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調(diào)侃道：“女人的直覺？”

    居然不信, 真是夏蟲不可語于冰。

    余清音心想他將來早晚會知道，沖著路邊的計程車招手, 上車后靠著車窗打哈欠。

    沒辦法，她為了考試起得實在太早, 一路上昏昏欲睡, 到家洗過澡鉆進被窩里, 匆匆說句“晚安”就睡著。

    倒是岳陽有些失眠。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每次看手機都在心里倒數(shù)還能睡多久，卻眼睜睜地熬到天亮。

    說亮，今天倒還是個陰天，加上復工的人不算多，大街上有幾分荒涼。

    尤其是早高峰的地鐵，比平常都多出幾塊落腳之地。

    也許是乘客少，地鐵比他記憶里的好像快很多，眨眼就到阜成門站。

    他出站往公司走，在樓下遇見同事，兩個人邊聊天邊等電梯。

    岳陽：“今天上班的人是真少。”

    這棟樓的電梯也有早高峰，擠起來跟沙丁魚罐頭差不多，員工們?yōu)榇嗽孤曒d道，可惜都不管用。

    同事應(yīng)：“唉，全天下不上班的那么多，怎么不能多我一個?！?/br>
    說句叫人不可置信的話，岳陽還挺喜歡這份工作的。

    他現(xiàn)在唯一不滿意的是出差多，想想有些頭疼，牛頭不對馬嘴道：“談戀愛都抽不出時間?！?/br>
    談什么？同事捕捉到關(guān)鍵字眼：“咱們這行，有女朋友都得等著吹?！?/br>
    像他去年出差超過三百天，在家?guī)缀醵际堑诡^就睡，老婆孩子全管不上。

    岳陽不愛聽這話：“也不一定?！?/br>
    這涼水澆的，他比喝一肚子西北風還凄涼。

    年輕人，還是趁早放棄幻想。

    同事勸他：“除非你找個同行，大家還能相互理解?；蛘呦裎依掀抛雎蓭?，比我還忙?！?/br>
    律師？多么正好啊。

    岳陽喜上眉梢，又下心頭：“不是，那她也沒時間談戀愛?！?/br>
    老夫老妻的，同事拍拍他的肩：“房貸、車貸，錢比情情愛愛更實用?！?/br>
    又正好勸他：“別怨我多嘴，你要是真想找對象，就多攢點錢，比啥都要緊?！?/br>
    已婚人士的建議，句句發(fā)自肺腑。

    岳陽沉默兩秒，覺得陪伴仍舊很重要。

    他開工前先發(fā)短信，午休的時候在樓梯間打電話，吃晚飯也要先聊兩句才點餐。

    只從聯(lián)絡(luò)的時間點，就能知道他一整天的作息。

    余清音感覺自己身上像是多出雙眼睛，冥冥之中窺視著他。

    這種體驗對她來說真是新奇，忍不住道：“你要是忙的話，不用特意跟我報備?！?/br>
    就是忙，才更要讓她知道。

    岳陽：“一兩分鐘還是能抽出來的?！?/br>
    態(tài)度很端正，就是不知道這個熱度能維持多久。

    花無百日紅，余清音且看將來。

    她手指繞著耳機線：“這算承諾嗎？”

    用上承諾這兩個字，聽上去有的鄭重。

    岳陽：“算。”

    他現(xiàn)在說，余清音現(xiàn)在就相信，心情頗佳，不妨透露：“我給你買了情人節(jié)禮物。”

    很湊巧，2014年的情人節(jié)恰好是農(nóng)歷的正月十五。

    岳陽覺得女孩子都喜歡儀式感，給她準備的是兩份禮物。

    作為驚喜，他沒有說數(shù)量，只是道：“我也買了。”

    余清音沒有元宵節(jié)能收到禮物的想法，暗自期待著會是什么，一邊關(guān)注著自己買的東西派送到哪。

    這么盼著，到首都的包裹沒動靜，她倒是先收到個快遞。

    不大不小的盒子，快遞員從欄桿的縫隙里扔進院子，連個電話都沒打。

    還是余海林要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撿起來一看：“姐，你的東西！”

    余清音在房間里看書，聽見聲打開窗：“你喊我？”

    余海林揮揮手：“你的！”

    哦，那有啥好喊的。

    余清音理直氣壯：“拿上來。”

    得，早知道不跟她說。

    余海林嘀嘀咕咕，一步跳三級階梯，到二樓樓梯口沿著地面一推：“到了！”

    就他這水平，還天天打籃球。

    小盒子滑出一米遠就不肯動，離余清音的房門還有好幾茬。

    她道：“摔壞的話你會完蛋?！?/br>
    余海林已經(jīng)聽不到這句，騎著自行車跑沒影。

    這天寒地凍的，還只穿這件套頭衫。

    余清音想叫他加件外套，完全沒來得及，嘆口氣：“早晚感冒。”

    她說著話把東西撿起來，回房間拆開看，發(fā)現(xiàn)是對小巧的珍珠耳釘。

    看盒子像是某個品牌，不過她也不太懂。

    就像到現(xiàn)在滿大街她只認得奔馳、寶馬和奧迪一樣，能辨認的品牌也只有l(wèi)v、gucci之類的。

    考慮到她的“無知”，她想想還是在網(wǎng)上輸入“mikimoto”搜索，看清價格后瞪大眼。

    還真別說，平平無奇的耳釘也瞬間變得熠熠生輝了。

    她對著鏡子戴好，順便化個全妝，換上一身漂亮的衣服，這才拍照發(fā)出去。

    岳陽在開會，沒能第一時間回復，等太陽快下山才有空看手機：【很漂亮，很適合你】

    余清音把電腦上的普法節(jié)目按暫停：【我漂亮，你眼光好】

    岳陽被逗笑，好像能想出來她打這幾個字的表情，看一眼手表：【忙嗎？】

    兩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默契，余清音撥通他的電話問：“下班了？”

    岳陽深吸口氣：“現(xiàn)在回去收拾東西，十一點的飛機去成都?！?/br>
    那落地都幾點了，余清音：“到的時候跟我講一下?！?/br>
    岳陽嗯一聲，忽然發(fā)現(xiàn)街上拿著花的人很多：“第一個情人節(jié)，可惜了。”

    因為女朋友還在家，他甚至連一束玫瑰都不方便送。

    更覺得可惜的是余清音，她道：“我的禮物要明天才到。”

    等到他手上，還不知道是哪年哪月。

    算起來，岳陽還是第一次收她的東西，期待之余又有點擔心，想想說：“清音，你每個月生活費多少？”

    這也沒啥不能講的，余清音：“開學我媽給一萬，管一個學期。”

    多不退，少可以補。

    岳陽念書的時候比這拿得更多，尚且有不夠花的日子。

    他道：“我去年的稅后收入是三十萬?！?/br>
    早知道投行掙錢，不知道居然有這么多。

    余清音替上輩子好不容易月薪過萬的自己羨慕：“真多啊?！?/br>
    這一行拿高薪的大有人在，岳陽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

    然而心上人的語氣，還是讓他生出一點自豪感。

    他道：“所以按照比例來說，我送你一千的禮物，你應(yīng)該送我多少的？”

    余清音還以為他是忽然想顯擺一下工資，沒想到是這樣的后續(xù)，笑出聲：“我數(shù)學不好，算不出來?！?/br>
    岳陽：“我也不好，算出來是兩塊，”

    兩塊夠干嘛？余清音：“地鐵起步價都漲到三塊了?！?/br>
    是嗎？岳陽都沒發(fā)現(xiàn)，開玩笑：“那咱們以后都坐公交?！?/br>
    余清音：“兩個人坐也不夠啊。”

    那就一個。

    岳陽：“我去找你一塊，回來再一塊，反正你暈公交?！?/br>
    此刻，浪漫在余清音這兒成為動詞。

    她好像看到煙花炸裂在眼前，聞到玫瑰花的芬芳：“那我等你?！?/br>
    還沒離開，岳陽已經(jīng)想回來了。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英雄氣短，上飛機前遙望故鄉(xiāng)的方向。

    他掛念的人，正在家里吃湯圓。

    正月十五是個節(jié)日，老余家照例齊聚一堂。

    余清音湊在大堂哥身邊打聽：“你今天有送花嗎？”

    自己都沒收到，好意思問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