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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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自己并沒察覺到,他自以為在隱秘打量大司徒,然而落在眼前這兩位歷經(jīng)無數(shù)世事的帝相眼里,他的心思有多么明白—— 那眼神中的垂涎、算計(jì)、甚至有幾分他自己都未必察覺,但已經(jīng)帶出來的嫉妒憤恨,一覽無余。 * 令人不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姜握不由再次看了一眼武三思。 方才,姜握只在武三思進(jìn)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就沒再看了。 她想起了陛下的兩位兄長—— 當(dāng)年她才剛?cè)肜舨孔鍪汤傻臅r候,正好經(jīng)手皇后對那兩位的處置:武元慶至龍州(廣西),武元爽至振州(海南)。 十來年后,這兩人俱病故。 而就沖武三思敢于打婉兒主意這一點(diǎn),武三思在她眼里,跟那兩位已經(jīng)差不多了。 就是有的人活著,但其實(shí)已經(jīng)死了。 其實(shí)這些年,婉兒作為她的弟子,本身又人物格外出眾。尤其是圣神皇帝登基以來,婉兒就立于朝堂之上,百官可見—— 怎么會沒有簪纓之族想要求娶。 但那些家族,起碼行動正常,或者說在權(quán)力之下,行止不得不正常而規(guī)矩:都是請出族中或是親友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先來私下問問大司徒的意思。 若不成者,也絕不糾纏,在外也沒有一句惡言。 力求結(jié)不成親,也絕對不能結(jié)成仇。 姜握也曾去問過婉兒意思的,然而這時候,就體現(xiàn)出了,婉兒為何跟她是命中注定的師徒。 婉兒跟她十七歲時候說的話一模一樣:“求師父只與旁人說,我命格不宜早婚配吧。” 姜握:啊,這不正是當(dāng)年她與兩位師父說的話嗎? 于是自此后,她也就按照當(dāng)年師父所說之言,道‘弟子生來命格奇穎,婚事極難相配。且此卦已過陛下耳,陛下已準(zhǔn)小徒婚事自擇?!?/br> 交由婉兒自己做主吧。 而此番武家人打婉兒的主意,婉兒自己當(dāng)然也清楚。 姜握想想婉兒早在他們?nèi)肷穸记熬蛯懞玫摹短幹妙A(yù)案》。 嗯,自求多福是不能了,就看什么時候無了。 因此,方才姜握見到武三思,唯一的情緒波動,倒是在于那兩個流放之地,讓她想起了白切雞和螺螄粉。 要不午膳就吃白切□□。 正好有‘周王雞’。 而讓姜握再次抬頭的,就是那種如淤泥一般粘在身上的眼神,武三思看向自己,比一個貪婪的盜匪打量一只肥羊更甚。 她忽然想起了…… “蚯蚓?!?/br> 那是武家人剛進(jìn)入神都的時候,有一日她與陛下在九州湖上的一處亭子里釣魚。 姜握還是堅(jiān)持用做好的面團(tuán)狀魚餌,而不愿去用活蚯蚓做餌。 哪怕那樣能釣到一種湖底的大魚,她也不愿意。 姜握不喜歡蚯蚓,彎曲的扭動的環(huán)節(jié)的蟲子……別說拎起來了,見到她都覺得寒毛有點(diǎn)起立。 當(dāng)時皇帝就道:“朕用武家人,如用蚯蚓釣魚?!?/br> 人用蚯蚓,可不代表喜歡蚯蚓,更不代表會容忍蚯蚓亂蹦跶! 一條合格的蚯蚓,就應(yīng)該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土甕中,等待被釣魚人拎出來插在魚鉤上,扔下水釣魚用。 而如今的情形,在圣神皇帝看來,便是一條蚯蚓不肯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甕里不說,還扭著非要往人身上爬! 圣神皇帝轉(zhuǎn)頭,開始逐一看過桌案上的物件:茶壺茶杯是一整套,乃她們素日心愛用慣的,甚至還是從長安帶過來的;裝點(diǎn)心的碟子看起來輕飄飄的份量不夠;而裝著半個西瓜的玻璃盆看起來倒是分量十足,但姜握還正在吃瓜…… 皇帝的目光落在桌上最后一件物品上——一只紫銅鏨云龍紋香爐。 里面正燃著端午時節(jié)最常見的艾葉松香。 那就這個吧。 * “哐啷——”這是香爐從人身上,滾落到地上的聲音。 這聲巨響間,還夾雜著著武三思下意識痛呼,想到是御前且皇帝在發(fā)怒又趕緊忍住的悶叫。 姜握手里的勺子落在桌上也顧不得了,她連忙隔著桌子去拉過皇帝的右手來看:“沒有燙到吧?!?/br> 方才皇帝抓起案上的香爐,對著武三思劈面就擲了過去。 姜握一驚后,當(dāng)即瓜也不吃了,勺子也掉了,先傾身去看陛下:雖說紫銅香爐做了雙層,外面并不燙,但皇帝這一取一擲,按照慣性里面燃著的香塊也會來回晃動,還有火星四迸,說不得就會燙到手心。 皇帝攤開手給她看了看:“無妨?!?/br> 而地上跪著的武三思,在被雙層紫銅香爐砸到頭的‘眼冒金星’‘眼前一黑’中,聽到大司徒這句話,好懸沒氣暈過去。 還陛下燙到手了沒有?! 你難道沒看到我被砸的頭破血流? 姜握確實(shí)看到了,她看到血落在地上的時候,還不忘對皇帝隨口道:“還好是夏日,吐火羅進(jìn)貢的毛毯已經(jīng)撤掉了?!?/br> 吐火羅、波斯、大食那邊擅制精美的純羊毛地毯。 是每年都會送來的朝貢之物,也是兩國商隊(duì)中交易量頗大的奢侈品。 冬日的時候蓬萊殿就鋪著羊毛毯。 但自四月入夏后,就撤掉了,只留下了光滑如鏡的黑磚。 還好,姜握安心:沒有毀掉一條珍貴的吐火羅地毯。 而與姜握一樣心聲的,還有聞聲而入的嚴(yán)承財(cái)。 在他看清殿內(nèi)這一幕后,當(dāng)即大為慶幸:還好是夏日,沒糟蹋地毯!只叫人來多洗兩遍地就行了。 ** 而這一日,太平來到了鎮(zhèn)國公主府。 她入內(nèi)后,先問過jiejie的安好,見jiejie精神很好,令月才忍不住抱著jiejie訴苦道:“母親為何要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回來!甚至還委屈了我們!” 令月實(shí)在是委屈到了—— 在聽說了武家在打‘跟大司徒聯(lián)姻娶婉兒’的歪主意后,太平原就在惱火,只等著武家人能出門后,找他們的麻煩。 結(jié)果武家人還沒出門,她倒是被自家二哥坑了一把。 不知道李顯的腦回路是怎么轉(zhuǎn)到‘他這位皇子去和親’這件事上的,而且竟然在母親面前把她‘供’出來,以至于令月被宣到御前去問了話。 其實(shí)這些也罷了,到底都是自家兄妹的事兒。 且李顯的腦回路吧……令月也很清楚,他必然也不是故意在母親跟前告自己的狀。 因他這份‘腦回路不可控’,這些年太平‘借錢’都不找李顯,都去找靠譜的李旦。 而且通過李顯這件事,太平看的很明白—— “母親根本不在乎所謂的武家宗親。” 若是皇帝真維護(hù)什么所謂的‘宗親、母家’也就算了,可太平看得出,母親把她叫去,也是因?yàn)槎缋铒@被她嚇到了。 母親只問她,是不是故意作弄嚇唬自家兄長。 對太平在姜宅說的那句‘上不得臺面的武家人’,根本毫無反應(yīng),可見是直接就默認(rèn)了這句話的真實(shí)性。 但是…… 太平委屈道:“既然到了御前,我就順便與母親提起婉兒之事,然而母親卻說,此事與我無關(guān),讓我不要管。” “婉兒從小與我一起長大,她的婚事叫人算計(jì)怎么會與我無關(guān)?” 曜初順了順meimei的背,笑道:“你這個性子急真是難改。你先靜下來細(xì)想想,母親說的‘與你無關(guān)’,指的是婉兒嗎?” 令月一怔。 但jiejie這樣一點(diǎn),她瞬間就明白了:“母親說的是,武家?” 曜初點(diǎn)頭。 她直接與meimei道:“武家宗親,是母親留給我的魚餌?!碑吘埂壮跻呀?jīng)確定,在弟弟們不糊涂生事的情況下,母親是不會拿顯兒和旦兒來‘釣魚’的。 所以他們看似被留在宮中,難與外界交流,且不得皇帝的看重喜歡。 但這恰恰是一種隔離與保護(hù)。 * 但是,曜初若要走上皇儲之位,需要立威! 曜初知道,母親要的是一個能自己坐穩(wěn)儲位的皇儲,而并非皇帝力排眾議,非要立、非要硬保的皇儲。 而她要‘立威’,就像母親的登基三步走,平越王李貞叛亂立威是一樣的。 總不能是獨(dú)角戲。 然而兩個弟弟都躺的太平……那么無論是出于自己的情感,還是忖度母親的心意,曜初都明白:立威的對象不好是弟弟們。 更不能是太平。 還有誰比武家人更適合呢? 他們唯一的用處,就在于‘武’這個字!就在于他們天生投胎的時候,跟皇帝沾了血緣關(guān)系。 “所以,母親才說,此事與你無關(guān)。” “且母親也不會出手的,武家人是留給我的?!?/br> 曜初話音剛落。 卻見有府上親衛(wèi)來報(bào)宮中消息:武家大郎武三思御前沖撞,已然被押入宮中殿中省刑室。 曜初:…… 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