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夫人曾經(jīng)在鄉(xiāng)下待過，也受過很多苦。在她成為官夫人之后，她就不愿意再去受苦。哪怕她依舊是家里的老太太，那也不行。

    要讓她以前的那些舊識知道她不在京城待著，而跑去外面，別人一定笑話她。

    趙老夫人的那些舊識活著的很少，她還是有這樣的想法。

    “母親，您不該說這些?！壁w大老爺?shù)馈?/br>
    “你一來就說這個……”趙老夫人氣得都想拍桌子了，可面對大兒子，她還是沒有那樣。大兒子才回來，她還是得溫和一點。

    “父親在世的時候，他就讓您少說幾句。”趙大老爺?shù)?，“您還是這樣?！?/br>
    趙大老爺著實無奈，他就不該對母親抱有希望。

    皇帝讓他回京，多半不是因為他政績有多厲害，而是做給其他人看的。皇帝讓別人知道先永平侯戰(zhàn)死沙場，皇家也沒有虧待趙家人，即便先永平侯背叛了昭陽長公主，但是皇帝還是讓趙大老爺回來了。

    趙大老爺明白，先永平侯留下來的那一點情分，幾乎都沒有了。在他回京的那一刻就沒了，別人也看到了皇帝對武將的重視，皇帝的目的達成了。

    要是趙家再出錯，那些人必定也會說皇家對他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這個時候，趙大老爺就在想他當(dāng)初就不該覺得幫著二弟照顧一下趙靜秋，二弟就會多幫襯他。對，二弟是有幫襯他一點，但是他們也得罪了皇家。

    皇帝要平衡朝局，要做樣子。

    趙老夫人不明白，她只知道她的二兒子死了，只覺得他們趙家為皇室做出了很大的犧牲，她就覺得他們應(yīng)該收獲更多的東西。

    “還說你那死鬼老爹呢。”趙老夫人道，“他死得那么早……讓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見天被人欺負(fù)?！?/br>
    “……”趙大老爺真不覺得有誰欺負(fù)了他的母親。

    “讓人去侯府通知一聲?！壁w老夫人道，“他們的伯父回來了，他們……”

    “不用讓他們過來，告知一聲就好?！壁w大老爺想想還是不放心，干脆讓他身邊的人去告知一聲。

    趙大老爺就怕趙老夫人的人不懂事，他是永平侯的伯父不錯，但是他的身份地位都比趙元慎低。人家尊重他是長輩，自然就會過來，人家要是不親自過來，他們也不能說別的話。

    就趙家的那些破事，太難了！

    趙大老爺心里清楚，趙元慎必然更想著昭陽長公主，想著皇家。更向著趙家的趙元凱無用了，如果他早些時候就回京，早知道趙元凱做的那些事情，他一定會壓著一點，至少不能讓趙元凱在關(guān)鍵的時候鬧出那些事情來。

    趙大夫人沒有跟著趙大老爺去地方，她讓楊姨娘去伺候的趙大老爺。楊姨娘還為趙大老爺生了庶子庶女，這庶子庶女跟在趙大老爺身邊，又沒有嫡子在，他們享受到更多的父愛。

    當(dāng)趙家下人去了侯府，趙元慎聽聞趙大老爺回來，他不意外。旁人都覺得他趙元慎襲爵，更多的是皇帝對昭陽長公主的看重，皇帝換了先永平侯看重的繼承人。

    而趙大老爺是先永平侯的嫡親大哥，皇帝特意安排他回京，自有皇帝的用意。

    “我這兒還有事情，就不去給伯父接風(fēng)洗塵了?！壁w元慎對趙家下人道。

    “是?！壁w家的下人都不敢多說別的，一直都恭恭敬敬的。

    過了一天，趙元凱倒是去了趙家那邊，趙大老爺科舉出身，考了同進士。同進士，好歹算是考上，也能謀官，本朝舉人就能謀官，就是同進士的發(fā)展空間有限，除非本人特別突出，才有可能進內(nèi)閣。

    “伯父?！壁w元凱跟昭陽長公主等人鬧崩，他就跟趙家其他人交好。

    “好?！壁w大老爺讓趙元凱跟著他一塊兒去書房。

    趙大老爺已經(jīng)多年沒有見到趙元凱，即便趙元凱已經(jīng)不是世子，但他也不可能就此就放棄趙元凱。趙元凱到底是昭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昭陽長公主可以忽略這個親生兒子，別人可不能忽略，指不定等到以后趙元凱還是能得到重用。

    “你雖沒有襲爵，但也不必太過傷心難過?！壁w大老爺?shù)溃澳愀^名師學(xué)習(xí)，來日，金榜提名，必然也能謀官?！?/br>
    “等六月就要下場了?！壁w元凱道。

    “好，好啊?！壁w大老爺?shù)?，“我們趙家的好兒郎。”

    秦如玥得知趙元凱跑去趙家，她就想到曾經(jīng)看到的一幕。

    那個時候，先永平侯在院子里教導(dǎo)趙元凱，他就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你對家族里的人好一些，他們也能成為你的依靠。

    不只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先永平侯沒有讓趙老夫人住到侯府，但他送過去的東西多，他教導(dǎo)趙元凱的時候，也是讓趙元凱對趙家人。從這些方面來看，先永平侯很注重趙家。

    古代人注重家族，這也沒有什么。

    “母親?！壁w元慎來給秦如玥請安，“有大哥去看大伯父，也就夠了。”

    “你若想去，便去。”秦如玥道，“這也沒有什么，不過就是看一眼?！?/br>
    “不了?！壁w元慎搖頭，“我等都要是過去，別人如何想？”

    那些人必定覺得趙大老爺回京了，趙家就有了主心骨，還覺得趙元慎這個侯爺都得低頭。

    趙元慎不能讓趙家人覺得他一心向著他們，不能讓趙家有錯覺。還是得讓趙家人更清楚地認(rèn)識到現(xiàn)實，讓他們清醒一點。

    最可怕的就是有人以為他們的親人做出犧牲，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就是烈火烹油，剎那煙花。

    “你是永平侯，也該你自己做主。”秦如玥道。

    “母親。”趙元慎道，“您最近甚少出去……”

    “沒事。”秦如玥道，“沒事就少出去?！?/br>
    “明日就是元塵的休沐之日?！壁w元慎道。

    “……”秦如玥想到了沈默，沈默經(jīng)常到侯府教導(dǎo)趙元塵。

    像沈默這種看似起來不近人情的人而言，他為什么要教導(dǎo)趙元塵？為什么總到侯府？

    秦如玥一開始沒有多想，次數(shù)多了，她不禁在想沈默總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沈默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他想要什么樣的美女會沒有，他還要找一個已經(jīng)生了幾個孩子的女人嗎？

    “你弟弟能多學(xué)一些本事也是好的?！鼻厝绔h道。

    “是，是好的?！壁w元慎點頭，他知道母親見過沈默多次，他也不阻止，完全沒有必要。

    母親本身就是公主，就算母親沒有為死去的父親守一年，那也沒有什么，也沒有人敢說。母親要是喜歡其他男子，她也可以把人養(yǎng)在照樣長公主府。

    “母親還算年輕?！壁w元慎道，“有許多女子都能活到七八十歲，甚至更久。母親這一輩子，也許一半都還沒有過完，找一個人陪陪也不錯?！?/br>
    主要是昭陽長公主多跟沈默接觸，也沒有特意去避著趙元慎他們。趙元塵只當(dāng)是母親關(guān)心他，而趙元慎想的更多。

    趙元慎讀書多，也懂得思考，他不可能要等到昭陽長公主和沈默有更多的接觸才知道。

    先前，皇帝還曾經(jīng)召見過趙元慎，問趙元慎對昭陽長公主再嫁如何看。趙元慎當(dāng)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又說了本朝的規(guī)定，昭陽長公主再嫁了，對皇帝對朝廷都有好處，可以鼓勵那些寡婦再嫁。

    趙元慎為人子，他當(dāng)然沒有要阻止昭陽長公主再嫁的意思，一切都得看母親的意思。

    “兒子只是不希望母親嫁非所愿之人。”趙元慎擔(dān)心母親為了嫁人而嫁人。

    別人都說母親當(dāng)年就是為了皇帝舅舅才嫁給父親的，而現(xiàn)在，趙元慎希望母親能嫁給她所愛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很多人未曾見面就已經(jīng)定親，等成親那一天才見面。”秦如玥道。

    “母親還是別等太后外祖母……”趙元慎想到那個愛情至上的外祖母，他就覺得外祖母是一個別人說幾句就會隨意賜婚的人。

    “這些事情不用你憂心。”秦如玥道，“你只管著侯府就行?！?/br>
    在秦如玥少出門這一段時間，來找她的人可不少。有的人就是帶了年輕俊秀的男子過來，說是讓那人給昭陽長公主撫琴唱曲，秦如玥沒有把人留下來。

    天底下不乏要走秦如玥這個長公主門路的人，甚至還有文人給秦如玥寫詩詞，那些詩詞都是夸贊她的。

    秦如玥沒有告訴趙元慎這些事情，只要她自己內(nèi)心堅定，也就不容易被人蒙蔽。也有個別有才華的人沒有門路，他們也會去找門路。

    她前世曾經(jīng)看過一個野史，說是唐朝的玉真公主就跟很多文人墨客有牽扯，有很多著名的詩人都曾經(jīng)寫詩贊美過她，玉真公主還把那些人引薦過給皇帝。

    一個沒有成親的女子，總是更容易卷入這些桃色新聞之中。

    秦如玥有自己的判斷，她被感情沖昏頭腦，皇帝總不會也被所謂的感情沖昏頭腦吧。

    慈寧宮，太后正聽她娘家人說話呢，她的兄長有著承恩公的名頭，卻不被重用。別人當(dāng)了太后，娘家人都能高升，還算是大權(quán)在握，而她當(dāng)了太后，娘家人更像是擺設(shè)。

    “太后娘娘，正好昭陽她表嫂前年沒了，不如就讓她跟她表哥湊一對得了?！背卸鞴蛉说溃暗人捱M來，臣婦定然對她好的。本就是自家人，也沒有那么多講究?！?/br>
    “這……”太后遲疑，就算她賜婚，她的懿旨也出不了慈寧宮，就算出了慈寧宮，那一道懿旨也會被攔下。

    慈寧宮出去的懿旨都得經(jīng)過皇帝的允許，沒有皇帝的允許，根本就沒有用。太后不想再那么丟臉，一次又一次，她是太后啊。

    太后看著娘家嫂子，她曾經(jīng)是庶女，即便成為太后了，她在這些人面前還是有一種弱勢感。

    “您是昭陽的生母，您跟她說說，這一件事情就成了?！背卸鞴蛉嗽冗€在想要給兒子找什么樣的續(xù)弦，昭陽長公主也成為了寡婦，那不是正好么，上天要讓昭陽長公主嫁入他們家，“這也是緣分，一個寡婦，一個鰥夫，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早年，臣婦的夫君也曾經(jīng)為您的侄子求娶過昭陽長公主呢?！?/br>
    太后記得這一件事情，當(dāng)年，她的兒子還沒有登基為帝，娘家人就已經(jīng)在說讓昭陽嫁過去。昭陽不愿意還沖到她的面前，問她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生死存亡的關(guān)鍵時候，她是不是就想著要幫襯娘家，要當(dāng)扶弟狂魔。

    第52章 要債

    ◎好在，她來了◎

    “姜二都娶妻了, 還被罷官了。前一陣子，還說他們姜家要弄死他夫人，讓他娶昭陽呢?！背卸鞴蛉搜壑樽愚D(zhuǎn)溜兩下, 她故意在太后的面前說這一點, “他沒成, 保不準(zhǔn)就有其他人學(xué)了去。”

    “……”太后沒有說話。

    “那樣的人能有什么好的, 不過就是想攀龍附鳳?！背卸鞴蛉说?，“他們也不是真的愛昭陽?！?/br>
    “唉?！碧髧@息，“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 哀家管不了她, 她有她自己的主意?！?/br>
    太后不想管這一件事情，她當(dāng)然喜歡真愛，可她在昭陽的手里頭栽了那么多次跟頭。她再去折騰，她還要不要臉了。

    “她都那么大了, 又有兒有女的。”太后道，“真說不了。哀家說了, 她也是左耳進右耳出?！?/br>
    “說幾句，也許她就聽了。”承恩公夫人道。

    “夫人?！碧m嬤嬤給太后和承恩公夫人都換了一杯新茶，“茶冷了, 換一杯。”

    太后聽到蘭嬤嬤的話, 隨即道, “你們也別盯著昭陽, 換一個人。你們要是定下了, 也許哀家還能給他們賜婚。昭陽的話……你們還是別去想了, 她真要嫁過去, 你們也不怕她拿著一把刀架在你們的頭上?！?/br>
    “哪里會？”承恩公夫人道。

    “這可不一定。”太后道, “她連哀家這兒都敢沖過來，別說你們那兒了。你們還是別想著她了，就她那個壞脾氣，哀家也不想她成為哀家的侄媳婦?！?/br>
    承恩公夫人端起茶杯，眸光暗了些，太后還是跟以前那般不中用。他們想讓太后幫著辦一點事情，太后不是推三阻四，就是說不能辦。

    “被拒絕一次就夠了?！碧蟮?，“當(dāng)年，哀家還是皇后，昭陽他們還得顧著一點。而眼下……”

    “太后娘娘既然不愿意幫襯娘家一把，便算了。”承恩公夫人隱忍著內(nèi)心的憤怒。

    “算了好，算了好?！碧蟮?，她也不說她大嫂的脾氣不好，“回頭，你們挑個，哀家給他們賜婚?！?/br>
    太后再一次說賜婚的事情，讓人一眼都能看出她的虛心，看出她的無能。

    正因為如此，承恩公夫人才敢這么跟她說話。一日為庶女，太后就總忘不了，她本身又是一個戀愛腦，年輕的時候進宮后，她還曾經(jīng)被娘家敲打過，以至于太后到現(xiàn)在還多讓著這些人一些。

    承恩公夫人沒有聽到想要聽到的話，她坐了一會兒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