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也是要有排場的，在生活質(zhì)量方面，李欽載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一千多人馬，空出來一百余匹戰(zhàn)馬，這些戰(zhàn)馬有一小半都是滿載李欽載的個人物品，從奢侈的淡水，到精致的美食，就連衛(wèi)生紙都單獨裝了一個馬兜子。

    五少郎精致慣了，用別的擦屁股他咳嗽。

    同行的李家部曲們早已習(xí)慣了李欽載的做派，對此不以為意，一千禁軍卻有點側(cè)目，這副紈绔子弟的奢逸作風(fēng)實在有點過分，很難想象一個如此精致的人能完成天子交給的任務(wù)。

    隊伍才走了不到一天，禁軍將士們對他已有些失望，大多覺得這人就是去混資歷的，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

    到了地頭隨便敷衍幾句立馬就走，回長安向天子糊弄一番，把此行的經(jīng)歷描述得九死一生，資歷攢夠了，升官晉爵也近在眼前。

    在眾人的猜想里，李欽載一定會這么做。

    于是隊伍里莫名出現(xiàn)了消極的情緒，跟李欽載的精致生活一樣，禁軍將士們也變得懶洋洋的，領(lǐng)頭的人奔著混資歷去的，禁軍們還有啥勁頭？大家一起混唄。

    李欽載也看到了禁軍們的表現(xiàn)，不過他沒多說什么。

    趕路的途中，愛咋咋地，遇到敵人別掉鏈子就行，活了兩輩子的人，沒必要時時刻刻裝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仿佛打了雞血每天高喊為國捐軀的口號才叫鞠躬盡瘁。

    從長安出發(fā)，準確的說是走西北方向，日夜兼程過了涇州原州后，便算出了關(guān)中，沿途的風(fēng)景也漸漸荒涼起來。

    與繁華的關(guān)中截然不同，出了原州后，李欽載等人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不同的世界。這里處處是荒漠與黃丘夾雜，就連道路都變得極其崎嶇難行，擔(dān)心戰(zhàn)馬傷了蹄，一行人的腳程不得不放緩。

    走了十日，快到蘭州時，周圍的環(huán)境幾乎已經(jīng)變成了無人區(qū)，只有跳腳奔跑的羚羊和各種覓食的野生動物，以及越來越荒蕪的高山平原。

    中午時分，李欽載吩咐將士們下馬原地休息，順便吃干糧補充飲水。

    將士們正在吃喝之時，一名前行探路的斥候快馬奔來，匆匆稟報前方有敵情。

    李欽載心頭一緊，于是喝令將士們上馬備戰(zhàn)。

    禁軍的戰(zhàn)斗素質(zhì)確實無懈可擊，聞言立馬將干糧塞進懷里，上馬拔出兵器，目光凝重地注視前方，在孫從東的指揮下，將士們迅速集結(jié)成了進攻的陣型。

    李欽載騎馬立于后方，李家的部曲將他團團圍住。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李欽載當(dāng)然不可能跟將士們一同沖鋒，沒那金剛鉆，就不攬瓷器活了。

    許久以后，前方隱約可見滾滾煙塵，一群人騎著馬瘋狂地朝李欽載跑來，后面不遠處，一隊穿著皮袍的人正在追趕，兩撥人一前一后追逐，后面追趕的人不時發(fā)出狂妄的笑聲。

    李欽載瞇起了眼睛，仍未下達命令，敵我不明之前，他只能讓將士們按兵不動。

    老魏這時撥轉(zhuǎn)馬頭湊了過來，輕聲道：“五少郎，前面那伙人應(yīng)該是西北的牧民，后面追趕的那撥人穿著皮袍，頭戴氈帽，似乎是吐谷渾的軍隊……”

    李欽載微驚：“此地是蘭州，吐谷渾的軍隊為何跑到大唐的境內(nèi)了？”

    老魏苦笑道：“吐谷渾與大唐國境過長，兩國關(guān)系也算不得友睦，別看吐谷渾可汗每年遣使赴長安朝賀，實際上吐谷渾也常有入境劫掠我大唐百姓牧民之舉?！?/br>
    “總之，吐谷渾時常劫掠，大唐看不過去了抽一巴掌，吐谷渾老實一陣后繼續(xù)劫掠，兩國關(guān)系大抵如此。”

    李欽載沉下臉來：“如此說來，前面被追趕的是我大唐的牧民？”

    “西北這一帶曾被突厥人統(tǒng)治，貞觀年間大唐大敗突厥后，西北許多部落便歸順了大唐，這些牧民應(yīng)該也算大唐牧民了?！?/br>
    “什么叫‘也算’，既然歸順了，那就是大唐的人！既是大唐的人，就得把他們當(dāng)人看?！崩顨J載斷然道。

    從馬背上挺起身子，李欽載厲聲喝道：“將士聽令！”

    轟！

    禁軍們紛紛拔出兵器，豎于眉間，甲胄葉片嘩啦啦一片撞擊聲。

    “包抄上去，把追趕大唐牧民的那伙人全滅了！”

    孫從東橫刀斜指向前，喝道：“上！”

    訓(xùn)練有素的禁軍將士打馬沖出，奔跑途中迅速變陣，一千人分為左中右三股洪流，瞬間對吐谷渾騎兵形成三面合圍之勢。

    大唐騎兵無敵于天下，這不是自己吹捧。在府兵制沒有崩潰以前，大唐的兵威確實天下無敵，不論體能還是戰(zhàn)術(shù)，唐軍的作戰(zhàn)能力都是當(dāng)世首屈一指。

    立國數(shù)十年來，大唐將周邊的國家全打服了，唯獨剩下要死不活的高句麗，和只敢搞點小動作的吐蕃。

    國威全靠一支彪悍的軍隊所支撐，有了這支軍隊，大唐在周邊鄰國說話才管用。

    李欽載今日終于見識了大唐騎兵在戰(zhàn)場上的風(fēng)采。

    一千將士迎面而上，迅速對吐谷渾騎兵完成合圍，兩撥人正在發(fā)狂策馬奔跑時，前方莫名迎來一支騎兵，騎兵皆著甲胄，手執(zhí)長戟，熟悉的裝扮一看就認出是大唐騎兵。

    吐谷渾騎兵不由大驚，急忙勒馬，嘴里罵罵咧咧不知說什么，而被追趕的牧民如同見到了救星，加快速度迎了上去。

    唐軍很快越過牧民，任由他們奔向自己的后方，將士們徑自朝吐谷渾騎兵沖去。

    一馬當(dāng)先的孫從東掏出脖子下的竹哨，奮力吹響，三股合圍的唐軍驟然收緊包圍圈，朝吐谷渾騎兵壓上去。

    被包圍的吐谷渾騎兵急了，為首一名穿著皮袍氈帽的中年漢子突然收刀入鞘，舉起雙手神情惶急地大聲說著什么。

    孫從東根本沒理會，他接到的命令是全滅這股吐谷渾騎兵，敵人說什么已不重要。

    見唐軍仍然不管不顧地沖來，吐谷渾騎兵嚇得掉轉(zhuǎn)馬頭便待逃跑，然而已來不及了，三股唐軍已完成了合圍，孫從東一馬當(dāng)先，手中的長戟平舉，如同一柄鋒利的匕首，閃電般插入吐谷渾騎兵的中心。

    一陣凄厲的慘叫，吐谷渾騎兵的中軍頓時被沖出一條空白地帶，數(shù)十人被挑下馬背，倒在沙地里痛苦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