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父皇！”

    蘇源和趙澹幾乎異口同?聲，皆面露不?贊同?之色。

    弘明帝哪能不?知他們的想法，好生解釋道：“牛痘之法非同?小?可，試驗(yàn)成功之前朕不?希望泄露出任何的風(fēng)聲，唯有交給太子，朕才完全放心??！?/br>
    這是一個(gè)因素。

    另一個(gè)，無論私心?還是公心?，太子作為社稷之本，萬萬不?可出事。

    借試驗(yàn)牛痘法，正好把趙澹留在?京城，省得他胡思亂想，心?心?念念要去?安慶府。

    “至于承珩，你莫不?是忘了?驛館里還住著番商？番商接下?來的一切活動(dòng)都需要你親自跟進(jìn)，這事交給旁人，朕也不?放心?。”

    不?僅僅是因?yàn)樘K源熟練十多種別國語言，更因?yàn)樘K源本人出過海，是這群番商和靖朝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

    只能說，最近是多事之秋，突發(fā)事件一件接一件。

    繞是弘明帝這個(gè)官場老油條，也頗有幾分應(yīng)接不?暇。

    當(dāng)然了?，越是這個(gè)時(shí)候，就越不?能再出意外。

    蘇源和趙澹默然無言，半晌后，趙澹一拱手：“兒臣領(lǐng)旨?！?/br>
    蘇源緊隨其后：“微臣遵旨?！?/br>
    好大?兒和好大?臣消停下?來，弘明帝滿意笑了?笑。

    趙澹見狀很是無奈，停頓片刻后問道：“您打?算派誰去?安慶府？”

    如此直白，倒是讓蘇源更深入了?解這對(duì)天家父子之間的深厚感情。

    沒有猜忌，亦沒有算計(jì)。

    彼此間真?誠以待，宛若民間再平反友愛不?過的一對(duì)父子。

    弘明帝沉吟片刻：“孫見山是個(gè)不?錯(cuò)的人選。”

    深得帝心?，又?耿直忠堅(jiān)。

    身?為戶部尚書，直接斷絕了?中飽私囊的可能。

    說罷，弘明帝屈指輕叩急奏：“這縣丞冒死上書，是可造之材?！?/br>
    另兩人不?可置否。

    這年頭?，官大?一級(jí)壓死人，保持高潔不?與縣令同?流合污已是難得，更遑論揭發(fā)頂頭?上司的惡行。

    “倘若他還活著，大?可以提拔一二?！焙朊鞯鄣暤?。

    如此這般，便定下?這位縣丞不?可估量的未來。

    弘明帝交代兩人幾句，便下?了?逐客令，而?后又?傳召王首輔等幾位大?臣，于御書房議事。

    孫見山作為指定欽差大?臣的人選，自然也在?其中。

    等人來齊，弘明帝將急奏給他們看。

    隨著急奏傳遍每一人手中，幾位大?人皆激憤不?已。

    “荒唐！簡直荒唐！”

    “如何能拿人命開玩笑？此人合該絞刑！”

    “陛下?，微臣以為該徹查安慶府大?小?官員，務(wù)必要將國之蠹蟲連根拔除！”

    弘明帝看著諸位愛卿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突然就心?理?平衡了?。

    看罷，不?止朕一人怒發(fā)沖冠。

    不?過弘明帝確實(shí)有肅清安慶府官場的打?算。

    “此事就交由孫愛卿去?辦，此乃任命圣旨，明日你便攜賜上方寶劍前往安慶府?！?/br>
    “違令者，斬！”

    如此，足以見得陛下?氣得狠了?。

    孫見山再度行叩首禮，擲地有聲道：“微臣定不?負(fù)君意！”

    ......

    翌日，孫見山手持陛下?圣旨及御賜尚方寶劍，攜一眾官員、護(hù)衛(wèi)及御醫(yī)，一路快馬加鞭趕往安慶府。

    除王首輔幾位，其余官員們直到早朝后才知道孫見山領(lǐng)命出城。

    面面相覷的同?時(shí)，無一人對(duì)這差事心?生艷羨。

    無他，痘疹可是要人命的東西。

    即便他們迫不?及待想要立功，想升官想得眼都紅了?，也不?敢拿性命開玩笑。

    只能說，孫見識(shí)還是一如既往的拼。

    當(dāng)年單槍匹馬帶著金堤坍塌的罪證和天鈴，一路殺回京城。

    一晃十多年過去?，孫見山再次深入危地，拿命博功勞。

    回想起弘明帝欣慰的神色，不?得不?說，他這步棋走對(duì)了?。

    只要他順利歸來，升官加薪是必然。

    “走吧，咱們得趕緊去?點(diǎn)卯，點(diǎn)完卯還得去?順來集市?！?/br>
    那群番商都是行動(dòng)派，昨日剛簽訂了?契書，今兒就迫不?及待地行動(dòng)起來。

    天蒙蒙亮?xí)r，蘇源上朝的路上途徑驛館，就看到有番商拉著大?車小?車從驛館出來。

    單看那架勢，可不?正是去?趕集呢。

    蘇源輕唔一聲：“咱們只需盯著些，莫要發(fā)生什?么意外和沖突就行?！?/br>
    王一舟不?可置否，又?話鋒一轉(zhuǎn)：“這幾年從未有過一次性數(shù)百人感染痘疹，懷寧縣縣令觸到陛下?的底線了??！?/br>
    陛下?愛民如子，懷寧縣縣令所為就是跟他對(duì)著干，下?場逃不?了?一個(gè)死字。

    蘇源隱下?牛痘之法，氣定神閑道：“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自尋死路罷了?。”

    兩人邊走邊說，跑了?趟工部，又?直奔船舶司而?去?。

    王先生等人一早就在?等著了?。

    待蘇源兩人過來，便啟程出發(fā)。

    進(jìn)入順來集市，一行人沒費(fèi)多少力氣就找到了?番商。

    走近時(shí)才發(fā)現(xiàn)，番商各自的攤位前，番邦使者正和他們談笑風(fēng)生。

    蘇源早前就知道番商中有一部分和番邦使者來自同?一國家，倒也見怪不?怪。

    “諸位安好，生意做得如何？可有什?么難處？”

    番商們七嘴八舌應(yīng)著，其中還有兩人鸚鵡學(xué)舌似的，用新學(xué)的靖朝官話跟他打?招呼。

    “源大?人，泥嚎！”

    “源大?人，煤油問題！”

    蘇源眸底涌現(xiàn)笑痕，同?他們說笑幾句，帶著船舶司官員巡視起來。

    作為順來集市京城總部，其占地面積非常之廣。

    本朝商販、外來商販齊聚一堂，他們用不?同?的語言吆喝著，言行舉止皆充斥著對(duì)生活的熱愛。

    王先生會(huì)心?一笑：“想必要不?了?多久，我朝就會(huì)出現(xiàn)萬朝來賀的盛況?！?/br>
    大?家看著往來熙攘的客人，不?由期待起那天的到來。

    巡視一圈，見番商和本朝商販相處還算和諧，彼此間存在?競爭關(guān)?系，但也沒什?么摩擦。

    “不?必跟著我，諸位可四處逛逛，也許能發(fā)現(xiàn)心?儀的舶來品。”

    眾人求之不?得，給蘇源說了?幾句好話，頃刻間作鳥獸散。

    王一舟老早就惦記著舶來品，心?心?念念要給妻子兒女?還有小?孫子小?孫女?各買幾件。

    這廂蘇源話音剛落，他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身?邊突然空落落的蘇源：“......”

    差點(diǎn)被撞到的王先生：“......”

    勉強(qiáng)壓下?臉上的驚色，王先生哼了?一聲：“都是做祖父的年紀(jì)，怎還越活越回去?了??！?/br>
    蘇源心?說這年頭?的老頑童還少么？

    皇宮里那位算一個(gè)，王一舟勉強(qiáng)也算一個(gè)。

    年近五十......勉強(qiáng)占個(gè)“老”字？

    蘇源兀自想道，同?王先生就地分別，在?集市上四處閑逛。

    順來集市分區(qū)明確，東南西北四個(gè)區(qū)域，番商和本地商販各占倆。

    蘇源先去?本地商販所在?的東區(qū)和南區(qū)逛了?一圈，算是體察民情。

    京城的百姓不?少都認(rèn)得他，遠(yuǎn)遠(yuǎn)見到一襲紫袍的遠(yuǎn)靖伯，樂呵呵地打?招呼。

    “大?人安好?！?/br>
    “大?人可有看上的，來我家不?要銀子?！?/br>
    “都說男人三十一棵草，蘇大?人也快三十了?吧，咋還生得恁俊呢，瞧著比我家那十八歲的大?孫子還要好看。”

    蘇源：“......”

    百姓太熱情，蘇源委實(shí)承受不?住，隨便找了?個(gè)借口，跑去?北區(qū)躲著了?。

    途中碰見王一舟，他捧了?滿懷的東西，兩只胳膊上還掛著，大?有把整個(gè)順來集市搬回去?的架勢。

    蘇源好心?勸說：“你再買該回不?去?了??！?/br>
    王一舟低頭?打?量：“好像有點(diǎn)道理??！?/br>
    然后就把懷里的東西分一半給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