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天?，陶瀾沒來未央宮，江懷黎也沒去見他。

    陰沉連綿的?雨幕下，整個(gè)皇宮都籠罩在靜默中，每個(gè)宮人都小心翼翼的?。

    連太后?都有點(diǎn)坐不住了?，“皇上竟已三?日沒去皇后?宮里了?？”

    她身邊的?小公公說：“是呢，真愁人。”

    太后?推開他遞過來的?燕窩，吃飯都沒胃口了?。

    第?三?天?夜里雨嚇得?更大了?。

    陶瀾一個(gè)人躺在大大的?龍床上，面向墻壁，聲音幽涼如鬼：“樂康，朕的?婚姻要破裂了??！?/br>
    樂康：“……”

    樂康說：“皇上，今晚要不要去皇后?那里？三?天?沒去了?，皇后?可能想皇上了??！?/br>
    陶瀾向床里縮了?縮，聲音聽起來卻是咬牙切齒地，“他說不定早就睡著了?，朕這么卑微嗎？”

    他冤枉了?江懷黎。

    江懷黎也沒睡，他在書房看書。

    原本是看書的?，看到江安打?盹睡過去了?，他回過神時(shí)，手里已經(jīng)?變成了?那本他記錄陶瀾言語的?冊(cè)子。

    既然已在手上，江懷黎便?翻開了?，從頭開始一頁一頁地認(rèn)真看了?起來。

    每看一句，當(dāng)時(shí)的?場(chǎng)景都?xì)v歷在目，當(dāng)時(shí)荒謬亦或是啼笑皆非的?感覺也還在，但?現(xiàn)在看起來已是另一番感受。

    一陣?yán)茁暟呀搀@醒了?，他揉了?揉眼，“這雨怎么還沒停啊，從那天?老爺走的?時(shí)候就開始下了?，再這么下下去要發(fā)生水災(zāi)了?吧?！?/br>
    他嘆了?口氣，“都說六月的?雨跟小孩的?臉一樣說變就變，九月的?雨倒是跟皇上的?臉一樣可怕，那天?我看到皇上都被嚇了?一跳?！?/br>
    江懷黎放在冊(cè)子上的?手指忽然一動(dòng)。

    他低頭又把這本冊(cè)子從頭到尾仔細(xì)看了?一遍，結(jié)合江鴻和尚源大師的?話和表現(xiàn)。

    他反復(fù)思考，反復(fù)翻看，幾乎一整夜都沒睡。

    第?二天?下午，江懷黎主動(dòng)派人來問皇上，晚上要不要一起用飯。

    天?上忽然出現(xiàn)一道閃電，但?不見雷聲?；噬嫌謫柫?一遍：“是太后?的?意思，還是江安的?意思？”

    來人說：“回皇上，是皇后?的?意思?！?/br>
    陶瀾立即放下筆，“他把朕當(dāng)什么？朕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接連兩天?沒什么胃口，太后?神情?懨懨。

    一場(chǎng)秋雨一場(chǎng)寒，小公公給?在窗口嘆息的?太后?披上了?一件外衣。太后?問他：“皇上還沒去皇后?宮里嗎？”

    小公公笑瞇瞇地說：“正想跟太后?說這件事呢?！?/br>
    太后?終于來了?點(diǎn)精神，“難道有什么好消息？”

    小公公點(diǎn)頭，“剛才皇后?派人去問皇上，要不要一起用晚膳?！?/br>
    太后?眼睛微亮，“竟然是皇后?主動(dòng)的?？皇上呢？”

    小公公說：“皇上不到一盞茶的?時(shí)間，就換了?新衣去見皇后?了??！?/br>
    太后?：“……”

    第33章

    時(shí)隔好幾天,皇上和皇后終于坐在一起吃飯了。

    吃飯時(shí)，兩人?誰都沒說話。陶瀾幾次抬頭看，都只看到江懷黎認(rèn)真吃飯,沒有說什么的意思?。

    陶瀾忽然?想?起，今日是九月初十。大晟規(guī)定，每月初十、二十、三十，不管怎么樣，皇上都要去皇后那里。

    陶瀾：“……”

    他叫他來吃飯只因皇后的義務(wù)？

    樂康見他放下了筷子,問：“皇上,今日的飯菜不和胃口?嗎？”

    江懷黎也抬起頭看他,“皇上不吃了？”

    “不吃了?！碧諡懣囍樀溃骸叭绻屎鬀]其他事，朕就先走了,晚上還有事等?著朕處理?！?/br>
    江懷黎：“是有點(diǎn)事，但如果是皇上有事要忙，就先走吧?！?/br>
    陶瀾：“……”

    陶瀾問樂康：“朕還有多少事要處理？能抽出時(shí)間?陪皇后嗎？”

    樂康：“……”

    他想?了下立即說：“皇上是有些奏折要批,不如奴才給皇上搬到皇后這來？”

    陶瀾板著臉，“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這樣吧?！?/br>
    江懷黎全程沒說話，安靜地吃著飯。

    樂康很?快就把奏折搬到未央宮,并把其他人?都帶了下去。

    陶瀾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一會(huì)兒，掀開眼?皮問：“皇后不是有事？”

    江懷黎給他端了一杯茶，說起來江浩嚴(yán)找他的事。

    陶瀾“嗯”了一聲，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江懷黎在他的注視下，說：“皇上，按照婚前協(xié)議書,你不能有其他后妃，只能有我一個(gè)皇后?！?/br>
    陶瀾忽然?低下頭,嘴邊的笑意被壓住了，眼?里的卻藏不住，見江懷黎正看他，扭頭看向窗外。

    江懷黎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天竟然?晴了。不再是黑云壓頂，傍晚玫瑰紅的晚霞出現(xiàn)在西邊天空，瑰麗壯闊。

    “所以，我們得先取消婚前協(xié)議書，再給皇上納妃?！苯瓚牙柩a(bǔ)充道。

    陶瀾：“……”

    陶瀾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伴隨著一道驚雷，怒吼吼地說：“江懷黎你不要太過分了！”

    江懷黎聽著那一道驚雷若有所思?，等?他回過神，陶瀾已經(jīng)抱著奏折走了。

    江懷黎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皇上?！?/br>
    陶瀾聲音沉沉落落的，“要是皇后沒什么事，我就走了?！?/br>
    他和平日里不一樣，不瘋癲不暴戾，也沒有冷著臉。江懷黎第一次見這樣的他，心無端被揪了一下，他下意識(shí)是軟下聲，“皇上，是我錯(cuò)了?！?/br>
    陶瀾：“……”

    陶瀾真的開始痛苦了，能不能給他一個(gè)痛快？

    江懷黎拉著他的手說：“那天父親來跟我說這件事時(shí)，我心里也不舒服，我暫時(shí)不想?皇上納妃，不想?這后宮里多出其他女子，跟皇上同床共枕?！?/br>
    “你……”陶瀾反手握緊他的手，緊緊盯著他，“懷黎，你這次說的是真的？”

    江懷黎點(diǎn)頭。

    陶瀾立即就把奏折放下了。他問：“那你這幾天怎么不跟我說？”

    江懷黎：“皇上給機(jī)會(huì)讓我說了嗎？一直見不到人??！?/br>
    “再者說，我不該這樣。”江懷黎補(bǔ)充道，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怎么不該了？”陶瀾有點(diǎn)急了，“你可是皇后，是我明媒正娶的皇后，你就該這樣！”

    江懷黎看他一眼?，“我們是什么樣的，皇上還不知道嗎？皇上要看看婚前協(xié)議書嗎？”

    陶瀾眼?神一躲，“婚前協(xié)議書？好氣，被可惡的小賊偷走了?！?/br>
    江懷黎：“……”

    什么樣的小賊能到皇宮偷東西？

    江懷黎：“特意來偷一份婚前協(xié)議書？”

    “我那不是把婚前協(xié)議書放在寶箱里嗎，他偷寶箱一起偷走了?！碧諡懻f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江懷黎啼笑皆非，又?輕聲道：“那只是一張紙，就算沒了，我們之間?也不是真實(shí)的夫妻?！?/br>
    “我嫁給你是別無他選，想?利用里度過困境，而你，只想?做我爹?！?/br>
    陶瀾：“……”

    “其實(shí)，我也沒那么想?要給懷黎當(dāng)?shù)?，不?dāng)?shù)部梢浴！碧諡懣拷稽c(diǎn)點(diǎn)，深呼一口?氣，看著他的眼?睛。

    宮人?開始點(diǎn)燈了，將黯未黯的天空下，起了一陣秋風(fēng)，燈光影影綽綽落在江懷黎的臉上，他靜靜的眼?睛格外吸引人?的心神。

    陶瀾張了張好幾嘴，“懷黎，我可以做你的爹系男友嗎？”

    江懷黎被他帶得也有了幾分緊張，“男友？男性好友？”

    “獨(dú)一無二的，可以擁抱可以牽手可以親吻的男性好友?！碧諡懞斫Y(jié)微動(dòng)，緊盯著他，“從男友到夫君，可以嗎？”

    江懷黎沒說可不可以，問：“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爹系？”

    陶瀾一本正經(jīng)地說：“爹系就是照顧你多一點(diǎn)?！?/br>
    “如果不可以?！碧諡懳站o江懷黎的手，“如果不可以，狼系男友，貓系男友都可以?！?/br>
    江懷黎：“……”

    這都什么？

    陶瀾緊追不舍，“皇后可以塑型，想?要什么樣的男友，我都可以?！?/br>
    江懷黎有點(diǎn)聽不下去了，點(diǎn)頭，說：“可以……可以試試?！?/br>
    陶瀾反而愣住了，他這么問全靠死皮賴臉，他其實(shí)知道江懷黎應(yīng)該不會(huì)答應(yīng)，太快了，他還沒開始追人?呢，江懷黎還沒這個(gè)意識(shí)。

    沒想?到，他竟然?答應(yīng)了。

    “那天皇上問我的話，我一直記得。和皇上牽手我不難受，和皇上同床我不抵觸，但皇上要是納妃我會(huì)難受?！苯瓚牙枵J(rèn)真地說：“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個(gè)問題，我可能有些喜歡皇上。”

    陶瀾呆立當(dāng)場(chǎng)，一個(gè)字都沒說出來。

    他不知道，江懷黎這樣溫柔又?直球地說喜歡他，對(duì)?他沖擊這么大，他激動(dòng)得跟傻了一樣，還怪異地，眼?眶有點(diǎn)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