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墻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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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在挺好,用不著您cao心?!?/br> 她冷冷開口,反駁了沈宗對她的關(guān)心。 沈宗看著眼前的女兒,內(nèi)心感慨萬千,他們父女倆數(shù)年未見,按說見面應(yīng)當(dāng)溫情敘舊,至少,也得心平氣和的交談聊天,可在他們兩個面前,做到平心靜氣似乎都是一件很難的事。 屋內(nèi)靜了靜,沈宗放緩語氣再度開口。 “好,那我們不談工作,來說說你生活?!?/br> “你已經(jīng)快三十歲了,可到現(xiàn)在還沒個著落,女孩子總是要成家的,立業(yè)那都是男人的事,部里放你回來肯定也是因為你一直未婚的身份,要不然怎么都這么久了還是個副的,你好好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見她不開口,沈宗又說。 “我看徐衍就很合適,雖然他的出身不算好,但結(jié)婚也未必要門當(dāng)戶對,你們兩個認(rèn)識多年有共同話題,他也足夠優(yōu)秀,盡管家庭差強人意,那我也認(rèn)了,這樣的女婿,帶出去總是長臉些?!?/br> 這番話說完,沈昱寧突然笑出了聲。 她聽著這一片長篇大論,確實感覺到沈宗觀察了好一陣子,甚至連什么時候做的背景調(diào)查都不知道,把人家家里查了個底兒朝天,她有點心煩,直接懟了回去。 “您還用別人給您長臉?” 沈昱寧往前走了兩步,靠近書桌桌面,神色認(rèn)真決絕。 “徐師兄和我不合適,我對他沒有一點意思,他對我更是沒有,您一回來為什么對我的婚事這么著急呢?難道是眼看著我二哥的婚事您做不了主,所以到我這來找存在感,以此彰顯您作為父親的威嚴(yán)嗎?” 沈謙曄商業(yè)聯(lián)姻的事板上釘釘,這是寧茵為他選擇最合適的一門婚事,他是個合格的商人,這么多年完全跟寧茵趨于相同,沒有什么能夠舍棄,婚姻對他也不過就是合作書上日益增多的籌碼,沒什么反對的理由。 可沈昱寧不是,即使過了這么多年,可讓她順從的事是難上加難,更何況是婚姻這樣重大的事,在她心中,可以單身一輩子,但是絕對不能為了委曲求全而放棄自己喜歡的人。 家里再怎么折騰,她不同意的事沒人能做主。 沈宗也很清楚,這個女兒一直倔強,小時候尚且不撞南墻不回頭,可他不明白的事,既然已經(jīng)撞了這么多年,為何不迷途知返,再創(chuàng)新生。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還惦著顧家那個?逢晟并非良配,雖然他是個長進(jìn)的,可他太過扎眼,你如今的身份和他天差地別,他的婚姻給不了你任何助益,反而還會成為別人攻擊的把柄!” 沈宗為她分析利弊,話里話外都是算計,沈昱寧聽得厭煩,抬頭看看頂上的吊燈,深深嘆一口氣。 “爸,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您的政治資源?!?/br> 她覺得憋屈,偌大的書房此刻卻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寧茵眼中,一切都是金錢,沈宗眼中,全部都是資源,人站在高處太久,也會為權(quán)勢所迷失,沈宗正值力年,離休前還能再往前走一步,對他而言,若是徐衍成了女婿,犯不上沖突,他也能多提攜。 他們眼中,真心都是最不要緊的東西。 這場談話最后還是不了了之。 沈昱寧態(tài)度堅決,自始至終都不希望家里插手自己的事,沈宗勸說無果,在她即將推門離開前提醒了最后一句話。 她那日上微博熱搜的事他也看到了,最后還是讓寧茵花錢撤了熱搜,沈家一直謹(jǐn)慎低調(diào)行事,沈宗說人受到的關(guān)注越高越不利,外人關(guān)注這個人太多,很容易讓他們忽略這個人背后的才學(xué),久而久之,會限制發(fā)展。 沈昱寧聽著沈宗讓她低調(diào)謹(jǐn)慎的話,離開時用力將門關(guān)上。 今天這一遭,她全是自己受虐,怨不得旁人。 原本想著回家會開心,過節(jié)也重在團圓氣氛,不曾想會是這樣。 院內(nèi)燈火通明,屋檐下琉璃燈籠隨風(fēng)微動,夜色中,沈昱寧拎著包,踩著高跟鞋緩緩走到曲廊中間。 沈謙曄敗局已定,只差最后一顆棋子便定了輸贏,聽到聲音后抬頭,看到她孤寂的身影。 想來書房內(nèi)的對弈,她也是輸了的。 “我們走吧?!?/br> 沈昱寧走到徐衍跟前,輕聲提醒道。 “好?!毙煅軕?yīng)一聲后起身,看向?qū)γ娴纳蛑t曄,“這局我贏得勝之不武,下次有機會再來領(lǐng)教?!?/br> 沈謙曄垂眸,自顧自整理棋盤,也沒回應(yīng)。待兩人走出院子時,他才突然回過神。 看著棋盤上僅剩下的白子,感慨自己一向落子無悔。 棋局如命局,每一步路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_ 兩人走出大院時,沈昱寧跟徐衍說想散散步。今天是她開車來的,她的牌照沒有登記,所以停在了大院外面的公共停車場,離門口要有一段距離。 “好。” 徐衍沒多猶豫,立刻就跟她說可以。他看得出來,沈昱寧陰沉著臉,已經(jīng)能大概猜測出父女兩人的談話不太順利。 但她不說,他也沒理由問她。 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她換個位置,讓沈昱寧走在靠里的甬道上。 “今天的事給你添麻煩了,早知道我爸居心不良,我就不讓你來這一趟了?!?/br> 沈昱寧放慢腳步,同他開口。 院里有人種了茉莉花,經(jīng)風(fēng)吹過幽香陣陣,徐衍心情舒暢,倒也沒覺得自己有什么麻煩。 “這算不得什么事,沈叔能有這樣的想法說明是看得起我?!?/br> 他笑了笑,試圖寬慰她。 “你也別多想,若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就全推到我身上,我?guī)湍憬鉀Q這個麻煩,不讓你有一點顧慮?!?/br> 沈昱寧看了眼路燈下的身側(cè)的徐衍,今天來得急他還沒時間換衣服,下了記者會就跟著她匆匆忙忙地上了車。 穿的是部里特別為記者會置辦的服裝,私人訂制的整套西裝,偏藏藍(lán)色的西服,白襯衫上系了條與之相稱的藍(lán)色領(lǐng)帶,襯得人如遠(yuǎn)山,溫和平靜,連帶著望向她的目光,也格外溫柔。 “徐師兄,你怎么這么好?”沈昱寧鼻尖一酸,停了下來,“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你了?!?/br> 徐衍也停下,站在她對面,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真想謝我就好好治病,爭取早點痊愈?!?/br> 她心下觸動,認(rèn)真地點點頭。 生活里有很多值得的事,她應(yīng)該不留余力的配合醫(yī)生,徹底痊愈。 “逢晟前兩天給我打電話,特地問起了你的近況,你們兩個最近怎么了?” 徐衍看她漸漸緩解,眸光一閃,問向她另一個問題。盡管他已經(jīng)知道答案,甚至從顧逢晟那聽到了一知半解,可她想聽聽沈昱寧的回答。 他受人之托,當(dāng)年跟著去了法國也有顧逢晟的原因,他一直讓他好好照顧她,如今,卻又不得不來麻煩他了。 徐衍不愛多管閑事,可偏偏這個人是顧逢晟,大學(xué)時他沒少受顧逢晟恩惠,后來成功過了遴選也有他的功勞,怎么說,這個人的事他都沒理由不幫。 沈昱寧聽到徐衍說顧逢晟,下意識有些抵觸情緒。 “師兄,我和他沒什么?!?/br> 急忙開口撇清關(guān)系,可怎么看都是欲蓋彌彰。 “他現(xiàn)在在南淮,那天跟我打電話的時候人在醫(yī)院吊水,旁人都說他優(yōu)柔寡斷,我覺得,他是沒辦法?!?/br> “昱寧,我知道我說這些話很不應(yīng)該,但你若設(shè)身處地想一下,如果今時今日你們兩個身份互換,他生了病,那你的所作所為又該如何?” “他是關(guān)心則亂,在工作上尚且能快刀斬亂麻,可到了你這,總是猶豫不決。” 第24章 “顧逢晟要訂婚了。” 顧逢晟自認(rèn)體質(zhì)不錯。 也是稀奇,南淮作為他第二個故鄉(xiāng),他竟然生了病,許是因為水土不服,自從沈昱寧走后沒兩天他便開始難受,起初還能堅持,后來癥狀越發(fā)嚴(yán)重,沒辦法,只能跑到醫(yī)院輸液。 這趟來南淮只有他自己,林則原本要陪著,但被顧逢晟按在京平總公司掌舵,如今生病倒是麻煩,也幸虧他不是什么嬌貴的公子哥,非要到有人寸步不離照顧的程度,大多時候自己還能照顧的挺好。 而且從晏時不時來給他送飯,除了工作上不太方便,倒也落個清靜。 唯一的一點不好,大概是因為病中多思,身處江南煙雨中,也總?cè)宕蔚南肫疬h(yuǎn)在京平的沈昱寧。 輸完液已經(jīng)將近深夜,顧逢晟開車回到家已經(jīng)晚上十點,南淮夏雨連綿,沒一會兒又下起驟雨。 他換好衣服后站在廊下聽雨聲,中途看了手機數(shù)十次,都沒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他表面上裝著不在意,可聽到沈謙曄說明沈宗撮合徐衍和沈昱寧時,他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沉了沉。 所以一直不間斷地給徐衍發(fā)去短信,想要弄清楚緣由,可徐衍遲遲不回他的消息,他也說不好自己的心理,不是不放心他,若徐衍早對沈昱寧有這個心思,那他也不用過了這么多年。 顧逢晟耿耿于懷的點在于,一向眼高于頂?shù)纳蜃诰谷豢粗辛诵煅?,他只是為自己而?dān)憂。 雨聲潺潺,從晏在屋內(nèi)睡不安穩(wěn),推開門走到廊前,似乎能看穿了他比夜色還要朦朧的心事。 他聽不見,卻眼明心亮,哪怕是這么一個毛頭小子,也能看出顧逢晟和那天來的那位女子之間糾葛頗深,兩人眼中藏匿了許多故事,往前往后都很難。 “睡不著嗎?” 顧逢晟見他穿著拖鞋跑出來,以為他是輾轉(zhuǎn)難眠。 從晏輕輕對他擺手否定,然后伸出手從外衣口袋里掏出助聽器,戴上后對他指了指,示意他再說一次。 顧逢晟覺得他這個動作很可愛,于是笑著看他,不厭其煩地繼續(xù)問道。 “睡不著嗎?” 從晏也笑了笑,目光向上看了看屋檐上不間斷落下的雨,輕聲開口:“雨聲太大了,我被吵醒的?!?/br> 末了又很快看向他,“你呢?也是被吵醒的嗎?” 從晏的聲音很好聽,且口齒清晰,每個字都很有韻律,顧逢晟從沒問過他失聰?shù)那闆r,但也能或多或少從他為數(shù)不多的開口中察覺到應(yīng)該是后天原因?qū)е碌摹?/br> 所以說話才會這么流利且清楚。 他聽了問題,認(rèn)真思索后搖了搖頭。 夜色朦朧,兩人僅靠著廊內(nèi)微弱的小地?zé)艨聪驅(qū)Ψ?,從晏覺得,顧逢晟的心事寫在臉上。 “你應(yīng)該回去!” 雨聲淋漓,他很用力地說了這句話。 顧逢晟回頭望他,雙眉上挑,有些疑問地看著他。 “我說!你應(yīng)該回京平,到你愛的人身邊去!” 在少年清澈干凈的雙眸中,他仿佛看到一團火焰,也正是這一刻,他堅定了自己內(nèi)心原本決定好的下一步。 是啊,他隱忍這么多年,不是為了到如今要看著沈昱寧會淪為政治婚姻的棋子,盡管京平風(fēng)雨未明,盡管他依舊掣肘難捱,可無論如何,他也要陪在沈昱寧身邊,哪怕是用她最厭倦的方式,哪怕是要放棄多年苦苦經(jīng)營這一切,他也得去沈家爭一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