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別亂說話?！背棠改樕l(fā)沉，心中的顧慮更甚。

    正巧程家父子也回來了。

    便看見程母坐在條凳上，臉色出奇地難看，語言之間還有對王桂芳的不滿。

    王桂芳則弓著腰說著什么，小全玩著手里的玩具，默默紅著眼睛巴巴地望著。

    程偉國只以為媳婦偏心小全，又惹老娘生氣了，也惱火的很，他這個媳婦沒個消停。

    程母見家里兩個男人回來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扒著兒子滿是灰塵的工裝。

    問道：“我讓你打聽的林兆風(fēng)，怎么樣了？”

    原來和自己的媳婦沒有關(guān)系，程偉國舒了口氣，說道：“巧了，我廠里的同事的老婆以前就住在李街，知道不少林家的事情。”

    王桂芳心疼自家男人滿頭大汗，倒了碗涼開水給他。

    “快點說說?！背棠笂Z下兒子手里的粗瓷碗，焦急地問道。

    程偉國咽了口唾沫，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那碗水，說道：“林老爹早點沒了老婆，現(xiàn)在的老婆是后娶的，聽說以前常常虐待林兆風(fēng)，他出去當(dāng)了兵，繼母才變了態(tài)度……”

    還沒等程偉國說完，王桂芳就大驚小怪地高呼一聲：“這可不行?！?/br>
    “錢老太就夠難搞了，小姑子還要和繼婆婆相處，這日子可不好過，這不是好親事?！?/br>
    程母點頭：“是啊，就算以后隨軍了，每個月給家里寄錢，還有逢年過節(jié)的孝敬，以后的養(yǎng)老，都是問題?！?/br>
    程父有點不明白早上對林兆風(fēng)挺滿意的老妻怎么忽然挑起了刺：“讓偉國繼續(xù)說?！?/br>
    “可是林兆風(fēng)離了婚，兩個孩子老婆沒帶走，雖然每個月都寄了津貼，那個繼母以為他暫時回不來，在家里虐待兩個孩子，誰知道正好被探親的林兆風(fēng)撞了正著，所以才急著結(jié)婚的?！?/br>
    “這事鬧得挺大，相熟的人都知道?！背虃豢跉饩妥约褐赖亩颊f了。

    王桂芳立馬跳了起來，說道：“這不行，這個繼婆婆太厲害了，小姑子以后要受苦?！?/br>
    “而且林兆風(fēng)有兩個孩子，可比小姑子多了一個，對小姑子不公平?！?/br>
    程父瞪了她一眼，王桂芳乖乖坐好。

    “美玲也說了他有兩個孩子，再說了他的工資還比美玲高，公不公平不是這樣算的?！?/br>
    王桂芳心下著急：“爸，小姑子要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你舍得？以后一年都見不了一次，小姑子是要遠(yuǎn)嫁，要是鄰市還能見見呢。”

    程父垂下了眼皮，手指敲打著桌子，也有點動搖。

    王桂芳再接再厲：“小姑子離得遠(yuǎn)，受了委屈，我們可幫不到她，這次要不是我看見了趙立和別的女人逛百貨商店，小姑子還在趙家當(dāng)牛做馬呢?！?/br>
    “確實有點遠(yuǎn)了?！背谈膏馈?/br>
    “再說了，林兆風(fēng)一個營長，以后欺負(fù)了小姑子，我們也幫不了忙，說不定還會牽連到程家?！蓖豕鸱嫉馈?/br>
    程偉國只覺得她這話有點道理，但又有點奇怪，未來妹夫是營長不是好事嗎？

    可是程父聽在耳里，更是動搖。

    就一會兒，一個條件不錯與程美玲挺相配的好對象，就變成了下下選。

    等程美玲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揉著肩膀到了家。

    又看見一大家子齊刷刷地看著自己。

    “美玲，我們不同意你和林兆風(fēng)的事?！?/br>
    什么？程美玲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第6章 ：同意

    “媽，你們怎么突然變了態(tài)度，打聽出什么了？”程美玲心里發(fā)沉，程母早上還對林兆風(fēng)滿意得不得了，可到了晚上，卻又改變了態(tài)度。

    難不成林兆風(fēng)真的有問題？可是他的樣子不像是品行不端的人，程美玲自認(rèn)為自己識人還是挺準(zhǔn)的。

    “他前頭老婆落難了，他就要離婚，這樣的男人沒有擔(dān)當(dāng)，不能嫁?！背棠竸竦馈?/br>
    程美玲了然，這年頭要看成分，親人間登報脫離關(guān)系的大有人在，她雖然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是對的，但是她未經(jīng)此事也不好多加評論。

    “媽，我們家里可是工人階級，成分好的很，又沒有政治問題，以后林兆風(fēng)怎么會和我離婚？”

    “不是說這個，是他沒擔(dān)當(dāng)?！背棠敢娕畠汉妥约捍蚬?，揪著這點不肯放。

    程美玲攔著程母的肩膀，安撫道：“過幾天，他不是要來我們家，你到時候看他咋樣，你聽別人說也不一定是真的，萬一是和他不對付的人說的呢。”

    “就像我，外面把我貶的一文不值，可是你是我媽，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嗎？”

    程母想到外面那些閑言碎語，多日來她為了這些整宿睡不著，她也懂這個道理，也覺得還是要見一見林兆風(fēng)。

    “他年紀(jì)輕也沒背景就當(dāng)了營長，都是用命拼上去的，媽是怕……”

    “媽。”程美玲鄭重地叫了一聲。

    “他這是為了人民，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可是天災(zāi)人禍，我就是嫁一個工人，也有當(dāng)寡婦的風(fēng)險，再說了當(dāng)軍屬多光榮的事情，我們不能看見表面的好處，忘了背后的難處?！?/br>
    程母想想也對，最主要的是女兒明顯對他感官不錯，她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程父見妻子敗下陣來，不由得急了。

    “不行不行，你嫁給他，還不得被欺負(fù)死。”

    “他家里的繼母可不好惹，再說你隨軍那么遠(yuǎn)，我們也照料不到，要是被欺負(fù)了，可怎么辦？”

    程美玲仔細(xì)一問，明白了來龍去脈。

    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他被繼母虐待敢自己當(dāng)兵尋飯吃，說明他就不是個任人擺布的，再說了那些錢的事情應(yīng)該他自己煩惱，我也有工作，哪里需要他養(yǎng)。”

    “再說，他一個當(dāng)兵的，要是真敢欺負(fù)我，我就去找他的領(lǐng)導(dǎo)，部隊里有規(guī)章制度，他不敢亂來的?！?/br>
    程父聽了又覺得是自己杞人憂天，抱著茶缸子喝了幾口茶，嘴里低聲說了幾句：“男人不養(yǎng)老婆，我看不行?！?/br>
    不過倒是不再跳出來反對了。

    王桂芳看著程父程母都被說服，一開始想當(dāng)個透明人，如今也是忍不住了。

    “美玲，爸媽過得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他們覺得林兆風(fēng)不好，你得好好考慮啊?！?/br>
    “偉人還說過實踐出真知呢，不能憑著別人的話就把一個人一竿子打死?！背堂懒嵊行┖?，她這個嫂子無利不起早，難不成真是為了自己好？

    “是，是，偉人說的話當(dāng)然是對的?！蓖豕鸱寄睦锔艺f偉人的話不對，她眼珠子使勁地轉(zhuǎn)著。

    突然想起程美玲剛說過的話：“美玲，你要是現(xiàn)在就隨了軍，你的工作怎么辦？”

    “工作？當(dāng)然是平調(diào)過去啊，部隊也有食堂，也有我工作的地方?！背堂懒岵患偎妓鞯卣f道。

    “是啊，可是你就要當(dāng)大廚了，任命沒下來，你還是個學(xué)徒，去了那里，還不是要從學(xué)徒干起?！?/br>
    程美玲默了默，上輩子她千

    辛萬苦進(jìn)了國營飯店，原以為自己就能學(xué)上廚藝，可當(dāng)了幾年的洗菜工，后來還是自己百般爭取，才成了學(xué)徒。

    大師傅不愿意教她真本事，蓋因她是個女人，她也就一直當(dāng)個幫廚，可后來她機遇不錯，拜了個厲害師父，才逐漸展露頭角。

    這輩子她重生回來，手藝今非昔比，抓住機會就表現(xiàn)自己，在領(lǐng)導(dǎo)面前露了臉，等大師傅退休就能直接接手大廚的位置，也沒幾個月了。

    可是這些哪里有默默重要？

    “我能當(dāng)一次大廚，就能當(dāng)?shù)诙?，為了默默，我可以遠(yuǎn)嫁，也可以重頭再來?！?/br>
    王桂芳見小姑子油鹽不進(jìn)，心里就像是有爪子在撓，趙立可是許諾她不少好處，眼看著卻夠不著，可難受死她了。

    “mama?！?/br>
    王桂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往日里那令她煩躁的童音落在王桂芳的耳朵里，如今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要是默默不同意，程美玲多半沒轍。

    “mama，我支持你，默默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br>
    默默他不懂程美玲可能會犧牲什么，只記得程美玲說過mama想和默默一直在一起，而他也是這樣相信的。

    “你……”王桂芳一口氣沒喘勻，騰得站起身，指著默默，恨鐵不成鋼，“你這孩子怪自私的，不愧是趙家的種。”

    “王桂芳！”程美玲怒視她。

    快步走到兒子的身邊，將他的小臉轉(zhuǎn)向自己，任由他埋進(jìn)自己的懷里。

    “你胡說什么，不用給我兒子的頭上扣個自私的帽子，這也是我的意思。”

    “而且我嫁不嫁林兆風(fēng)你那么激動做什么，難道你不想我嫁給他？”

    聽程美玲這樣一說，一直覺得自己婆娘怪怪的程國偉有些反應(yīng)過來了。

    “是啊，桂芳，前幾日你還說家里有個軍官妹夫，誰敢欺負(fù)你，今天又說害怕被當(dāng)軍官的欺負(fù)，你這不是矛盾嗎？”

    “我、我、我改主意了，不行嗎？”王桂芳眼神不敢直視程家人的眼睛，說話也沒什么底氣。

    程美玲轉(zhuǎn)頭看向程父程母：“今天這些話是不是嫂子和你們說的？”

    程父遲疑地點了點頭，程母凝視著兒媳，低低嘆了口氣，也回答了是。

    “王桂芳，你是不是拿了趙立的好處，才這樣針對我？”程美玲說的也是一時氣話，上輩子她和王桂芳小吵不斷，倒是沒什么大沖突，她也沒把王桂芳想的那么壞。

    “你，我，我沒有。”王桂芳本就心虛，聽了這話，結(jié)結(jié)巴巴，說話也不利索了。

    可她那樣子分明就是不打自招。

    氣得程美玲沒了幾十年的涵養(yǎng)，什么道理也不講了，直接上手。

    王桂芳也不肯吃虧，扯著程美玲的頭發(fā)，手腳并用。

    “還不快攔著?！背棠傅闪搜勰驹G的兒子，使勁推了他一把。

    程國偉這才反應(yīng)過來，面對兩個撕扯的厲害的女人，左右為難，不知道拉誰好。

    “快點啊，真是急死我了?！?/br>
    程國偉腦子一片空白，沖上去就抱住王桂芳往后拉，程美玲畢竟是他meimei出嫁在外，多少年沒抱過了。

    王桂芳被纏得沒辦法，松了手。

    程美玲才不會放過王桂芳被鉗制住的好機會，上去又掐又撓給了好幾下。

    王桂芳回不了手，瞪得眼眶都紅了，嘴里還不停地罵著程偉國不是男人，看著老婆被欺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