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 第2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噓,不要告訴別人(校園np)、假如可以重來(1V1 金主 背德)、蓄謀已久、在快穿里找純愛(快穿h)、苦情女配手撕劇本[七零]、八零之萬水千山走過、重生后女配逃了99次(強取豪奪瘋狂版 1V1)、我要開始蘇了[未穿今]、一夜之后(百合ABO)、女本子床死拯救系統(tǒng)【GL】
寧安然猶豫了下,擔心陪他回去會碰見那一家三口,便說:“那我慢慢走著等你。” “行,很快?!彼f著風一樣跑走。 寧安然則繼續(xù)慢騰騰地往前走,直到果魯巷口,后面?zhèn)鱽砹伺懿降穆曇?,她回頭,一眼瞧見了藍白校服的少年,還有他手里的甜筒冰淇淋。 和小女孩一樣的冰淇淋。 寧安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越來越清晰的甜筒,眼眶一點點泛起酸意。 她慌忙低下頭,深吸了幾口氣,逼回眼底的熱度。 抬眼時,周司遠已跑至她面前,手往前伸,說:“給?!?/br> 寧安然垂眼,凝著甜筒上的白色冰淇淋,喉嚨很緊地開口:“為什么買甜筒?” “不為什么啊。”周司遠隨意道:“就想請你吃?!?/br> “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 天氣太熱,冰淇淋已經(jīng)開始有融化跡象,被四周店鋪的燈一照,亮晶晶的。 寧安然接了過來,說:“謝謝。” 周司遠把一張紙巾給她,提醒她:“小心,別弄手上?!?/br> 寧安然嗯一聲,大大咬了一口。 冰涼甜膩的味道從唇齒間漫開,她轉身往前,又咬了第二口,在甜味漫開的同時,她叫他:“周司遠?!?/br> “嗯?”他偏頭看她。 她卻沒看他,而是看著前方的路,慢慢道:“真的很甜?!?/br> “什么?”周司遠笑得狡黠,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周司遠真的很甜?” 寧安然咬了第三口,唇角慢慢彎了起來,說:“嗯,很甜?!?/br> 甜筒吃完時,兩碗香氣逼人的餛飩剛好上桌。 寧安然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皮厚薄適中,rou餡緊實飽滿,紅油香而不辣,味道還不錯。若真要挑毛病,就是rou餡里用來調(diào)味去腥的姜粒切太大,吃在嘴里難受。 念頭剛轉過,就見對面的周司遠劍眉往里攏了下。 寧安然失笑:“咬到姜了?” 他頷首,喝了口配贈的骨頭湯。 “你不吃姜嗎?”她隨口問。 “不是?!彼f,“只是,我做一般先搗成姜汁?!?/br> 他做?寧安然訝然,“你會做飯?” “怎么?”周司遠吃著餛飩,瞧她一眼:“不信?” 寧安然搖頭。她只是吃驚而已,畢竟他的樣子不像會做家務的。 然而,他卻說:“我很小就自己做飯,大約……” 周司遠歪了點頭,回憶道:“應該是6、7歲。” 寧安然這下更吃驚。6、7歲?不是還在幼兒園大班或者一年級嗎?這個年齡段的小朋友有的還在過家家吧?他就要做飯了? 周司遠還在回憶:“那時候我媽帶畢業(yè)班,每天很忙,我姐……” 這段時間老聽提起這位jiejie,寧安然不由好奇,“你姐和你住一起嗎?” 他們這個年齡基本都是獨生子女,所以寧安然只當這位jiejie是他的表姐或堂姐,誰想周司遠的答案是,“當然,他是我親姐,叫周書瑤。” “親的?”寧安然略詫異。 他停下,沒什么情緒地說,“嗯,同父異母?!?/br> 寧安然舀餛飩的動作一滯,既有一股揭人秘辛的窘然,更多的是對他們身上“巧合”的震驚,但她沒有問下去。 周司遠似乎也并不想多解釋,而是接上做飯的話題,“我媽那會兒太忙,我姐懶,就使喚我做……” “你姐多大?” “比我大7歲?!?/br> 那不就是十三四歲?十三四歲歲的孩子使喚7歲的小朋友燒飯?這劇情怎么和他們排演的《灰姑娘》一模一樣? 周司遠似是真有讀心術,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悠悠道:“我可沒灰姑娘傻,她給我錢的?!?/br> ? 寧安然怔忡間,他已利索解決完餛飩,抽了紙巾擦了擦,再靠向椅背道,語氣里有些小得意:“平時做一次3塊,周末5塊?!?/br> 寧安然:……… 還真有經(jīng)濟頭腦,知道雙休日加錢。 不過,寧安然感慨,“你姐挺有錢的。” “她零花錢多。” 他語調(diào)輕飄飄的,不難推斷出他們姐弟之間感情應該還不錯。 寧安然又舀了一個餛飩,聽見他繼續(xù)念著:“我媽不知哪里聽來什么女兒富養(yǎng),兒子窮養(yǎng),她小學時每周就有10塊錢的零花錢了,到了我就2塊……” 寧安然很沒有同情心地笑了,問:“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周司遠聳肩,“都沒了?!?/br> 還沒等她問為什么,他已輕描淡寫地補上四個字:“我媽走了?!?/br> 握著勺子的手一抖,餛飩啪地砸進碗里,濺起幾滴紅油。 一些被她忽略的話如潮水般涌進寧安然的耳朵里—— “我媽是老師,不過她現(xiàn)在不教書,在做別的。 “她前幾年身體不好,做了個大手術。” “周司遠啊,他昨天半夜就走了,好像是家里人生病了……” 所以,夏令營時他連夜趕回去,是因為mama生病嗎? 寧安然嗓子眼仿佛被堵住,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她艱難地抬起眼,望著波瀾不興的少年,半晌才硬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周司遠瞧著她凝重的表情,“干嘛說對不起?怕勾起我的傷心事?” “不是。”寧安然搖頭,卻給不出抱歉的理由,只覺得心臟一抽一抽的,難過得緊。 周司遠抽了兩張紙,越過桌子,替她擦掉桌前的紅油,不疾不徐地道:“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她得了胃癌,切掉了三分之一的胃?!?/br> 寧安然盯著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聽著他平靜地講述那段經(jīng)歷,切掉三分之一胃的周mama沒法再工作,只能在學校附近開了一個小賣部,做點小買賣貼補家用。 那時十七中邊上有一幫小混混,仗著人多時不時去小賣部白拿東西,周mama怕惹事,每回都隱忍,不料有次卻被提前放學回來的周司遠瞧見。氣得他抄起家伙就和那群人干了一架。 “你一個人能打過他們嗎?”寧安然擔憂地問。 自然打不過,但他不要命的樣子把小混混們嚇得夠嗆,恰好又遇見兩個路過的特-警,混混們趁亂跑了個干凈。 那倆特警知道他們家狀況后,生了憐愛之心,不僅放話罩著他們免了人來滋事占便宜,還免費教周司遠擒拿格斗,以備不時之需。 “難怪你上回在車上那么厲害,一下就制服了那個胖子?!睂幇踩徽f。 周司遠一揚下巴,“那算什么厲害,下回帶你見我?guī)煾?,讓你長長見識?!?/br> 寧安然點點頭,聽見他接著道,“我媽在學校外面,開了幾年小賣部后,癌癥復發(fā)了。 “她一直瞞著我們,直到夏令營的時候,她在店里吐血昏倒了,被送去醫(yī)院,我才知道?!彼雅K了的紙巾團了團,扔進垃圾簍。 醫(yī)生告訴他們,早在大半年前,母親的癌細胞已轉移到腸和肝臟,現(xiàn)在更是擴散至全身,手術并無意義,只能繼續(xù)化療和保守治療,能拖一天算一天。 心臟的抽痛越發(fā)強烈,寧安然沒有勇氣直視他,只能望著那團沾了紅油的紙團,艱難地開口:“阿姨是什么時候走的?” “前年除夕夜?!?/br> 除夕夜,萬家團圓、歡聚喜慶的日子,15歲的少年卻在經(jīng)歷至親的天人永別。 熱意陡然涌進眼底,一滴淚奪眶而出。她忙低下頭,生怕被他看見,她知道不該哭,可一想到少年跪在被白布掩住的母親的遺體前,她的淚水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啪嗒,一滴淚水砸到了腿上,在藍色的校褲暈出一團深藍的印記,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校褲上的水印不斷擴大,寧安然不斷壓低頭,下巴快到胸口時,一張紙巾出現(xiàn)在她模糊的視線里。 “我早就不難過了,你怎么還哭了?”周司遠蹲在她旁邊,輕聲問。 寧安然拿過紙,壓在眼眶上,哽咽得說不出話。 周司遠嘆了口氣,又塞給她幾張紙巾,半玩笑半認真地說:“別哭了,你再哭,我該想我媽了……” 寧安然一聽忙用了抽了抽鼻子,逼回洶涌的淚意,再用力拭干眼淚,帶著nongnong的鼻音說:“不好意思?!?/br> 周司遠沒順著這話,只問:“吃飽了嗎?” “嗯?!彼B連點頭。 “那我們走吧?!彼麖南峦峡粗t通通的眼睛,故意道:“老板一直在看我們?!?/br> 寧安然赧然,別開眼,“那我去付錢?!?/br> “我去?!?/br> 他起身,卻被她拉住手臂,“你請我吃甜筒了,而且,我說過請你飯?!?/br> 周司遠垂眼看了她幾秒后,竟沒有堅持,而是笑了笑說:“行吧,這頓你請?!?/br> 寧安然霍地松了口氣,剛才說出那話,她多么擔心他會敏感地有別的想法,還好,他沒有。 然而,緊張感消散的同時,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還牢牢抓著他的手臂。 于是,下一瞬,如被火燒著一般,她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看著她逃也似地跑去付錢,周司遠把手揣進兜里,輕笑出了聲。 --- 從餛飩店出來,天色已暗,整條街上各色各樣的燈牌全亮了起來。 周司遠側頭望著她被霓虹照亮的臉,問:“想再逛逛嗎?” 寧安然猶豫了下,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