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單可以宣傳，但吸引的的確不是主流顧客。

    但他們現(xiàn)在連知名度都沒打出去，這一條街的顧客或許連他們店鋪具體做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先宣傳，讓人知道有這家店面。之后再針對主流客戶，走高端人群宣發(fā)。

    而且傳單都已經(jīng)打印好了，也不能再說什么。

    “宣傳有什么高級低級的，能有人看行，”沈薔垂眸，坐在了另一邊，一起拆開了剩余的箱子，“到時候我創(chuàng)建個公眾號，掃碼關(guān)注送紙巾，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時代，很多人都用公眾號做宣傳了，而且還有直播，到時候都可以嘗試一下，看哪個更好?！?/br>
    于建輕笑，環(huán)視了一圈店面，道：“希望能做下去吧，這些打印的東西，也費了不少錢。”

    沈薔垂眸，拿著一張傳單，薄薄一張紙卻被他們寄予厚望，她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最近把現(xiàn)在住的公寓轉(zhuǎn)租出去，然后去看看合租的公寓，一個月才兩千塊錢，還能省下不少?！?/br>
    以前不懂，現(xiàn)在才明白，創(chuàng)業(yè)的人都是一門心思想著怎么從自己身上扣點錢出來做投資。

    大大小小定了十箱，兩個人派發(fā)，大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當晚沈薔就拿著傳單站在店門口做宣發(fā)。

    因為晚上不安全，于建沒讓沈薔一個女生走遠，自己提了半箱去了比較遠的地方。

    寒風吹過，三月天還是冷。君合門口白色亮眼招牌下，沈薔穿著牛仔褲和針織衫，冷的雙手發(fā)紅。陪著笑給每一個過路人的手上塞一張傳單。

    遇見性格好點的，還會接過去，但是遇見性格不好的，還會賞沈薔幾個白眼。

    這一切都被坐在創(chuàng)意街街尾處的宋泊禮盡收眼底。

    和她相比，他的前半生似乎都太過于順遂。

    他站在最高位，俯瞰過世界美景，卻從不知道，他心愛之人，在最基層里受盡冷眼和委屈，可那雙眼睛，卻始終明亮充滿朝氣，和初見那樣。

    沈薔向來頑強屹立，風浪都無法將她拍下。

    卻唯獨跟他的那幾年，他令她受盡委屈。

    他站在風口，風吹起衣擺，他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還從未真正去體驗過她的人生，去站在她的生活里去了解她這個人。

    他們從相識到相愛，僅僅只用了三面。

    沒有當過朋友，沒有多余的了解。

    -

    沈薔和于建發(fā)完手上的半箱傳單時已經(jīng)是夜晚的十一點，創(chuàng)意街最熱鬧的時間點是七點到十一點，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多店關(guān)燈閉店，他們也收了東西往里面走，看著空空如也的展廳。沈薔道：“如果我們能拿到這次的名額，我想和芳禧進貨一點鉆石參加hrd國際鉆石首飾設(shè)計大賽?！?/br>
    于建問道：“這個我聽過，那不是很難嗎？”

    hrd國際鉆石首飾設(shè)計大賽何止是難，它是業(yè)內(nèi)公認世界上最高級別的鉆石珠寶設(shè)計大賽之一，如果有幸能夠進入前三，那么對他們的公司是非常有利的。

    但是國際大賽，難度系數(shù)肯定更高。

    不求冠軍，只要前三，沈薔都心滿意足了。

    到時候不說全球都知道君合設(shè)計這個公司，但只要是業(yè)內(nèi)的都會知道君合設(shè)計拿過hrd國際鉆石首飾設(shè)計大賽的前三，那是一個神像級的存在。

    但是如果沒有前三，那么這一場比賽將會沒有任何意義，若是以前在國外她或許會有這個閑情雅致去慢慢設(shè)計，但現(xiàn)在她白天在店里，晚上去發(fā)傳單，只能利用閑暇時間去設(shè)計。

    這樣子就無法專注，無法全身心投入。

    而且在設(shè)計大賽之前她必須要把芳禧的合作拿下，否則她沒有那么多錢去進貨鉆石。

    但面試現(xiàn)在還要等待通知，就算這次通過了，也不是最終審，最后一輪是帶著她的成品過去現(xiàn)場，給各位設(shè)計師和首席設(shè)計師觀看，足夠復(fù)雜，足夠完美，才能達成合作。

    仔細想想時間被安排的密密麻麻，稍有一點偏差就會堆積更多的事情。

    “這個傳單得發(fā)到什么時候才能發(fā)完，就這幾張單子太耽誤時間了。”于建揉揉發(fā)酸的手臂。

    沈薔其實也有這個浪費時間的想法，倒不是懶，而是發(fā)傳單的時間，她可以設(shè)計出很多店內(nèi)的樣品。也不至于讓店里的展廳空蕩蕩的。

    “找個機會看看有沒有人需要找兼職的?！痹捯魟偮?，所謂的機會就來了。

    玻璃門被敲響，于建和沈薔頓時看向外面，眼里的驚喜在看見來人是一個高中生時，黯然了下去。

    還以為來生意了。

    “你好，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沈薔上前，禮貌推開玻璃門，問道。

    男生穿著校服，有些褶皺，撓撓頭，有些羞澀低頭，聲音很輕道：“我今晚看你們發(fā)了好久的傳單，我能來做兼職嗎？一晚上給我十塊錢就行，主要是沒錢吃飯了?！?/br>
    沈薔和于建對視一眼，眼底都有笑意。

    如果這個高中生是開口和他們要錢吃飯，沈薔也會給。

    但如果他是想用自己的勞動力賺錢吃飯，沈薔會更開心且尊重他，給他這個機會。

    高中生需要錢，她也正好需要時間。

    不管是往哪個角度出發(fā)，都是一件好事。

    “正好我們?nèi)比耸郑鄙蛩N沒有拖拖拉拉，很爽快的道：“明天晚上七點你來幫忙吧，我們按小時算給你?！?/br>
    如果他來發(fā)傳單是按小時算的，這樣他可以多拿點錢。

    她也可以利用時間，多設(shè)計一些樣品，還有籌備鉆石設(shè)計大賽，以及下一輪的面試。

    -

    第二天晚上七點鐘，沈薔再次看見了兼職的高中生。

    他穿了一套黑白色的熊貓玩偶服走進店里。

    沈薔特別喜歡熊貓，從小到大，大學四年里她的書包上還有莊芳潔送的熊貓鑰匙扣。她沒忍住多看了幾眼，道：“你哪里找的衣服，好可愛?！?/br>
    玩偶服下看不清面容，他昨晚在店門口說話聲音本來就小，現(xiàn)在穿上玩偶服后，說起話來更是聽不清楚，像蚊子一樣嗡嗡嗡。

    沈薔覺得他應(yīng)該是和昨天一樣靦腆，聽不清后干脆放棄了，道：“這些你看著來發(fā)，每天日結(jié)，你要是不舒服可以不用穿著玩偶服發(fā)的，就正常穿衣服發(fā)就行?！?/br>
    男孩兒把手套給摘掉，然后掏出手機，手機用的還是老款的安卓機，有些卡頓，他在備忘錄里打下一串話：【我在里面說話透不過氣，我還是打字吧。玩偶服是我朋友的我借來穿，會比真人吸引顧客，傳單發(fā)的會快點?！?/br>
    她這幾天忙的焦頭爛額，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看來他是真的需要這份工作，花費了心思，沈薔對這位高中生好感頓時更深，她問：“你叫什么名字？”

    玩偶服裝留有眼睛兩個洞，可以從里面看向外面。

    沈薔未施粉黛，卻精致的小臉在玩偶面具下像電影畫面一樣突出，對視的那一瞬間，玩偶低下頭，像羞澀，又像是怕被她看穿。

    他打下幾個字：【叫我小熊就行?！?/br>
    等他收起手機時，沈薔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很好看，修長骨節(jié)分明，如玉瓷那么白，這么好看的手，不像是吃不起飯的，難道是落魄的富二代？

    她記憶中只看過一個人有，她斂眸，往玩偶服那又瞟了一眼，她不由得笑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他那么高傲，站在山巔之上的人，怎么會屈尊穿玩偶服還發(fā)傳單。

    他從出生就抵達了別人一輩子無法抵達的終點。

    恐怕這輩子他都無法理解她們這些基層人的生活。

    熊貓玩偶發(fā)傳單比真人發(fā)傳單管用。創(chuàng)意街的顧客都被吸引到店門前，熊貓在外面發(fā)傳單基本上都有人接，原本有些冷清的門面頓時匯聚了很多人，甚至還有些趴在櫥窗上看花絲鑲嵌，但卻沒人進來。

    女人都愛美，看見好看的東西會注意，但是什么原因，讓她們不進來呢？

    她開始認真剖析，沉思片刻，沈薔忽然明白，如果自己去一家很漂亮的店，沒看見價格也不敢冒然進去。

    眼看著門店外面的人越來越多，沈薔心思一動，打開電腦，創(chuàng)建了一個公眾號。

    公眾號里面有各種定制，價格從低到高。還有各種款式和活動，以便大家都可以了解到價格和一些定制，也在首頁對“君合”進行了宣傳。

    等公眾號弄的差不多了，已經(jīng)是三個小時后。

    沈薔抬眸一看，他還在堅持發(fā)傳單，三個小時他都沒有停下來休息過，比她還要賣力。

    十分鐘后熊貓把手上的傳單發(fā)完，走到沈薔前面，拿出手機打字：【今天就發(fā)到這里，我先回家了，明天七點我繼續(xù)來?！?/br>
    “我把錢結(jié)給你，”沈薔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道：“三個小時你都沒喝水沒上廁所，是不是衣服不方便？你明天可以不用穿玩偶服，穿個便裝就好了?！?/br>
    雖然是冬天，風很大，但是玩偶服里很悶，如果皮膚敏感點的，會過敏起紅疹還有紅豆豆。

    小熊沒有喝水，而是直接亮出收款碼，沒有多余的廢話。

    沈薔默默地掃碼支付。

    錢一到賬，熊貓轉(zhuǎn)身就走。

    沈薔看著熊貓，心到：是個有個性的熊。

    第二天，高中生依舊穿著熊貓服出現(xiàn)在店門口，這次于建也在，看見他那么賣力發(fā)傳單后，和沈薔道：“我感覺他挺認真的呀，咱們給他加點錢吧?！?/br>
    “應(yīng)該的?！?/br>
    沈薔說完，把印好的公眾號二維碼放在了熊貓旁邊的桌面上，于建把紙巾那些放在桌子下。

    沈薔對著熊貓道：“如果有人拿傳單，讓他們順便掃碼關(guān)注公眾號，可以領(lǐng)取優(yōu)惠券和一包紙巾，辛苦你了?！?/br>
    熊貓點點厚重的頭，并未搭理。

    一個小時過去，傳單發(fā)的很快，但大家都是沖著熊貓可愛去拿傳單，要他們掏出手機掃碼關(guān)注，各個都不怎么愿意，連送紙巾都沒人要，生怕是什么營銷套路。

    沈薔垂眸，頓感失落的轉(zhuǎn)身走進去。她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手機陷入沉思，點開公眾號又關(guān)掉，反復(fù)一個動作。

    片刻后，熊貓走進來，站在她面前，拿起手機打了幾個字：【你站在我旁邊，幫我喊一下，誰掃碼關(guān)注公眾號，我就給這個人跳一支舞。】

    沈薔坐在沙發(fā)上，聞言驀然抬起頭，杏眼先是驚訝，后一頓，替他考慮，道：“不行，你這個玩偶服太重了，不能跳舞，萬一摔倒了或者磕到碰到了，頭套里的鋼筋會弄到頭的。萬一腦震蕩了怎么辦？”

    熊貓給特定的觀眾跳舞，那肯定是會很吸引很多人關(guān)注。但是這樣對小熊不公平。

    沈薔不能因為自己的欲望，把他的安全棄之不顧。

    但熊貓依舊堅持，拿起手機打字：【每關(guān)注一個人你給我一塊錢的提成，我想賺錢，就算不在這里跳，我也會去別的地方跳?！?/br>
    沈薔一頓，雖然明白他是有目的而為之，但一想到他需要戴著這么厚重的頭套和玩偶服跳舞，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熊貓沒給她猶豫的機會，他轉(zhuǎn)頭去找了于建。

    女人感性，男人理性。

    小熊愿意這樣，于建更開心。

    于建答應(yīng)了，他站在熊貓旁邊，開始喊：“掃碼關(guān)注公眾號，可以獲得熊貓合照一張，還可以指定熊貓?zhí)?，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哈?！?/br>
    這一波cao作吸引了更多的人。

    沈薔看過去，君合門店前，熊貓穿著厚重的玩偶服，帶著很重的頭套，被一群人圍著拍照打卡，他站在中間，邀請大家在于建那邊掃碼關(guān)注公眾號，然后在客人的要求下，做出相應(yīng)的舞蹈或者動作。

    沈薔看著公眾號的后臺越來越多人關(guān)注，心里開心的同時也有點兒擔憂熊貓玩偶下的人。

    她看出了他笨拙的舞姿，好幾次踉蹌險些摔倒，但都被他穩(wěn)住，可他的頭肯定是多多少少被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