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前從未說過這句話。

    每次提到基本都是搖搖頭，什么“我不能保證”，或者直接轉(zhuǎn)移話題?；蛟S是她真的只能將這些話藏在心底，無法言說……

    …畢竟有些東西無法后悔。

    “………”

    “我以后還能經(jīng)常找你嗎？夫人…？要不要定個頻率什么的，我記得這種事情對你生活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吧？”

    “…夫君是會魔法嗎，怎么什么都知道……？”

    所以，我最初在夢里見到的那些…確實是你啊……你自從那時起就一直在我身旁了。

    “你也可以這么認(rèn)為。”（←K）

    她溫甜地微微勾唇。

    ……現(xiàn)在看來，你比起當(dāng)我“相公”還不如讓我娶了你呢…軟成這樣，真是太會禍人心神——

    “二二叁還是一周一次還是每天？”

    熟悉的數(shù)字和頻率……

    好像之前偶然跟她討論“幸臨”頻次時，這人也是這么說的…

    甚至連邪意都做到了一比一的還原。

    “…我覺得，夫君想找就找吧，不用在意太多。既然已經(jīng)清楚情況，今后大概不再會那么落魄?！?/br>
    “那我真的會每天…每晚都來找你的哦？”

    “嗯?！?/br>
    “還可能會天天讓夫人做艷夢?！?/br>
    “…嗯?！?/br>
    自己好像有些禁不住她的蠱惑，又笑了出來。

    “讓你每天早上穿著濕漉漉的內(nèi)褲起床又沒辦法被滿足哦？”

    “……嗯?。”

    笨蛋，我在夢里就已經(jīng)饜足了啊。

    現(xiàn)實之中…方今也沒什么值得我追尋的東西了。即便會被世間唾棄，但我還是想與你一同……

    淪落進(jìn)永無歸期的黑色溫柔鄉(xiāng)…

    迷失……

    縱使幻覺也渴愿緊握掌中……

    像我這種人，看來并沒有多少資格活著呢…不是在逃避現(xiàn)實就是在妄想，勇氣全無，目標(biāo)盡失……估計這段人生也就這樣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嗯，什么？”

    “夫君你為什么不允許我自殺？”

    “……”

    顯然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

    “…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希望，你能忘了我然后繼續(xù)生活吧。但至于現(xiàn)在……”

    她搖搖頭。

    “我不知道?！?/br>
    苦笑著。

    “不過換個思路想，目前這世上還有需要夫人的家伙呢，就這么丟下一切離去……或許有些不太妥當(dāng)？”

    “夫君的說話方式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心翼翼了?！?/br>
    “……

    “…你嫌棄我。

    “……你又嫌棄我變溫柔了。

    “………你總在嫌棄這個。”

    她一臉氣鼓鼓的，滿眼怨憤。

    “因為溫柔的人，實際上是最冷漠疏離的啊……”

    “就和夫人對queen一樣嗎？”

    “……”

    差點就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了…

    “我這樣還不是因為在乎你……結(jié)果夫人還是一如既往，把我的所有好心當(dāng)成別的意思?！?/br>
    “………”

    “喏，甚至裝死不回應(yīng)我。

    “你果然就是不愛——唔…”

    這種時候直接封上她亂擾的思緒會好些……

    …

    “嗚?……”

    才被親一下就冒愛心了……？

    “我實際上也挺好奇，如果真的找了別人再嫁……夫君又如何？”

    若換作之前，她一是會把我和那人都?xì)⒘?，二是把那人殺了然后監(jiān)禁自己…但這一切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

    興許就不是這樣了。

    “…我會很傷心?！保ā鸎）

    “…？”

    “非常非常傷心?！?/br>
    “……”

    “傷心欲絕。

    “雖然我已經(jīng)死了。”

    “…就這樣嗎？”

    “你還想我怎樣啊……已死之人什么都做不到…我最多只能祝福你們了。”

    她即將扁成一團(tuán)。

    “夫君其實已經(jīng)做到了很多事?！?/br>
    “……真的嗎…我好像只是在給你添亂而已?！?/br>
    “給了我生活的希望與光明呢?。”

    “………”

    神情猶疑。

    “也不知該說是幸運(yùn)還是不幸…我竟然真的能再見到你……”

    “……

    “……我也一樣?！?/br>
    她輕輕一笑。

    “對了，夫人昨日的信不是有提到發(fā)情期嗎……在那段時間里，可以嘗試一下自己解決的——”

    “…但我并不是很想碰身體?！?/br>
    非要說原因的話，是因為實在沒心情做這種事了……

    而身心一體。導(dǎo)致最后連身體也變得很排斥這類行為，包括自己的。

    “……這樣啊。

    “…我可以碰嗎？”

    她的溫度從頰岸漸漸擴(kuò)散。

    “……夫君………當(dāng)然可以。”

    “你現(xiàn)在的特殊時期還是每個月的第〇天？”

    “夫君還記得啊……”

    我好像只告訴過你一次來著…

    “呵呵??！?/br>
    她沒有應(yīng)下話語，反倒曖昧不明地笑了。

    “大致在那段時間附近，會有波動?！?/br>
    “反正你到時給我捎個紙條就好了?！?/br>
    “……夫君是想做什么？”

    “嗯？因為…現(xiàn)實中太困難的事，可以考慮把期待留給夢境……?”

    她如今相當(dāng)于在勸說自己依賴“夢境”這種虛無縹緲、又求不來的東西………

    “那我當(dāng)真會被醫(yī)生確診臆想癥的?！?/br>
    “…會影響到生活嗎？”

    你怎么把我說的玩笑話認(rèn)真對待了…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糠蛉?，對自己好一點嘛……”

    “我做不到。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不想’。

    “不想再回到現(xiàn)實了?！?/br>
    “……”

    “因為在那個世界里，我已經(jīng)找不到意義了。”

    自己笑得很艷，但她仍舊木訥著。

    “………這是你的選擇？”

    “嗯?！?/br>
    “……好??！?/br>
    只能說在避世方面，我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呢…她逃她追，直至最后都消失于世……

    “夫君倘若有力量控制夢境的話…欠我的婚禮和蜜月能不能補(bǔ)上？”

    “我還以為是你欠我的。”

    …臉皮真厚。

    所以為什么剛剛做的那會，臉就薄得跟蝶翼一樣？

    “夫人想辦什么樣的婚禮？中式還是西式？”

    “…我想要一些不存在于這個世上的婚禮?！?/br>
    “……？”

    她緩緩擠出了一個問號。

    “比方說那些幻想作品里的那種，什么天界霞靄翻騰…萬千鴛鸞齊鳴，十里紅妝八抬大轎……游賞人間一日………”

    “…那叫金榜題名狀元游街，不叫婚禮?！?/br>
    她好像被自己的想象力惹笑了，笑得太過開心以至于出現(xiàn)了些許嘲弄之意。

    “……我還以為是…”

    那大概是什么仙俠……反正衣服是古裝的電視劇里會出現(xiàn)的東西。雖說自己已經(jīng)很久都沒看過電視劇了。

    “夫人是想要我陪你上天入地嗎……？”

    笑個不停。

    “其實下海也行?！?/br>
    “哈哈哈?…嗯……?可以，我絕對會給夫人一個我所能想象到的最盛大的婚禮。”

    “然后拜完堂就把我擄回房間釀釀醬醬——”

    “噓！”

    “哈哈哈哈??。”

    似乎是因為想法被拆穿，她緊急打斷自己。

    “不過，你這是認(rèn)定我會辦中式婚禮了？”（←K）

    “……唔？”

    “我可能會跟你反著來哦?！?/br>
    “西式嗎？西幻我也喜歡??！?/br>
    反正它們都浪漫得無所謂形式。

    雖說我好像壓根沒看過西幻的東西……

    “秘密?！?/br>
    她又開始說“秘密”了。

    “只是必須先提醒夫人一句，這件事，我估計需要準(zhǔn)備一段時間……可能是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年。”

    “嗯，那我們的蜜月要去哪里呢？”

    “…？”

    “……仙山蓬萊還是海底龍宮？”

    “………噗…”

    她如今已經(jīng)快把眼睛都笑沒影了。

    “仗著是夢境就亂來嗎？夫人？”

    “……嗚嗚?！?/br>
    “實際上這就是可以亂來…哈哈哈哈哈……”

    趁著她大笑的途中，忽然想起了什么……

    既然可以亂來的話……

    我剛剛為什么要留情？

    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

    “夫…夫人……？”

    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她語義中略微染上些許慌亂。

    休息的也差不多……

    “夫人…？

    “？等…等等？？”

    逐漸失去冷靜。

    正當(dāng)自己即將完全撐在她身上之時……

    “你…你要干什么……？夫人……

    “夫@？？人！//嗚嗚嗚——叮鈴鈴——鈴————”

    ……

    “mama！mama你終于醒了??！”

    身上忽然一重。

    呼吸阻滯。

    好像是來自現(xiàn)實的重量……

    “看吧，我就說要叫你媽醒還得用鬧鐘?！?/br>
    “你不準(zhǔn)這么叫mama！”

    “好，嫂子……已經(jīng)上午九點半了，快醒醒?！?/br>
    有兩道聲音在耳邊不斷盤旋…扭曲…嗡鳴……

    昏沉………

    “mamamama！今天陪我去公園玩嘛，怎么又睡懶覺啦？！之前有一天也是！”

    喧雜如鶯雀的連珠炮般追問，引得身體被迫從溫海中清醒。

    “……”（←slave）

    queen正坐在身上鬧騰，而ST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籠罩了光與影的他配上那雙標(biāo)志性嫌厭眼，若我不是做的美夢…一醒來絕對會被他嚇到失魂。

    ……這對心臟太不友好了…

    明明才夢到關(guān)鍵時刻?。?/br>
    啊啊啊啊啊啊——?。。。?/br>
    “………”（←ST）

    他雙眼幽深得嚇人。

    差點就要在queen面前犯起床氣了……

    “…mama！”

    “聽到啦～再等一會，mama要先洗漱一下?！?/br>
    ………

    ………

    自那以后，slave特意買了個火盆回家，專門用來燒紙。ST對此表示了極度的疑惑與不理解，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是有精神疾病了……甚至開始迷信。

    只是，我自從小時候就有過信仰…也不能算“開始”吧？

    “……您…”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這至少也算是一種寄托嘛。”

    “其實您最近的狀態(tài)比先前要好多了?！?/br>
    “真的…？”

    那大概是因為我?guī)缀趺客矶寄軌舻剿伞龝弥淮嬖谟趬粝兜姆绞浇o自己回信，就是一般情況下唯有清醒之時才能得知她所傳達(dá)的真正信息。

    夢里是沒有主觀意識的。

    所以有時甚至還會出現(xiàn)自己一個勁地在迫害她的情況……

    該怎么說呢…

    這種生活，確實很奇妙。

    半清醒半溺亡的……懸浮于真假界限，渾渾噩噩又充滿希望。

    “真的。另外，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開店了?！?/br>
    “嗯。”

    “……

    “……看來能救贖您的始終還是大人呢。”

    ST靜靜地笑了。

    “我為您感到高興?！?/br>
    “謝謝?！?/br>
    “……嗯?！?/br>
    ……

    自言自語，獨來獨往，臆想縈繞……

    也罷。

    幻夢為我所寄托，柴米為我所厭棄。碾取糟糠如糜，風(fēng)塵沾衣。

    何為人間？流月翩躚隨夢去，桃源深處醉柔鄉(xiāng)…夜攏幽墨墮情川，心悅獨嘯今夕。

    霧虹霞雩嬌勝焰，為我心兮月明知。

    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雩yù：和“虹”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