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王不比明王差，為什么你不選他？”

    “源王是優(yōu)秀，可他的性格似乎不合適?！?/br>
    源王一直笑瞇瞇的，關(guān)鍵時(shí)又很冷漠，手段狠辣，具體是性格哪里有問題，江懷黎也說不清。

    陶瀾替他說了，“源王有能，但他有嚴(yán)重的抑郁癥?！?/br>
    “抑郁癥”又是一個(gè)新詞，但是不難理解，江懷黎有一瞬的恍然。

    陶瀾道：“源王天生敏感，厭惡朝堂紛爭，向往世外桃源?？墒撬麖某錾捅皇`在奪嫡牢籠中，當(dāng)他意識(shí)到想要退卻時(shí)，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背后龐大的母族逼著他爭，如果他不爭亦或是失敗，他的生母貴妃和他的母族無數(shù)人都會(huì)喪命于明王手下。”

    “好幾次他都想自殺，不是被別人救了，就是想到這里，自己痛苦地回來了?！?/br>
    “就算他坐上皇位，也活不了多久?！?/br>
    “如果懷黎出面，他不僅不是個(gè)對(duì)手，還可能幫我們。”說到這里，陶瀾的語氣有點(diǎn)不對(duì)味了。

    江懷黎沒注意到，他的精力放在“自殺”二字上。他是知道源王沒有表面上那么開心，但沒想到，他已然痛苦到想要自我了結(jié)了。

    想到他平時(shí)里笑瞇瞇的樣子，江懷黎心中也有些窒悶。

    等他一回神，見陶瀾正滿臉陰鷙地看著他，“懷黎剛才不會(huì)是在心疼你的源王吧?！?/br>
    江懷黎：“……”

    什么這都是。

    他問：“就算源王如你所說，明王呢，明王沒病沒災(zāi)，背后也沒什么大過錯(cuò)能挖出來?！?/br>
    給明王做了十年伴讀，江懷黎再清楚不過。

    陶瀾身上的黑氣少了點(diǎn)，“他也不行，本王有他的致命把柄?！?/br>
    “怎么樣懷黎，你幫本王搶皇位嗎？”陶瀾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婚前協(xié)議書，“本王登上皇位就離婚，你去做當(dāng)丞相。”

    “去做丞相，這是你本該走的路。”他道。

    江懷黎還是沒給明確答案。

    那晚之后沒多久，稷學(xué)宮氣氛越來越緊繃。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源王臉上的笑有些少了，明王越來越溫和了。

    其他人在學(xué)堂不敢大聲說一句話，一下學(xué)就立即離開。

    一件事的發(fā)生，令人稷學(xué)宮的氛圍更加緊張。

    皇上在早朝時(shí)，忽然咳出了一灘血。

    江鴻偷偷給陶瀾寄了明王府得到的消息。

    皇上咳出血后立即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立即令周將軍和周小將軍班師回朝。

    周將軍是大晟的鎮(zhèn)國將軍，周家不屬于任何皇子陣營，那是皇后出身的家族。

    顯然，年邁病重的皇上開始忌憚兩個(gè)步步逼近的兒子，怕他們對(duì)自己做出什么，讓周將軍回京護(hù)駕。

    另一件事，值得玩味，皇上令人去尋尚源大師，讓他回京。

    皇上咳血臥床的第三日，江懷黎一如既往地和陶瀾一起去稷學(xué)宮。

    今日京城路上格外熱鬧，京城百姓還沒意識(shí)到權(quán)力中心的風(fēng)云變幻，叫賣聲、說書聲，還有孩童的笑鬧聲此起彼伏。

    江懷黎聽出今日比往日熱鬧的原因，就是這些孩子們的聲音。

    他掀開車簾，看到一群小孩正在街上跑來跑去，嘴里唱著歡快的童謠，那童謠簡單又朗朗上口，早已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三娘下了海，八月生小龍。

    是蛇還是龍，真假分不清。

    要是看鱗片，是蛇難是龍。

    要是看血脈，可能都沒有。

    不像爹來不像娘，你說是蛇還是龍？

    第27章

    明王在王府怒罵了一通下屬,上馬車后臉色還非?？膳隆?/br>
    江鴻原本安靜地坐在一邊，什么都不敢說，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沒?用,在尷尬中小心開口，“王爺，要?不要?派人鎮(zhèn)壓這些流言，把那?些亂唱的小孩抓起來？”

    “你是傻子嗎？”明王忍下來的怒氣?又一下爆發(fā)出來，“皇上正忌憚著我和陶源,在他病重最忌諱武力和鮮血的時(shí)候,我在京城出兵鎮(zhèn)壓？你嫌我死的不夠早嗎？”

    明王溫和的面容被氣?得扭曲,“陶源很好?，太好?了?！?/br>
    江鴻訕訕地安慰他,“都是些假的流言，沒?什么用。”

    明王不知道為什么一聽更氣?了，“真假不是關(guān)鍵,是會(huì)不會(huì)在關(guān)鍵時(shí)影響皇上的決定，在重病時(shí)人都會(huì)比較敏感，很多事不就是皇上的一念之間嗎？”

    接連被罵，江鴻也很煩,【這明明就是假的，他是不是皇上兒子，皇上還不知道嗎？都封他為親王了。他為一個(gè)?假童謠氣?成河豚做什么？】

    那?首童謠前?面說的確實(shí)?是真的。

    三娘就是在說江昭容，江昭容在家排第三，她確實(shí)?入宮八個(gè)?月就生下了明王。

    可是她前?夫在十個(gè)?月前?就去世?了，皇上早就勾搭上她了。就是因?yàn)椴槌鏊性?懷了龍種，皇上才接她進(jìn)宮的,這事當(dāng)年通過了太后和皇后，絕對(duì)不會(huì)出問題。

    江鴻看過書，他能不知道嗎。

    系統(tǒng)：【他說的有道理，而?且這本就是他的逆鱗。】

    明王從小活在閑言碎語中，確實(shí)?對(duì)此非常敏感。

    江鴻忍下了怒氣?，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才好?，好?在，明王府離皇宮很近，他們到了。

    稷學(xué)宮今日氣?氛更緊繃，尤其是明王來了后，即便他面容依然和善。

    陶瀾趴在書案上跟江懷黎說悄悄話，“懷黎，你的明王表哥明明要?氣?死了，還一臉笑?容，這樣活著不累嗎，還是像我這樣好??！?/br>
    怕被別人聽到，兩人靠得非常近。江懷黎還是有點(diǎn)?擔(dān)心，更靠近了一點(diǎn)?，才輕聲問：“那?首童謠是你的百萬填詞嗎？”

    陶瀾伸手捂住了江懷黎的臉，江懷黎后移了一點(diǎn)?問：“怎么了？”

    幾息后，陶瀾才說：“我看到陽光照到你的睫毛上了，幫你遮一下?！?/br>
    江懷黎：“……”

    遮住他的眼睛后，陶瀾可以靠得非常近。他的手很大，而?江懷黎的臉并不算大，手捂上去，就只?能看到下巴了，他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一截下巴尖，“是我的百萬填詞，懷黎還記得啊?！?/br>
    江懷黎：“王爺就安心靠爵位吧，文?字吃不了飯?！?/br>
    陶瀾：“……”

    “那?不是我的真實(shí)?水平，我真能靠文?字吃飯，還能養(yǎng)你。”陶瀾為自己說話。

    江懷黎對(duì)此不做評(píng)價(jià)，他說：“這就是你說的致命把柄？”

    陶瀾“嗯”了一聲。

    江懷黎說：“你應(yīng)該是誤會(huì)了，明王是皇上的孩子?！?/br>
    陶瀾正要?說什么，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在看他們了，“回家再說?！?/br>
    在稷學(xué)宮確實(shí)?不適合談?wù)摯耸?，江懷黎也坐直了身體。

    難得的，在稷學(xué)宮讀書時(shí)他走神了，想著那?首童謠里的“不像爹也不像娘”，他轉(zhuǎn)頭看向明王。

    明王確實(shí)?長得和皇上不像，除了處事風(fēng)格，挑不出像的地方。

    但是要?說和江昭容一點(diǎn)?不像，也不對(duì)，他和江昭容的鼻子有些相像。

    不過，和江昭容像和皇上不像，不能破那?首童謠，原本流言說的就是他不是皇上的孩子。

    江懷黎正看著時(shí)，明王忽然轉(zhuǎn)過頭對(duì)上了他的注視，眼神幽黑一片。

    江懷黎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中午下學(xué)后，明王走到江懷黎身邊，不遮掩地說：“懷黎，那?個(gè)?流言又起來了，這次是傳遍了京城，可能其他地方也有了。”

    江懷黎道：“既是虛假傳言，王爺不必著急，以靜制動(dòng)，越是試圖解釋，傳言越甚。”

    明王看著他眼神有些復(fù)雜，“還是懷黎懂我，我也是這么想的?！?/br>
    “懷黎，我當(dāng)時(shí)真的沒?法幫你，你看我，隨便一個(gè)?流言就尷尬了起來?！泵魍踅忉屍甬?dāng)時(shí)的事，又說：“我也想讓你繼續(xù)當(dāng)我的伴讀，你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沒?辦法了?！?/br>
    江懷黎沒?多說什么，只?點(diǎn)?了下頭。

    稷學(xué)宮氣?氛緊繃，朝堂關(guān)系緊張，這一切好?像都沒?影響到他，他就這樣安靜坦然地站在他面前?。

    明王笑?了一聲，“懷黎，有時(shí)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我？”江懷黎也笑?了一聲，“我以前?是王爺?shù)陌樽x，現(xiàn)在也只?是個(gè)?王妃，有何可羨慕的？”

    “我是背地里被人議論是不是野種的皇子，而?你是名動(dòng)京城的江公子?！泵魍跣?容收斂，“一個(gè)?如履薄冰，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一個(gè)?活得光明耀眼，萬人歆羨。你能懂我的感受嗎？”

    江懷黎愣了一下，等?他要?開口時(shí)，明王已經(jīng)走了。

    今日下午，親王和皇子們不用去六部。

    許是皇上今日下午病好?了些，前?兩日沒?讓皇子來探望的皇后，今日下午讓人傳話來稷學(xué)宮，讓幾位親王去見?皇上。

    他們來時(shí)，皇上正背靠枕頭坐在床上，難掩病容，“朕沒?事，多休息幾日便能下床，只?是這兩天政務(wù)要?你們多辛苦點(diǎn)?了?！?/br>
    誰都知道，到了他這個(gè)?年紀(jì)，一場大病下來，很難再回到原來，喝再多參茶也沒?用，但是其他人都不敢說，全都一副安下心的樣子。

    只?有陶瀾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真的嗎，可是父皇看起來不太好??！?/br>
    皇上當(dāng)即就咳了起來，皇后冷聲道：“瀾王慎言?！?/br>
    皇上擺了擺手，他的視線掃過幾個(gè)?兒子，在明王臉上多停留了一會(huì)兒，渾濁的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王渾身緊繃，牙齒都咬了起來，他知道皇上一定是聽到那?首童謠了。

    “兵部的事就交由?陶源，吏部的事交由?陶明?！边@如所?有人預(yù)料，原本陶源和陶明就各自在這兩部學(xué)政。

    陶瀾：“禮部的事交給我嗎？”

    “你才學(xué)了幾天？”皇上皺眉，“你去跟著右相好?好?學(xué)著怎么處理四部的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