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生活太無聊了?！?/br>
    “學(xué)長，其實你和霈霈姐還有念念才是最親密的家人，其他人，都是外人。我是因為差點死了，才發(fā)現(xiàn)很多以前困擾自己的事都不重要了?！?/br>
    “嗯，看出來了，境界不一樣?！?/br>
    “我只是偶爾聽不見，但絕對能聽得出來你在諷刺我?！?/br>
    “哎對了，楊亞桐，這次嚇壞了吧？”

    “他可沒有，人家沖過來抽了我兩巴掌，抽完說你他媽的要是敢死了我就怎么怎么樣?！?/br>
    “他能怎么樣？”

    “他把我能想到的所有惡毒的事都說了一遍，恨不得挖我祖墳?zāi)欠N?！?/br>
    “你家有祖墳么？”

    “沒有。我就類比一下?！?/br>
    這天傍晚吃完飯，楊亞桐借了個輪椅推著凌游出去散步。剛下過雨，溫度又降了一些，一陣粗礪的風(fēng)吹來，楊亞桐打了個寒戰(zhàn)，推著輪椅繞到了住院樓側(cè)面。

    凌游往前一指：“去那邊?！?/br>
    “一直走嗎？”

    “對，走到頭。”

    “那不就是墻？”

    “不是，你看看?！?/br>
    果然，路的盡頭有一個樓和墻還有二樓平臺搭建起來的狹窄空間。

    “以前這邊是感染科的二層小樓，后來外面修路，給拆了，我讀初中的時候，會躲在這兒抽煙。”

    “你還抽煙？！”

    “年紀(jì)小，學(xué)著玩兒的，后來被我爸發(fā)現(xiàn)，再也不敢了?！?/br>
    “校長是怎么教育你的？”

    “帶我進(jìn)了一趟手術(shù)室，看了個肺部手術(shù)?！?/br>
    “哦~是看長期吸煙患者的黑灰色的肺吧？”

    “不是。其實就是個普通的肺部手術(shù)，但我當(dāng)時沒見過手術(shù)，你應(yīng)該知道，電刀灼燒加上出血，光聞那個味兒就已經(jīng)很難受了，我要走，他不讓，就站那兒給我講長期吸煙會導(dǎo)致什么樣的疾病，這些病要怎么治，要怎么開刀，切哪里，拿出來是什么樣子的，我經(jīng)受了視覺聽覺和嗅覺的三重刺激，出去就吐了?！?/br>
    “哈哈校長太有辦法了。”

    “也就是當(dāng)時年紀(jì)小，這招如果放在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沒用了?！?/br>
    “不會的，如果我是校長，就把你帶到二號樓的地下室，給你看太爺爺?shù)姆闻K標(biāo)本，讓你對著那個罐子說，你想要一點一點毀掉自己本來很健康的身體——”

    凌游忙不迭地打斷他：“行了行了行了，我看你比他更狠?！?/br>
    這個空間只容得下一個人，沒有燈，光線只能從花墻的縫隙中透進(jìn)來，這里藏著少年凌游的秘密時光，這樣想著，楊亞桐心里泛起一絲酸甜，他勾起凌游的一根手指，問：“你出院了想干嘛？”

    凌游不假思索道：“想要你帶我出去玩?！?/br>
    “好啊，去哪里？”

    “去新西蘭和北歐，去房車露營，去古道徒步，去爬雪山，去健身，去——”

    “去所有我跟別人一起玩沒帶你去過的地方，我知道啦！”

    “嗯，就是這個意思?！?/br>
    “好吧，那這一圈走下來，說不定我就可以答應(yīng)你了。”

    “答應(yīng)我什么？”

    “答應(yīng)做你男朋友啊，你不是要重新追我么？”

    “啊？還沒追上么？不要這樣吧，我都差點死掉了你就算我追到了不行么？”

    “不能因為你生了場病就把咱們商量好的流程給搞亂了。”

    凌游一把將他扯過來，讓楊亞桐坐在腿上，一只手伸進(jìn)腰間，輕輕捏了一把：“我不管，我就要搞亂，先把生米煮熟再說。”

    “不行哦，要聽醫(yī)生的話，醫(yī)生說近期不能劇烈運動?！?/br>
    第六十三章 默化潛移2

    心臟，脊椎動物體內(nèi)推動血液循環(huán)的器官。城市中錯綜復(fù)雜的脈絡(luò)也是一種循環(huán)，悲喜劇交相輝映，千萬個豐厚的人生在這里來來往往，周而復(fù)始，匯合成強大的律動。

    一段時間的忙碌過后，楊亞桐終于有了兩天假期，更遠(yuǎn)的地方去不了，只能去近郊的房車營地。他們開車離開城市的心臟，駛向山區(qū)。

    到了營地，見他一直忙著打字，楊亞桐問：“跟孫老師聊天??？”

    “不是，有個患者咨詢?！?/br>
    “才剛出院就開始工作了？需要這么拼命嗎？”

    “本來想拒絕的，但這個人是以前門診接診過的病人，就多聊幾句。”

    “什么問題？”

    “輕度焦慮。但她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不只是焦慮，說話前言不搭后語，正在討論一件事，轉(zhuǎn)眼間沒有任何過渡就跳到另一個話題，思維奔逸得厲害，而且還有一種自我否定的態(tài)度，我都懷疑她不是焦慮是人格障礙?！?/br>
    “好吧，那你聊吧?！睏顏喭瀽灢粯?，小聲嘟囔，“可我們在約會啊，都這么晚了……”

    凌游立刻收了手機，牽起他的手，討好一般又揉又捏。

    楊亞桐問：“你以前想象過最美好的約會是什么樣的？”

    凌游想都沒想：“跟你在一起就行?！?/br>
    “不是說我，沒有我的時候，你最想和未來的男朋友在哪里約會？”

    “床上?！?/br>
    “你滾，真討厭！”

    “那誰都有年輕的時候啊，你十幾歲的時候不想這事兒嗎？”

    “倒是也想。你好好說話，不要胡扯！”

    “我想想啊，剛剛暗戀一個人的時候，喜歡看美國電影，那會兒看了很多浪漫愛情輕喜劇，看得特別相信愛情。相信在逛書店的時候遇到大明星，相信在圣誕節(jié)之前失業(yè)失戀結(jié)果和新搬來的鄰居一見鐘情，相信在飛機上碰上舊情人再續(xù)前緣，相信受過傷回到家鄉(xiāng)發(fā)現(xiàn)從小和你吵吵鬧鬧的青梅竹馬其實一直都在等你。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心里感覺最甜蜜的時候，是有個人陪你值夜班，明明困得點頭哈腰了還硬撐著說不困，是在你不在家的時候，把你的狗照顧得很好，然后抱著她在門口等你回來，是你身體不好的時候抱著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逗你開心，就算你做了很蠢很蠢的事都接納你，這些時刻讓人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