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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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公路顯示擁堵。 跟隨導(dǎo)航指引,何愿的車開入了一條鄉(xiāng)間小道。 窄小的道路勉強能通過相對而過的兩輛車。路兩旁栽滿了高高的果樹,點綴著橘黃果實的深綠茂葉一路延伸,不見盡頭。 電話鈴聲通過藍牙從車載音響里傳出。 何愿點觸了方向盤上的接通按鍵: “喂,好好姐!” “愿啊,方便接電話嗎?” 似是聽到了行車的聲音,李想男沒有繼續(xù)自己的話,而是轉(zhuǎn)言問: “……你是不是在開車?。俊?/br> “方便。我剛剛?cè)タh小學(xué)面試回來,正開車在一條果樹林的小路上?,F(xiàn)在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前后也不見有車,接電話完全沒問題。” “那你要開慢一點吶?!?/br> 李想男關(guān)切不已。 “安心安心。” “是這樣的,你平時晚上有沒有時間,可以給孩子補課呀?” “補課?是粥粥嗎?” “嗯,是啊?!彪娫捘穷^的聲音低落了下來。 “粥粥才幾年級啊,這么小的孩子就補課,會不會壓力太大吃不消啊?!?/br> 似聞一聲嘆息,李想男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其實我也不想,但是實在沒有辦法。粥粥米米就讀的小學(xué)……已經(jīng)停課很久了。我怕再這樣下去,她們根本沒辦法上初中。” “停課?!”何愿驚訝道:“學(xué)校為什么會停課?” “都怪我……雖然店里生意不錯,我們生活滋潤,粥粥米米從來不愁吃穿。但是我沒有拿到州央戶籍,屬于外來人口。外來人口子女無法就讀州央公立小學(xué),然而私立小學(xué)的費用簡直就是天文數(shù)字,兩個孩子一起就讀私立的話我根本負擔(dān)不起。所以只能讓她們?nèi)ネ鈦砣丝谝?guī)劃小學(xué)讀書?!?/br> 惆悵縈繞在李想男的聲音里: “外來人口規(guī)劃小學(xué),是專門招收來州央務(wù)工人員子女的小學(xué)。學(xué)費不高,入校也沒有任何門檻……但是,規(guī)小屬于邊緣灰色地帶,不得政府重視。這幾年州央已經(jīng)相繼關(guān)閉了幾所不同地區(qū)的規(guī)小。如今唯一一所在爆出學(xué)校高層私吞撥款的丑聞后又面臨師資銳減,讓本就不多的在校學(xué)生變得屈指可數(shù),全校都湊不齊一個班的人?,F(xiàn)在這所小學(xué),已經(jīng)形同虛設(shè)了。索性連課都停了……” “沒想到情況這么嚴重……” 何愿無法想象,一所位于州央的公辦學(xué)校竟會遭停學(xué)危機。 這是在她認知范圍內(nèi)聞所未聞的事情。 “好好姐你別急,補課的事我答應(yīng)你。我現(xiàn)在在回城的路上,等我直接過去店里找你,和你詳細聊一聊?!?/br> “好。愿啊,你開車小心。” “嗯,你放心吧?!?/br> 剛掛斷電話。 只見小道前方橫躺著一個人—— 何愿踩下剎車的同時猛打方向盤。 只聽“哐”的一聲,她身體一震,車子稍稍向前側(cè)歪斜。 驚險之下她愣了許久。 好不容易終于回過神來,何愿緊忙握著手機走下了車。 人命關(guān)天,暫先不顧車子的情況,何愿小跑著來到倒在路中央的人身旁。 剛一走近,她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 一個男人呈大字型趴在地面,他身寬體胖穿著倒是體面。 寬厚的背部起起伏伏,巨大的呼吸聲陷入某種平緩規(guī)律。 人不僅活著,還呼呼睡得香。 并非危及生命的大事,何愿松下了一口氣。 這大白天喝酒,還醉倒在路中央著實少見。 回頭再望向自己的車。 如她所料。 一只車輪陷入了小道與果樹林之間的小水渠。 不借助外力車子根本無法脫困。 當(dāng)務(wù)之急先打電話叫救援,到時候或許能順路讓救援人員將這個醉漢拉去附近的警局。 何愿如此想著,隨即掏出了手機。 只見。 手機屏幕布滿裂紋損壞嚴重。 不管她如何戳弄撥動按鍵都無濟于事。 她的手機在剛剛的墜震中竟然摔壞了! “糟了……” 悶頭一棒讓她陷入苦惱。 深深一陣嘆息后她頹落下雙肩。 一路上沒車也沒人,要想等來過路者不知道要等多久。 如果步行走出這條小道求助,應(yīng)該也要走上很長的一段時間…… 忽而想到了什么。 何愿將陷入思緒的空散目光凝到了醉漢身上: “他應(yīng)該有手機才對。” 她自言自語。 “先生,先生?” 何愿身著特意為面試準備的正裝,行動有些束手束腳。蹲下身的動作都很是不自然。 她輕輕拍了拍醉漢厚實的背: “先生,你醒醒。” “嗚嗚……” 醉漢嘴里嗚咽起來。 像是維持著趴身的姿勢難以喘息,他艱難轉(zhuǎn)動著身體,四肢大敞翻仰了過來。 在看清男人的面目時,何愿面色一驚。 她瞪大了雙眼驚奇道: “小蔣師傅?!” 蔣彪喝得滿臉通紅,在地上翻滾一頓后滿頭滿腦的土沙塵灰。 聽到聲響他似有醒來的跡象,微微睜開小眼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香?。」鹣恪?/br> 他撐起身想要摟抱身前的女人。 沒想到身前的女人及時一閃讓他撲了個空,又哐當(dāng)一聲生生栽倒了下去。 沒想到自己下意識到躲閃讓蔣彪額頭著地吃了些苦頭。 何愿歉疚的將他扶起身。 那敦實的小伙就這樣哭得像個孩子。 擠著兩條縫縫眼,嘴巴大張,上下齒間還牽扯著一縷唾液: “桂香啊——你別不要我。桂香,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何愿一邊推拒著男人要攀上來的手,一邊又要穩(wěn)住他的坐姿生怕他又跌下去撞著腦袋。 焦急之間不免放大聲量: “小蔣師傅,你清醒一點!我是何小姐!” 好在。 她的喚喊讓男人奪回了幾分清醒。 蔣彪收回了手,呆呆不動,陷入了懵神的狀態(tài): “何小姐?……何小姐……何小姐……” 蔣彪念著她的名字,五官逐漸擰成一團,晃著腮幫子拼命搖頭: “不好!何小姐不好!” 他哭喪著臉又一副要落淚的模樣: “肖哥苦啊,肖哥好苦啊……何小姐不心疼肖哥,還欺負肖哥!何小姐看不起肖哥,何小姐嫌棄肖哥,何小姐比桂香都狠啊,何小姐不好!” 散落的目光陷入地面的碎石塵灰。 當(dāng)她再次聽到有人提及他時,塵封在深處的心弦被緊緊揪動。 讓她不由得渾身一顫。 她極力克制著自己不要溺進回憶的悲流。 并反反復(fù)復(fù)在心底規(guī)勸: 過去的都過去了。 既然選擇了與之相平行,就要避免一切再相交相匯的可能性。 就在這時。 蔣彪外衣口袋里的手機鈴聲響起。 何愿的目的本就是來找手機尋求救援。 她抽離出與那個男人越纏越緊的思緒,急忙從蔣彪外衣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機準備接聽。 卻見。 來電備注顯示著兩個字: 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