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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桃花照玉鞍 第29節(jié)

    顧灼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一直拎著東西, 問?他:“那是什么呀?”

    “給你?的,待會兒就知道了?!?/br>
    顧灼無語, 怎么還留著懸念不告訴她呢?

    斜陽將兩人身影投在一側,緊緊相依不分?你?我,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少年人的繾綣愛戀。

    “你?告訴我嘛~”

    “怎么今日這般愛撒嬌?”

    “為了逗你?臉紅呀?!?/br>
    “嗯,那多逗逗我?!?/br>
    街邊茶攤上,剛端著熱騰騰香氣?四溢的黑芝麻糊出來的大娘無意間抬頭,看見的便是牽著手依偎著的一對璧人剛剛走過去的背影。

    男人偏頭溫柔看向身側小姑娘,露出的側臉讓大娘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這不是前些日子夭夭帶過來的公子嗎?

    那小姑娘的背影看上去也像是夭夭。

    大娘樂呵呵地將黑芝麻糊放在客人桌上:“您慢用??!?/br>
    那客人嘗了一口,暖乎乎甜滋滋滑進心里,見了大娘喜笑顏開的樣子便隨口聊起來:“大娘笑容滿面,家中可是有?喜事?”

    大娘將手在身前圍裙上抹了抹,聲音都帶著明顯的笑意:“算是,算是?!?/br>
    -

    雁回閣二層的雅間里,等上菜的空當,牛皮紙包早已被?拆開扔在一旁。

    顧灼看著散落在桌上的小盒子,一時無言以對。

    她數(shù)了數(shù),八十一盒。

    一盒里頭九顆糖,那就是七百二十九顆。

    ……

    她一言難盡地看向絲毫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的傅司簡:“你?覺得我吃得完?”

    傅司簡無奈又縱容地看著將他剛擺放整齊的盒子推倒的小姑娘:“看你?愛吃這個便托人買了些,吃膩了就剩下給我?!?/br>
    聽見這話,顧灼也想起從并州回來那天晚上的事,挑眉戲謔問?他:“這回怎么不擔心我吃得牙疼?”

    傅司簡眼中,小姑娘就像只搖著尾巴挑釁的小狐貍似的,仿佛在說:糖都送給我了,看你?怎么管我。

    男人皺了皺眉,好似這問?題真的將他難住一般:“那我只好把?這些拿回書院慢慢喂你?了。”

    其?實?傅司簡到現(xiàn)?在也想不通,那天晚上他為何會想也未想就攔著小姑娘不讓她多吃糖。

    他明知小姑娘十幾歲便在邊關帶兵,這五年從未在北疆防務上出過任何問?題。

    這樣的人哪會是抵制不了誘惑之人?

    可他那晚偏偏想攔她,許是他內(nèi)心卑劣地,想看她朝他發(fā)些脾氣?,再由他哄著,仿佛他們已足夠親密。

    也或許,是他聽到小姑娘說起小時候,仿佛攔著她哄著她,便能彌補他沒能參與她年少的遺憾。他想,若是他自小陪著小姑娘長大,她朝他耍賴任性撒嬌發(fā)脾氣?的事該是不少。

    他也說不清那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

    -

    顧灼聽見傅司簡的話時,正拿了一顆桃花糖放進嘴里,甜甜的滋味讓她思緒有?些停滯,不知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盯著他回了句:“怎么喂?用?嘴喂嗎?”

    等顧灼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去扔了玉竹那小丫頭的所有?話本子。

    天可憐見,她昨夜正看到風流王爺調(diào)戲俏王妃,用?的就是這句。

    誰能來救救她?

    許是老天爺聽見她的呼喚,小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客官,您的菜好了!”

    顧灼強作鎮(zhèn)定地轉過頭:“進來吧?!?/br>
    傅司簡還沒從小姑娘的話中回過神來,甚至不自覺地跟著她的話,想到一些讓他呼吸都急促起來的畫面。

    她該是軟軟的,甜甜的。

    等他意識到在想什么時,連忙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才將那些旖旎從腦海中抹去。

    閉眼時還在想,小姑娘撩完就跑的做派是一點兒沒改。

    睜開眼時,看見的便是小姑娘推過來倒?jié)M的青瓷酒盞,仿佛方才調(diào)戲他的不是她一樣。

    顧灼要是知道傅司簡這么想,必定指天發(fā)誓,她絕不是故意調(diào)戲他的。

    “雁回閣的酒可是一絕,嘗嘗?!?/br>
    眼前小姑娘一臉若無其?事的真誠模樣,傅司簡卻分?明看出些狡黠。

    他得治治這小沒良心。

    他端起酒盞抿了一口,沒咽下去。

    只緩緩地,緩緩地,朝她傾身過去,停在她唇邊一寸遠的地方,欣賞她撲扇得越來越快的睫毛。

    她分?明也像他一樣不平靜。

    嘴角無聲勾了勾,他咽下喉間烈酒,卻還不肯離開。

    不嚇嚇她,這小沒良心的不長記性。

    他更慢地,朝她靠近。

    梅香和酒香突然朝顧灼涌來時,她是有?些懵的。

    傅司簡那張惑人的臉離得太近了,近到她不知該將視線放在何處。

    她覺得,就這么親上,也挺好。

    可眼前人繼續(xù)向她靠近,仿佛還差一點就要碰上她唇瓣而?不見半點停下的跡象時——

    她慫了,偏過頭拿起手邊的酒盞一飲而?盡。

    顧灼清晰地聽見藏在懷中的小鹿活蹦亂跳,不給她留一絲緩沖的時間。

    她終于承認,她根本受不住傅司簡這副攻城略地的模樣。

    她還未平息下來,便聽見身旁男人喉間逸出一聲低笑。

    低沉的,撩人的,帶著促狹的。

    顧灼覺得傅司簡必定在心中笑她是個小廢物。

    轉頭瞪過去,卻瞧見男人端起她剛放下的酒杯,用?好看的手轉了轉。

    青瓷從指縫間漏出,映得那只手格外好看,讓她想起茂林修竹,想起一路上他牽著她,包裹著她。

    傅司簡的視線從酒盞上她抿過的位置終于移到她臉上,好聽撩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夭夭,你?喝的……是我的酒?!?/br>
    聽見這話,顧灼頓了一瞬,才僵硬地轉頭去找還放在桌上的另一只酒盞。

    那酒盞是空的。

    方才她還未給自己?倒酒。

    顧灼不自覺地又吞咽了一下。

    瞧見小姑娘這動靜,傅司簡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他還是第一次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被?堵得理屈詞窮啞口無言的樣子。

    實?在可愛。

    傅司簡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膚如凝脂:“好了,快吃飯吧,不逗你?了?!?/br>
    他原本也就是嚇唬嚇唬小姑娘,沒想將她怎么樣。

    顧灼卻只想將那張笑起來過分?好看的臉推開,不再晃她的眼。

    她打掉那只還捏著她頰邊軟rou不老實?的手,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專心吃飯。

    傅司簡想,小姑娘該是不知道,那一眼似嗔似怒,卻顧盼生輝,盈盈秋水,只教?他心猿意馬,不敢再看。

    -

    日頭終究還是落了下去,那僅剩的昏黃溫暖的光也漸漸隱入山間。

    江辭低垂著頭站得筆直,暮色透過窗欞,將他緩緩淹沒。

    桌案后提筆不知寫?些什么的男人將他叫來后便一直晾著他,屋內(nèi)安靜得只剩炭盆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

    江辭早已習慣這種?壓抑。

    他也不在意。

    等那炭盆都要燃盡,屋內(nèi)只剩桌案上的燈盞還有?些光亮。

    落針可聞的寂靜終于被?打破:“江辭,我記著你?考了童生試?”

    “是,義父?!?/br>
    那還是前些年江鹿泫然欲泣央求著他去考的,雖然他知道那眼淚多半是裝出來的。

    只是,他這種?人,這一生注定在黑暗泥濘里掙扎,考與不考又有?什么分?別。

    “明日你?便動身去幽州,務必考進書院。”男人停了一瞬,聲音里陰沉更甚:“你?的本事,該是不會讓我失望?!?/br>
    江辭聽出男人話中警告之意,是在提醒他上次任務的失手。

    “是,義父?!?/br>
    “攝政王在幽州,鐘嶸便也去了幽州?!蹦腥怂菩Ψ切Φ囟⒅堤幠堑赖椭^看不清神色的身影:“江辭,你?三年前查到的消息恐怕不太準確?!?/br>
    江辭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握緊,卻不敢再有?半分?動作,只盡力保持著鎮(zhèn)靜,不讓自己?的聲音出現(xiàn)?任何起伏:“義父,三年前查我們的人確實?不是鐘嶸,屬下能用?性命擔保。不過,鐘嶸這時候來北疆必是與攝政王有?關,屬下會查清他的目的?!?/br>
    言多必失,他沒再說話,靜靜等著下文。

    屋內(nèi)良久地沉默下去。

    方才便僵住的脊背已經(jīng)冒出冷汗,江辭不敢放松分?毫。

    終于等到一句:“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著人與你?聯(lián)系?!?/br>