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觀察日志 第38節(jié)
道里安毫不畏懼地抬起頭,同審判席上的每一位“法官”對視,那么多只眼睛,每一只都汪汪地冒著毒液,像只名為“權(quán)力”的龐大毒蛛的26只單眼。 在真正的兇手面前,無辜者根本無法自證清白。道里安被困在蛛網(wǎng)里,即將被酸液腐化,成為那只毒蛛的食物。 但是道里安不打算就這么認輸。 他慶幸自己仍有資格獲得一次審判。 道里安不在乎這次審判的最終結(jié)果,他可以被人唾罵,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被當成一堆垃圾丟進太平洋,但在此之前,他要叫更多人都知道馬格門迪和這間研究所的惡行。 “首先,由研究所的發(fā)言人代表——喬,陳述被告的罪狀?!?/br> 在道里安的左手邊,類似公訴席的位置上,一個看起來精英氣質(zhì)十足的白皮膚男人站了起來。 實際上研究所也給道里安指派了一位這樣的發(fā)言人,不過道里安把他趕走了——他們似乎已經(jīng)認定了道里安患有嚴重的精神問題,無法清醒地參與這次審判。 “好的,先生們女士們,”喬露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沖所有人微微鞠躬,“接下來我會對道里安先生的罪行進行一一陳述。首先,道里安先生使用惡劣手段放走了研究所珍貴的人魚實驗體;其次,他伙同艾德縱火燒毀了研究所里多間重要研究室,破壞了通風(fēng)系統(tǒng),導(dǎo)致大量人員和實驗體傷亡;并且,他曾多次試圖破壞其他人魚小組的項目進程……同時涉嫌欺詐,人身傷害,權(quán)力濫用,破壞公共財物,違反多項實驗室安全管理條例等一共18項罪名?!?/br> 陪審團頓時低聲議論起來,每一個人都對著道里安指指點點。 “一團狗屎!胡說八道!你們這群落井下石的走狗!”道里安猛地從被告席站了起來,他死死瞪著那個所謂的發(fā)言人,恨不得沖上去撕掉他臉上那張?zhí)搨蔚拿婢?,但安保們一左一右將他釘在了被告席上?/br> “肅靜!”奧克斯利敲響木槌,“之后會有你陳述的時候,道里安,現(xiàn)在依次回答‘是’或‘否’。第一,你是否策劃并確實放走了人魚實驗體西爾維?” 道里安試圖辯解:“那是因為我……” “是,或,否?”對方厲聲打斷他。 道里安閉了閉眼,咬牙點頭:“是?!?/br> “是否伙同艾德縱火?” 道里安不可能把責(zé)任都推到艾德身上,于是他只能回答:“是?!?/br> “在夏娃和亞伯的聯(lián)合實驗中,是否曾試圖阻止實驗進程?你只需要說是或否?!?/br> “是?!?/br> “是否對耶羅姆實施欺詐,并對他使用違禁藥物致使其昏迷?” “……是?!?/br> “是否違反實驗室安全管理條例,朝人魚的觀察水箱投放鯨魚rou,珊瑚……擅自關(guān)閉實驗室電源,破壞電網(wǎng)……” …… 于是正如你所能料想到的情況一樣,接下來的每一條指控,道里安都不得不回答“是”。他們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水蛭,從道里安過去所有行為中找出不夠端正之處,用他們惡心的口器在那些細小的縫隙中吸出血來。 道里安已經(jīng)可以想見自己在陪審團心目中的形象,但他也只能選擇忍耐,直到奧克斯利表示:“接下來是被告陳述時間,道里安,你可以開始了?!?/br> 道里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我愿意承擔一切火災(zāi)所導(dǎo)致的后果,并接受相應(yīng)的懲罰,但不屬于我的罪名,我一條也不會認。 “人魚本來就屬于大海,他們就應(yīng)當回到大海里去,而不是在這間可怕的研究所里遭受痛苦和折磨! “諸位,我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自己解剖的第一只實驗體,我對那只可憐的小兔子印象深刻。它嚇壞了,它被捆住了四肢,瑟瑟發(fā)抖,甚至尿濕了一整個解剖臺,而我和我的搭檔,我們只是狼狽地清理了自己的‘作業(yè)’,很快結(jié)束了那小東西的生命,接著彼此嘲笑著度過了那節(jié)平淡無奇的解剖課。 “是的,我清晰地記得第一只兔子,但是當我解剖第二只,第十只,甚至第一百只兔子時,我的內(nèi)心再無波動。學(xué)校的倫理課當然有教導(dǎo)我們心懷感恩,帶著無比的崇敬去解剖那些實驗體。我們的確應(yīng)該這么做,如果沒有那些實驗體的犧牲,在座的各位就不會成為海洋生物專家,這個世界就不會再有優(yōu)秀的醫(yī)生。然而各位不要忘記,生命不分貴賤,殺戮就是殺戮,你可以反駁說那些殺戮是有意義的,是必須的,但是世界上有些實驗,它們不僅給予了實驗體大量的痛苦,同時對人類也幾乎沒有價值。 “比如某些靈長類動物研究專家一直在進行的母愛剝奪實驗,他們重復(fù)此類實驗高達幾千次,用了至少上萬只動物,而大部分動物都因母愛剝奪導(dǎo)致其痛苦、心理缺陷和死亡等不良后果。事實證明只有極少數(shù)動物實驗對科學(xué)研究做出貢獻,人類每天都在重復(fù)無意義的動物實驗。這是人類物種歧視的表現(xiàn),是不合倫理要求的……” “天賦權(quán)力論,強式動物權(quán)力主義!”喬站起身打斷道里安,“你提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實驗。正因為動物實驗,生物技術(shù)和醫(yī)學(xué)飛速發(fā)展,我們延長了人類壽命,戰(zhàn)勝了無數(shù)病魔,同時保障了動物物種的優(yōu)化和繁衍。人類才是真正能夠思維,具有理性的物種,我們對于整個世界的貢獻也是其它物種不可比擬的?!?/br> 道里安立刻反駁:“這是屬于人類的傲慢!如果沒有我們的干預(yù),動物會按照自然規(guī)律進化或滅絕,是我們?yōu)E用資源,污染環(huán)境,毀掉了森林,草原和大海,導(dǎo)致全球變暖氣候異常甚至是海暴災(zāi)難。你不可能在燒掉別人的房子后,又試圖通過幫助對方修筑避難屋而指望對方把你當作救世主吧?” 喬不再與道里安爭辯,他轉(zhuǎn)身面向?qū)徟邢骸案魑粚徟虚L,我對被告的陳述提出異議,他的言論已經(jīng)脫離本次審判主題,且存在情緒煽動性?!?/br> “好吧,那讓我們回到主題上去?!钡览锇矒屧趭W克斯利有所反應(yīng)之前說道,“如今研究所對于人魚的實驗也是殘忍且毫無意義的——研究小組每隔一段時間切斷一部分人魚的魚尾,只為測試他的生命力,因此導(dǎo)致了該隱的死亡。而在人魚聯(lián)合實驗中,他們令亞伯jian殺了夏娃,夏娃半死不活的尸體至今仍在觀察水箱里茍延殘喘。這也是為什么我一定要放走西爾維,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回到大海,研究所就會把他送往康斯比研究所進行活體實驗,切斷他的尾巴安在另一個人類的腰上,就為了所謂該死的‘人類海洋進化’!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無論如何,人類就算擁有了尾巴也不可能在海里生存。 “這是掠奪!出于某種獵奇心理的變態(tài)虐待!就像十個世紀前,殖民者對無辜的印第安人所做的那樣?!?/br> 道里安結(jié)束了自己的全部陳述,他呼吸急促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陪審席再次響起議論聲,道里安相信自己剛才那番話多少讓他們有些震動。 “肅靜!”奧克斯利敲響木槌,他低頭看向道里安,語氣里帶著只有道里安才聽得出來的輕蔑和憐憫,“所以,道里安先生,請?zhí)峤粚τ谏鲜鲋缚氐膶嶋H證據(jù)?!?/br> 道里安僵住了:“我……我從某些途徑打聽到了這些消息,但是我……” 奧克斯利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沒有證據(jù)?好吧。這場大火令所有人都想了解人魚研究小組究竟做出了哪些實驗,為什么自從人魚研究項目開始,不停傳出聳人聽聞的案件,今天,我們會為在座的各位做出詳細的解釋?!?/br> 說完,奧克斯利看向喬,后者立刻cao作起審判室的全息投影,那些始終處于嚴格保密的人魚研究實驗終于向人們掀起一角——以研究所想要的那種方式。 通過投影,道里安看見亞當、夏娃、該隱、亞伯甚至西爾維,每一條人魚都健康活躍地在水箱里游動,甚至還有研究員與人魚進行交流的有愛畫面,沒有人魚遭受迫害。 而關(guān)于道里安的指控,首先是該隱的斷尾實驗,喬放出了部分圖片。 “因為實際畫面較為血腥,我們?yōu)橹T位打了馬賽克,但即便如此,諸位也可以看出來該隱尾巴上的傷口潰爛得有多么嚴重——這是人魚在試圖掙脫陷阱區(qū)電網(wǎng)時所造成的傷口,它遲遲沒有愈合,我們謹慎地使用了一些藥物,但結(jié)果并不樂觀,那傷口已經(jīng)潰爛到會威脅人魚生命的地步,我們不得不這么做,只是接下來我們?nèi)耘f沒能控制好傷情,人魚尾巴上的斷口持續(xù)潰爛,導(dǎo)致我們不得不繼續(xù)切斷他的尾巴……這也從側(cè)面印證了研究所對人魚進行實驗的必要性,如果我們停止探究人魚的身體奧秘,那么我們同樣也無法挽救另一條受傷人魚的性命?!?/br> 道里安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些“證據(jù)”,他覺得荒謬無比,幾乎要笑出聲。 “至于夏娃和亞伯的聯(lián)合實驗,這的確是研究所的失誤,這是組內(nèi)研究員基于幾個月來對人魚習(xí)性觀察的過分自信。當時雄性人魚亞伯進入求偶期,出于人道主義,我們將雌性人魚送進他的觀察水箱,既能幫助人魚緩解發(fā)q所帶來的痛苦,同時這也是一次了解人魚繁衍的好機會……” 道里安忍無可忍:“荒謬!是你們朝水箱里釋放了大量的促生劑和致幻劑強迫人魚發(fā)q!” “證據(jù)!你有任何證據(jù)嗎道里安先生?”喬不緊不慢地反問道里安,在后者的靜默里,他繼續(xù)了自己的解說。 “但是誰也不能預(yù)料到人魚的交配過程過于激烈,亞伯直接咬斷了夏娃的脖子……這是一部分實驗視頻,我們同樣進行了特殊處理。好消息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人魚具有無比強大的生命力,即便失去頭顱,心臟依然跳動,如果以心跳作為評判標準,那么夏娃此刻仍舊的確‘活著’。” 全場嘩然,而道里安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罵出一串臟話。 “目前為止,人魚研究小組已經(jīng)在人魚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近十種病毒抗體,而對于它們特殊身體構(gòu)造的研究,也有了相當一部分成果,相信這對于未來人類醫(yī)藥學(xué)發(fā)展會有相當大的幫助。” 接著喬頓了頓繼續(xù)道:“至于我們即將與康斯比研究所進行的合作,道里安先生恐怕不知道詳情。就在上個月,康斯比研究所已經(jīng)陸續(xù)捕獲了十一只人魚實驗體,為了進行人魚的群體性觀察,我們計劃將西爾維送往康斯比。” “現(xiàn)在,我要反問被告?!眴田L(fēng)度翩翩地朝道里安微微躬身,“尊敬的研究員先生,不論你從何處獲得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消息,為什么你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向同僚或者所長求證,而是選擇聽信謠言,一心只想放走人魚?這一切是有人誤導(dǎo),還是你的個人臆想?” 道里安憤怒地站起身:“這當然是因為……” 喬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因為你已經(jīng)在人魚的蠱惑下失去了理智,你和你那位犯下虐殺案的助手一樣,被那條邪惡的銀尾人魚控制了大腦,你聽從人魚在你腦子里下達的指令,千方百計地想要放它離開實驗室,你以為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可實際上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道里安先生,你早就被控制了,你是個無藥可救的精神病患者。” 第58章 “這是純粹的誹謗,污蔑!請諸位放下一切偏見,想想剛才我的舉動和說話邏輯,再不會有比我更正常更清醒的人了!” 直至此刻,道里安才明白這場審判會的險惡用意,才意識到馬格門迪口中的“后果”。 道里安在這場審判會上的言辭并不重要,他只是研究所用于自證的工具,當審判結(jié)束后,研究所不僅為近期發(fā)生的一切案件洗脫了自身的責(zé)任,同時宣揚了研究所對于“人類科學(xué)”的貢獻,而道里安只是個被人魚控制了的可憐精神病患者,他何止會丟掉工作,他會直接被送進精神病院,一輩子別想有尊嚴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道里安死死地瞪向?qū)徟邢?,他們在巨大頂燈的照射下,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正義的光輝。 可誰也不知道,正義女神忒彌斯的頭顱早已被割下,此刻正掛在審判室的門頭上。 道里安挨個數(shù)過去,一二三四五六……加上旁聽席的那一個,一共十四名劊子手。 “我們有證據(jù)?!眴汤事暤?。 他向?qū)徟袝系乃腥苏故玖巳我曨l,第一段是威茲德姆教授在討論會上的瘋癲狀態(tài),第二段是利瓦爾殺人前把簡易電鋸揣進口袋里時的空洞眼神,最后一段是道里安在被關(guān)禁閉時盯著空無一物的墻壁突然笑起來的詭異畫面。 在這樣的引導(dǎo)性對比下,道里安儼然成為了前兩者的同類。 道里安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質(zhì)問他們在禁閉室里放置監(jiān)控,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顯得足夠理智清醒,絕對不可能是什么該死的“精神病患者”。 “任何人在禁閉室那樣的環(huán)境下都會顯得像個瘋子,沒有別的打發(fā)時間的消遣方式,我除了坐在床上發(fā)呆還能做什么?我既沒有像威茲德姆那樣大吼大叫,更沒有像利瓦爾一樣殺人,這條偷拍的證據(jù)算不上有效?!?/br> 喬微微一笑:“當然,因此我們有人證?!?/br> 當耶羅姆走進審判室時,道里安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感到自己在墜落,像掉落進深淵的一小塊碎石一般緩緩地朝大海深處墜落。 “耶羅姆先生,現(xiàn)在你可以傾訴被告對你犯下的一切暴行了。”喬對站在證人席上的耶羅姆道,他的語氣是那種帶著惋惜的沉痛,仿佛對耶羅姆的遭遇無比同情。 這是自從平安夜那場混亂后,道里安第一次見到耶羅姆,他完全變了,他減掉了長頭發(fā),不再化妝,衣服也是最普通的t恤長褲,他變回了一個“男人”的樣子,但是道里安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甚至在耶羅姆朝他看過來時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們曾經(jīng)是情侶?!币_姆干澀的嗓音在審判室里響起,“不,確切地說,是我以為我們曾經(jīng)是情侶,但事實上,我只是一個……用來放走人魚的工具。他不愛我,從來都不?!?/br> “我很抱歉?!钡览锇苍诙⒅约旱哪_尖幾秒鐘后,還是決定鼓起勇氣回望耶羅姆。 沒有那些夸張的妝容,耶羅姆原本的面容顯露了出來,是道里安曾在學(xué)校里見過的那種青春四溢的清秀面孔,但是現(xiàn)在他因為道里安而變得憔悴,凋零,他臉上那種火熱快活的笑容死去了。 耶羅姆搖了搖頭,他的眼眶沁出血紅,他看著道里安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么,但最終也只是低下頭,用力握住證人席上的護欄。 而這沉默顯然不是喬所想要的,他開口說:“耶羅姆先生,請你如實陳述當晚的實情,所有人都在這兒,我們會為你主持公道。” 耶羅姆呼出長長一口氣,他平復(fù)心情,點了點頭:“謝謝。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個問題,希望道里安先生能如實回答?!?/br> 道里安頂著審判室里無數(shù)雙譴責(zé)的瞳孔看向耶羅姆,等著對方的控訴。 然而—— “甜心,那條魚尾裙好看嗎?我是指,穿在我身上。” 道里安愣住了,不只是他,陪審團也發(fā)出疑惑的議論聲。 但耶羅姆凝視道里安的眼神無比認真,道里安在這樣的注視下重重點頭:“非常漂亮,你是那天晚上最美的人?!?/br> 耶羅姆笑了起來,淚珠像流星在他棕色的臉頰上一閃而過,他深吸一口氣,突然轉(zhuǎn)向?qū)徟邢?/br> “道里安沒有做錯任何事!他也沒有患上什么狗屁的精神?。∧銈冞@群該死的變態(tài)狂,殺人犯!我原本應(yīng)該和道里安一起放走人魚,但是他為了讓我免受懲罰,所以迷暈了我!他是無辜的!你們才是罪人!放開我!你們這群混蛋!放手!” 耶羅姆被安保拖出了審判室,但他所說的話無疑像響雷似的在審判室里激起一片轟鳴。 喬尷尬地和審判席的幾位進行了短暫的眼神交流,接著他大聲叫出了第二位證人。 第二位證人是歐文。 道里安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與自己的前任助手見面,但當他見過耶羅姆后,一股微渺的希望從他的胸口蔓延至四肢,他想,也許這一輪證人對質(zhì)他未必是輸家。 直到他聽見歐文說: “這就是為什么我選擇離開那間研究室,我很害怕,你們知道,在有了利瓦爾那樣的同事之后,我的上級似乎也……我可不想死得那樣凄慘?!?/br> 歐文在說這些話時沒有什么負擔,他依舊頂著那頭雜亂的稻草似的黃頭發(fā),厚重的黑框眼鏡讓他看起來像極了那種呆板笨拙的工科男,但道里安知道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第三位證人是蘿絲。 道里安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天自己沒有看錯——馬格門迪休息間里藏著的情婦,就是蘿絲。 蘿絲始終不敢看道里安的眼睛,她的雙手不安地絞緊在一起,聲音微微顫抖,就連站上證人席這個動作都仿佛帶給她極大的折磨。 當蘿絲指認道里安精神失常時,道里安并不覺得憤怒,他只是忍不住感到悲傷。 第四位證人是大衛(wèi)。 道里安以為自己可以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