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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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br> 唐芯看著兩人之間流淌著的秘密氛圍,悄悄地退了半步,低頭擺弄著針管。 丁一不自然地靠在她身側(cè),低聲問道:“部長的藥,是用什么做的?” 唐芯墊著腳尖,小聲說:“哨兵身上提取的,高純度的液態(tài)電子云。都存在部長專用的實(shí)驗(yàn)室里面鎖著呢,那些東西越來越少了,部長也不急著補(bǔ)?!?/br> 丁一皺了皺眉。 “需要我去弄點(diǎn)回來嗎?” 唐芯小小‘切’了一聲:“你知道從哪取嗎?知道怎么取嗎?取了以后會提純再結(jié)晶嗎?” “只要是為了部長,我沒什么不會的。”丁一冷哼,“化學(xué)你比我強(qiáng),機(jī)械我比你強(qiáng),少在這擺譜?!?/br> 唐芯眼珠轉(zhuǎn)了一圈,琢磨著也是,于是扯著丁一大塊頭的衣領(lǐng),把他的頭壓低,在他耳邊瘋狂嚼舌根:“據(jù)說,s級向?qū)貏e不穩(wěn)定,當(dāng)年溫涼不也是炸來炸去的嘛?不過,部長好像研究出來穩(wěn)定的方法了。我的部長最厲害了~” 丁一的脖子差點(diǎn)被掰斷。 他憋著氣,催促她趕緊說清楚。 “s級向?qū)槭裁催@么少?是因?yàn)樗麄儠ネ耍r間有長有短,但是無一例外,都衰退了,包括那個傳說中的第一向?qū)貨稣O!”唐芯眼睛亮晶晶的,“可是我們部長卻沒有衰退,至今是白塔唯一一個s級向?qū)?!?/br> 丁一:“...蠢女人...我問的是...怎么給部長找藥的原材料...” 要憋死了。 不行了。 唐芯卻勒得更緊,聲音壓得更低,神神秘秘地,在丁一耳邊吐了一句話:“部長沒告訴過我,我也不知道?!?/br> 丁一拳頭有點(diǎn)癢。 但他不打女人,只能把指節(jié)攥得‘咔咔作響’,反手推開唐芯,悶咳了兩聲,正要跟某個蠢女人算賬,卻直接對上劉眠格外陰冷的視線。 “就憑剛才的幾句話,已經(jīng)足夠你們關(guān)十四天禁閉了。” 明明不動聲色,但高級哨兵的銳利氣場就是把在場的兩個人噎到呼吸困難。 丁一頂著令人窒息的壓力,艱難地挺直了腰背,顫著手,看向劉眠和葉既明。 “部長和指揮官救我一條命,我這輩子都是你們的人。我絕不會背叛,我也絕對不會做出不利于部長的事情。” “我知道?!?/br> 葉既明只說了三個字,便又咳嗽不止。 劉眠輕拍他的背,輕聲道:“這些不用你費(fèi)心,我會安排?!?/br> “...好?!?/br> 葉既明唇色淡得像是一抔雪,偏偏唇角的紅,刺眼灼人。 唐芯看見葉既明咳血,倒吸了一口冷氣,直接撲了過去,半跪在床邊,忍著眼淚,眼圈通紅。 “部長,對不起,我該在外面守著你的...” 葉既明勉強(qiáng)睜開眼,用手掌輕輕揉了揉唐芯的發(fā)頂。 “守著我又有什么用?你能代我生病嗎?” 唐芯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使勁搖了搖頭。 葉既明還想說什么,只是呼吸實(shí)在艱難,劉眠不忍他再說話,打斷道:“自責(zé)是做給自己的,不是拿出來祈求別人原諒的。唐芯,這個道理,我要教你多少遍?” 唐芯咬著下唇,長指甲嵌進(jìn)了手掌心,半是悔恨半是自責(zé),連頭都不敢抬。 “丁一,帶她出去,別在這里吵?!?/br> 劉眠的話直接而銳利,丁一不敢違拗,拎了唐芯的手腕,提溜著小姑娘朝著辦公室外走。 門外站了一個衣著局促的老哨兵。 他有些無措地拎著軍帽,仿佛等了很久都沒有人接待他,驟然撞上推搡的二人,眼神有些直,連話都說不出來。 “您是...” “報告長官,我是未進(jìn)化人類監(jiān)獄前看守官曲海!”老哨兵拖著瘸腿,行了筆直的軍禮,“受部長的委托,照看方宸直到退休?,F(xiàn)在我已經(jīng)服役結(jié)束,是來部長這里領(lǐng)退休金的。” 丁一眉頭一皺,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無人經(jīng)過,隨后,他冷而尖銳的視線直接落在了監(jiān)控上。 “怎么了?”唐芯抹了眼淚,擔(dān)憂地問。 “我等會兒去一趟中央監(jiān)控室,你現(xiàn)在去請示部長...” 他刻意靠在唐芯耳邊,低語兩句。 唐芯噙著淚的眼睛亮了一下,旋風(fēng)一般跑回了葉既明和劉眠面前。 “部長,門外有一個胡言亂語的家伙,我覺得他很危險。作為部長的醫(yī)務(wù)官,我有義務(wù)幫部長處理掉潛在的威脅。就當(dāng)是,彌補(bǔ)今晚的過失了,好不好?” 唐芯請求的目光帶著懇切。 葉既明目光投向門外,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輕輕頷首,以示禮貌。 老哨兵隱隱約約看見葉既明打的招呼,受寵若驚到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下跪磕頭、以示尊敬。 葉既明收回視線,復(fù)而微笑看向唐芯。 “既然是胡言亂語,那么就麻煩你好好治一治?!?/br> 唐芯笑靨如花地拿出一個小藥瓶,瓶身棕色避光,角落里畫著一個骷髏頭和打叉的白骨。 “好。既然是部長的命令,我當(dāng)然要好好照顧他!部長放心,以后他再也不能說話啦~” 她快步走了出去,拉著老人的手,表情天真又殘忍,一步一步,邀請他入暗夜一舞。 “老爺爺,我們走吧!” 曲海老哨兵有些受寵若驚,先是朝著部長辦公室的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才一瘸一拐地,跟著天真明媚的唐芯,朝著未知的危險盡頭行軍。 他以為迎接他的是遵守承諾的獎勵。 卻不知道,黑夜的盡頭不是黎明,或許是更深的黑暗。 葉既明移開了視線,任由唐芯帶走那個老人。 丁一站在門口,皺了眉,手掌平齊,在咽喉處淺淺拉了一下,似在征求劉眠和葉既明的意見。 劉眠沒有說話,躺在床上的葉既明輕咳了一聲,而后微啞地說道:“不用了,交給唐芯處理吧?!?/br> 丁一點(diǎn)頭,稱‘是’,然后大步朝著監(jiān)控室走,手里拎了空白的記錄覆蓋影像,顯然是要抹殺老人來過的痕跡。 葉既明疲倦地靠回了枕頭,又輕輕咳了兩聲。 劉眠見他臉色白得不像話,便催動熱輻射,右手輕懸在空中,熱度汩汩而來,暖著葉既明冷得像冰塊的手。 “你怎么了?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心軟仁慈,一點(diǎn)都不像葉既明的作風(fēng)。” “有點(diǎn)累了?!比~既明垂了眼眸,看著那雙僵直的膝蓋,“...大概是快要成功前的疲勞期吧?!?/br> 劉眠起身,抱了一床被子,認(rèn)真又耐心地給他蓋了半身,握著葉既明的手,給他承諾:“累了就歇歇,不用cao心,交給我。三個月內(nèi),我會讓方宸晉升到c級以上。方宸的晉級會帶動溫涼的提升,等到他回復(fù)巔峰,就能為我們所用了?!?/br> 葉既明安靜地看著他手指的婚戒,目光像是褪了色的月光。 “劉眠,你不后悔嗎?” 劉眠沒有急著給答案。 他站在窗前,高大的身影完美融進(jìn)了夜色里,仿佛便是盤踞一方、獨(dú)守黑暗的蟒蛇。 “人總得知道自己要什么。為此,當(dāng)然可以放棄一些不重要的東西。” 葉既明撐著額角,眼睛清秀,神色卻晦澀。 劉眠轉(zhuǎn)身,坐在他的身側(cè),雙目直視,神態(tài)堅(jiān)毅。 “我們要的是權(quán)力,它實(shí)實(shí)在在能為我們所用,而不是愛情那種填補(bǔ)空虛的非必需品。我們是同路人,是戰(zhàn)友,是搭檔,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可以互相理解。我們的關(guān)系不需要法律認(rèn)證、不需要感情捆綁、甚至不需要別人的肯定,但它比世界上任何一種連接都要穩(wěn)固。你不需要一遍一遍的確認(rèn),我就算后悔,也絕對不會后退?!?/br> 葉既明撫著無名指的婚戒,清雋的眼睛微微彎了彎。 “當(dāng)然?!?/br> 劉眠替他蓋好被子,把地上的空針筒掃進(jìn)了垃圾桶,忽得想起什么。 “其實(shí),也是該有人打開溫涼的自我禁錮了,他逃避得夠久了。” “逃避嗎?” 葉既明看向窗外,那黑夜中大片炫目迷人的極光,像是權(quán)力王座上的桂冠,誘人采擷。 “說不定他早就知道,如果不逃避,就會被像我們這樣的人利用?!比~既明蒼白的唇微啟,淡笑著說出了冷漠入骨的幾個字,“利用一遍又一遍,直到死亡?!?/br> 劉眠從柜子里拿出一張棋盤,安靜地壘好紅黑二陣,在楚河漢界之上,紳士地朝著葉既明攤平手掌。 “葉少將,來一局?” 葉既明半靠在躺椅上,輕咳著坐直,起手捻了‘炮’,巡河炮,沿河十八打。 劉眠中路平炮。 葉既明微不可見地抬眼看了看劉眠,他沒有走‘馬’,卻捻著另一枚‘炮’,清脆地落子,赫然落在自己的那枚炮后面。 劉眠一看他布局,便撂了子。 葉既明按住他的手,悠然地說道:“劉少將,入局不退,落子無悔?!?/br> 劉眠看他良久,終于捻著自己的棋子,如他的愿,吃了他的那顆‘炮’。 兩人下棋很快,推手往返間,勝負(fù)已定。 劉眠輕敲棋子。 “...過時多久了,還用這種敢死炮的套路?” 用象棋里的強(qiáng)力進(jìn)攻武器‘炮’作為誘餌,誘對方上門,失掉一炮,卻換得步步緊逼招招鉗制,短時間強(qiáng)效制敵。 故名‘敢死炮’。 抬手間,葉既明又吃他一子:“雖然老舊,但一招制敵。這次,必須要速戰(zhàn)速決?!?/br> 葉既明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不出一分鐘,他便手執(zhí)‘車’,輕聲道:“將軍?!?/br> 劉眠坦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