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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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閎坐了良久,手指來回摸索桌上一只翡翠粒珠壺,鵝蛋大小,僅夠一人做品茗之用。壺身卻是整副的獅滾繡球,匠心之妙,就在于恰好以壺蓋珠子作了繡球,瞬間將死物活了過來。 翡翠生花不易,是琉璃郎江玉璃的手筆??此平K日浪蕩,實則性情溫和,純善至孝。江閎將壺擱回桌上,這也算一枚極好的棋吧。 蘇姈如處就更為容易些,跨過心中那道坎,二人是有幾分母女情誼在。蘇姈如并不知兵符之事,但得薛凌一口咬死了拓跋銑要那么多,為著蘇遠(yuǎn)蘅性命,蘇姈如也無二話可講。只是薛凌并不知所謂的蘇家傾家之?dāng)?shù)究竟有多少,她也懶得去算。 她瞧著蘇姈如臉上不可置信,將二人拉回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只是這次是理所當(dāng)然的打劫,再不是五十兩銀子,也不說來日十倍奉還,當(dāng)時的方寸大亂更是無從說起,她坐在那娓娓相邀:“我知道夫人有辦法,這梁國上下大小商家都與蘇家有個交情。要不到可以借,借不到可以騙,騙不到,可以搶嘛。” 她終于比過往的蘇姈如笑的要好看,抬頭處雙顰相媚彎如翦,問:“對不對?” 她無意針對蘇姈如。原用不上這么多,拓跋銑要的如此之急,大可一文錢都不用給他。但拓跋銑什么都不要,只要霍云昇離京,肯定會惹霍準(zhǔn)生疑,所以多少還是要假裝給點。 如此便該夠了,即使霍準(zhǔn)想要借此機(jī)會囤些東西在寧城一線,但霍云婉咬死了沒有,想必霍準(zhǔn)總不能讓皇后變賣家產(chǎn)。 然而薛凌慌,她從聽到征糧那一刻就開始慌。 假如拓跋銑集結(jié)兵馬,假說要與羯一戰(zhàn),實際憑著那枚印不費吹灰拿下羯人后,立馬掉頭攻梁,如何是好? 不給印是決然不可能,那幾個鮮卑人就在京中,若是不給,隨時都能攔下霍云昇。而一給出去,鷹就飛到了天上,自己卻是不能再拿回來。 以拓跋銑的處事方式,絕不會在霍家死掉之前起戰(zhàn)。那就會將霍家與鮮卑勾結(jié)的罪證推翻,而且霍云旸很大可能會以戴罪之身守死城。霍家九族在京,為求翻盤,霍云旸自然也會不遺余力,這樣并不利于戰(zhàn)事。所以,要打,只能是霍家伏誅之后。 但那時候?qū)幊且痪€的新帥必然已經(jīng)到任了,不管換了誰,想去打仗還是容易。若是自己手里再有些錢糧…… 沒準(zhǔn)到時候魏塱都死了,管它朝中如何,只要殺了拓跋銑,這三年來的噩夢,就能徹底終結(jié)。而另一個當(dāng)年刀指平城的石恒,應(yīng)該早已死在鮮卑與羯的權(quán)勢之爭中,算他撿了便宜。 可這些錢糧,如霍云婉所言,霍家的事一過,蘇姈如必定不會再出,尤其不會出在那種毫無回報的事上。 她確實無意針對蘇姈如,甚至來的分外糾結(jié)。她清晨坐在院里想了半個早上,仍找不出第二個選擇。即使蘇姈如承諾事后全力幫扶,能信么? 即使當(dāng)年薛弋寒說要真心與魏塱為臣,能信么? ------------ 第395章 余甘 即便魏塱信了,薛弋寒與先帝的情誼在,真能幾十年如一日,事事以魏塱為先么。 即使薛凌信了,現(xiàn)今情勢逼人,蘇姈如不得不為,一朝時過境遷,她那些心計手段,真的能生出大義,傾力解西北之困么? 薛凌自是沒能去想薛弋寒與魏塱的糾葛,她默不作聲的問了自己數(shù)次,自答仍是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蘇姈如這人完全靠不住。還是霍云婉說的對,錢放在自己手里……更安心一些。 這遠(yuǎn)比當(dāng)年登堂入室要容易,雖二者都是皆為強(qiáng)取,然當(dāng)年是為自身性命,如今卻是為了保梁土不失。蘇家世代財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算功德無量。蘇姈如不自己站出來,那就只好以母女情分替她多擔(dān)待些。 薛凌向來執(zhí)拗,拿定了主意絕不會回頭,更何況那方院里,還坐著兩個活人。她明知故問:“假如胡人要打過來,守城的將士缺衣少糧,有一家商賈囤有金銀滿倉,對其曉以大義仍不肯舍之一文,該當(dāng)如何?” 申屠易多少能猜到是蘇家,他本與蘇姈如有恩怨在內(nèi),手掌開合了一下,道:“匹夫當(dāng)死?!?/br> 那是個抓刀柄的動作,薛凌借著晨間太陽瞧的格外分明。含焉不似申屠易義憤填膺狀,卻也咬咬牙輕聲道“定要讓他交出來”。這二人附和,更甚征前旌鼓聲,薛凌再坐到蘇姈如面前時,也確然是殺伐果斷的將軍。 她不惜代價,她只要贏。 這些事,若是成了,后世的話本子里要如何去寫?于魏塱,大概是圣主鐵腕擒國賊,于薛凌,沒準(zhǔn)是神將巧計拿jian商。 而此刻,不過是蘇姈如正襟危坐,道:“你先前說用不到十一之?dāng)?shù),何以現(xiàn)今突然改口。要騙要搶,總得我能出門。你可瞧見了,門外圍的滴水不漏,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借錢給蘇府?!?/br> 薛凌將責(zé)任推得干凈,道:“怎么個滴水不漏,我進(jìn)進(jìn)出出,分外容易。先前只說拓跋銑吃不下這么多,卻不料相國大人胃里能撐船,他非要趁此機(jī)會在寧城一線囤些東西,我有什么辦法。夫人前些日子上趕著去貼,此時不表忠心,更待何時?” “霍家要……”?蘇姈如話說一半,臉上有驚慌之色。 霍家要點糧,當(dāng)不至于將人嚇成這樣,所以她整話應(yīng)是“霍家要造反”?薛凌心照不宣,沒否認(rèn),只笑著寬慰:“此事又不會成,夫人何苦嚇成這樣。只管暫時丟些東西出去,權(quán)益之計罷了。賬目做的準(zhǔn)些,等霍準(zhǔn)一死,該是誰的,不還是誰的么。” “少爺在牢里一切都好,霍家忙于西北的事,對宋滄一案松懈許多。若是西北不順,就只能在朝堂多給沈元州找不愉快。生死之事,瞬息而已,夫人不用我多說吧?!?/br> 蘇姈如笑笑倚了身子,又復(fù)往日風(fēng)情模樣,語帶飄忽道:“你威脅我?” “威脅什么,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只是來請夫人和我一起伸腿,別我跳起來了,夫人卻不跳,連累大家都被夫人拖死在溝里?!?/br> “你就不怕我一封告密信給霍準(zhǔn),這么大的功勞,他總能暫且繞了蘇府幾條性命。反正都是個散盡家財,就當(dāng)是拿去買了個樂子。大家皆是個徒勞無功,好過我一人倒霉啊。” 說話間簾子被掀開,是蘇銀捧了兩碟瓜果來。今日薛凌到的突然,腳一沾地就隨著蘇姈如進(jìn)了房。普通丫鬟不好上前,便是蘇銀跑前跑后的當(dāng)個小廝。 她既有備而來,完事游刃有余,心緒也閑暇,非但沒拿蘇姈如的話當(dāng)回事,還有工夫跟著蘇銀的手往桌子上瞧去,想拿個什么東西來潤潤嗓子。 蘇姈如也不惱,笑吟吟的由著旁人隨意,一如以往面帶慈色,不忘柔聲讓蘇銀“去歇著就好,小姐又不是外人”。 薛凌手伸在半空,忽覺桌上少了點什么,左右看了下,是她每次過來都有的桃花酥撤了。一時間分不清是蘇姈如有意為之,還是今兒個她來的不巧,蘇府沒備。 挑挑揀揀拈了一片瓜起來,莫名語調(diào)就軟了一些,一邊吃一邊道:“一個是他親女兒,一個是鮮卑的皇帝,夫人……” 夫人算什么東西,霍準(zhǔn)會在這個時候信你。 她吃相不雅,一手都是汁子,蘇姈如及時將手上帕子遞過來,薛凌接的順手,揩著指尖殘漬,沒接上半句,而是舉著瓜看著蘇姈如認(rèn)認(rèn)真真道:“我定會保住蘇遠(yuǎn)蘅性命,事成之后,只要是沒花出去的,一定悉數(shù)奉還給蘇家。若是花了,我也想辦法從別處找來賠給蘇府,請夫人先幫我一回?!?/br> 她甚少在蘇姈如面前放低身態(tài),合著手上小動作,誓言半是撒嬌,半是頑劣??v然廢話不過就是個換了花樣的威脅,起碼聽起來悅耳許多。蘇姈如聯(lián)想起前幾日那句“是我不應(yīng)”,多還是有所觸動,也親熱回了一句:“好啊,就幫你一回?!?/br> 她笑,薛凌亦跟著笑的目不轉(zhuǎn)睛,手卻移到拿了一片瓜遞給蘇姈如,喊著“多謝夫人”。蘇姈如沒接,只是張口咬了小塊,閉著嘴唇囫圇咽了,道:“就在蘇府用個午膳,要偷要搶,總也是有數(shù),我與落兒仔細(xì)點點。以后再多要,那可確實沒了。” 那啃了一口的瓜被拿回來,又?jǐn)R到盤子里,薛凌起身甩了甩手,道:“夫人能給多少,只管給了就是,經(jīng)手之人是霍云婉,我對銀錢向來沒數(shù),就懶得參合。” 她想了想,又道:“有舍才有得,夫人不多送些過去塞在霍家,我拿什么證明霍準(zhǔn)有二心?;魷?zhǔn)一死,西北那片地多半是沈家的。以夫人和沈家的關(guān)系,只要宋滄一日見不得光,我便一日不敢妄動。余下的話,還要我多說么?!?/br> “不用。” 蘇姈如答的歡喜,薛凌退的也干脆。只她人前意氣,回到薛宅時卻是困惑難解。這些事,怎么會做的如此容易?容易到讓人覺得先前所有的不安與糾結(jié)都像是作繭自縛,杞人憂天。 容易的好像一切都是本該如此,所以眾人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所謂的征糧令也來的飛快,朝廷上的消息近乎一日三傳,霍云婉處一份,江府一份,另一份,卻是來自那幾個鮮卑人。地址應(yīng)是江府給的,薛凌不喜,暫時也沒辦法,只暗自腹誹,等此事一過,就重新買處宅子。 如果說霍家的盡頭是地獄,那眾人的磚,終于全數(shù)鋪到了黃泉路上。如薛凌所想,征糧確然算的密旨,甚至算不得旨意,只能說是密令。雖有好幾位大臣在場見證,卻并沒有發(fā)出來,江府自是無從得知。 征糧的緣由,是羯人飛書求援,不日羯族的小王爺就會親自來京,說是臣服之心,實有為質(zhì)之意。如此恭敬,幾位肱骨大臣連魏塱上下一心覺得務(wù)必借此揚大梁國威,滅鮮卑志氣。 援。必須得援。 旁人是否一心為國不得知,然魏塱要援,自然是已經(jīng)決定以攻鮮卑后方為由,讓霍家先行出兵,另一頭沈元州與羯合力,圍捉拓跋。 這種伎倆,想瞞過霍準(zhǔn)實屬不易。魏塱唯恐霍準(zhǔn)強(qiáng)行壓下,拉近御書房議事的,盡可能避著霍家勢力挑。說來丟臉,書房里站了五六位,除卻黃家和稀泥的不算,剩下沈家一位,其余盡是霍準(zhǔn)的人。 如此已是勉強(qiáng)為之,沈家那位本還不夠資格進(jìn)入到此,不過疆域戰(zhàn)事,武將深陷其中,非要將人拉進(jìn)來,霍準(zhǔn)也無說辭。 開篇一如魏塱預(yù)料,雖然大家都說要援,霍準(zhǔn)一脈卻是堅決不同意過早援羯,非我族類,胡人蠻夷,若是大梁將鮮卑擊潰,羯人定然又要生禍患,倒不如讓兩方打個不可開交,梁坐收漁利。 除卻沈家的一位,眾人連連應(yīng)和,魏塱拂袖拍案,高喊:“朕嘗聞,為人君者,志在九州,德服四海。羯既真心歸順,又愿奉掌珠為質(zhì),今日棄之于不顧,難道要梁世代忍胡患之苦,受教化之罪?” “陛下仁德”。跪的是沈家那位,轉(zhuǎn)而黃家的臣子也跪的快。雖然在朝堂上黃霍互通往來,但黃家到底是天子的母家,真打起來還能跟霍家一脈不成。既是皇帝聲高,那先喊兩聲萬歲肯定錯不到哪兒去。 且皇帝說的在理,于仁,是該援羯。 當(dāng)然相國說的也有理,于人,暫時不援比較妥當(dāng)。 大家都是為了大梁,誰爭贏了都行。古往今來,主戰(zhàn)主和,結(jié)果都是大同小異,從未聽過有一勞永逸的辦法,除非胡人死絕。既然如此,說后患無窮又有什么意義。 這人跪了一半,剩下的就算不同意,也得先跟著喊兩聲萬歲仁德。到底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霍準(zhǔn)的“非我族類”十分不合孔孟之道,于是爭論到最后,魏塱金口一開,此事便板上釘釘。 只要戰(zhàn)事一起,就出兵援羯。 ------------ 第396章 余甘 可戰(zhàn)事究竟哪天起來?并沒個定數(shù)。然魏塱為求力壓霍準(zhǔn),故而將鮮卑與羯的情勢說的緊急萬分,仿佛已經(jīng)打起來了似的。 然魏塱雖猜到霍準(zhǔn)多半不同意,卻沒有猜到霍準(zhǔn)在勉強(qiáng)同意之后,立馬反手要求在西北點兵清糧。有道是既然已經(jīng)緊急萬分,梁又決定要在戰(zhàn)事剛起就出兵,那確實應(yīng)該趁早準(zhǔn)備,查漏補缺,厲兵秣馬。 便是沈家的人亦無反對的理由,且霍準(zhǔn)請的又是整個西北,為國之情拳拳殷殷,便是魏塱有疑,面上仍要夸兩句相國高論。 反正話到了此處,仿佛是事態(tài)發(fā)展催人,而非人推動事情發(fā)展一般,魏塱原打算將計劃分幾次視線,既然霍準(zhǔn)賣了個激靈。他便順著桿子道:“當(dāng)年拓跋辱我公主,屠我子民,朕心之恨,食rou寢皮猶甚。” “這幾年來,早欲取其項上人頭。然西北之禍至民生凋敝,不敢冒進(jìn)。如今他既自尋死路,朕有一計,說與諸位大人參議?!?/br> “鮮卑既妄圖吞羯,戰(zhàn)事一起,其與梁接壤處必然防力甚弱,若梁趁此機(jī)會伐胡,直搗鮮卑王都,既解羯人之困,又雪我大梁前恥,各位以為如何?” 那沈家臣子不提,黃家的人倒是老老實實的思考了一會道:“陛下此計甚好,既顯我大梁仁心,又防羯人無感恩之情”。他看向霍準(zhǔn)道:“相國然否?” 霍準(zhǔn)躬身行了一禮,道:“圍魏救趙,陛下熟讀兵書,臣深感拜服。只鮮卑更臨近寧城一線,不知陛下屬意何人帶兵?” 魏塱哈哈大笑,赫然是得了夸贊的少年天子。他登基之初適逢胡人大破北境,直到今日,才有底氣與臣子商議戰(zhàn)事,所言又找不出半點紕漏,確然自得。 笑完道:“當(dāng)年云旸不負(fù)眾望,今又長守寧城,所謂舉賢不避親,相國如何自謙起來了。朕稍后下一道密旨去,讓云旸盡早暗中部署,只等拓跋銑攻羯,梁便出其不意拔寨起營,務(wù)必替朕將拓跋銑的人頭帶回來,以祭父皇在天之靈?!?/br> 他原說的豪氣,話到末尾,平添幾分傷感,有垂淚之相。又苦笑了一聲,連連搖頭道:“父皇在世,極疼無憂。當(dāng)年……當(dāng)年是朕輕信胡人。是朕……是朕……” “無憂為國而死,陛下不必太過自責(zé),龍體要緊”。一眾人喊的赤誠,唯霍準(zhǔn)上前抱拳道:“臣,定然不負(fù)陛下所托。” 這一屋子散盡,出門之時各有疑惑,卻又人盡慶幸。沈家的人是來幫腔的,只說是難免要和相國面紅耳赤。然霍準(zhǔn)雖如預(yù)料之中的不同意,卻并沒如想象中爭個以頭搶地,事情順當(dāng)?shù)牟豢伤甲h。以至于魏塱懷疑霍準(zhǔn)是否順?biāo)浦郏氤么耸聦⑽鞅敝畽?quán)盡攬于手。 霍家與鮮卑必然有所來往,他是知道的。只是如今讓霍云旸領(lǐng)兵出征,不信霍家敢抗旨不遵。就算陽奉陰違也不要緊,反正他也沒打算要拓跋銑的人頭。假如霍準(zhǔn)真有此意,那只能說正中下懷。 黃家的人,是來拉架的,其中就有魏塱的舅舅黃靖愢。自己的外甥和霍準(zhǔn)不對付,已經(jīng)非一朝一夕,偏偏西北那里又是重地。誰輸誰贏與黃家而言,暫時影響不大,關(guān)鍵是別讓相國與皇帝吵出個貽笑大方。 所以今兒也算順,就算霍準(zhǔn)一開始幾句話聲音大了點,最后也是恭恭敬敬喊了萬歲。家里老爺子還喘了上口沒下口,黃靖愢只想趕緊回去伺候著。胡人的事,遠(yuǎn)輪不到他來頂著。要說塱兒也是,當(dāng)初是人霍家扶著的,不說感恩戴德,起碼不能卸磨殺驢吧。 于霍準(zhǔn)而言,這事就來的格外順,一切盡在掌握。他知羯人會來求援,知魏塱會趁此要霍家領(lǐng)兵。立功不立功的先放開,打,就是霍云旸戰(zhàn)死疆場,不打,就是霍家與鮮卑互通有無。 怎么看,他都該不惜一切駁斥魏塱要援羯的打算。就算要援,也不能讓戰(zhàn)火燒到寧城一線。只是,霍準(zhǔn)還知道,鮮卑與羯并不會有那場戰(zhàn)事,有的,只是一場屠殺而已。 薛凌已從蘇府回到薛宅院里,在躺椅上搖搖晃晃的曬太陽。她與江府皆是明白那幾個鮮卑人,除了來拿印,更重要的事是找霍家。她不明白的,是那群人,本是來送印的。 最好的京中楮練,白如絲,滑如帛,上頭印章月余仍點墨未散,除此之外空無一字,正是薛凌送往拓跋銑的那一張。難得胡地轉(zhuǎn)了一圈,再到霍準(zhǔn)手上,仍是光潔如新,未染半分牲畜氣。 拓跋銑當(dāng)日看過之后作何未丟不得而知,只是鮮卑人死在羯人地頭之后,說兩族打不起來,估計普天之下再無一人會信。便是白丁庶子,亦要仗三分酒氣喊兩句“此仇不報枉為人”,又何況一眾身在局中的。 鮮卑說不打,難保羯人要以此為由,綁梁上船。羯人說要忍了,誰知拓跋銑會不會借題發(fā)揮。霍準(zhǔn)本是焦頭爛額,直到這封蓋著骨印的白信到手,他早過輕狂年歲,仍要急走幾步,抵御內(nèi)心狂喜。 天助霍家,是天助。 幾個鮮卑人道:“霍相尋個找個懂行的一瞧便知,這拓印是石氏小兒子的正身印,印如今就在我家王上手里,拿著印去取石氏一族性命不過如探囊之易,霍相還有何懼?” 薛凌仍搖的自在,她前后拿了拓跋銑兩枚骨印,只說華麗度不相同,并未去深究里頭門道。中原名人雅士人均有個百八十顆印也不是大事,金的銀的玉的,誰還沒個嗜好呢。 而胡人憑證不多,骨頭類占了一大半。印各有其用,故而說是同屬一人,卻又細(xì)中有差。石亓隨身帶著的,說不得多重要,卻是他身份憑證。 她沒深究,霍準(zhǔn)卻是再三核驗,即便他知道鮮卑人敢拿出來,就必定找不出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