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躍覺察出來，轉(zhuǎn)頭瞧了瞧她的臉。

    第82章 八十二夜宵

    和鳴躍分手后，周格坐進(jìn)自己車?yán)?，遲遲沒有啟動。

    她想了想，撥通了楊帆的電話：“喂？你在那兒呢？我喝了點(diǎn)酒，不能開車，你方便來接我的話，我就不叫代駕了?！彼詈笱a(bǔ)充：“我在保稅區(qū)?！?/br>
    “哦，可以呀，這么巧，我就在附近，那你發(fā)個定位給我。”楊帆接過電話，朝對面的麗娜看了看。

    麗娜也盯著他。“你要走？”她緊著問，怎么這樣呢！明明是他約她來的，說是一起去看她們表演，似乎是蔣總想跟她們的摩托車隊玩。

    “我老婆剛好在附近，我去接她一下。蔣總已經(jīng)在停車了，他馬上就到?！睏罘珤炝穗娫?，利索起身。

    麗娜抬頭望著他：“不是啊，你不一起么？”

    “我就不了，我不會騎你們那種摩托車，我就不跟著瞎起哄了?！睏罘飞沓Ａ厦榱藘裳?，看到孝干師兄的胖大身影，正晃悠過來。

    “我可以帶你啊，我上次帶你不是很好么！”麗娜跟著站了起來。

    楊帆朝她壓了壓手，意思不用站起來?！昂蒙栋?，我耳朵都快震聾了，你們這種刺激的運(yùn)動，也就老蔣同志有興趣，回頭你們喝酒，我買單哈?！彼f著走了出去，在吧臺遇到走進(jìn)來的蔣孝干，和他說了兩句什么，錘了他肩頭一下，走了。

    麗娜始終望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咬了咬牙。

    周格站在保稅區(qū)旁邊的山姆會員店的路口，等老公來接。

    楊帆的車很快就到了。

    她一坐上車，楊帆就問：“剛好我在附近，你是從邱總的公司出來？和他約了吃飯？”

    周格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我上次不是答應(yīng)幫她組建新公司的團(tuán)隊么？下午約了候選人，幾個普通的人員都搞定了，還有兩個崗位的人沒找到合適的，還得再看看?！彼贿吚踩珟?，一邊低頭問：“你呢？怎么剛好也在這兒，這片離你公司還挺遠(yuǎn)，我本來想，你要是已經(jīng)回家了，就算了，我還是叫代駕。”

    “我約了孝干師兄，他不是正苦悶嘛。我有個同事，玩樂隊的小年輕，之前我?guī)熜秩タ催^他們演出、玩摩托、滑板，都是驚險又刺激的項(xiàng)目，這回要約了去攀巖好像?！睏罘呴_車邊回答，實(shí)話實(shí)說。

    周格盯著前檔玻璃上的一只小飛蟲，似乎無意：“小年輕？男的女的？”

    “你可猜不到，這些樂隊、摩托，爬高上低，是男的還是女的？”楊帆樂呵呵。

    “女的吧，現(xiàn)在小姑娘愛玩這些?！敝芨褶D(zhuǎn)頭來，看他表情，他表情如常。

    楊帆轉(zhuǎn)頭看右后視鏡的功夫，順便看周格一眼，“厲害啊，猜的真準(zhǔn)，還真是個小姑娘！就是年初剛來的麗娜，我本來編制滿員，硬給我塞進(jìn)來當(dāng)助理的那個。孝干師兄現(xiàn)在特別喜歡跟在她屁股后面玩，聽說他們上周還約了去開卡丁車。我想也好，不然他一個人在家里，時不時哭哭啼啼要生要死的，我實(shí)在也被煩的不行?！闭f著，他自己搖搖頭，不知道這么想，算不算兄弟之間不夠意思，有難不同當(dāng)。

    哦……周格藉著對向車的遠(yuǎn)光燈，又看了看他臉上。她忽然想起來，答應(yīng)去抽空去看望遠(yuǎn)映的，不知道她吐的怎么樣了？“哎，咱們先不回去，開到映姐家，我下午接到她電話，說吐的不行，我去看看她?！?/br>
    “哦，好?！睏罘谇懊婺莻€路口，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映姐也是，這種時候，打給蔣總才比較合適嘛，打給你，你最多去看一眼，還能干嘛！”

    “她不就是不肯打給前夫嘛，所以只好打給我了。我讓她盡快找保姆，懷著孕，還一個人在家呆著，是不行的。”周格情緒好起來了，同時哼了哼，“你瞧，孩子媽吐的生活不能自理，孩子爹找了個小姑娘玩極限運(yùn)動去了！”

    “哎，你這么說就太向著映姐了，是她自己先下的狠手，你沒看見，師兄哭的那個可憐樣兒，當(dāng)年他公司現(xiàn)金流斷掉，他孫子似的到處找人借錢，都沒哭成那樣?！睏罘３种辛ⅰ?/br>
    她沒接話，其實(shí)心里也常常同情老蔣，但她不說出來，這時候要站在遠(yuǎn)映一邊，支持她的決定?！鞍?，你說，孝干師兄會不會跟著小姑娘玩，玩出從前那一套來，這時候正失意，情感一脆弱，是吧？！”周格忽然cao心。

    “不會，你真是瞎cao心，”楊帆馬上打斷她，“別說麗娜看不上蔣總，就連師兄自己也說，這種玩刺激的小姑娘，不是他能降得住的。你還替他多慮！”

    周格望著前方的紅綠燈，沒再說話，但腦子不知為何，在想一個不曉得哪里冒出來的問題：麗娜，她看不上蔣總，那她看的上誰？

    他們到遠(yuǎn)映家時，八點(diǎn)多鐘，按了門鈴，沒人來開門，周格按了密碼推門沖進(jìn)去。

    “映姐——映姐——”她高聲叫著，“你找找廚房、餐廳，我去臥室?！彼笓]楊帆道。同時跑進(jìn)臥室，往飄窗找去。

    “干嘛？叫那么大聲干嘛，我在這兒呢！”遠(yuǎn)映從洗手間里，伸出半個腦袋來，手里拎著一大袋薯片。

    楊帆和周格，雙雙站在遠(yuǎn)映主衛(wèi)的門口，看她在里面重新安了個家，馬桶旁邊，圍著椅子、小邊幾、垃圾桶、還拿架子，支了個平板電腦在那兒，放電影。

    “你這是，住在洗手間里了？”周格撇著嘴問。

    “啊，不是你說的，吃了吐，吐了再吃嘛?！边h(yuǎn)映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反手給自己塞好靠枕，“我跟你們說，我打算再買個小冰箱，放這個位置，剛好這兒還預(yù)留了個插座?！彼钢格R桶另一側(cè)，僅剩的一點(diǎn)縫隙。

    遠(yuǎn)映這么怡然自得、苦中作樂，讓看的兩個人呆著臉，無話可說。

    臨走時，周格還是催她趕緊定保姆，遠(yuǎn)映送他們到門口：“知道了知道了，我想好了，連月嫂一起，我都看起來，生孩子可真不是個好玩兒的事兒?！?/br>
    “你知道了吧！”周格過來人的口氣。

    楊帆也是這樣的表情，本來嘛，生孩子是個嚴(yán)肅的事情，生過的人都知道；但同時，他想起這會兒正在山道上飆車的老蔣，應(yīng)該挺快活吧！這種時候，男人和女人真的很不同，生物屬性決定的不同。他準(zhǔn)備開車回家時，看了看周格的臉，覺得她剛才評價孩子媽和孩子爹的話，有點(diǎn)兒對！

    他們開車回家的路上，楊帆把和大城約好的吃飯的時間講給周格聽，“我本來想盡快找個吃飯的地方約上他，后來想想，你要談的事兒，估計不能太正式了，還是上次約兩家?guī)Ш⒆右黄鸬膱龊媳容^合適，是不是？”

    周格正低頭看手機(jī)，挑東西，“嗯，是的，太正式了，咱們這樣的熟人，反而效果不好，容易尷尬，也容易讓大城覺得不好回答。家常氛圍最好，我先提一提，看他的反應(yīng)，如果有興趣，才往正式了談?！?/br>
    楊帆聽明白了，點(diǎn)點(diǎn)頭：“所以我打算約在周六，訂個翔安附近的農(nóng)莊，孩子們能跑一跑，讓他帶上老婆一起。對了，你上次問的，沒錯，他老婆是泉州的，家里從前做電子廠的，現(xiàn)在好像不太行了?！?/br>
    周格聽著，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等楊帆車子開進(jìn)地庫，周格把在手機(jī)上挑好的東西，呈給他看，“這個，我看了好幾天了，想定一款，你覺得怎么樣？”屏幕上，是一款顏色鮮亮的電動按摩椅。

    楊帆定睛看了看，“這么貴呢！”

    “我買給爸媽的，放他們那邊用，媽不是腰疼老不好嘛，就是勞損，扎針吃藥也不能去根兒，按摩按摩，能緩解好多?！彼萝嚂r，低頭又看了看，要買。

    “他們倆要知道這么貴，肯定不舍得用?！睏罘珦u頭，但心里覺得，是挺好的東西。

    “所以先給你看看，明天到了，爸媽問起來，你別說價格，就說我的客戶給的優(yōu)惠價，不貴。讓他們放心用?！敝芨駴]再猶豫，點(diǎn)頭邊走邊付錢。

    “好是好，”楊帆跟在她身邊，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上次簽到單子，公司現(xiàn)在有收益了？掙到錢了？”

    周格買好了，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滿眼的光，“掙到了！”停了一秒，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說：“等我接著努努力，掙更多的錢?！?/br>
    楊帆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笑，可同時又覺出點(diǎn)感動來，他從前一直覺得周格柔和曠達(dá)，吃過許多苦，但從不寫在臉上，需要他保護(hù)和愛；這時，他仿佛看到她蓬勃生命力的能量，像這電梯里的一團(tuán)光暈，圍在她身邊。

    因?yàn)樵谶h(yuǎn)映家耽擱了時間，他們到家也快十點(diǎn)鐘了。

    沒想到家里面還挺熱鬧，爺爺奶奶也還沒走，都坐在餐桌邊。周格走過去看到，木木坐在餐桌對面，正低頭吃著什么，“呼嚕呼?！边B湯帶水。

    老楊看見周格回來，仰著頭，瞧著勢頭不對，想開口解釋。被周格搶了先，“媽！這都幾點(diǎn)了，怎么又給他吃宵夜了呢！”她以為吵過的架，總會留下點(diǎn)痕跡，現(xiàn)在好了，算是一點(diǎn)改善都沒有了，臉上明顯不耐煩，又抬頭朝楊帆看了一眼，意思：你瞧瞧！

    “媽，上次不是說明白了嘛，木木睡前不給煮東西吃，吃多了不好睡，孩子消化也不好！”楊帆吃一塹長一智，馬上站在老婆這一邊，省得等會兒再摔盆砸碗的。

    “不是的，是木木餓了……”吳芳看著兒子兒媳的臉，解釋。

    “他小孩子家，你什么時候問他，他都說餓了，他知道什么！所以才要大人幫他控制，不然……”周格接口，她想說，不然要大人干什么！說到嘴邊，覺得這話有點(diǎn)重，止住了沒往下禿嚕。

    她這一停頓，從房間走出來倒水喝的唐致，站在一邊聽了一會兒了，突然沒好氣地插嘴進(jìn)來：“你們倆別一回來就瞎 bb，知道什么！就在這兒指手畫腳。小家伙掉了顆牙，哭一晚上了，一點(diǎn)兒東西都沒吃，這不，剛緩過來，才給他做的餛飩。大姨怕你們說，特地做的一小碗?！碧浦录?xì)長的胳膊伸過去，搗了搗木木的碗邊，翻著白眼強(qiáng)調(diào)：“看見了么！”

    餐廳的燈光，還像從前一樣亮，但光線太好，難免把人照得太透徹，照得人說不出話來。

    周格想說什么，吳芳搖了搖手，“讓孩子吃完，休息一會兒趕緊去睡，明天還上學(xué)呢！”

    “哦。”周格點(diǎn)頭，她其實(shí)想道個歉，有錯當(dāng)罰、有功當(dāng)賞，人和人之間，越簡單越長久。

    楊帆陪著木木去洗澡的時候，周格瞅準(zhǔn)了時機(jī)，跟出來送爺爺奶奶出門。

    “媽，我今天說錯了，您別忘心里去?！彼皖^小聲說，說給婆婆聽。

    老楊聽見了，忙著打圓場：“沒事兒，什么說錯了說對了的，我們知道意思就行了?！彼f完，怕老伴兒有意見，趕緊去看她臉色。

    吳芳也沒完全同意，嘴角仍舊耷拉著：“沒給他多吃，就那么一小碗，總不能讓他餓一頓吧，你們真是一驚一乍的！”

    周格忙著點(diǎn)頭，“是我搞錯了，我沒問清楚情況?！?/br>
    “是吧，你下次問明白再說也不遲！”這回吳芳占理，不能不讓她多說兩句。

    進(jìn)電梯時，老楊悄悄在后面朝周格使眼色，意思：讓你媽數(shù)落兩句吧，她嘴碎！

    電梯門關(guān)上那一刻，周格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第83章 八十三計劃

    周格送了公婆，回到自己房間，見楊帆正裹著浴巾，滿身水珠。

    “你盯著兒子洗澡，順便把自己也洗了？”她問。

    他點(diǎn)點(diǎn)頭，“順便嘛。哎，你跟媽道歉了？”

    “道了，”周格坦蕩道：“說錯了咱們就承認(rèn)，及時認(rèn)錯，別讓媽把氣存在心里。我跟你說，生氣最容易生病，中醫(yī)上，氣大傷身，是真事兒?！?/br>
    “你還研究上中醫(yī)了？”他擦干了，正套上睡衣。

    “瞧你說的，我博學(xué)多識，你不知道罷了！”她說著，也預(yù)備去洗澡，拉開衣柜們，找件干凈的睡衣。

    他也站在衣柜前，這么點(diǎn)地方，嫌窄，尤其是她大開著柜門。

    “我看看，有多博學(xué)！”他轉(zhuǎn)身把她圈在身前。被她拿手推著胸口，“我這是靈魂的博學(xué)，你看不出來?！薄澳俏铱纯挫`魂?！彼稚弦挥昧?，她撞在他身上。

    他睡衣也只系了一?？圩?，這時索性解了。

    “等我洗完澡！”她扒著他肩頭說?！白鐾炅嗽傧础！彼稚蠜]停?！安魂P(guān)燈?。俊薄安魂P(guān)了，咱們不關(guān)燈做過很多回啊，你忘了！”“我忘了！”

    “.…..現(xiàn)在想起來了沒！”他用了用力。

    “嗯，想起來一點(diǎn)！”

    “一點(diǎn)？現(xiàn)在呢？”他提了提速。

    “.…..”她完全想起來了。

    再回到床上時，夜深了。他不看書，她也沒看手機(jī)。兩人摸黑說話，“你沒發(fā)現(xiàn)，文文和我媽的關(guān)系變了么？沒那么嗆了?！睏罘[縫著眼睛說。

    “是啊，我前天看見她站在廚房，教媽用手機(jī)看視頻，她說，幫忙下載了個抖音，教跳廣場舞?！闭f到這兒，周格比楊帆精神，“她倆啥時候和解的？”

    周格枕在楊帆手臂上，他順勢拍了拍她后背：“什么和解！她倆本來也沒啥大不了的，就是有點(diǎn)不對付，也是小事?！?/br>
    “嗯，你說得對?！敝芨癖硎玖送狻?/br>
    他們又說了什么，周格說在他耳邊低聲念叨：“你最近好像比以前更厲害了！”

    “我一直厲害！”他本來要徹底閉上眼睛，這時又睜開了：“哪些地方？你展開說說！”

    周格沒理他這茬，只說自己想說的：“有段時間不怎么樣？”

    “不可能！我每周都跑步，是你感受力不穩(wěn)定。”他雖然迷迷糊糊，嘴上不認(rèn)輸。

    “好吧，希望你越來越好?！彼Я?。

    “好的，你等著！”他溫柔又得意地說。

    第二天一早天氣不好，下大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周格走前，把木木的長袖校服整理好，放在他床邊。最近是唐致送他上學(xué)，節(jié)省了爺爺奶奶一大早跑過來的功夫。但奶奶總是擔(dān)心孫子早飯吃的不好，照舊時不時地買早點(diǎn)上來，買兩份，木木一份、木木小姨一份。

    周格帶著小顏后半周都在跑泉州，項(xiàng)目工作也在按排期推進(jìn)，所以也常常和總經(jīng)理徐嘯吟會面，有時相對坐在會議桌前，會覺得她這長相，眼熟，恍惚和誰長得很像，不過這兩年因?yàn)橐鰳I(yè)務(wù)，見過的人實(shí)在太多了，她沒往深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