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回到小院時，梁東升突然來了句：

    “你們最好接受姜秘書的條件，他這次來不是為了小事，跟著走肯定沒問題。”

    陸辛夷若有所思。

    梁東升已經(jīng)踩著雪往回走，頭頂?shù)膽?yīng)急燈一晃一晃的，只能看見亂跳的光影。

    陸辛夷沒再看，跟著老爸進了院子。

    沒多久，就看到她媽和隋安從室內(nèi)出來，還有降溫后很少愿意出屋子的布布，也難得跑到院里，在兩人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嗚嗷！”

    陸辛夷現(xiàn)實把爸媽推回屋內(nèi)，才握住隋安遞過來的手，兩人帶著狗一起進去。

    “怎么樣？”喬月枝先開口問。

    陸山青長嘆一口氣，沒說話。

    “怎么了？”喬月枝推他，“你倒是說句話?。　?/br>
    陸辛夷把文件取出來，她媽也就不再跟老爸較勁，湊到女兒面前細細研讀幾頁紙。

    隋安沒上前，陸辛夷就抱著狗坐在炕上，微仰頭小聲和他說話。

    他認真地聽完轉(zhuǎn)述，那邊喬月枝也看完了，一家人總算在信息上實現(xiàn)互通。

    陸辛夷才把梁東升最后說的話轉(zhuǎn)述給家人，繼續(xù)道：“東升哥建議我們接受，我也是這么想的?！?/br>
    “他知道的肯定要多一點，咱們對其他不了解，暫時找不到更好的選擇。”

    喬月枝仍在思考。

    陸山青更是沒什么要說的，從一進門，他就沒怎么說過話，瞧著心事重重的。

    隋安直接開口詢問：“我們這邊預(yù)算的人數(shù)是幾個？”

    精準點出問題核心。

    陸辛夷微吐口氣，沉聲道：“最多兩個?！?/br>
    以梁東升透露的消息來看，她家能有倆都是好的，但有他在旁邊幫忙，這個數(shù)字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隋安微微思索，便知道兩位長輩在糾結(jié)什么了。

    平心而論，他其實沒有那么在意這個名額，這本就是陸家自己做出來的產(chǎn)業(yè)，他不過是提個醒罷了。

    陸辛夷抱著狗挪到墻邊，專注地看著他。

    隋安明白她的想法，也就跟著坐到炕邊，微側(cè)頭詢問她：

    “那咱們家就報爸媽的名字吧，你覺得呢？”

    陸辛夷：“那你呢？”

    隋安就笑了一下，伸長手去揉她腦袋。

    “你都不去，我有什么可惜的?！?/br>
    陸辛夷才是家里的團寵，他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們最初的想法，只是給家里人多一份保障而已！

    爸媽能有機會本來就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隋安的眸光依舊是沉靜平和的，陸辛夷看著他，便想起兩人彼此依靠的日夜。

    她鬼使神差地開口：“如果有其他機會，那你不許再拒絕！”

    說完這句，陸辛夷自己也愣了，他們還會有機遇嗎？

    隋安也停頓一瞬，但他很快笑著應(yīng)下了。

    “好，我聽你的?！?/br>
    沒等爸媽有什么反對意見，兩人很快給這件事蓋棺定論。

    喬月枝幾次想說什么，卻都被女兒的目光阻止。

    最終，她只能說：“那你們再看看其他的吧?！?/br>
    天災(zāi)不過是剛開了個頭，誰又能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呢？

    ……

    ……

    接下來的日子里，以官方農(nóng)業(yè)調(diào)研組為名頭的科研和工作人員，很快成功入駐白山屯。

    在農(nóng)業(yè)調(diào)研組的幫助下，白山屯附近的道路積雪基本被清除干凈，即便有新的風雪來襲，也會在晴朗后加急清除。

    附近幾座山頭承包下的溫室也被一一接手，無數(shù)設(shè)備器材通過貨車運到大棚所在的山上，在零下幾十度的寒冷中，工作組用最快的速度重修了數(shù)座研究專用的防風建筑。

    其中被占用的，就包括了陸辛夷家的果園。

    當然，在他們?nèi)腭v果園之前，陸辛夷已經(jīng)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偷偷走過一遭。

    第二天，看著滿山的樹坑和凌亂，來者無不瞠目結(jié)舌。

    村長還氣得不行：“這誰把你家的果樹都給薅了？”

    下雪天砍樹取暖就算了，偷別人家的樹算什么！他們村里容不得這么不要臉的做派！

    陸辛夷只短暫地心虛了一秒，隨后把村長給勸了回去，她就權(quán)當無事發(fā)生過。

    反正她是不會自曝的！

    這果園子的樹再不拯救就被凍死了！

    陸海峰先回了村委會，卻是越想越氣，最后自己上到廣播室，給全村念了半下午的政治思想課。

    “村長在說啥呢？”

    “他沒事吧！”

    “聽說是陸老五家的樹被人薅了？！”

    “啊？！”聽得人也一臉懵，下意識提高聲音，“有這事？”

    說話的人認真點頭：“可不是，我們都看見了，那滿山的坑?。　?/br>
    對方也不再懷疑，只是一臉迷茫：“這就怪了……”

    誰知道這事兒還真就沒完，沒到晚上，就有另幾家來村委會告狀！

    “我們那樹也被砍了啊！”

    “枝杈子都被折了一多半！”

    “……”陸海峰更生氣了！

    這怎么能行！

    全村一起開始上政治課！務(wù)必提高素質(zhì)！

    偷別人的東西丟不丟臉?。?/br>
    如此，陸海峰村長的強制政治思想課開始實施，奈何村委會沒多少地方，廣場又冷，最終還是改成了每天下午的政治廣播。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月，時間來到九月底，天氣陰沉得越發(fā)厲害，早前還能在雪停時見到幾分晴朗，如今也只剩下灰沉沉的云。

    陸辛夷偶爾幾次外出，都會盯著頭頂?shù)年幵朴嬎銜r間，她恍惚記得永夜的時間點，但颶風都已經(jīng)提前來襲……

    永夜真的還會與夢中一致嗎？

    陸辛夷不知道。

    ……

    自從村里的合作溫室計劃走上正軌，白山屯多了不少人，連帶著沒有供暖的村委會也緊急多了不少電暖設(shè)備。

    村委會留守人員蘇浩軒同志也跟著沾了光，沒再需要借宿村民家中。

    至于供電，村內(nèi)的供電如今分兩段線路，其一是村民和村委會的日常供電，每日限時上線，只有固定時段可用。

    另一項則是溫室大棚專走的電路，全天時段供應(yīng)，還有工作人員二十四小時在大棚內(nèi)值班看守，調(diào)研組的科研人員也整日呆在里面。

    送爸媽“上班”的時候，陸辛夷也有跟過去看過幾次，調(diào)研組的重心還真不是全在溫室。

    他們似乎還借著大棚外的平原和山頭，在種植一些確定“抗寒”的種子。

    “是實驗室送過來的種子，”梁東升如此解釋道，他端著水一飲而盡，才繼續(xù)說道，“田里是土豆和紅薯，山上的是蘋果苗?！?/br>
    山城本土的水果就是蘋果，只是不夠賺錢，各家才開始種稀罕水果。

    如今這時候，能有新鮮水果吃就不錯了！

    “那應(yīng)該不是才有的吧？”

    陸辛夷心中的猜測逐步浮出水面，她想她猜得沒錯，官方果然是早有準備。

    梁東升點點頭：“兩三個月是有的。”

    具體是多少就不清楚了，梁東升的權(quán)限還不夠知道這么多，如果是他大哥大姐，了解的應(yīng)該更全面一些。

    隋安又給梁東升倒了一杯水，三人借著機會淺聊幾句，便送他出去。

    梁東升當天要回市里，走之前來和他倆說一聲。

    距離颶風來襲的那一日，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多月。

    不管是陸辛夷還是其他人，似乎都習慣了陰沉沉的天氣和時不時肆虐的風雪。

    然而，在暴雪封城的無數(shù)城市中，此時卻逐漸溢滿絕望的氣息。

    風雪來臨的第一周，多數(shù)人都還能依靠家中的存糧度日，溫度也是緩慢下降的，沒有鄉(xiāng)野村落里的溫差落得快。

    第二周，恐慌和焦躁逐漸蔓延，但仍然有有那心大的拍照錄像留念，以免以后遇不到七月暴雪的奇觀。

    第三第四周的時候，城市內(nèi)的供給逐漸開始收縮，不再和之前一樣在超市以身份證為準自行購買，再加上積雪難行，很多人無法出門……

    水電早早地開始限時供應(yīng)，暖氣也只勉強維持在下限，多數(shù)未曾開通暖氣服務(wù)的居民，只得前往市體育中心和圖書館之類的集中供暖點。

    除雪車在晴朗時日間加速將幾條主干道清除，勉強打通了多個主要物資點的道路，其后，去超市進行物資購買就改成了小區(qū)定點發(fā)放，由官方統(tǒng)一派人進行出售和登記。

    其實在不久之后，金錢便沒有多少實用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