙叫人把這一百株海棠都種到院子里,只是那幼苗太細(xì)太小,幾個(gè)月過去都不見長大。

    她寫信給沈讓,問那海棠什么時(shí)候才能長大,什么時(shí)候才會(huì)開花。

    但其實(shí),她最想問,哥哥什么時(shí)候回來。

    沈讓卻仿佛知道她想問什么,回信只有一句:等寧寧長大。

    等寧寧長大,哥哥就回來了。

    第14章 長大

    14.

    建昭二十八年,三月。

    上京城城門大開,中臨大街兩旁站滿了金吾衛(wèi),各個(gè)嚴(yán)陣以待,看熱鬧的百姓被擠在后面,一邊探頭朝城門口張望,一邊擠在一處低聲說話——

    “這是淮王要回來了?難不成西北已經(jīng)平定了?”

    “聽說陛下幾個(gè)月前就下旨召回了,但是這位淮王一意孤行,偏要把烏古烈也一并收復(fù),拖到今日才歸?!?/br>
    “那他如今回來,可是烏古烈投降了?”

    “哪有那么容易,原本是個(gè)打勝仗,硬是要多此一舉,結(jié)果損失慘重,白白死了五萬士兵。”

    “這這這……這淮王爺是圖什么?。俊?/br>
    “誰知道呢?聽說他天生就命硬好戰(zhàn),要不然怎么能一出生就把鐘皇后克死呢,難怪陛下早年冷落。”

    “前幾年他打了那么多勝仗,我還以為是有將星保佑大鄴,如今看來,原是一個(gè)不知深淺的愣頭青,唉……”

    ……

    倏地,一個(gè)身披銀甲的年輕人縱馬而過,噠噠的馬蹄聲踏碎了周旁的閑言碎語,在空曠的長街上卷起一陣呼嘯的塵煙。

    各種議論聲不約而同地停下,在金吾衛(wèi)的呵斥聲中,眾人齊齊矮身行禮,可那句“參見淮王殿下”還沒說完,一人一馬已經(jīng)進(jìn)了皇城,瞧不見蹤影了。

    沈讓一直騎馬到了宮門,比他提前半日回來的樊際正在等他,聽到動(dòng)靜立即迎上來,“殿下,先進(jìn)宮吧?!?/br>
    沈讓沒換衣裳,就這么一身戎裝,跟著引路的小太監(jiān)來到太極殿。在殿外,他解下兵器扔給樊際,留他在階下等,只自己一人進(jìn)了正殿,“臣參見陛下?!?/br>
    他矮身行禮,并將手里捧著的奏折交給太監(jiān)。

    已經(jīng)年過半百的建昭帝倚坐在龍椅之上,接過折子,卻只略翻了翻就扔回了御案上。

    “淮王此去辛苦,朕明日再看?!?/br>
    建昭帝早年間身子不太好,眼下聲音聽起來有些虛浮,在空曠的大殿上,仿若流云轉(zhuǎn)縱即逝。

    他越是蒼老,便越是襯得底下兒子年輕康健。

    沈讓眉目清冷銳利,身形挺拔如松,聞言拱手道:“是,謝陛下體恤。”

    他語氣雖恭敬,卻沒有半點(diǎn)對父親的親近,建昭帝不由得皺了皺眉,然后道:“讓兒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吧?!?/br>
    沈讓掩去眼底的譏諷,冷淡道:“回陛下,臣已經(jīng)二十有三?!?/br>
    “……那是朕記錯(cuò)了?!苯ㄕ训塾行擂?,但稍縱即逝,他看向沈讓的時(shí)候,目光和善又親切,“你幼時(shí)不養(yǎng)在朕的身邊,與朕不親近,都是朕的疏忽,不過你到底是朕的嫡子,如今大了,朕就不能不為你打算了?!?/br>
    他說話的時(shí)候,沈讓始終垂首,看不清眼底情緒,只能從略弓的脊背上,看出一點(diǎn)恭順,“是。”

    建昭帝從喉嚨里發(fā)出兩聲低笑,“好孩子,你該成婚了,朕為你挑了一位好王妃,是邱家的嫡長女,才藝雙絕,性子也溫婉賢淑,眼下,她正巧在宮里,你去見見?!?/br>
    說著,他朝自己身邊的大太監(jiān)招了招手,“趙榮,你帶淮王去……”

    沈讓眸色一冷,直接打斷了建昭帝的話,“陛下,臣還有軍務(wù),恐怕要辜負(fù)您的好意了。”

    建昭帝被他生硬的態(tài)度硌得一怔,好半晌才壓下心底的怒意,道:“也是朕考量不周,你剛回京,還是先回家歇歇,過幾日再見也無妨?!?/br>
    “是?!?/br>
    沈讓騎了一天的快馬,的確有些疲憊,他懶得再虛與委蛇,聞言跪下行了個(gè)禮,便利落退下了。

    他帶

    著樊際一起出了宮,沒再騎馬,而是上了馬車。

    樊際問:“殿下,咱們可要先回王府看看?”

    說來可笑,沈讓這個(gè)淮王封了近十年,府邸卻是去年才落成,沈讓還一次沒有去看過。

    “去平郡王府?!鄙蜃尵o繃的弦稍松了些,一邊按揉眉心一邊問,“寧寧那邊怎么樣?”

    “按著殿下的意思,沒告訴姑娘您要回來的消息?!狈H語氣含笑,“一會(huì)兒姑娘見了您,只怕要高興壞了。”

    這些年來,沈讓四處征戰(zhàn),在上京的日子加一塊也超不過一年。最近一次離京,他在西北待了快三年,三年未見,也不知小姑娘又長高了沒。

    想到姜毓寧,沈讓的眼里也含了些笑意。

    馬車很快到了平郡王府,沈讓進(jìn)去給平郡王和王妃見了個(gè)禮。

    平郡王妃秦氏想留他用膳,沈讓婉拒道:“我家里還有許多事,今日就不留了?!?/br>
    秦氏還要再勸,平郡王道:“瞧元誨這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就讓他先回去歇息吧,總歸過兩日宮里還有接風(fēng)宴,到時(shí)候也能見到?!?/br>
    聽了這話,秦氏也不好再留,只又拉著沈讓的手囑咐了兩句,才放他離開。

    沈讓一一應(yīng)下,實(shí)際上心思早就飄遠(yuǎn)了。

    出了平郡王府,沈讓便道:“直接回常青園?!?/br>
    “是?!?/br>
    馬車行出王府,沒一會(huì)兒就拐上了中臨大街,車輪轱轆轱轆的聲音被熱鬧的叫賣聲掩蓋,沈讓倚住車壁,竟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住,沈讓閉著眼睛沒睜開,沉著嗓音問:“何事?”

    樊際刻意壓低的聲音隔著車門傳來,“回殿下,是太傅府邱家的馬車?!?/br>
    邱家?

    沈讓緩緩睜開眼睛,“去問問什么事?”

    “是,屬下明白?!?/br>
    緊跟著,便聽到樊際跳下馬車,不知同誰小聲交談了幾句。

    很快,樊際回來,隔著車窗回稟:“殿下,邱家的馬車輪子出了問題,說是陷在這動(dòng)不了了。”

    沈讓聞言輕蹙了下眉,抬手推開車窗,朝前望去。

    這是一條不算寬的小巷,邱家的馬車橫著擋在了前面,車廂傾側(cè),車夫正在檢查車輪,一個(gè)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子等在一旁,雖然只能看見她的側(cè)臉,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焦急和束手無策。

    沈讓輕哂一聲,正要合上窗戶。

    那女子卻忽然轉(zhuǎn)過身來,正好對上沈讓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

    “可是淮王殿下?”她語氣有些不確定,但還是上前兩步,規(guī)矩地行了個(gè)禮,“臣女邱素心,參見淮王殿下?!?/br>
    沈讓淡淡道:“邱姑娘免禮?!?/br>
    邱素心見他如此冷淡,臉色有些發(fā)白,卻很快掩飾住,福身道:“殿下恕罪,臣女家的馬車壞了,擋在路上挪動(dòng)不了,只怕要?jiǎng)跓┑钕律缘纫粫?huì)兒了。”

    “是嗎?”沈讓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不耽誤?!?/br>
    聽他語氣還算溫和,邱素心松了口氣,世人皆傳淮王殿下冷面冷情,殺人如麻,今日進(jìn)宮,姑母卻要將她許配給淮王。

    她自然不情愿,姑母卻道傳聞不真,又說淮王本人十分英俊,上京男子無人能出其右。

    可在宮中沒能見到,邱素心很不甘心,這才叫人弄壞了車輪,堵在淮王的必經(jīng)之路上,想與他見上一面。

    這一見,才知淮王果然英俊,脾氣也不像傳言中那般可怕。

    這般想著,邱素心臉色好看了些,眉眼也掛了笑意。

    沈讓卻沒工夫看她變臉,眼看天色漸沉,卻還未出城門,沈讓斂目思索一刻,命令道:“樊際,解了靳繩,咱們騎馬回去?!?/br>
    這巷子雖窄,馬車不能通行,騎馬卻是能走。

    樊際聞言立刻去解靳繩,給兩匹馬重新戴上馬鞍。

    沈讓下了馬車,直接就翻身上馬,期間沒說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