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家子的科舉路 第17節(jié)
那被稱為‘余老爺’的男人一直正襟危坐, 他身著普通布衣, 聽了這話后,眉間溝壑幾乎能埋藏一只蚊子。 最終, 他只能嘆口氣,拱了拱手:“喬先生,我家老爺收誰,不是我能左右的。說實(shí)在的,此前老爺剛決定回鄉(xiāng)時,我就按照您的話給老爺灌了幾天耳旁風(fēng),但那也沒見他老人家松口答應(yīng)?,F(xiàn)在人都到綏州、木滄縣,我再說話,只怕會起到反作用?!?/br> “余老爺這話可就見外了,京城誰人不知,您雖說是余老先生身邊的管家,但也算他的半個徒弟,您說的話,余老先生總不會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毙θ莺蜕频膯滔壬廊环趾敛蛔尅?/br> 余老爺面上劃過一絲苦笑,他說的話或許在幾年前還有些用,但最近幾年,余老先生看淡官場起伏后,他的想法愈發(fā)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他說:“喬先生可別再說半個徒弟之事,我資質(zhì)不夠,能跟在老爺身邊耳濡目染一字半句的,已是莫大榮幸,哪能算半個徒弟。但今日您要求之事,不是余某不愿做,是余某實(shí)在無法做到。我家老爺從名滿綏州,到位極人臣,到一貶再貶,再到當(dāng)朝太傅,他老人家這輩子經(jīng)歷的太多,對世事榮華皆已看透,如今他老人家唯一的愿望就是回鄉(xiāng)收位弟子,從頭教起……這是一位古稀老人這輩子最后的夙愿了。我如果在此事上多加阻撓,我相信老爺定會將我趕出去,清理門戶?!?/br> 余老爺說得嚴(yán)重,不過,仔細(xì)一想,事實(shí)便是如此。如果綏州余明函愿意把自己的性子‘彎’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他現(xiàn)在在京城都算是一號人物,而不是丟了官身,回鄉(xiāng)賣紅薯了。 喬先生見他這邊實(shí)在說不通,便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余老爺對在下掏心掏肺至此,在下頗為感動。此前在下說的那些報(bào)酬,會一個不漏全送到余老爺府上,日后還望余老爺在老先生面前多加美言。有句話不是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么,萬一老先生哪一天松口了呢?” 語罷,他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告辭。 行至門口,守門的漢子已經(jīng)聽到腳步聲,趕緊拉開門。正逢小二給隔壁雅間上菜,雅間門開著,喬先生有意無意的便聽到一個少年人聲音頗有些激動地說:“對了,似飛,縣學(xué)招收蒙童一事,我們聽夫子說,其實(shí)并非傳聞中那樣讓蒙童進(jìn)入縣學(xué)讀書,而是某位很厲害的先生來收弟子,且只收一位。似飛,你年歲剛好,不若去報(bào)名試上一試……” 喬先生微微瞇了眼,頓時覺得那位綏州余明函有些不知好歹了——他如此大張旗鼓的要收弟子,現(xiàn)下木滄縣上到古稀之年的老人,下到這些小少年都知道此事,都想著報(bào)名嘗試。卻早早的一口回絕了他們小主人拜師的帖子。 他想,這小小木滄縣能有什么出挑的讀書好苗子,如果到時余明函千挑萬選,選中了個資質(zhì)不如他家小主人的,那不是在打小主人臉么!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喬先生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在心里暗罵一聲‘糟老頭子不知好歹’,隨后甩甩袖子,目光陰沉的離開了。 何似飛與高成安自然不知道隔壁坐了什么人,談了什么事,他們倆都是第一次在瑞明酒樓吃飯,而且還是二兩銀子一頓的飯菜。 ——光是烤乳鴿就有兩道,還有甲魚湯等,即便是從小衣食無憂的高成安,對這里的飯菜也是贊不絕口。吃到興頭上,將陳夫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說出去的事情就這么給抖落了出來。 何似飛聞言微微一怔,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大人物來木滄縣,只收一位弟子? 他昨天傍晚知曉了‘縣學(xué)收蒙童’的消息后,回屋其實(shí)做了很久的‘已知結(jié)果、反推事實(shí)’,他不是沒假設(shè)過這種可能性。 但何似飛覺得這種可能性太小了。木滄縣是什么地方?在整個大歷來說都算偏僻了。就算有大人物想要隱居,估計(jì)也不會來此,畢竟這兒文風(fēng)一般,風(fēng)景也沒有什么獨(dú)到的。何似飛實(shí)在想不出木滄縣能吸引大人物的優(yōu)勢。 但高成安既然說這些都是陳夫子的話,而且陳夫子曾經(jīng)是縣學(xué)的教諭,何似飛無意識的捏緊了水杯,感覺他這話的真實(shí)性,恐怕得提高到九成。 高成安說完后,猛地捂嘴——這可是夫子再三叮囑,不讓他們往外說的。 何似飛正在沉思高成安那句話的信息。既然如此,那他想要拜師,可就難上加難了。 畢竟,大人物收徒,就算想挨個將報(bào)名的蒙童一一拷問過去,那也得有這個時間和精力。何似飛可不想在報(bào)名這一關(guān)卡就被卡死在門外。 高成安連喝幾口湯,連忙囑咐何似飛不要將他方才說出的話再告訴第三個人。 何似飛這會兒回過神來,道:“自然不會,表哥如此信任我才同我說此事,我定然不會辜負(fù)了表哥的信任。” 何似飛斟酌片刻,到底沒有再從高成安這兒詢問如何報(bào)名才不會在第一關(guān)卡就被刷下去——如果高成安知曉這個的話,那他也不用再依附陳云尚而留在縣城了。 說白了,他和高成安在縣城里什么都不是。一沒人脈二沒銀錢的…… 對了,銀錢! 何似飛陡然想到麥家木雕的趙麥掌柜!能在他們家買木雕的,在周圍幾個縣都算是非富即貴的存在。再加上趙麥掌柜很會做人,說不定他那兒會有些門路。 既然如此,原本最近不打算再賣木雕的何似飛吃完飯后,去木材街買了些縣城所能買到的最好的沉香木。 這沉香木巴掌大一塊就得八兩銀子,不過,何似飛記得趙麥掌柜曾說一塊沉香木雕他能出二十兩銀子收購,而巴掌大的木塊少說可以雕刻二十來只木雕,倒也是一筆非常賺錢的大生意。 可何似飛這回不打算雕刻微型木雕。 他看出來,最近買微型木雕的人雖然多,但過了這段時間,便有些不好出手了。而如果想要送人的話,還是雕刻些大小適中,擺在博古架上一眼就能瞧見的木雕最好。 這回,何似飛買木雕并沒有瞞著高成安,畢竟現(xiàn)在天色漸晚,木材街那一路人少,有高成安跟著還能安全許多。 高成安見一塊木頭就八兩銀子,又見何似飛裝似很‘內(nèi)行人’的挑揀一番付賬,回程途中整個人腳步都有點(diǎn)飄。 這會兒的高成安表現(xiàn)出同陳竹一樣的震撼:“似飛,木頭這、這么貴嗎?此前我在雜書上見到筆者有寫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牽鷹遛狗盤木石,本來有些難以想象木和石到底盤個什么勁兒,現(xiàn)在看到這木料的價格,總算對那等公子哥兒的生活能窺見一隅了?!?/br> 何似飛本想說那些富貴人家盤的木串應(yīng)該是上好的沉香木吧,大都是滿星、滿瘤的小葉紫檀,或者黃花梨、綠松等。而自己買的沉香木只是最普通的那種,這種木料嚴(yán)格來說算不上沉香木,只能算作沉香木的替代品。但那店里只有這種木料,并且價錢還算合適,何似飛便買了些。 但他又覺得對外行說這些,估計(jì)他也聽不大懂——并且,說多了、解釋得多了,他就沒法給高成安解釋自己小小年紀(jì),怎么會知曉這么多的東西。 畢竟上河村那種地方,幾乎沒有丁點(diǎn)昂貴的木料流通。 如果放在以前,高成安感慨這么多,何似飛沒有附和,他一定會覺得‘這書童不上道’;并且,方才在瑞明酒樓里,高成安雖表明了說過了以后把何似飛不當(dāng)書童,而是當(dāng)表弟看待,但心里還是有點(diǎn)結(jié)締的——人的心思就是這么奇怪,此前對何似飛心懷愧疚的時候,高成安能在陳云尚面前說自己把何似飛當(dāng)表弟看。 但真要這么做了,總會感覺自己好像虧了點(diǎn)什么,心底會升起一股反悔的念頭。 這也是高成安遲遲不曾與何似飛深談的緣故。 最后,還是何似飛因?yàn)橄胍懈嗟淖杂蓵r間,主動邀請了高成安前去交流。 但高成安見到何似飛一出手就能買八兩銀子的木料,此前心中那點(diǎn)點(diǎn)微妙的不虞也很快消失不見。人多多少少會有些慕強(qiáng)心理,這會兒恐怕就連高成安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jīng)再也做不到把何似飛當(dāng)書童看待了。 第27章 陳云尚見高成安與何似飛有說有笑的走進(jìn)院子, 心中頓生詫異——如果何似飛請客的主要目的是與高成安請辭的,那么他們臉上怎么說都該表露出一絲離別的悲戚來。 畢竟,再怎么說也同在一個院子里住了十來日。 陳云尚正思忖著, 就聽到高成安的聲音:“云尚兄,我方才與似飛表弟將去留一事說開了,日后似飛不再是我的書童,只是我的表弟, 我會盡力幫他找啟蒙先生?!?/br> 高成安說這話時,心中、眼中再也沒有反悔的想法——似飛表弟一出手就是八兩銀子, 這么闊氣的做法,已經(jīng)堪比家中富裕的陳云尚了。 高成安自個兒花出去的銀子雖然說比起‘八兩’來只多不少,但他并不敢、也不會一下‘揮霍’八兩來買木材。 因此,即便何似飛年紀(jì)小, 高成安在心中也隱隱產(chǎn)生了一種羨慕之意。 其實(shí),按理說, 圣賢書中大都教讀書人要清高, 最好兩袖清風(fēng), 千萬不可沾染銅臭味。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 何似飛就算今兒個不買木料,也不會顯露出自己的財(cái)富。畢竟讀書人看不起‘有幾個破錢’的人。 但高成安年紀(jì)小,最近正是跟陳云尚見識外面‘花花世界’的時候。何似飛估摸著陳云尚可能在高成安面前也如此買過東西,便主動露這一手, 沖擊高成安的心理防線,讓他心甘情愿的‘認(rèn)下’自己這個表弟。 對于算計(jì)人心, 何似飛早在上輩子就做得得心應(yīng)手了。 陳竹聽聞此言, 最初的震驚過去后,打心眼兒里為何似飛開心。 剛才給陳云尚打扇時, 聽他說何似飛很可能要辭別回鄉(xiāng),陳竹悄悄傷心了一陣。畢竟何似飛對他很好,從沒用那種輕視哥兒的眼神看過他不說,還給他買梨湯。 那種人格被尊重的感覺讓陳竹受寵若驚,即便這一點(diǎn)陳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 陳云尚則無比驚訝,他目光在高成安臉上看看,又落到何似飛身上。 何似飛敏銳的從陳云尚目光中察覺到幾分‘看二傻子’的驚訝。 不過,何似飛并沒有管陳云尚的想法,他只是給高成安改口叫他‘成安表哥’,對于陳云尚還是叫他陳少爺,客氣又疏離。 何似飛回房后,陳云尚忙不迭拉著高成安去他屋子里,一關(guān)上門就說:“成安,怎可如此糊涂!” 高成安被他劈頭蓋臉這一句給說懵了,眼睛瞪大,不知如何回應(yīng)。 陳云尚‘啪’一下甩開扇子。仿佛極為燥熱一般,對著自己領(lǐng)口扇了一通,道:“成安,你把何似飛留在小院里就算了,怎么還要幫他找先生?就算你心善,你也得估摸著自己的實(shí)力。咱們都是外鄉(xiāng)人,在木滄縣城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找尋先生?再說,就算真的找到了愿意教蒙童的先生,你知道先生一年的束脩得多少嗎?你算算你啟蒙時花的銀子,那可不得說一聲‘花錢如流水’……何似飛一介垂髫少年,如何擔(dān)得起這些銀子?” 陳云尚說了一大段,似乎還嫌不夠,道:“況且,這里可是縣城,如果何似飛真要找啟蒙先生,他也該回到牧高鎮(zhèn)上去找,在那兒不僅花錢少,他至少有爺爺奶奶,還算有個照應(yīng)。在縣城里讀書……光是筆墨紙硯和請先生的費(fèi)用至少都得是縣城的兩倍,除去四書五經(jīng)外,一年少說也得花二十兩銀子!他有這么多錢嗎?” 聽他這么說,高成安恍然大悟,結(jié)結(jié)巴巴道:“在、在縣城讀書,這么廢銀子么……” 此前在高家,奶奶爹娘只是讓他好好念書,將來考中秀才光耀門楣,并不會主動提錢的事情。 而小小年紀(jì)的高成安很是聽話,一心向?qū)W,對外界‘繁華生活’無甚想法,這才能十五歲就考中童生——在牧高鎮(zhèn)算頭一等的‘神童’。 高成安是最近因?yàn)榈艿堋⑻玫軅兌家顣?,娘親計(jì)算‘私房錢’的時間增加,高成安偶爾總能聽個幾耳朵,才對銀錢有了正兒八經(jīng)的認(rèn)知和理解。 但他過去九年的讀書生涯,算起來不過花了約莫一百三十兩銀子。那還是因?yàn)榭伎h試與府試的時候要外出租馬車,才會花這么多錢。 現(xiàn)在聽陳云尚說在縣城找啟蒙先生,除去買四書五經(jīng)的錢,其他一年就得花二十兩,怎么會不震驚。 陳云尚見高成安這震撼的樣子,嗤笑一聲,趕緊說:“趁現(xiàn)在事情只有咱們院子里四個人知道,你早點(diǎn)跟你家似飛表弟說清楚,在縣城啟蒙可不是鬧著玩的。當(dāng)初我小的時候,我爹想送我來縣城叔伯家啟蒙,我娘就嫌花錢太多,讓我先在鎮(zhèn)上念書,等考中童生后再來縣城。成安啊成安,不可在此事上犯糊涂 ,快些讓似飛回村吧?!?/br> 陳云尚方才見何似飛請高成安去吃飯,還高看了何似飛一眼,覺得這孩子雖然年紀(jì)小,做事卻滴水不漏,是個不可多得的心有丘壑的少年。 哪想到何似飛請客吃飯,居然是讓高成安答應(yīng)他繼續(xù)就留在縣城,還幫他找夫子! 陳云尚哪兒知道何似飛只是說自己要留在縣城,找夫子的事情是高成安覺得慚愧,主動提出來的。 高成安忙道:“云尚兄放心,銀錢對似飛表弟來說不是問題,真的?!?/br> 陳云尚:“……” 他滿眼的疑惑,倒不是好奇何似飛哪兒來的這么多錢,而是震驚于——何似飛吃這一頓飯的功夫,到底給高成安灌了什么迷魂湯!能讓高成安一個飽讀圣賢書的童生,覺得他一介村戶之子能有錢在縣城啟蒙讀書。 ——如果何似飛有這個錢,他何至于十二歲了還不曾啟蒙。 高成安說完上面那句后就低著頭不說話了,他覺得雕刻是何似飛表弟的‘殺手锏’,他不好大大咧咧的說出來。 畢竟,告訴了陳云尚,就等同于告訴乙班所有人‘高成安的書童會雕刻,靠賣木雕賺錢在縣城念書’。 高成安小聲說:“云尚兄,縣城啟蒙總比鎮(zhèn)上啟蒙要教的好些。似飛表弟在縣城念書的事暫且就這么定下,如果出現(xiàn)問題,我和似飛表弟一力承擔(dān)。” 陳云尚:“……” 何似飛并不知道高成安與陳云尚的對話,他甚至并不知道——錢莊規(guī)矩,想要兌換兩張面額十兩的銀票,必須同時兌換一張面額百兩的銀票才行。 畢竟十兩銀子也才一斤,帶在身上并不算重,而錢莊想要開一張銀票出來,不僅要朝廷承認(rèn)的錢莊的印章,還得有官府印章才行。 因此,錢莊便有了以上規(guī)矩。不然他們百兩銀子銀票就很難發(fā)行出去。 高成安見何似飛在瑞明酒樓結(jié)賬時給出了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店家找給他七兩半銀子;而方才在木材店,何似飛又給出一張十兩銀子面值的銀票…… 高成安便知道,何似飛身上很大可能還有一張百兩銀子的銀票。 而未曾接觸過‘富人’生活的何似飛自然不知道錢莊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也不知道他這么一擺闊,在高成安眼里成了真正的有錢人。 不過,就算何似飛知道,估計(jì)依然會如此做,畢竟他日后要念書的話,各項(xiàng)開支騙不了人,他并不打算藏著掖著,只是不想明說而已。 另一邊,那在何似飛他們隔壁雅間吃飯的喬先生走出客棧后,立刻有轎子迎上來,抬轎的漢子雖然穿著普通短打,但氣勢皆孔武有力,與方才那守門人不遑多讓,一看就是練家子。 轎子很穩(wěn),速度也很快,不一會就進(jìn)入城南一處低調(diào)簡約的宅子里。 轎子進(jìn)去后,才發(fā)現(xiàn)這宅子另有乾坤,假山、流水、錦鯉、回廊,五步一景,布置精巧。光從進(jìn)門到院內(nèi),一路上便見了丫鬟仆從等數(shù)十人,皆訓(xùn)練有素,輕手輕腳,不見絲毫喧嘩。 仔細(xì)看去,那些丫鬟仆從身上衣著的面料顏色雖然樸素,卻都是絲綢質(zhì)地——要知道,在如今的律法下,許多等級不夠的富商都不允許穿絲綢,而此家丫鬟,卻無一例外,穿著盡是綢緞。 這樣規(guī)格的房屋,這樣的丫鬟仆從人數(shù),已經(jīng)從側(cè)面印證出,此家主人并不簡單。 喬先生的轎子在外院停下,不等仆從們?yōu)樗崎_車簾,他便主動一步跨出,躬著身去找那守在內(nèi)院門口的管家嬤嬤通告。 嬤嬤皺眉:“已經(jīng)這么晚了,這個點(diǎn)兒少爺也快歇下,放你進(jìn)去不大合適。” 喬先生本來就辦事不力,沒說動余老先生那位隨從,自然想‘早死早超生’,拖到明天的話,未免太不合適…… 喬初員悄悄給嬤嬤塞銀子,但嬤嬤油鹽不進(jìn),讓他把銀子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