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毀天滅地一般的巨大雪崩中，四尊當(dāng)世絕頂高手生死搏殺。

    自雪浪之中爬出來的諸多武僧則暴怒著殺向山下，與黎淵帶來的諸多高手戰(zhàn)成一團(tuán)。

    血與雪，于星光之下交匯，漸漸染紅山腳、山道……

    ……

    ……

    永恒山上下，廝殺劇烈，怒吼伴隨著雪崩，傳蕩出數(shù)十上百里之遠(yuǎn)。

    可怖的雪崩幾乎摧滅了群山之中的所有寺廟。

    之所以說是幾乎。

    是因?yàn)闂瞠z此刻立身之處，就有著一座古廟，并未被影響分毫。

    那滾滾十幾丈高，裹挾著無數(shù)大石的雪浪根本無法沖破那寺廟之外的淡淡佛光。

    “這山里，有菩薩的氣息！不對(duì)啊，大劫來臨之時(shí)，沒有菩薩來此界啊……”

    楊獄肩頭，三足的金蟾十分緊張，忍不住大口吸氣，存在腹中。

    除卻擁有類似‘聚靈’之類神種的法寶，絕大多數(shù)的法寶，是根本無法自主吸納靈炁的。

    即便成靈，也不例外。

    它這吞的，除卻空氣之外，自然是楊獄指尖彈出來的幾縷靈炁。

    “菩薩？哪有菩薩！”

    古廟之前，楊獄伸手，于虛空之中抓取到一縷不同尋常的氣機(jī)。

    嗡—

    微微凝神之下，楊獄不由得訝然。

    生靈走向死亡，這其間，即是與天地萬物交匯的過程，所謂氣息，其實(shí)就是交匯的痕跡。

    但這痕跡有深有淺，絕大多數(shù)的人留下的痕跡，很快會(huì)消失在天地之中，且即便留存，也只有零零星星的一點(diǎn)信息。

    而眼前這一縷，卻不同。

    凝神之間，他甚至看到了去歲冬日的一戰(zhàn)！

    看到了旌旗獵獵，領(lǐng)二十萬神風(fēng)精騎，圍困絞殺永恒山的黎淵……

    看到六尊武圣級(jí)高手的廝殺，碰撞……

    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殘酷廝殺，以及數(shù)之不盡的尸骸……

    看到了占盡上風(fēng)，幾乎將紅日法王等人逼死的黎淵振臂一揮，就要踏平永恒天輪寺……

    ……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自群山之中走出的泥塑，以及那一式遮天蔽日的，大日如來神掌！

    吱扭—古廟的門戶，洞開。

    香火繚繞之間，一尊泥塑坐于高臺(tái)，似笑非笑：“的確不是菩薩，我是如來！”

    “大日如來！”

    第837章 大日如來，化武為道！

    嗡！

    古廟之中，泥塑開口。

    音波回蕩之間，繚繞在古廟四周的淡淡佛光就如水般逆流而回，于那泥塑腦后，化作一燦燦慧光之輪。

    古廟四周的佛光，原是十分微弱的，稍微遠(yuǎn)一些，亮度還不如燈火，可匯聚成輪后，就自光芒大放，剎那之間，方圓三十余里皆明、皆亮。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祥和之氣也隨之彌散開來，讓人心神平靜。

    “大日如來？！哈哈哈，如來之稱，乃佛的十號(hào)之一！遠(yuǎn)古之前，也只有諸般佛陀、大菩薩、大金剛才敢用此號(hào)！”

    楊獄眸光微凝，還未說話，趴在他肩頭的三足金蟾已是忍不住放聲大笑，沙啞難聽：“你這泥塑的非人東西，也敢冒用‘大日’‘如來’之號(hào)？依著老祖看……”

    三足金蟾極盡嘲笑之能事，但話未說完，已是戛然而止。

    “如來是佛之十號(hào)，其意所指，卻是正覺！佛經(jīng)有言，這世間，人人皆可證如來，皆可得正覺！”

    那泥塑的目光似如萬鈞重，生生將它的話堵了回去：“如來是正覺者的尊號(hào)，但卻無需仰望！陸某明心見本性，合天地一，心如明鏡無塵，已得正覺。

    如何稱不得一聲如來？”

    陸沉！

    這泥塑，與楊獄曾見過的金佛、石佛之面皆不同，可形容之不同，無法遮掩本質(zhì)。

    天眼望去，無所遁形。

    “雖然隱隱有著預(yù)料，但真?zhèn)€見到，也還是有些驚訝。黎淵所說的泥塑，竟然真是你。”

    楊獄一開口，還有幾分不平的三足金蟾頓時(shí)閉上了嘴，腮幫子高高鼓起。

    法寶終歸是法寶，縱然成靈，也非人，許多時(shí)候，就會(huì)顛三倒四。

    比如這小蛤蟆，前一瞬還被‘菩薩氣機(jī)’所驚，下一瞬，就敢出言嘲諷那明顯非同小可的泥塑。

    對(duì)人來說，這幾乎不可能發(fā)生。

    “這天下，說大無邊，說小，也小，哪有那么多橫空出世？”

    泥塑笑笑：“自然是我，只能是我?！?/br>
    楊獄眸光微動(dòng)：“所以，你在梵如一死后，竊取了永恒天輪寺兩百多年里積攢的香火信仰？”

    香火，同樣是一種炁。

    此炁非靈炁，可卻可作用于大多數(shù)道果，且同樣可以增進(jìn)修行，溫養(yǎng)法寶。

    不過，這香火靈炁一旦接觸，就再不能缺，雖有利，其弊端也大。

    遠(yuǎn)古之前，神魔交鋒屢屢波及凡人，正是要摧滅香火信仰之地。

    “何來竊取？”

    泥塑，亦或者陸沉微微搖頭，他抬手摘下腦后的光輪，感受著其內(nèi)香火的味道，微笑：“這永恒天輪寺，本就是陸某指點(diǎn)梵如一開創(chuàng)出來的，一切，本就是陸某所有?！?/br>
    “嗯？”

    楊獄心頭微震。

    “西北王，陸某知你心中有諸般疑惑，今日，陸某便可一一說于你聽?！?/br>
    說話間，古廟之內(nèi)，老樹之下，地磚開裂，黃泥涌起，化作一方不高不低的道臺(tái)。

    楊獄自無畏懼，袖袍一抖將那三足金蟾收入袖袍，一個(gè)踏步，已盤膝坐于道臺(tái)之上。

    他眸光一轉(zhuǎn)，落在了陸沉手中的那枚光輪之上。

    那是法寶，且是溫養(yǎng)到上限的法寶，且極有可能是攻伐之類的法寶。

    柔和的佛光之下，蘊(yùn)含著令他都有些動(dòng)容的力量。

    “江湖傳言，陸某曾是秦皇派去東渡尋仙的方士之一，這其實(shí)，大差無差?！?/br>
    把玩著手中的光球，陸沉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秦前，諸國(guó)混戰(zhàn)不知幾百幾千年，中原大地上，王朝更迭遠(yuǎn)比后世頻繁十倍，百倍。

    親手終結(jié)了這一切的秦皇，實(shí)乃千古未有之霸主，可他，也仍是凡人，無法堪破生死，卻又無法延壽長(zhǎng)生，坐視自身腐朽老去，遂生尋仙之心……”

    “掃六合，諸王畢，大統(tǒng)一……如此雄才大略之輩，縱然老邁，也不會(huì)突兀萌生出尋仙之念。”

    楊獄冷言打斷。

    話中所說，與江湖傳言差距其實(shí)并不大。

    秦皇老邁、不甘身死、調(diào)遣三千方式，出海尋仙，而最終，三千方式死絕，只剩一男一女得了道果，得了造化，活著回去。

    但一如他并不相信流言，對(duì)陸沉這番說辭，也并不相信。

    “的確，這是江湖傳言，其實(shí)，是我那師妹傳出去的，她這么多年，都在尋找陸某，可惜，她雖為親歷者，其實(shí)，也未必什么都知道……”

    陸沉點(diǎn)點(diǎn)頭。

    他，只是增添了幾句話，這個(gè)傳說中的秦皇尋仙的故事，就完全變了味道。

    “陸某得道果，遠(yuǎn)比那更早，秦皇何以信我，不外乎見得神通，出海尋仙并不假，但其起因，是陸某的儀式……”

    陸沉似若無意的瞥了一眼自楊獄袖袍擠出來的三足金蟾，繼續(xù)道：“三千方式，是假，三千天運(yùn)垂青，命格尊貴者，是真，憑借三千尊貴人的大運(yùn)，尋到了，傳說中的‘祇樹給孤獨(dú)園’殘留一角……”

    “祇樹給孤獨(dú)園？！”

    三足金蟾驚呼一聲，又一次忍不住大叫起來：“不可能！絕對(duì)不可能！祇樹給孤獨(dú)園可是傳說中的佛門二十八洞天之一，怎么可能破碎？！”

    “咦？”

    它這次大叫，終于吸引了陸沉的注意力：“小小蛤蟆，竟也知祇樹給孤獨(dú)園？這倒是有意思……”

    啪！

    實(shí)質(zhì)般的目光，被楊獄的手掌攔住，他輕輕一抖袖袍，將三足金蟾壓入袖口：“你與那老妖婆之所以能夠存活至如今，是因?yàn)樵谀鞘裁吹o樹給孤獨(dú)園中，得了造化？”

    他的注意力，仍落在那光輪之上。

    一層佛光之間隔，通幽無法窺見命數(shù)，但天眼仍可看到一些細(xì)微處。

    佛光之內(nèi)，是一方不知材質(zhì)的圓月之輪，其上有著諸般紋路，看上去神秘而又危險(xiǎn)。

    “差不多。”

    陸沉點(diǎn)點(diǎn)頭，略過了此間：“那一日，陸某得造化，徹底擺脫藩籬，登堂入室。

    其后我廣收門徒，傳授武藝，顛覆天下，攪弄風(fēng)云，曾經(jīng)心中向往的金銀美玉，富貴榮華，嬌妻美妾，名望人望，地位……

    人世間的一切，應(yīng)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