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李治你別慫、Mafia(BG+BL)、快穿之惡毒女配洗白后、頭號陪玩
“說來,鎮(zhèn)國公主想的真是周到,還特意劃了一片……”乳娘上了年紀(jì),對新鮮詞的記性就差了些,此時卡住了。 祝明樂就接過來:“教職工住宿區(qū)。” 乳娘連連點(diǎn)頭:“是,是!到底娘子是和離之人,自己帶著兩個小娘子,手里又有家財,到了這神都,人生地不熟的。就得跟熟識的娘子們住的近便,這才放心呢?!?/br> 周圍住的都是與她情況相仿的,從前的‘李唐宗親命婦們’,比另外去買宅,不知街坊四鄰的情形,更令人安心。 其實原本,她們結(jié)伴到神都前,就曾約定過:哪怕多花些銀錢也不要緊,大家盡量把宅子買在同一間坊子,盡量近些。 可這些事兒全然沒用她們cao心,安定公主早就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祝明樂坐到鏡前去梳頭。 從鏡中就看到乳娘收拾了一半床鋪,又停下道:“先不干這些沒要緊的事兒了,我先去替娘子準(zhǔn)備今日的衣裳,再去看看阿劉她們有沒有給兩個小娘子備好校服。” 就這樣念叨著出門去。 祝明樂不由一笑:乳娘還是這么愛念叨,不過,如今的嘮叨聽來已經(jīng)不讓她郁悶心煩了—— 曾經(jīng)在淮南國公府,乳娘的念叨,都是帶著眼淚的,苦的像黃連似的念叨:“國公雖喜眠花臥柳,行事又……但夫人也不能全然不給他一點(diǎn)好臉色看?!?/br> “您到底要管管才好,若是這家私都要叫國公霍霍盡了,將來夫人可怎么過日子?” “這淮南國公府,庶子庶女十多個,偏生夫人就沒有個一兒半女,將來怎么辦呢?” 這還是頭幾年,后來她過了三十歲,乳娘反倒不太敢念叨了,怕戳她的心,只是私下里有擦不干的眼淚。 是。 她沒有兒女。 方才乳娘提起的‘兩個小娘子’都不是她的孩子。 說來……祝明樂對著鏡子想,她進(jìn)入淮南國公府,也不是沒遇上好人:還好有婆母,當(dāng)年的郡王妃,在支持皇后封禪泰山祭祀地祇的奏表上,也帶上了她這位兒媳婦。 那時候,她還很年輕,有些懵懂地跟著上書,跟著圣駕到泰山。 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那個與皇帝一同祭祀封禪的武皇后,也看到了參與祭禮的唯一女相姜相。 她記得那天,陽光很好。 后來婆母不在了,這府上就更是亂成了一鍋粥,她懶得管,當(dāng)然也管不了。 * “母親。”“舅母?!?/br> 兩個小娘子進(jìn)來給她問好,祝明樂含笑道:“快去用早膳吧,用過了好換校服?!?/br> 這兩個孩子跟她都沒有血緣關(guān)系。 一個是淮南公府的庶女:淮南公是個喜新厭舊之人,帶回府里的姬妾新鮮勁過了就不管了。這孩子出生母親就去世了,祝明樂其實不愛養(yǎng)孩子,但沒法子,用乳娘的話說,她不管這孩子絕對長不大。 而另一個,則是她病逝的小姑子的女兒:說來也令人心酸,一個女人臨去前,要托付女兒,發(fā)現(xiàn)丈夫靠不上,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兄長也不靠譜,最后就托給了雖無血緣但素來交好的嫂子。 “若將來,這家里要把孩子的婚事‘賣了人情’,念在過去多年相處的份上,嫂子好歹幫這孩子說句話?!?/br> 祝明樂至今還記得這句話。 于是她離開長安前,帶走了這個孩子。 自然,這過程并不容易。那程家雖然破落了,也確實不在乎一個女娘,但不代表能讓人輕松帶走前一位夫人的女兒。 還是鎮(zhèn)國長公主府的女官出面有所震懾,程家也覺得女孩子去‘念書’,說不定能攀上什么高枝,才放了人。自然還揚(yáng)言,以后要來洛陽看孩子的。 當(dāng)時就給祝明樂煩的要命。 還好,離了長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也漸漸在她心頭淡去。甚至再想起程家人,也不那么煩了,還有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感覺。 畢竟,她現(xiàn)在是學(xué)校的老師,如安定公主所說,教職工有什么工作和生活上的困難,可以找領(lǐng)導(dǎo)和組織。 她的領(lǐng)導(dǎo)有鎮(zhèn)國安定公主、有大司徒、更有……圣神皇帝。 似乎,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兩個小娘子都走到門口,其中年紀(jì)更小的那個回頭問道:“母親今日想喝甜粥還是鮮rou粥,我先給母親盛出來晾著?!?/br> 看著這孩子,祝明樂又想起:去歲圣神皇帝(時為天后)下旨,她們可以和離出戶后,她曾壯著膽子上書,請旨帶走這個國公府小九娘。 而圣命批準(zhǔn)后,淮南國公竟然還來尋她,跟她道:“我原來不想再見你,畢竟你此時和離脫身,簡直是無情無義!” “但你既然肯帶走一個孩子,帶走我的骨血,可見也不是全然無心肝。” “這樣吧,你別帶小九娘,你要不跟天后上書,帶走七郎……” 祝明樂當(dāng)時正坐在窗邊炕桌上算賬,聞言就就把桌子掀了。 是真掀,筆墨紙硯滾了一地(后來她心疼她的好墨來著)。那也是她第一次痛痛快快把話說出來。 “你有病吧!你知不知道,正因為有你一點(diǎn)骨血,我還猶豫過,要不要帶走小九娘呢!” 淮南國公目瞪口呆。 隨后她就將人趕出去了,兩人再未見過。之后淮南國公府的男丁舉家流放,她也沒去送。 但是,這件事她至今想來都后悔。 不是后悔那一句話,而是后悔當(dāng)時趕人太倉促了,沒有組織好語言多罵兩句! 她的十九年,就這樣過去了。 像是海水流過,只剩下一地?fù)街暗[的苦澀鹽粒。 * 祝明樂帶著兩個孩子出門之時,還遇到了鄰居也出門。 不過,不是與她一起從長安來的娘子們。 而是—— 祝明樂笑著打招呼:“寧鎮(zhèn)將。” 寧拂英也笑應(yīng)。 說來英國公府雖然在神都有宅子,但因女兒常年住在鎮(zhèn)國安定公主府,家中宅子也沒怎么收拾,故而寧拂英從遼東回來后,也沒有回去,倒是申請就近住在了教職工宿舍。 而有位從遼東歸來的,還打過勝仗的女將軍做鄰居,不得不說,讓祝明樂更有安全感了! “一起走吧?!?/br> “好。”! 第310章 按什么標(biāo)準(zhǔn)? 晨光初曉。 積善坊。 祝家娘子既然邀請,寧拂英也就直接上了祝家的馬車。 橫豎她是自己一個人——女兒順順早就說好了,今日是跟著安定公主一并去學(xué)校。 見寧拂英幾乎只是足尖點(diǎn)了一下踩凳,就毫不費(fèi)力登上了高頭大馬拉著的車,整個動作如行云流水,說不出的矯捷,祝明樂都有點(diǎn)看怔了。 再看寧鎮(zhèn)將坐在馬車?yán)飼r,也自然而然身形挺拔如青松,實在是……祝明樂再次發(fā)出了感慨:看著也太有安全感了。 本朝的女娘,多少都會一點(diǎn)騎馬,祝明樂也曾學(xué)過的。但這些年在淮南公府待的,也忘的七七八八了。 跟寧鎮(zhèn)將做了幾日的鄰居,此時又同車,祝明樂略猶豫了下就放開過去的自己,直接問道:“寧鎮(zhèn)將能否教我些騎射?以后若有事出門,騎馬或者比坐車方便些?!?/br> 寧拂英當(dāng)即點(diǎn)頭:“當(dāng)然好。女校與軍事學(xué)校離得又不遠(yuǎn),你沒課的時候,盡管去尋我,我教你騎射,便是不為了上陣殺敵,強(qiáng)身健體也是好的?!?/br> * 兩人在閑聊之余,祝明樂還不忘叮囑趴在窗口看外面景色的兩個孩子:“小心些,別迷了眼睛?!?/br> “母親,上陽宮好似話本中的天宮?!?/br> 她們住的積善坊離上陽宮最近,因此出門不久,就能看到上陽宮的輪廓。 寧拂英和祝明樂聞言一笑:雖是孩子的童言童語,但說的也沒錯。 說來上陽宮與其余行宮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并不是修在深宮重城之內(nèi),而是修在皇城與洛水之間的大片高地上。 其壯麗恢宏,人盡可見—— 之前負(fù)責(zé)重修此宮殿的韋少監(jiān),為何連狄仁杰也彈劾他,也有這方面的緣故:“古之陂池臺榭,皆在深宮重城之內(nèi),不欲外人見之,恐傷百姓之心。然上陽宮列岸修廊,萬方朝謁,無不睹之?!盵1] 言下之意,這樣一座壯麗宮殿擺在這兒,會讓百姓覺得皇室大興宮室,影響多不好。 不過現(xiàn)在,上陽宮變成學(xué)校,倒是讓人更見圣神皇帝和朝廷,對待人才的看重之心。 * 看著外表依舊闊麗的上陽宮,祝明樂便想起自己到洛陽后,曾見過上陽宮學(xué)校教室內(nèi)部的簡約(樸素)布置。 不由就與寧拂英感慨道:“辦學(xué)是件費(fèi)錢的事情?!?/br> “聽聞大司徒是與辛相和戶部一并,把上陽宮里面的珠寶金銀,乃至珍奇花木都折賣了用以辦學(xué)?!?/br> “聽的我心中十分不安?!?/br> 祝明樂等人到了洛陽后,自然要給圣神皇帝請安,也一并去尚書省見過了大司徒。 恰逢安定公主也在,便一并拜見。 說來,祝明樂她們在路上就說好了,這老師的俸祿就不要了——一來,她們不等錢用,二來,能來學(xué)校教書,對她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庇護(hù),既如此,怎好再要錢財,也讓學(xué)校也省一抿子支出,用在旁處。 然而剛提出此事,就聽大司徒斷然拒絕:“不成?!?/br> “你們的俸祿職田祿米,每月都是從戶部撥出,與國子監(jiān)的老師是等同的。” 大司徒似有感嘆一般,說道:“付出便要有所得,不要覺得不安,更不要覺得你們受之有愧似的?!?/br> 當(dāng)時祝明樂大著膽子道:“大司徒,我聽說女校里招的學(xué)生,只有少半是朝臣家的小娘子。”且這小半里頭,還有一部分是她們這些教職工帶來的孩子。 大半倒是‘尋常人家’出身的女娘。 據(jù)說有這兩年剛選進(jìn)宮中的小宮女,也有神都內(nèi)通過出版署‘自舉’的女娘,還有安定公主這些年一直穩(wěn)定在收養(yǎng)的,被家中賣掉的小姑娘…… 這些女孩子,與朝臣之家的小娘子們的境遇,必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