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舟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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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錚本以為母親是裝病,沒想到竟是真的病了。 大妃臉色很蒼白,似是心痛之癥。 蕭錚因之前心中的揣測有些愧疚,忙叫太醫(yī)上前來,詢問母親的病情。 幾位御醫(yī)中為首一人來回話:“娘娘此前為大君哭壞了身體,如今再加一路舟車勞頓,水土不服,便犯心痛之癥,幸而因都中比北燕暖和,于心痛之癥有益,暫時無礙了,只是平日里,應以平心靜氣為宜,萬不可過于激動才好?!?/br> 大妃靠在軟墊上,有些虛弱地對眾人道:“都退下吧,叫我們娘倆安靜說話。” 云舟欲隨眾人退,忽聽大妃道:“暮氏女留下?!?/br> 蕭錚向后瞥了一眼,余光里,云舟走到他身側,向大妃盈盈拜見。 “云舟見過娘娘。” 大妃面無表情的地打量面前女子那在自小大魏宮廷里養(yǎng)成的姿態(tài),道: “宮人為何不自稱奴婢?” 云舟聞言,立刻又拜了一次:“奴婢拜見娘娘?!?/br> 大妃移目去看蕭錚的表情,見他臉色微沉,又道:“果然生得風流婉轉,這么靈巧的人兒,不如留在本宮身邊侍疾,你可愿意?” 云舟只低著頭,不敢回話。 這個時候,她更不敢去看蕭錚,此時她表現(xiàn)出對他任何一點依賴,都會讓大妃越發(fā)厭惡她。 “母親。”蕭錚終于開口。 大妃迅速打斷了他:“我不過開個玩笑,錚兒緊張什么?你在這里,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說完,嘆了一口氣,又看回云舟:“罷了,你既有這福氣,就好好伺候大殿下吧,待到以后鳳梧宮有了主人,自然會給你個安排?!?/br> 話音落,她盯住云舟的肚子:“還有,若有了身子,生下來,送到寧和宮來養(yǎng)吧,不然我蕭家的孩子,跟著你,沒名沒分的,不大光彩,若想體面些,就多勸勸殿下,不要偏寵于你,早日為鳳梧宮迎一個新主人。” 云舟差一點就抬起頭去直視大妃的眼睛,然而她還是忍耐住,沒有抬頭,沒有出聲。 大妃這話,連蕭錚聽見都愣住了。 作者有話說: 云舟:怒火蓄力中…… 第22章 、賭氣h?0?8s?0?9 大妃說話的語氣,讓云舟感覺受到巨大的羞辱,這屈辱感在回去的一路上變成怒氣,都被她轉到蕭錚的身上去了。 她回到值房,一夜輾轉,大妃輕蔑的眼神始終在腦中揮之不去。 第二日,云舟來到臨風閣外的湖畔,只身站在湖邊,一顆一顆的往水中擲石子。 這時候,她像個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孩子,那些理智隱忍都給拋在了腦后,她憤憤地想: 什么生了孩子要送到寧和宮去?誰要給他生孩子?她現(xiàn)在是一個宮女,又不是他的嬪妃,難道她暮云舟還要不清不白的給男人生孩子嗎? 如果他膽敢…… 膽敢…… 她就跳到這湖里,一了百了! 云舟的手緊緊捏著石子,忽而又驚覺,自己為什么想的和景陽一樣了? 受到欺辱,只先想著傷害自己…… 云舟抬手,狠狠將石子丟向湖面,撲通一聲,濺起一朵高高的水花。 “那我就閹了他!” 云舟胸口起伏,咻咻地喘著粗氣。 她覺得大妃帶給她的羞辱都隨著石子被丟了出去,她漸漸又恢復了理智,變回了那個沉著冷靜的暮云舟。 她還要回承天殿去當值。 然而剛一轉身,便被驚得呆在原地。 蕭錚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的。 他正靠著一顆柳樹,抱臂看著她,道:“小小女子,行事倒是心狠手辣。” 云舟僵硬地行禮:“殿……殿下?!?/br> 蕭錚皮笑rou不笑的哼了一聲:“承認吧,就算我怎樣了你,你一不會去投湖,二不會直接向我動手報復,你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只會忍辱負重想著怎么讓我不知不覺的死無葬身之地?!?/br> 云舟垂首裝傻道:“不知殿下所言何意,云舟聽不懂?!?/br> 蕭錚看著她小小的頭頂:“你若沖著我也罷了,但我不允許你報復大妃?!?/br> 云舟抬眸,看著蕭錚道:“我若使心機要報復誰,也定是因為先被深深傷害,甚至危及性命,殿下的意思,就是大妃會先害我?!?/br> 蕭錚沉默片刻,道:“我不能保證?!?/br> 云舟的心,異樣的酸澀,她無聲冷笑:“殿下多慮了,我不過一介奴婢,如何敢謀害大妃?恐怕若大妃因我出了什么事情,殿下會親手活寡了我。” 說完,云舟又深深行了一禮:“奴婢告退?!?/br> 奴婢二字,像一把劍,刺進蕭錚心里。 或許是過去的相遇,她身上那種美好而矜貴的氣質太過深入人心,蕭錚不愿看她被打碎了脊梁骨的樣子。 他不愿意讓她跪,更從來不讓她自稱奴婢,縱容她在他面前不守禮法。 但現(xiàn)在,過去那一段隨性平靜的日子,恐怕不會有了。 “我會保住你?!笔掑P對著云舟的背影說了一句。 云舟離去的身影頓了一頓,然后她轉過身來,裙擺波動,風將她的聲音送進蕭錚的耳朵。 “奴婢感激涕零?!?/br> 那日不歡而散之后,云舟稱病,向薛尚宮告了幾日假。 而蕭錚在她本該當值的時候也不叫其他人輪換過來,只叫徐勿進來伺候。 但是徐勿一個內(nèi)侍,端茶倒水,研墨點朱,自然沒有紅袖添香的樂趣,蕭錚整半日都蹙著眉。?0?1l?0?2?0?9 案上傳來輕微一點響動,是徐勿換上茶水,上好的碧螺春,馨香浮動。 徐勿少在屋里伺候這些,所以格外警醒,見蕭錚一抬眸,連忙殷勤道:“殿下還要什么?” 以往的午后,政務疲累時,云舟來換茶水,抬眼就是她那清雅秀麗的小臉,如今一抬眸換成徐勿的短胖臉盤,對比有些明顯,大煞風景。 蕭錚支額:“你站遠些,在這里十分擾人?!?/br> 徐勿簡直冤枉死了,他站在旁邊,除了方才之外一聲沒吭,如何就擾人?這位爺竟連氣也不讓喘? 以前在軍營,都是他打點起居,那時也沒見大殿下嫌棄他呢。 心里委屈,面上可不敢露,他趕緊退后幾步,隱到柱子后頭去了。 過了一會,蕭錚又不知想到什么,干脆將徐勿遣了出去。 他喚了玄羽進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玄羽的一身黑衣,道:“給我準備一套這身衣服?!?/br> 云舟告了假,但其實并沒有真的生病,她只是不想見蕭錚。 值房狹小,長時間待著,心境也不闊朗,她收拾了一下,打算去雙鳶閣看看。 宮中沒有妃嬪,雙鳶閣這些日子只有簡單的打掃,并不精細,許多地方都蒙了灰塵。 云舟見四下無人,將門窗關緊,過了一會才重新打開,她坐在窗邊榻上望著庭院。 小時候自己常常和晨霜在這里奔跑玩鬧,依稀間,愉悅的笑聲仿佛還回蕩在庭院里。 她好想念晨霜,好像救晨霜出來與她重聚,可是她現(xiàn)在指望不上蕭錚。 蕭錚對她的喜歡,就像喜歡一只小貓小狗,心情好時寵愛縱容,心情不好對她提出的請求也是視而不見。 他明知道她想離開這里,想和母親去南茲國,但是他不允許。 而自己要不要去求和,要不要去卑躬屈膝,起碼哄得他高興,將晨霜從奴籍中解脫出來? 云舟心里亂極了,她趴在窗邊,埋首在臂彎之中。 直到日落西斜,她才起來,整了整鬢發(fā)離開。 出得雙鳶閣,云舟走了幾步,總覺得有些異樣,仿佛有誰在看著自己,但回頭尋覓,并沒有人。 云舟繼續(xù)低頭走路,行至一處宮墻夾道,忽聽有人喚她。 “前邊那位姑娘。” 云舟回頭,見到一位矜貴公子站在身后不遠處,笑盈盈的。 云舟認出此人,行禮道:“見過岷山王殿下。” 來人正是蕭錚的胞弟,岷山王蕭銳。 蕭銳人不似其名,身上一點銳氣也無,他悠閑地走近,道:“那日宴席,多虧姑娘救我兄長?!?/br> 云舟道:“奴婢不敢?!?3?5l?0?2?0?2 蕭銳笑道:“在我面前不必謹言慎行,如此緊張,本王向來不拘小節(jié),可不是那動輒挑人錯處耍威風的人,尤其是對美人?!?/br> 說完怕她不信,居然做了個鬼臉。 縱然他五官俊秀,擠眉弄眼也還是頗滑稽,云舟忍不住低頭笑了。 蕭銳見博得美人一笑,臉上頗為高興,反對她作揖道:“今日不能陪美人多聊,只能先告辭了?!?/br> 云舟福禮作別,待蕭銳走遠才轉身前行。 這位岷山王的性情與他哥哥可真是大相徑庭。 想到蕭錚,云舟就心里發(fā)沉,忍不住嘆了口氣。 回到值房,遇見春錦去打水,云舟便也提了水桶和春錦一起去。 云舟自小沒干過活,身體又弱,一桶水拎的頗吃力。 回來斂了要洗的衣裳,坐在地上搓洗,手上的傷口還沒好全,力氣使大了撕裂開,血珠子流出來將盆中的水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