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人家的子弟，總會沾染一些壞毛病。

    當然，李欽載也不想上綱上線，蕎兒不過是跟丫鬟玩?zhèn)€游戲，再說，親親臉蛋也不代表罪大惡極，前世幼兒園的小朋友也有互相親來親去的呢。

    但李欽載總覺得這個苗頭不大對勁。

    不到八歲的孩子，就懂得用套路騙丫鬟親親，若再過個十年……不，也許根本不需要十年，只要蕎兒再發(fā)育一點點，李欽載三十歲前當爺爺便有無限可能。

    丫鬟跑了，蕎兒仍站在李欽載面前。

    李欽載蹲下身，與他的目光平視。

    “蕎兒，剛才跟丫鬟干啥呢？”李欽載和顏悅色地問道。

    “玩骰子呀，快天黑了，沒人跟我玩，正好院子里有丫鬟，便讓她們陪我玩?！笔w兒認真地道。

    “你們的賭注是互相親臉蛋？”

    蕎兒點頭：“沒錯，爹說過，小孩子不能耍錢，再說丫鬟也沒錢?！?/br>
    李欽載微笑：“爹還有沒有跟你說過，小孩子也不準耍流氓？”

    蕎兒搖頭：“爹沒說過，……啥叫‘耍流氓’呀？”

    李欽載嘆了口氣，仔細回憶了一下，還真沒跟蕎兒說過，幾歲大的孩子，李欽載也根本沒往那方面想，總覺得再過幾年說也不遲。

    “你先別管啥叫耍流氓，告訴我，為何要親丫鬟的臉蛋？”

    蕎兒無辜地道：“丫鬟的臉蛋好看，而且嫩嫩的很舒服，所以蕎兒想親一親?！?/br>
    李欽載嘆為觀止，這特么已經(jīng)具備小流氓的潛質(zhì)了啊。

    仔細打量蕎兒，他的眼神仍如當初一般清澈純真，李欽載端詳許久，才漸漸肯定，蕎兒親丫鬟不是什么流氓心態(tài)，而是純粹覺得丫鬟嫩嫩的臉蛋讓他感到心生喜歡，所以想用親一口來表達他的喜歡。

    “男人不能隨便親女人的臉蛋，會壞了女人的名節(jié)，誰教你親人家的？”李欽載嚴肅地問道。

    蕎兒無辜地看著他：“爹經(jīng)常親姨姨的臉蛋，蕎兒為何不能？”

    李欽載老臉一紅，原來是自己帶的壞頭……

    蕎兒仍天真地盯著他：“爹親姨姨算不算耍流氓呀？”

    “不算，爹和姨姨已經(jīng)成親，夫妻之間可以互相親親?！?/br>
    蕎兒哦了一聲，恍然道：“原來要成親以后才可以親女人，爹，蕎兒差不多長大了，能成親了嗎？”

    李欽載嘆了口氣：“你……離長大還差很多，別人家的寶貝閨女，總不能嫁過來守活寡吧？”

    “爹，啥叫守活寡？”

    “閉嘴！總之，以后跟女子保持一點距離，莫太親近了，除非是你真心喜歡的人，決定將來要娶的人。”

    蕎兒似懂非懂，小臉頓時涌上愁意：“我喜歡的女人太多了，村里就有三四個，府里的丫鬟也有幾個……怎樣才能把她們都娶了呢？”

    李欽載吃驚地睜大了眼，露出仰望我輩楷模的眼神。

    這小子，長大后必定為禍一方。

    李欽載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花心了，畢竟除了崔婕外，還有幾個女人跟他不清不楚。

    沒想到自己兒子青出于藍，這個年紀已然有好幾個備選的婆娘了，李家開枝散葉的重任，李欽載恐怕還挑不起，得指望兒子一力擔之。

    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論泡妞的本事，居然還不如一個八歲大的孩子。

    李欽載也不知自己該欣慰還是該憤怒。

    果斷地避開這個掃興的話題，李欽載想起了今日來找蕎兒的初衷。

    “姨姨有身孕了，知道嗎？”李欽載問道。

    蕎兒點頭：“知道，今日府里來了好多人送禮，吵死了?！?/br>
    “你要當兄長了，無論姨姨生的是弟弟還是meimei，你都是兄長?！崩顨J載微笑道。

    蕎兒好奇地道：“爹，兄長需要做什么嗎？”

    “別把弟弟或meimei往死里欺負就行，盡一個當兄長的責任，如果有外人欺負弟弟或meimei，你要挺身而出保護弟弟meimei?！?/br>
    李欽載雙手捧起蕎兒的臉，又笑道：“爹和姨姨不可能陪你到老，等我們?nèi)ナ懒?，你還有弟弟meimei陪伴，不會那么孤單?！?/br>
    “等你老了，力氣不夠了，如果有外人欺負你，弟弟meimei也會保護你。當你開心時，傷心時，弟弟meimei都能很快趕到你身邊，分享你的開心和傷心，這便是親人的意義?！?/br>
    蕎兒仰著臉看他：“爹和姨姨可不可以不去世？”

    “生老病死，所有人都無法躲開的規(guī)律，爹也想陪著你，看著你到老，可是不行啊，老天爺覺得爹活太久了，就會把我收走的，等你老了也是一樣?！?/br>
    蕎兒有些傷感，執(zhí)拗地搖頭：“可我想讓爹和姨姨陪我到老，怎么辦？”

    李欽載想了想，道：“二十年后，你再來問我，我會給你答桉?！?/br>
    蕎兒又高興起來，開心地道：“說好了，二十年以后，蕎兒再來問爹?！?/br>
    李欽載也笑了。

    二十年后，蕎兒想必已明白了什么是生老病死，什么叫歲月無情。

    答桉一直都在，不過二十年后他才會懂這個答桉。

    …………

    各家權(quán)貴剛給甘井莊送完禮，長安城便莫名傳出了一些流言。

    流言不是空xue來風(fēng)，而是有根有據(jù)。

    被天子甚為寵信的渭南縣侯李欽載，兩日前與天子突然鬧得很不愉快，據(jù)說是因為封禪泰山一事，李欽載與天子當面起了爭執(zhí)。

    天子最后拂袖而去，而李欽載則回了甘井莊。

    流言如同瘟疫，迅速傳遍了長安城各家權(quán)貴府中。

    權(quán)貴們聞之變色，對李欽載除了暗暗欽佩，卻也不好出聲說什么。

    眾所周知，天子對明年的封禪尤為看重，這件事的政治意義無比巨大，是必須要完成的。

    從去年長安城傳聞蔓延，民間到朝堂紛紛有人主動請旨，說什么天子功高德重，遠邁前朝，堪比秦皇漢武，正當封禪泰山，為生民祈福，為天地正氣。

    民間百姓不明所以，還以為天子封禪泰山是眾望所歸，但朝堂上的權(quán)貴們心里都清楚，長安城這些所謂請?zhí)熳臃舛U的傳聞，都是有人背地里暗暗cao作的。

    至于究竟是誰在cao作，答桉還用想嗎？

    前期鋪墊了那么久，天子就等著水到渠成，然后裝出順應(yīng)民心的樣子，勉為其難地封禪一下子。

    這個節(jié)骨眼上，前有劉仁軌，后有李欽載，這兩人突然跳出來反對封禪，劉仁軌被陛下責了廷杖，還被罷免了官職，正躺在府里養(yǎng)傷。

    而李欽載呢？

    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與天子唱反調(diào)，他的下場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