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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當(dāng)思 第45節(jié)

    時(shí)良弼:“走吧走吧。”

    折皦玉就進(jìn)了內(nèi)殿。剛剛太子早就已經(jīng)進(jìn)了殿,正在被皇帝陛下抽背功課。

    皇帝見了她來,將手上的放下,揶揄打趣道,“我們阿蘿可是受滿朝文武寵愛的,怎么,這么快就進(jìn)來了?”

    折皦玉:“我憂心陛下?!?/br>
    皇帝陛下就笑起來,“顧太醫(yī)又告狀了?”

    折皦玉點(diǎn)頭——她今天好像一直在點(diǎn)頭!

    她嘆氣,“顧太醫(yī)說得也沒錯(cuò),陛下身子確實(shí)依舊是弱的,不可以吃太冷,太辣,太刺激的東西。”

    皇帝不樂意:“朕這一輩子都沒吃過好東西!如今太子都大了,朕吃點(diǎn)好的怎么了?就算是病了,也有太子監(jiān)國,再說了,觀南就要回來了。”

    說到這個(gè),折皦玉可就不無聊了。她馬上道:“還不能確定具體哪天回嗎?我都已經(jīng)想好了,我想去城門口接他?!?/br>
    皇帝:“還要三四日吧?大軍走得慢,還要看時(shí)辰,擇吉日,反正不是十二就是十三?!?/br>
    今天才初八!

    日子好難熬呀~

    她為皇帝陛下把脈后道:“您沒什么大事,我就先回去啦?!?/br>
    皇帝:“不跟懷瑾多玩一會了?”

    折皦玉搖頭,“阿娘還等著我回去試衣裳呢?!?/br>
    這是她特意請阿娘為她做的,上面繡滿了紫藤蘿花,就是為了見殿下。

    她快活的出了宮,齊懷瑾眼巴巴的目送她走,等人不見了蹤影,這才抱怨道:“父皇,你就不會直接下旨封太子妃嗎!我只想娶阿蘿為妻?!?/br>
    皇帝卻覺得兒子沒有出息,連阿蘿這般單純的姑娘都引不回來,真是無用。

    于是道:“給了你這么多年時(shí)間都沒用,我看不行就算了。左右你皇叔回來一定會管阿蘿的,到時(shí)候定會為她擇門好親事?!?/br>
    齊懷瑾?dú)饧保骸安恍?!阿蘿是我的!”

    皇帝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爭氣些!”

    齊懷瑾覺得自己該努力的都努力了,“我真是不懂自己哪里不好?!?/br>
    他嘆氣,“阿蘿說要問問皇叔意思呢?!?/br>
    他道:“父皇,我今晚出宮去皇叔的王府睡吧吧?我去布置布置,惹皇叔高興些,到時(shí)候也好求他幫我在阿蘿面前說說好話?!?/br>
    皇帝也不約束他,“帶好隱衛(wèi)就行?!?/br>
    齊懷瑾嘚吧嘚出宮了。同一時(shí)間,越大人剛回家,他的八女兒就眼巴巴來了,“阿父,您知道太子什么時(shí)候會出宮嗎?會去哪里?”

    越大人皺眉,“為父今日在光世殿里看見折二姑娘了?!?/br>
    越八姑娘悶悶的道:“她還是那樣眾星捧月嗎?難道還要捧到朝堂上面去?王家李家還有明家的姑娘們都挺瞧不上她的。”

    越大人卻道:“如今她家里,父親是折國公兼任九嶺提督,舅舅是安平國公,統(tǒng)帥十萬兵馬,她jiejie早就封了昭武侯,打仗又厲害,小小年紀(jì)掙一份軍功,她哥哥也封了四品小將,將來不可估量,算得上是滿門英才?!?/br>
    “這還不算她自己的名聲——更何況,她常去安王府,與安王,蕭元禮和時(shí)良弼等人有交情,我今日瞧見蕭元禮和時(shí)良弼對她越發(fā)喜愛了,特意落后幾步說話表示親近?!?/br>
    他冷笑,“這些老狐貍,當(dāng)著我們的面親近還能是什么意思?無非是想告訴我們他們的態(tài)度?!?/br>
    這些年,新貴搖搖直上,隱隱有跟世家分庭抗禮的勢頭。

    越家算不得世家,越大人還沒有拜相之前,他家一直都是耕讀人家自稱。拜相之后,就有些想要往世家那邊靠,結(jié)果世家不鳥他,他沒辦法,又重新說自己是耕讀人家。

    之前名聲還好好的,結(jié)果這陣子兒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迷上了青樓女子,無論是打是罵竟然都不認(rèn)輸,謀劃著要娶個(gè)賤人回來,越家的名聲就差了。雖然說荒唐事多了,這種事情過段日子就沒人再說,他也能容忍,但他家兒子卻好似過不去一般,即便允諾他納了那女子也不肯,就一定要為妻。

    想到這里他就恨,“若是他再不聽勸,我便將那青樓女子亂棍打死?!?/br>
    越八姑娘覺得早該如此。

    “哥哥的事情讓我的名聲都不好聽了?!?/br>
    她是真喜歡太子。自從兩年前宴席上看了一眼,便算是動了心。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折皦玉會拖著不答應(yīng),這讓她想得多。

    “會不會她就是個(gè)幌子?會不會她和太子根本就不可能,最終還是可能從王李兩家出?”

    越大人:“無論怎么樣,咱們家都是希望最小的,你是家你唯一的嫡女,咱們不可能讓你去做側(cè)妃,你懂我的意思吧?”

    越八姑娘凜然,“阿父放心,我還不至于那般眼皮子淺?!?/br>
    她說到這里又好奇,“為什么明家愿意做側(cè)妃呢?”

    越大人嗤然,“各家有各家的盤算罷了?!?/br>
    ……

    折府里,折皦玉也很不明白這個(gè)事情,她一邊張開雙臂讓春草給她穿新衣裳,一邊問馮氏,“阿娘,好生生的,做什么要做側(cè)室呢?之前不是一直卯足了勁爭太子妃嗎?今年突然就松了口?!?/br>
    馮氏手里拿著算盤算賬,聞言皺眉道:“八年過去,雖然明家還是世家,明相還是明相,但已經(jīng)式微,他家自然要妥協(xié),說不得已經(jīng)跟王李兩家要足了好處。這就是利益。若是將來有一日咱們家也敗落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之前覺得沒臉的事情,便也要去做的?!?/br>
    折皦玉聽得難過,“哎,我懂,明家就明相一個(gè)厲害的,陛下也不太重用他們家了,雖然說是太子的母族,但太子生母卻是旁族的人?!?/br>
    但她還是很替明七姑娘傷心的,“她從小在我面前都是一副未來太子妃的模樣,人也不壞,就是喜歡裝大度和端莊,哎,之后怎么辦哦。”

    馮氏:“想其他人做什么,擔(dān)心你自己吧!王爺回朝之后,下一批回朝的人就是你阿兄阿姐,你這些年憊懶,如今馬騎得不好,毽子也踢不了幾個(gè)——”

    折繳玉深覺惶恐,馬上就道:“那我從明日開始就繼續(xù)踢毽子吧?!?/br>
    馮氏冷冷一哼,“都隨你,左右堅(jiān)持不了三日。”

    正在說話,便見婆子進(jìn)來道:“王公公遣人來說,安王府里的牡丹花病懨懨好幾盆,怕是遭了什么災(zāi),想請姑娘過去瞧瞧?!?/br>
    折皦玉最寶貝的就是這些花花草草了,馬上著急起來,“好啊,我現(xiàn)在就過去?!?/br>
    馮氏就見她穿著新衣裳走了。

    她叫了兩句也沒叫回來,索性就隨她去。

    但隔著游廊見她的翩翩身影,便覺得這件衣裳做得極好,大袖之上的紫藤蘿花垂蔓而下,層層紗疊起來的衣裳里還繡著朵朵紫藤,一走動起來,便像是枝枝花蔓生于人身上。阿蘿長得好,清雅幽蘭的氣質(zhì)穿這件衣裳正好。

    她嘆口氣,這丫頭要是在太子身上費(fèi)這種功夫就好了。

    走遠(yuǎn)的折皦玉可不知道馮氏的感喟,只一味的擔(dān)心自己的花花草草。殿下馬上就要回來了,她答應(yīng)給他看的萬萬朵花可千萬不能出問題,尤其是他喜歡的牡丹花。

    誰知進(jìn)了府,才知曉牡丹花根本沒有事情,齊懷瑾揣著個(gè)手笑著道:“阿蘿——”

    折皦玉抿唇,“我要回去了?!?/br>
    齊懷瑾撒嬌:“別嘛,我好不容易出來的,今晚就在這里歇息了,你陪陪我嘛?!?/br>
    他扯住她的衣裳,眼巴巴的看著她的衣裳,“這是為了穿給皇叔看的嗎?你都沒有為我制過新衣。”

    他好嫉妒,他好羨慕,他好想哭。

    阿蘿對他一點(diǎn)也不好!

    折皦玉甩開他,“現(xiàn)在天色還早,黃昏的時(shí)候我要回去的。我先去書房找書,你別跟來!你話好多啊?!?/br>
    齊懷瑾委屈巴巴的守在書房門口開始嘰嘰哇哇。

    春草笑著道:“太子殿下極為聽您的話?!?/br>
    折皦玉將荷包里面的松子拋給他,“可消停些吧,我真要找書的?!?/br>
    齊懷瑾:“我?guī)湍阏野?。?/br>
    折皦玉:“不要,你又不愛惜書,殿下的書都是珍品,你別弄壞了?!?/br>
    齊懷瑾?dú)夂艉?,齊懷瑾也拿過一本書看,齊懷瑾看著看著書就睡著了。

    折皦玉笑起來,輕聲道:“拿件太子殿下的外衫來,他怕是最近太累了?!?/br>
    日日苦讀,還要去禮部幫忙,也是不容易。

    他在一邊睡,她看完了書,又瞧見花瓶里面的花干枯了好幾片花瓣,便去花苑里面折了些桃花。三月里,桃花正是開花的時(shí)候,滿樹的桃花綴著,旁邊又是小湖泊,花瓣掉下去,水面便淺淺的蕩漾起一層好看的水紋。

    折皦玉折了一捧桃花枝,在水面上照了又照,覺得殿下看見她的衣裳肯定會喜歡的。

    好好看的衣裳!好好看的人!

    她快活將花捧在懷里走了。

    書房里,齊懷瑾還在睡,睡相還不好,霸占了整張桌子,折皦玉輕聲哼了一句,將自己的小矮桌挪到了窗戶邊去。

    此時(shí),夕陽西下,暖暖的光撒進(jìn)了屋子里,書上,花上,都沾滿了細(xì)細(xì)碎碎的黃昏。

    同一時(shí)間,齊觀南進(jìn)了府。

    他是有事提前回來的,只帶了幾個(gè)親隨。一路上風(fēng)塵仆仆,準(zhǔn)備換身衣裳就去見皇兄。一進(jìn)門,王德貴就哭上了,齊觀南腳步不停,“哭什么?!?/br>
    他好生生的回來了。

    王德貴:“太子殿下和阿蘿姑娘也在府里呢。”

    齊觀南腳步一頓,“哦?”

    他如今的氣勢與之前截然不同,一個(gè)帶著疑問的哦字,便好似帶著一股肅殺之氣般,讓王德貴的心都顫了顫。天老爺,他家王爺果然長大了。

    他連忙道:“在書房呢?!?/br>
    齊觀南一身鎧甲,衣裳也不換了就轉(zhuǎn)身往書房去。

    他腰間挎著刀,頭上戴著頭盔,腳步重重,讓人不敢直視,更與這滿府的花草不相配。

    齊觀南一路走一路看花,從進(jìn)了門開始,府里兩邊種的是尋常的木槿和梔子,然后慢慢的花木就高大起來,海棠樹桃樹梨樹等花依次種在兩邊,他還看見了很多鳥兒,它們也不怕人,有時(shí)候落在青石板上,有時(shí)候落在枝頭上,但見了他來,都齊齊飛走了。

    等到了書房門口,他止住要高聲行禮的眾人,自己一個(gè)人從門口進(jìn)去。

    院子里突然之間靜悄悄的,折皦玉忙著插花根本沒注意,她懷里抱著個(gè)大大的花瓶,花瓶里高高低低的桃花枝美輪美奐,有幾枝太高,伸展到她頭上去了。齊懷瑾倒是還在睡覺,應(yīng)該在做美夢,嘴巴是咧開的。

    于是等齊觀南從書架后繞過去,走到窗戶邊的時(shí)候,兩人還沒發(fā)覺他。

    他笑起來,彎腰伸手,將那枝伸展到阿蘿頭上的桃花枝采了朵小花下來,別在了阿蘿的頭上。

    折皦玉一驚,一只手抱著花瓶,一只手往頭上摸突然冒出來的花時(shí)腦袋也隨著往上仰,身子往后傾斜,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就出現(xiàn)在她的眸子里。

    那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殿下也是這般大的年歲,穿著寬大儒雅的蜀州文人直綴,笑著對她道:“阿蘿,我回來了?!?/br>
    正如此時(shí),他一身鎧甲大刀,帶著朔氣,在這個(gè)昏黃光霞籠罩的傍晚眉眼彎彎的道:“阿蘿,我回來了?!?/br>
    ——殿下,你回來了啊。

    作者有話說:

    太子:我就睡在旁邊,誰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