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體會過，在溫涼的幫助下，他的電子仿佛有了生命，無論是力量還是精確度，都有了質(zhì)的提升。

    “他這么多年都不依靠哨兵，而且排斥任何哨兵、或者任何帶負電的儀器進入他的核心正電場。真不知道，那些曾經(jīng)主動請纓跟溫向?qū)ヅ涞纳诒?，到底遭受了怎樣非人的對?..”

    方宸沉默了片刻，才問道。

    “會疼嗎？”

    “當(dāng)然疼了！”蕭易怒吼，“上次我想要跟他暫時綁定一下，鎮(zhèn)定一下他暴走的能量，結(jié)果，都要疼死了...”

    方宸抬手阻了蕭醫(yī)生的抱怨，指了指溫涼：“我問的是他。如果不幫他控制核心，他會很疼嗎？”

    自作多情的蕭醫(yī)生一噎。

    “疼啊，那廢話嘛。我說，你要是真擔(dān)心，就找個能跟他綁定的哨兵來??？在這里裝模作樣的?！?/br>
    “綁定哨兵能怎么幫他？”

    “你連這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常識？”

    “沒有?！?/br>
    方宸過于理直氣壯，蕭易第n次被噎得頭疼。

    “你知道向?qū)в邢驅(qū)匕?？那是核心的外放形式。相對?yīng)的，哨兵也有電子云。熟練度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外放，否則，還是盤踞在體內(nèi)，以液態(tài)形勢存在。這東西啊，實在很金貴，就是哨兵的本源血啊。對外可以攻擊，對內(nèi)可以安定向?qū)У暮诵哪芰俊嵲谥靛X。如果有哨兵肯奉獻出他的高濃度液態(tài)電子云，肯定能幫助溫向?qū)ПM快穩(wěn)定正電場，這樣，他就不會攻擊我了?！?/br>
    “電子云嗎?！?/br>
    “有些不怕死的向?qū)Ь芙^綁定哨兵，說是要什么神rou完全契合才綁定。要我說，這些人都是精神病。生理上的需要，跟心理上的需要根本就是兩碼事。人類都進化了，還這么陳腐守舊，真是沒救了。”

    說罷，風(fēng)流倜儻的蕭醫(yī)生甚至用腳踹了踹地上撕扯的布條，得意洋洋地還要繼續(xù)輸出觀點，被方宸冷眼瞪了回去。

    “你再不動手，我就要喊龔中尉過來圍觀了。”

    蕭易最怕龔霽那個老古板，于是慌忙收起花蝴蝶語錄，雙手合十，感慨道：“我曾經(jīng)是無數(shù)女人的救世主，但此刻，我只希望找到那個可以拯救世界的人，幫我穩(wěn)住溫向?qū)?，救我一命。?/br>
    方宸緩緩蹲了下去，慢慢握住溫涼的手。

    他用大拇指輕輕揉著溫涼的虎口，順勢將那人纖細修長的雪白手指直接攏進了掌心。

    “這么簡單的事，你也不早說。”

    “簡單？你在逗...”

    話一頓，蕭易似乎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相信，呆呆地張嘴，眼睜睜地看著方宸擼起袖子，露出一截肌rou有力的小臂，唇角隨意勾了勾。

    “對，那個能拯救世界的，就是我?？上?，我對拯救世界沒興趣，只對拯救我的向?qū)в悬c興趣?！?/br>
    蕭易掐了掐自己的臉，試探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方宸直接抬手抓住蕭易的白大褂，把蕭醫(yī)生拉近，強迫他雙手握住溫涼背后的匕首，反客為主地安排道。

    “我負責(zé)穩(wěn)定溫涼的狀態(tài)，你，立刻手術(shù)，?！?/br>
    蕭易生無可戀的眼睛忽得亮了亮。

    聽上去天方夜譚，但說不定，實踐上真的可行。

    這樣，至少溫向?qū)Р粫阉?dāng)成木樁子一樣無差別攻擊...吧？

    蕭易懨懨的表情揮散一空，頗有激情地連接好了電子云提取通路。

    他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捏著類似針頭的鉑金提取器，左手捏著一張知情同意書。

    “一般只有高級哨兵才敢直接這么提取自己的電子云。你的等級不夠，強行提取，會有極大的風(fēng)險。這些條款你看一下，比如猝...”

    蕭易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念一條，就被方宸抽走。

    他隨手把那張‘廢紙’丟在了地上，不耐煩地捏著蕭易的手和提取器，枕頭直接淺淺扎破了皮膚表皮。

    “已閱，抽吧。”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蕭醫(yī)生沒見過這種不怕死的英雄，手一抖，粗壯的提取器針頭差點戳穿了方某人的血管。

    “要不我自己來？”

    方宸嫌他慢，斜了他一眼，另一只手干脆抓住了提取器的泵頭，作勢就要不管不顧地抽。

    蕭醫(yī)生哆嗦了一下，舌頭打結(jié)，說不出話，費大勁兒地阻止了方宸不怕死的動作，隨即，心有余悸地啟動了機械泵。

    龔霽呢？

    快把這兩個又強又瘋的精神病帶走?。?/br>
    ====

    一臺一人高的核心波動檢測器被架在病床前。

    “幫我給他夾上?！?/br>
    蕭易忙乎著準備術(shù)前儀器，把檢測器的指夾遞給了方宸，后者牽起溫涼低垂的右手，將金屬夾套夾在中指上，像是一個漂亮的黑色指環(huán)。

    方宸不合時宜地摸了摸溫涼骨節(jié)漂亮的中指。

    那人的手像是白玉雕塑，多一分則累贅，少一分則嶙峋，溫溫潤潤的，線條流暢，皮膚本就白皙，被黑色一襯，更顯得清亮，竟比那張漂亮的臉還要招人。

    “我好像搶了你的戒指，還錯認成哥哥的東西了。算算，這誤會我還沒補償給你。要不，我再勉為其難送你一個？”方宸輕聲說，“...想要的話，就早點醒過來。晚了，我可就不想給了。”

    蕭醫(yī)生當(dāng)做自己是聾子啞巴，‘阿巴阿巴’地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清清喉嚨，目不斜視地說道：“開始了啊。要是溫向?qū)г谑中g(shù)過程中又出現(xiàn)排斥儀器、或者我的接觸，提取器可是會自動加大功率抽的。反正，你要是撐不住想暈，就拍我一下，我就手動停下儀器?！?/br>
    方宸點頭，抬手，‘啪’地一下點亮了核心波動檢測儀。

    面板‘嗡’地一聲亮了起來。

    數(shù)字出現(xiàn)，從1-2-3-4，后面跟著幾串意味不明的spdf字母，飛快地跟數(shù)字搭配出現(xiàn)。

    方宸不懂這些數(shù)字字母組合的含義，卻明顯能感受到溫涼逐漸躁動而起的核心。

    那人本是展平的眉眼漸漸地陷了淺淺的褶皺，表情算不得痛苦，但也絕不輕松。

    方宸握住溫涼的手，焦急地看向蕭易。

    “正常？”

    “嗯?！?/br>
    蕭醫(yī)生忙著消毒，雙手交叉，準備拔刀。

    剛剛握住，溫涼的手指極微弱地抬了抬，像是察覺到了疼，方宸猛地握住蕭易的手，阻止他拔刀的動作。

    “等下，我調(diào)大一點。”

    方宸直接把液態(tài)電子云的抽取速率調(diào)到最大，蕭易一驚，差點咬到舌頭。

    他一巴掌排開方宸作死的手，撫了撫胸口，終于把灑了一地的醫(yī)生架子重新端了起來，嚴肅道：“用舊的生化知識來解釋就是，溫向?qū)е鲃忧袛嗌窠?jīng)信號傳遞通路，阻止大腦接受痛覺信號，并不是直接毀了神經(jīng)和肌rou。所以，拔刀刺激到肌rou群的時候，基本的反射還是存在的。只是動動手指而已，喂，你要不要這么小題大做?。俊?/br>
    方宸臉色如常，絲毫沒被蕭易的揶揄吐槽打擊到。

    “這人又麻煩又嬌氣，我是擔(dān)心他醒過來哼哼唧唧地吵得我頭疼?！?/br>
    蕭易唇角抽了抽。

    “行行行，嬌嬌嬌...”

    一個嬌一個寵，他媽的，別在醫(yī)生面前秀恩愛啊。

    龔霽呢，怎么還不把這倆關(guān)系戶領(lǐng)走?。?/br>
    吃了一嘴狗糧的蕭醫(yī)生嘰嘰歪歪地灑了一把消毒水，動作太大，又收獲了方野狼的一記眼刀。

    “行行行，祖宗、大爺，我知道了?！?/br>
    蕭易小心翼翼地消毒，態(tài)度端正地像是伺候自己的爹。

    急救室里重新陷入安靜，只有不時響起的儀器檢測聲和手術(shù)器械碰撞聲。

    溫涼的狀態(tài)很差，不僅是嚴重的刀傷，出血過多，還伴隨著極度的核心不穩(wěn)定。

    蕭易來不及擔(dān)心方宸是不是被抽取了太多的液態(tài)電子云，光是手術(shù)就足以讓他焦頭爛額。

    他猶豫許久，都沒敢真正下手把刀取出來。

    可以預(yù)見的大出血、休克痙攣、核心暴走，樁樁件件都不是好處理的急癥。

    蕭醫(yī)生第無數(shù)次后悔。

    半小時前就該乖乖被抓走去集合。

    現(xiàn)在想想，就算去了，給葉部長看病也根本輪不上他，他樂得清閑，哪像現(xiàn)在...

    猶豫來猶豫去，蕭易忙中抽空看一眼方宸，見那人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溫大佬的臉，哪怕有一絲絲的表情波動，那眼尖的哨兵肯定立刻抬頭，瞇著狹長的狐貍眼，無聲地質(zhì)問著蕭易的醫(yī)術(shù)。

    本就惴惴不穩(wěn)的自尊心在方宸狐疑的目光中終于完全崩塌。

    蕭醫(yī)生內(nèi)心如同萬匹野馬脫韁狂奔，崩潰地哭道：“你再瞅我，我就不治了！”

    方宸唇角抽了抽，無聲嘆了口氣，視線左右移動，隨手抓了個口罩，戴在眼睛上。

    “心理素質(zhì)這么差，做什么軍醫(yī)？”

    蕭易：“……”

    嘴巴這么毒，做什么人？！

    方宸指了指耳朵：“我聽到了。”

    蕭易被氣得發(fā)笑，反唇相譏。

    方宸四兩撥千斤，隨口幾個字就把蕭醫(yī)生說得敗下陣來，無語癟嘴。

    但別說，這樣來回幾句話下來，蕭醫(yī)生倒還真不緊張了。

    蕭易：“沒想到，你挺會安慰人的?！?/br>
    方宸：“沒這打算，你想多了?！?/br>
    蕭易輕輕呼了一口氣。

    “我醫(yī)術(shù)其實很糟，否則也不會被分配到這種小地方。一旦...”

    “上次你可以，這次，你也可以?！狈藉奉D了頓，語氣堅定地回了三個字，“我信你?！?/br>
    多少年都沒被人夸過、信任過的蕭醫(yī)生，眼睛沒出息地?zé)崃艘唤恰?/br>
    “煩死了?！?/br>
    他沉了口氣，右手握著手術(shù)刀，左手撐著溫涼的肩，眼光斜掃核心波動檢測儀的屏幕，而后，看向方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