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上位合集 第204節(jié)
季明里沉默了下,第一次嘴巴快過腦子,出聲問道:“那紙鳶呢?” “……”安玉動作一僵,詫異抬頭,有那么一瞬,他眼底的陰霾沒能掩飾得住,“你說什么?” 季明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可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容不得他反悔,他吸了口氣,硬著頭皮說:“那你對紙鳶有興趣嗎?” 安玉松開系了一半的腰帶,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了季明里許久,驀地笑了起來,他跪在床上,直起身體,語氣輕得跟風(fēng)似的:“季幫主,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季明里抿了抿唇,手臂肌rou繃直,他心里生出些許防備之意。 “你還知道什么?” “禮秋?!奔久骼镎f,“你不叫安玉,你叫禮秋?!?/br> 安玉笑著看他:“還有呢?” “沒了。” “你又調(diào)查我了?” “不是?!奔久骼锵肓讼胝f,“我做了一個夢?!?/br> 這話一出,安玉頓時沒了聲兒,過了好一會兒,他問:“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季明里坦誠地說:“信與不信都在你?!?/br> 他自知沒有安玉那般聰明、沒有安玉那般有城府、也沒有安玉那般會算計,安玉能看穿他所有的小心思,與其費(fèi)心遮掩,不如實(shí)話實(shí)話。 方才只是一個試探,他以為安玉會否認(rèn)或者裝傻,沒想到安玉就這么默認(rèn)了。 安玉真是那個禮秋…… 那么真正的安玉去哪里了? 季明里心頭駭然,面上還要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 小魚端著熱水進(jìn)來,看到安玉在季明里屋里,不僅見怪不怪,還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安公子?!?/br> 安玉仿佛剛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很自然地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水是昨晚燒的,早就涼了。 小魚見狀,忙道:“安公子,我在外面燒了熱水,你稍等一下,我這就給你倒壺水來?!?/br> 安玉說了句有勞。 小魚放下盆子,捧著茶壺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季明里也緩過神來,表情復(fù)雜地走到桌前,但沒坐下,和安玉隔了一張圓桌地站著。 “你不是安玉。” 安玉單手撐著下巴,語氣很是平靜:“那又如何?一個名字而已,你很在意?” 季明里直視安玉雙眼:“你為何要冒充安玉?真正的安玉去哪里了?” “你不是會做夢嗎?”安玉下巴微抬,“不然你再試試能否夢到?” 季明里靜靜看著安玉的臉。 他突然發(fā)現(xiàn)才過去半年不到,安玉的變化已是大得驚人。 初來乍到時,安玉謹(jǐn)小慎微、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點(diǎn)小事都能把安玉嚇到,如今卻能領(lǐng)導(dǎo)大家、甚至與他這個幫主平起平坐,一切變化發(fā)生得悄無聲息,包括他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宛若被溫水煮著的青蛙,對這些變化無知無覺。 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貌似是從搶劫裴家開始…… 不,應(yīng)該更早。 是從他允許安玉插手茶棚生意開始。 他以為的膽小怕事只是安玉的偽裝,此時此刻,安玉卸下偽裝——這才是真實(shí)的安玉,一個真名叫做禮秋的安玉。 第199章 山里惡匪x被搶男媳婦 然而安玉的真面目只持續(xù)了片刻。 沒等季明里回話, 安玉濃密的眼睫往下眨了眨,僅是眨眼的工夫,一雙眼睛便紅了。 季明里:“……” “你有所不知, 我幼時家境貧寒, 爹娘為湊我的藥錢變賣了家中所有物件?!?/br> “……”季明里默然無語,若非做了那些夢, 他就信了安玉的鬼話, 不過他倒想看看安玉能編出一個怎樣的故事, 于是問道, “然后呢?” “可我身子遲遲不好,爹娘為我勞心勞神, 時常夜不能寐, 在我十二歲那年, 他們偶然遇到一個高人,那高人自稱能治好我的病, 可前提是將我?guī)ё摺!?/br> 這時,小魚雙手捧著茶壺進(jìn)來,壺身guntang, 燙得他齜牙咧嘴,樣子頗為滑稽。 “放這兒就行?!奔久骼锢^一張凳子坐下, 雙手抱臂,端著一副聽故事的姿態(tài), 偏頭叮囑小魚一句,“去準(zhǔn)備早飯?!?/br> 小魚佝僂著背,看也不看一眼身旁的季明里, 蒼蠅搓手一般,半是討好半是諂媚地詢問安玉:“安公子, 你想吃點(diǎn)什么?” 季明里:“……” 安玉反問:“有什么?” “包子、饅頭和粥都有?”小魚說,“還是你想吃點(diǎn)別的?你想吃什么?我讓廚房那邊給你做?!?/br> 季明里咳嗽兩聲:“隨便打兩碗粥來就行,加點(diǎn)小菜?!?/br> 安玉也說:“我想吃包子?!?/br> “好勒!包子是吧?”小魚記下,末了才想起身旁還有一個季明里,趕緊補(bǔ)充,“老大你是粥和小菜。” 季明里:“……” 他之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安玉在他們幫派里的地位已經(jīng)如此之高了,之前小魚最是怕他,如今連他都可以視為無物了! 禮秋啊禮秋,你還真是不簡單啊! 季明里冷臉看著小魚屁顛顛地跑出屋子,開口道:“繼續(xù)說?!?/br> “后面的事你也能猜出來?!卑灿裰匦履昧藘蓚€茶杯,先給季明里倒了杯茶,才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跟著那人走了,結(jié)果那人并非真心想要救我?!?/br> 兩杯茶放在兩人中間的桌上,霧氣升騰而起,安玉的臉若隱若現(xiàn)、看不真切。 “然后呢?”季明里抬了抬眉,對于安玉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夢中安玉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孩子,父母對他也算盡心盡力,為了他的病常年在外奔波,斷不可能做出如此草率之事。 “那人囚禁我、虐待我,我被他關(guān)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屋子里,不見天日?!?/br> “然后呢?” “我逃走了?!卑灿竦恼Z氣變得輕松,“我遇到了安玉,當(dāng)時安玉已成流民,帶了一身的病,治不好了,他死后,我便代替了他,我不想再被那人找到?!?/br> 季明里若有所思:“沒了?” 安玉說:“沒了?!?/br> 其實(shí)季明里想把之前的話還給安玉,想對安玉說“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可他沒那個膽子,萬一這個祖宗又掉金豆子,到時頭疼的人還是他。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茶水不冒熱氣了,安玉細(xì)細(xì)打量季明里的表情:“你不相信?” 季明里說:“信?!?/br> 個屁。 他要是信了,就真是傻子了。 不過安玉沒再多問,直到小魚端著早飯進(jìn)來,沉默才被打破。 吃完早飯,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臨近年關(guān),事情比之前更多、更雜,望京客棧已經(jīng)步入正軌,有了之前的策劃和宣傳,生意蒸蒸日上,幫派里正在討論在官道上開第二家望京客棧的可能性。 就在幾天前,一直沒怎么太平過的豐陽縣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衙門縣令遇刺,一個姓溫的官員被下派過來,擔(dān)任知縣一職。 溫知縣新官上任三把火,連夜對豐陽縣的各種制度進(jìn)行革新。 幫派在豐陽縣里安插了幾個眼線,也得做出相應(yīng)調(diào)整。 不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大家一改之前的焉頭巴腦,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亢奮,只有季明里不太適應(yīng),幫主的活兒全被安玉干了,他無聊得在院里堆雪人。 他想堆一個像安玉的雪人,結(jié)果雪人不好堆,忙活半天才滾出兩個雪球。 天灰蒙蒙的,不知何時飄起小雪。 季明里把兩個雪球疊了起來,抬眼看到雪幕里走來一道身影。 許是腦子一時抽了,他出聲喊道:“禮秋?!?/br> 那人步伐沒停,卻有明顯的怔愣,然后應(yīng)了一聲:“嗯。” 季明里往空中拋起一個捏圓了的雪球,又穩(wěn)穩(wěn)接住,他問:“來堆雪人嗎?” 安玉沒有回答,穿過雪幕徑直走到他的面前。 兩人離得近了,也能看清彼此的樣子,安玉穿了一身李二壯新送來的冬衣,是灰色的,脖子上圍了一圈白中夾灰的兔毛,終于長了些rou的下巴墊在軟乎乎的毛里。 不知是不是安玉看著毛茸茸的緣故,季明里莫名感覺對方少了幾分凌厲,多了一絲—— 親切。 又像兔子了。 “你剛剛喊我什么?”安玉拿過季明里手里的雪球,一雙烏黑的眼眸看了過來。 “禮秋。”反正藏也藏不住,季明里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喊得不對嗎?” 安玉搖頭:“不對。” 季明里反問:“你不叫禮秋?” “是叫禮秋。”安玉把雪球按在面前大的雪球上,很輕地歪了下頭,像是在觀察季明里的反應(yīng),“但這是家人對我的稱呼,我前面還有個姓氏?!?/br> “姓氏?”季明里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沒想到安玉姓什么,夢里貌似沒提這事兒。 “我跟你說過?!卑灿裾f。 “何時說的?”季明里撓撓下巴,完全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