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結(jié)狄戎，出賣軍情，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來人，將梁光譽給朕叫來，朕要他立刻領(lǐng)兵包圍季府，將季玉山抄家滅族。”

    “還有貴妃那個毒婦，看在她曾為朕生兒育女的份上，朕就賜她一個體面的死法?！?/br>
    內(nèi)侍總管跪在大殿下方，聽著永慶帝越發(fā)亢奮的言語，頭皮都在發(fā)麻，不得不出聲打斷：“陛下，那個叫姚南的人，除了公布這些罪證外，還……還提了一些要求。”

    永慶帝不滿地看著內(nèi)侍總管：“什么要求？”

    內(nèi)侍總管硬著頭皮開口。

    永慶帝勃然大怒：“朕乃天子，他一介罪臣之子也敢要求朕下罪己詔！還要求朕退位讓賢！呵，這個所謂的賢不會就是他自己吧！癡心妄想，狼子野心，朕就知道，姚家人都是包藏禍心之輩，這么多年過去了還不肯消停！”

    內(nèi)侍總管剛想勸永慶帝息怒，就見一個小內(nèi)侍連滾打爬跑進了殿內(nèi)：“陛下，季太傅在外請見?！?/br>
    永慶帝深深喘了幾口氣平息怒火，冷笑道：“季玉山在這個時候入宮，不會是來向朕跪地求饒的吧。”

    小內(nèi)侍剛要說話，身穿一品官服的季玉山已大步闖入殿內(nèi)，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束起，哪里有半分跪地求饒、伏低做小的姿態(tài)。

    “季玉山，你竟敢擅闖大殿！”永慶帝指著季玉山喝道。

    季玉山神情冰冷。

    在看到那些罪證的時候，他就沒想過再和永慶帝這個蠢貨維持表面平靜。

    “陛下當真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對季家出手？你我斗得兩敗俱傷，那姚家小兒正好能坐收漁翁之利?！?/br>
    永慶帝神情一凝，理智終于稍稍回籠。

    是啊，他這十幾年來為什么不敢對季家動手。

    難道他手里沒有季家的罪證嗎。

    他不敢對季家動手，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季家勢力太過強大，他擔(dān)心貿(mào)然對季家出手，反倒會讓季家狗急跳墻，與他來個魚死網(wǎng)破。

    看到永慶帝恢復(fù)了清醒，季玉山心中不屑一笑：“陛下，季家所要的，無非就是六皇子成為太子，將來繼承皇位。你與季家斗了這么久，現(xiàn)在還拿到了我勾結(jié)狄戎的罪證，何必急著立刻對季家舉起屠刀?！?/br>
    “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現(xiàn)在對你威脅最大的，不是季家，是那個叫做姚南的姚家小兒！”

    “他才是威脅你皇位的最大敵人！”

    永慶帝面色劇變。

    他能當那么多年的皇帝，也不是個傻子，知道季玉山是想要暫時穩(wěn)住他。

    但不得不說，季玉山的話還是有那么幾分道理的。

    季玉山繼續(xù)道：“兵部和戶部都是我的人。行軍打仗，斷不可缺少糧草兵馬武器。陛下可要考慮清楚。”

    “我現(xiàn)在不帶一兵一卒站在陛下面前，陛下想殺我，易如反掌。但沒有我，陛下能擋得住那個姚家小兒嗎?！?/br>
    永慶帝沉默片刻，語氣緩和了下來：“你想做什么?！?/br>
    季玉山輕輕一嘆，說自己想要用兵部和戶部，換季家一條生路。

    永慶帝皺眉：“現(xiàn)在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勾結(jié)狄戎……”

    季玉山語氣堅決：“等殺了那姚家小兒，我會自絕以謝天下?！?/br>
    永慶帝不太信季玉山這話，試探道：“朕可以暫時不動你，但朕該如何向全天下人交代。”

    季玉山淡淡道：“在臣進入皇宮之前，兵部尚書已畏罪自盡?！?/br>
    皇宮外?？恐惠v季家的馬車。

    季玉山大兒子坐在馬車里，焦急等待季玉山。

    瞧見季玉山平安出來，季玉山大兒子立刻迎上前去：“爹，你沒事就好，你……”

    季玉山制止了他：“回去說?！?/br>
    等回到季府，進入守衛(wèi)森嚴的書房，季玉山大兒子才急聲問：“爹，情況如何?！?/br>
    季玉山垂下眼：“永慶帝同意了。”

    季玉山大兒子面色慘白：“難道我們真要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季玉山重復(fù)著這個詞，語氣冰冷，“事到如今，我們季家還有退路嗎。六皇子不登基，等著我們季家的除了滿門抄斬，再無其它可能?！?/br>
    他逼兵部尚書服||毒自盡，又急忙進宮說服永慶帝，只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等他除掉那個姚家小兒，永慶帝就會因“意外”駕崩。

    到時，他會全力支持六皇子登基，再假死脫身。

    翌日，朝會之上，滿朝文武先是聽說了兵部尚書的死訊，隨后又看到季玉山出列：“南邊的叛軍已經(jīng)接受了朝廷招安，派去鎮(zhèn)壓叛軍的那支軍隊可以即刻趕往北地，鎮(zhèn)壓那個叫姚南的小兒?！?/br>
    永慶帝道：“朕允了?！?/br>
    滿朝文武暗暗心驚。

    季玉山犯的可是通敵叛國的死罪啊。

    他們都以為永慶帝要趁著這個大好時機將季家一網(wǎng)打盡，誰知道永慶帝竟和季玉山暫時握手言和了??？

    梁光譽站在武將隊列里，心中一嘆：果然都被三皇子猜中了。

    ***

    猜中永慶帝和季玉山反應(yīng)的，其實不是南流景，而是姚容。

    正是因為姚容的猜測，南流景才會做出這一系列布局。

    在朝廷調(diào)兵遣將的第二日，南流景就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

    當天中午，他換上一身甲胄，站上永寧城城頭，對著下方無數(shù)老百姓道：“姚家的冤屈，諸位應(yīng)該都有所耳聞?！?/br>
    “季家的罪行，諸位應(yīng)該也都有所了解?！?/br>
    “我要求朝廷為姚家平反，要求朝廷處置罪臣，朝廷不允，還派來了三萬軍隊平叛，諸位以為，我當如何？”

    無數(shù)老百姓仰頭，逆光看著城墻之上的少年將軍，群情激奮。

    “姚南小公子說要做什么，我們就跟著你做什么！”

    “姚南小公子，你只管吩咐吧！”

    南流景垂下眼眸，拔出天子劍。

    冰冷銳利的劍身，在陽光下折射出威嚴的鋒芒。

    “公道這個東西，朝廷不給，我就自己去?。煌〝撑褔?，朝廷不按律處斬，我便親自誅殺?！?/br>
    “朝廷說我是叛軍，那我便如他們所愿，即刻起兵進京，誅殺jian臣！”

    永寧城周縣令當場出列響應(yīng)。

    次日，齊明煦率常安縣兩萬兵馬，誓死追隨南流景。

    無憂、武清等六座城池大開城門，以迎王師。

    其余五座城池倒戈以降。

    余下三城，據(jù)城而守，拒不投降。

    這拒不投降的三座城池里，有兩座都矗立在通往京都的必經(jīng)之路上。

    其中一座名為甘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再加上甘城縣令是季家人，絕對會死守城池。

    “他們不主動將路讓開，那我們就將路打通?！笔Y定活動活動手指，獰笑道，“我研制出來的那些攻城器械，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了?！?/br>
    “螳臂當車罷了?！饼R明煦抱拳請戰(zhàn)，“殿下，讓屬下來吧。”

    南流景微微一笑，抬手之間，意氣風(fēng)發(fā)：“那我且在此地，恭候兩位兄長凱旋。”

    第230章 亡國之君30

    九月二十一日, 甘城。

    早在半個月前，甘城就已經(jīng)開始全面戒嚴。

    眼下秋收剛結(jié)束，甘城糧草充足。

    有季家人在背后撐腰, 甘城守軍所用的兵甲武器只比禁衛(wèi)軍略差一線。

    甘城縣令穿著官服, 在城頭巡視一圈，詢問守軍將領(lǐng)：“你覺得甘城能守多久？”

    守軍將領(lǐng)是甘城縣令的親信，能力不俗，他思索片刻，給出一個謹慎的答案：“大人, 我們有充足的糧草，精良的武器，再借助甘城易守難攻的地形，就算那姚家小兒真有五萬大軍，不花上一兩個月時間，也別想攻下甘城?！?/br>
    “好?！备食强h令大掌一揮, “朝廷正在調(diào)兵增援我們, 最遲半個月，援軍就能抵達甘城?！?/br>
    守軍將領(lǐng)高聲應(yīng)是, 還有些遺憾道：“可惜我們甘城的守軍數(shù)量太少了，不然我們還可以在援軍趕來前出城打上一兩仗, 挫一挫那姚家小兒的威風(fēng)。”

    甘城縣令明白守軍將領(lǐng)的心思, 許諾道：“只要你好好守住甘城，守到援軍抵達, 你的前程就不用愁了?！?/br>
    守軍將領(lǐng)笑容滿面：“是, 是,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br>
    甘城縣令又看向周圍其他士兵, 高聲道：“所有人都聽好了！從現(xiàn)在起，頓頓吃rou！只要能守住半個月，所有人多發(fā)一個月月俸；守住一個月，多發(fā)兩個月月俸；守住兩個月，多發(fā)四個月月俸！”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甘城縣令還是很舍得下血本的。

    只要甘城保住了，季家的地位保住了，將來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應(yīng)有盡有。

    要是甘城沒保住，他也不用想什么將來了，就算季玉山不殺了他，姚南也絕不會放過他。

    果然，在金錢的督促下，守城士兵士氣大振。

    甘城縣令撫著長須，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哼著小曲回到縣衙，直接前往昨天新納的小妾的院子。

    剛在小妾的伺候下?lián)Q好衣物，城門處突然傳來接連不斷的轟鳴巨響。

    巨響震動天地，響徹整座城池！

    “怎么回事！城門發(fā)生了什么！”

    甘城縣令一把推開小妾，慌張沖出院中，恰好看到城門方向火光沖天而起。

    ***

    這是南流景宣布起義后的第一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